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之前因為旱災，縣太爺想辦法給修了溝渠，雖然不是很寬，對於村子裡沒有小河的田家莊來說，也是個稀罕地兒，幾個人抓了一會兒兔子，就又想著去砸冰釣魚。

　　只可惜，砸開之後，一條魚都沒釣上來，因為那溝渠才開沒多久，裡面連個魚苗都沒有。倒是村口的那個池塘，裡面有不少魚，只是那是公家的東西，到了年底是要全村分的，他們也不好隨便來抓魚。

　　林秀貞提前準備的東西多，他們抓了兩個兔子，何沐陽和張嘉楠負責將兔子給收拾好，林秀貞和杏花，還有張嘉楠的堂妹張懷香負責燒烤。

　　柴火是張嘉楠找來的，調味料是何沐陽帶過來的。切好的菜和肉放在鐵架子上，刷上一層油，撒上調味料，烤上那麼一會兒，香味就撲鼻了。

　　「這味道真好，還是野兔子好吃。」張嘉楠一邊說，一邊將烤好的兔子肉給分開，一人一片：「要是天天能抓到兔子就好了，咱們一天吃一個。」

　　「哪有那麼好的事情，今兒能抓兩個，就已經是十分幸運了。」何沐陽笑著說道，將烤好的香菇給林秀貞：「吃這個，我自己烤的，我剛才嘗過一個了，還能吃。」

　　林秀貞笑瞇瞇的接過去，吹了口氣才慢慢的開始吃。

　　杏花嚥下嘴裡的菜，笑著說道：「是啊，野兔不是那麼好抓的，咱們這邊的山不是很高，要不然，咱們還能上山弄個繩索，絆兔子倒是個好方法。」

　　「絆兔子？」張懷香有些不解。

　　杏花忙解釋道：「就是用繩索弄，我也是看書看來的，說是將繩索弄成一個圈，能收縮的那種，然後擺在地上，兔子一進去，繩子往兩邊一拉，就能抓住兔子了，不過我也沒真見過，所以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管不管用。」

　　「那肯定管用，要不然會寫到書上？」張懷香笑著說道，將張嘉楠手邊的兔子腿拿過去，又細心的刷了一層蜂蜜，放回到張嘉楠跟前。和杏花林秀貞相比，張懷香的手藝是要好的多的，所以她也是燒烤的主力軍。

　　何沐陽一邊吃，一邊還要和張嘉楠說話：「你打算什麼時候進京？」

　　上次春闈，張嘉楠是中了舉人，但是到會試的時候，他忽然自己膽怯了，沒敢去，生怕中個同進士，所以，就回了田家莊，打算再讀幾年書，然後再去考試，反正他年紀也不大，他家裡也不是耗不起這三年時間。

　　聽到何沐陽的問話，張嘉楠頓了頓，微微皺眉：「我原打算後年冬天進京的，但是，明年春天，皇上加了一次恩科……」

　　皇上人到中年，才剛得了個嫡子，高興的要命，恨不得天下同喜，於是，大筆一揮，這恩科，就放在了明年三月。

　　「那你這次可是有把握了？」何沐陽又趁機給林秀貞挪了個青菜，這才笑呵呵的問道。

　　張嘉楠看了看林秀貞，又看何沐陽，眨眨眼，略有些戲虐：「你這不也是有把握了？」

　　多年兄弟，張嘉楠的話何沐陽瞬間就理解了，臉色立馬通紅：「我這能和你一樣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要不然，回頭我陪你進京一趟？說起來，我在京城還有點兒事情沒辦好呢。」

　　張嘉楠微微皺眉：「你是說太醫院拜師的事情？」

　　「嗯，當初那些人都不願意收我為徒，我想再過去看看。」何沐陽笑呵呵的說道，學無止境，雖然他自己覺得，自己的醫術在整個懷縣都是夠用了，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的目標，可是當個天下聞名的神醫呢。

　　到時候，看一次病就能賺很多錢，就能讓秀貞過更好的日子了。

　　只是，若是真被太醫院的人收徒了，他就得留在京城，以後和秀貞見面的機會……可是不去京城，難不成自己以後就只當個庸醫？

　　去了京城，萬一有別人看上秀貞，然後討好秀貞，秀貞年紀還這麼小，說不定就會被騙了呢？

　　不去京城，一輩子碌碌無為，當個不起眼的小大夫，靠著大舅哥的海上生意賺點兒錢，自己怎麼給秀貞更好的生活？君安也說過，海上生意的分紅他，也給了秀貞的。

　　到時候，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沒有秀貞賺錢多，當然，他自己是不覺得丟臉的，可大男人，不能給自己最愛的女人更好的生活，不能讓她萬事不操心，那就枉為男人了。

