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年初三，何沐陽就收拾包裹又回京城了。不光是他一個人，林家的人也跟著，當然，林家的人可不是為了送何沐陽什麼的，而是要進京送聘禮，林君明都成親了，林君清這婚事，也該商量商量了。

　　另外，新媳婦過門，回門的時候就沒回，這頭一次過年，總得回家看看才是。林君安和王清也要回王家，原本林仲修是想將老爺子和林叔皓也帶回京城的。

　　可林叔皓是怎麼都不願意再回京，更不願意讓林君輝也去，免得被李家的人知道，又提起當年的災星之類的話，這會兒林君輝可不是小時候什麼都不懂了。

　　他都七八歲了，該知道的也都已經知道了。往日裡他問起來外家，林叔皓只騙他說，因為李淑賢過世的事情，李家和林家已經斷了往來了。

　　若是被林君輝知道李家竟然將他當做是災星，恨不得一輩子不相見的，小孩子還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子。所以，在林君輝長大之前，林叔皓是很不願意帶他回京的。

　　小兒子和小孫子都不願意去，老爺子也就不想去了，可劉珍珠也不放心，幾個大男人留在家裡，就算是有下人照顧，那孤單單的，也不好受。正好，劉老爺子也總是念叨著想念林老太爺了，所以，劉珍珠硬是將老爺子給勸上了馬車。

　　老夥計幾年沒見過了，這一見，差點兒沒在小輩面前丟人，幸好兩個人都是自制力十分強的，也就是眼圈紅了紅。

　　二表姐的親事也已經定下來了，過了年就要出嫁，正好林家過來，順便還能給劉碧瑩送嫁。

　　劉碧瑩嫁的人家是在京城，近的很，來回也方便，兩家對親事都十分的滿意。大約是因為定親了，原本有些大大咧咧十分爽快的二表姐，在提起親事的時候，竟也是紅了臉頰，十分害羞的樣子。

　　劉老太太心裡高興的很：「我啊，這輩子也不求其他，就求你們兄妹都安安穩穩的，老大家的兩個都已經有了歸宿了，老二家的這大的一嫁出去，小的也能定親了，眼瞅著就剩下你們家了，這君清定親之後，就剩下秀貞和秀靜了，你是怎麼打算的？秀貞的年紀，這會兒也能相看人家了吧？」

　　劉珍珠笑著點點頭：「嗯，秀貞的年紀也差不多了。我是沒打算讓秀貞嫁的太遠的，所以就想著，在懷慶府給秀貞相看個人家……」

　　「懷慶府？」老太太微微皺眉：「可曾相看好了？」

　　「原先是這麼打算的，不過現在改了主意了，娘你也見過的，那個何沐陽，和我們一個村子的，我瞧著他對秀貞也是挺上心的，今年過年的時候，何家也上門說這個事情了，也沒挑明了說，畢竟，沐陽現在還在京城學醫呢，我們家秀貞年紀也小，這親事就不著急。」劉珍珠笑著說道。

　　老太太原先有些不滿意，只是個學醫的，還不一定能不能學成，就娶走她的寶貝外孫女，也實在是太癡心妄想了，簡直就是癩什麼什麼想吃天鵝肉！

　　但轉眼一瞧自家閨女臉上的笑容好像還覺得這婚事挺不錯，老太太就覺得有些心塞。轉瞬就有些無力，也虧得劉珍珠和老太太母女情深，立馬就察覺出老太太有些不太高興了。

　　心裡念頭一轉，就笑著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我知道，以娘的意思，是想讓秀貞嫁到京城來，一來有劉家照看著，沒人敢輕待了秀貞。二來這京城榮華富貴，秀貞又是個聰明的，規矩也學的很好，必定是能過的很好的，將來得封誥命什麼的，也算是一輩子榮耀加身了。三來，秀貞出息了，還怕她不提攜家裡的兄弟嗎？秀貞一向是乖巧聽話又孝順的，只要秀貞在京城，以後君清他們想要回來，那就是易如反掌了。」

　　老太太沒好氣的點頭：「你既是知道我什麼打算，怎麼還……」簡直覺得女兒太沒腦子，她不是不疼愛秀貞，只是，比起秀貞，她更疼愛自家閨女。秀貞若是能嫁得好，珍珠在林家就更沒人敢動了。

　　也不是說她信不過林家，覺得林家會虧待珍珠。林家的家風，她還是很信得過的。只是，這人都有私心，眼瞧著林家的孩子一個個都成親了，這人啊，沒成親之前，那長輩自然是千好萬好的，對長輩們的孝心也是純淨可信的。可等成了親，這放在大家庭上面的心思，就要有一部分轉到小家庭上面了。

