368、講故事

　躺在床上的默蘇一直不能明白，為什麼他們兩個又睡在一起了呢？想起來，好像是她藉機說要睡覺了，不想再聽見再讓她更有多動心的話了，然後他就放開她讓她離開。她走到門口卻發現他站在那裡彷彿都沒有睡覺的衝動，於是便脫口而出：「你不睡覺嗎？」

　他看著她，露出很無辜的表情說：「沒有位置了？」

　她反射性的就覺得是騙人的，「那麼多房間呢……」

　「可是被子只有兩套。」

　然後她想了想，很深層次的再想了想，「要不……一起吧？」

　如果換成是在今天之前她一定會說，「不然你睡床，我睡沙發？」可是今天……他們床都已經上了，這樣再矜持的要分開睡會不會太矯情了一點？

　但是……為什麼現在她又發現自己是真的上當了，偌大的房子裡，別說被子少，就是何大少爺一個電話，五分鐘之內，什麼被子不會被送來？看樣子，在念琛身邊呆了這麼久的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會把這個男人單純化。

　「睡不著？」就在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翻動身子的時候，身邊的人終於開了口。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默蘇就知道他的眼神是看著自己的。這就又有一點不公平了，這男人每天不是對著電腦就是對著卷宗，居然一點近視都沒有，而她高三的時候就是一四眼妹，雖然度數不高，但有時候也要戴隱形。

　「你怎麼知道？」她反問。

　「看你翻來覆去。」

　「我動靜已經很小了。」她說……後來想了想，這男人只要沒有深睡，就算一點點動靜也會將他吵醒，便說：「抱歉了，打擾到你睡覺了。」

　他沉吟：「如果是因為我……」

　「跟你沒關係。」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沒等他說完，她就打斷，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過於焦急，她清了清嗓子，道：「跟你沒關係，你睡你的。」

　「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黑暗裡傳來他的聲音：「不如，你講故事給我聽吧？」

　默蘇差點失笑出聲，道：「你幼不幼稚啊，又不是默辰跟顏顏，還要別人講故事才能睡著？」

　聽見她這樣說，他也不生氣，也沒說什麼。

　臥室裡一下子就沉靜了起來，反倒讓默蘇有些不適應，她睜著眼睛在黑暗裡發了一會兒呆，以為他也快睡著了的時候，卻聽見他靜幽幽的聲音忽然響起：「說一說這三年來……你的故事吧……」

　這算是一個嚴肅的話題嗎？默蘇不知道，只是感覺眼前的人說出這句話好像花了很大的勇氣，不然，為什麼他停頓了那麼久？

　想起來，這種事情真的不好問，換成她站在他的立場來看，要問一個曾經被自己傷害而離開自己的人這種事情，總歸需要考慮周到的。

　讓她想想，這三年裡，有什麼故事呢？

　「默辰和顏顏出生的時候比較有趣，默辰瘦瘦的，顏顏肥嘟嘟的，大家都說在娘肚子裡的時候，顏顏將營養都搶了去，而默辰還沒出娘胎的時候就已經很乖，懂得照顧妹妹……」

　她還沒說完，就聽見他說：「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她話停在口中，想了一會兒，最終嘆息道：「以前的事情現在再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是啊，有什麼意義呢？可是他就是想知道而已。

　「離開你之後，我有過很長一段時間適應不過來，說真的，要是沒有兩個小孩，我估計我這輩子就會呆在小鎮上跟著父母過一生，如果父母離開了，我就一個人。存一些錢，等到老了沒人照顧的時候一個人去敬老院混。」

　現在說起這樣的想法都會覺得有些淒涼。人這一輩子不用太轟轟烈烈，平平淡淡也是一種幸福，可是人這種動物最怕的就是孤單，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會比秋天樹都凋零了還要淒涼。

　默蘇覺得上天總算待她還不薄，至少沒有讓她真的無可奈何的選擇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

　「以前你跟我說……」念琛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找到一個入口，才道：「你離開了我，會找一個普通的男人結婚過日子……我以為你那時候是當真的。」

　這三年裡，他不斷的在想她身邊如果真的出現了別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子，他才發現自己真的很自私，給不了她幸福，卻不允許她身邊有其他人。他不是沒想過如果真的有那個人出現，他應該要寬容的去祝福。可事實上是他根本就做不到，就連他自己安排的蘇浙，有時候他都會承受不了，想要馬上叫他回來。

　默蘇自然不知道他會有這樣的情緒，自顧自的回道：「以前是有這樣的想法，總覺得沒有了你，我也不能一個人過下去吧？可是到了最後才發現人有時候腦子裡想是一回事，心裡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你都能接受，你強迫自己去接受的後果只能是你自己不幸福，別人也不開心。我不想再婚姻裡重蹈覆轍……」她微微一笑：「所以我後來看清楚了，誰能說這世界上沒有孤獨終老的人呢？人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個，在人生的這段路程裡，也許有人陪著走很長一段時間，但最終入土的時候還不是兩袖清風，一個人躺在那裡？所以我以前就有個希望，希望我有先見之明，能跟心愛的人一起死去，這樣我們就能在臨死之前抱在一起，之後永遠都分不開了……」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很幼稚？那時候我還是個什麼傷害都沒受過只追求浪漫的少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