　　「上次去，他們為什麼不願意收你為徒啊？」林秀貞完全不知道何沐陽這糾結的小心思，只有些好奇的問道：「是看你年紀小嗎？但是那會兒，你年紀也不小吧？」

　　春闈是什麼時候的？今年春天的啊，就差這麼不到一年的時間，上次不願意收徒，這次就願意了？搞笑呢吧？

　　「他們都沒贏過我。」何沐陽不在意的說道。

　　林秀貞愕然：「你和他們比試了？」

　　何沐陽點點頭，張嘉楠張張嘴想說話，但看見何沐陽臉上的笑意，又頓住了，難得兄弟有機會和心上人說幾句話，自己還是不要多事兒了。

　　「嗯，就比試了一下藥理，其他的沒比。」何沐陽笑著說道。

　　林秀貞簡直不敢相信：「太醫院的人就這麼的無能？」

　　「不是太醫院的人無能，而是我上次去的不是時候。」何沐陽趕緊說道：「上次和我比拚的，都是太醫院的下層的，唔，你也知道，太醫院有御醫，院判，院使，吏目，醫師，醫士之類的等級劃分，和我比試的，就是醫師一類的，連院使我都沒能接觸到，更不要說是御醫之類的了。」

　　「為什麼沒接觸到？」林秀著眨眨眼，不是專門去京城拜師的嗎？人都沒接觸到，怎麼可能？當時又是和自家大哥一起去的，大哥總不能沒替他想辦法吧？

　　「去了之後，發現京城的氣氛更緊張，走在路上，遇上十個書生，就有八個是一邊走路一邊看書的，害的我也跟著緊張。」何沐陽有些抱怨的說道。

　　張嘉楠點頭，心有慼慼：「是呀，原本我還覺得我學的挺好的，但是見很多人對四書五經都是倒背如流的，我就覺得，我可能沒什麼希望了。」所以，嚇的連會試都沒敢參加，直接回家來了。

　　「考試之前就光顧著看書了，考試之後，我倒是想去太醫院拜師了，只是，正好那段時間，請大夫的人家忽然就多了，很多人出了考場就直接暈過去了，那些大戶人家的，恨不得讓太醫住在自家，哪兒會放人出來和我這個毛頭小子比試一番？」

　　太醫這個身份，說起來是很敏感的，在京城，幾乎沒人敢得罪太醫，人吃五穀雜糧，說不定哪天就要生病了，到時候太醫給你來給暗的，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但同時，也沒人敢和太醫太親近。因為太醫首先是為宮裡的人服務的，除了皇上，不管是妃子還是宮女，不管是太監還是太妃，生病了都是找的太醫。

　　若是想要往宮外傳遞消息，除了宮女太監，就數太醫最好用了。

　　當然，這種事情是禁不住的，只要有接觸，那說兩句話什麼的，就是很簡單的事情。可你不能大肆的宣揚，更不能放在明面上，指不定哪天皇上看你不順眼了，就安你個罪名。

　　所以，太醫是游離於官場之外的。就是劉家想找機會給何沐陽介紹個師父，林君安自己也是不會答應的。不光是因為之前的那些原因，還因為林家的身份的特殊。何沐陽是有真本事的，太醫院的傾軋也不算是太厲害，所以，就只讓何沐陽先自己憑本事上，實在不行，再暗地裡牽線。

　　這些話何沐陽也沒多和林秀貞解釋，只笑著說道：「反正太醫院三年一次的考核也快到了，到時候說不定我的醫術就正好入了誰的眼，會有一個大人物主動提出當我師父呢？」

　　「考核是明年的事情？」林秀貞挑眉問道。

　　何沐陽點點頭：「嗯，原本是定在明年的，不過不知道有沒有變動，太醫院的位置就那麼多，不可能是每次考核都要人的，所以不缺人的時候，考核就會取消掉。」

　　朝廷的很多考試都是這樣，像是選拔官吏這樣的，三年一次還算是頻率正好，能跟得上官場的更新換代。但像是太醫院這樣的，除非是發生了大事兒，才有可能大批的招收學徒。

　　「你要去？」林秀貞又問道。

　　何沐陽這次就沒回答了，剛才他就在猶豫了，這會兒還沒決定好，若是秀貞也能去京城就好了，可秀貞肯定是不願意去的，畢竟，林家的人都在田家莊，她最是看重家裡的人，怎麼可能會遠離家人？

　　林秀貞瞧了瞧身邊坐著的人，有心想說什麼，但現在人太多，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只好輕咳了一聲，含含糊糊的開口，說些最普通的激勵的話：「我覺得，去京城是個好事兒，你多學些東西，日後也能更出息……」

　　何沐陽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之前秀貞才剛說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現在就趕著自己去京城，該不會是想反悔了吧？難不成，秀貞是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己，之前願意給個機會，只是礙於情面？到底是一起長大的，所以不願意自己傷心難過，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頭？趁著這次機會，將自己趕的遠遠的，她就不用再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