　　她都有很多年沒見過王家的姑娘了，就是嫁給林君明的劉家姑娘，老太太也不敢十成十的保證，十來年後那劉姑娘還是和現在一樣單純乾淨。

　　林君安和林君明雖然都是二房養大的，可到底是長房嫡子嫡孫，萬一覺得二房擋路了呢？

　　「娘，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劉珍珠趕忙靠在老太太身邊，將近四十的人了，卻因為平時保養的還算好，這會兒靠在親娘身邊撒嬌，竟是半點兒不違和。

　　「只是，娘你放心，我還有仲修呢，君清別看平時迷迷糊糊的，可實際上，他也不傻。」劉珍珠笑著說道：「我是真捨不得秀貞，林家出事兒那會兒，秀貞還小，可她雖然小，卻時時安慰我，體貼我，若不是秀貞陪著，我怕是……」

　　想起在大牢裡的那段時間，劉珍珠就眼圈泛紅，她這個當娘的，不僅是護不住自家的孩子，還得讓孩子來安慰自己，想起來就羞愧心酸。

　　對她來說，秀貞是她最最貼心的小棉襖，就是林君清，在她心裡的位置，都比不上秀貞。

　　「我看著她慢慢長大，我捨不得讓她離我半會兒，何家雖然沒有顯赫的家世，但就因為何家比不上林家，所以，我不擔心他們家會虧待秀貞，我想秀貞了，我能立即將人接過來看看。」劉珍珠笑著說道：「最重要的是，我瞧著秀貞對何家的那小子，也不是沒感情的。我和仲修和和美美的過了一輩子，不管是林家富貴還是落敗，這輩子我跟著他，無怨無悔，所以，我也想讓我的女兒，也這樣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

　　老太太眼圈更紅，這簡直是她一輩子的心結，原想著閨女嫁到林家，林家家世清貴，家風端正，閨女是一輩子享福的命，可誰想到，林家後來竟是出了那樣的事情。

　　就算是劉家，也不能在那種情況下硬是將閨女給接回來。她不光是有這一個女兒，她還得顧忌家裡的兩個兒子，所以哪怕心疼死，她也只能是在林家打點，讓女兒在監牢裡不用吃太多苦。

　　後來林家搬走，她就總想著，若是當年她沒答應林家的求婚，她的女兒，現在是不是就能過的更好，是不是就還能留在她跟前？

　　「娘，我真的過的很好。」劉珍珠拍拍老太太的手，再次聲明，以前她說自己過的好，老太太總當自己是在安慰她，一次不信，自己就說兩次三次，老太太總是會相信的。

　　「真的，女人這輩子，過的不是鳳冠霞帔，而是丈夫兒女。」劉珍珠看著老太太，很認真的說道：「娘，我很是感謝你和爹爹，為我選中了仲修，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嫁給了仲修，嫁到了林家。」

　　老太太嘴唇動了動，忽然摟著劉珍珠哭起來，劉珍珠也跟著落淚，還得一邊安慰自家娘親。

　　林秀貞躲在小花廳聽了半天，這會兒趁著沒人注意，趕緊拎著裙角躡手躡腳的往門外挪，沒挪一半呢，就聽上面劉珍珠喊道：「秀貞，你去哪兒？」

　　林秀貞趕緊打住，轉身，略有些尷尬的伸手撓頭：「這個，娘，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早上剛做了點心，想著送過來給外祖母嘗嘗，正在花廳裡等著呢，沒想到你們就進來說話了。」

　　丫鬟們只看正堂沒人，就走出去了，誰也沒想著來花廳清場，於是，林秀貞就被迫聽了一耳朵。

　　劉珍珠招招手，林秀貞趕緊做出害怕的樣子來：「娘，您不會想打我吧？您不能這麼不講理啊，我其實是沒看見您哭的，真的，一點兒都沒看見！我更沒有聽見您說，嫁給我爹是您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了，你一定得相信我，一個字都沒聽見！」

　　劉珍珠哭笑不得：「你個死孩子，我不打你，你過來。」

　　林秀貞半信半疑，一邊慢吞吞的往前移，一邊叫老太太：「外祖母，您可得為我作證啊，我娘剛才說了，她真的不打我的，若是我娘要打我，外祖母您可得攔著啊。」

　　老太太也忍不住跟著笑，這外孫女兒，實在是……

　　「剛才你也都聽見了，我問你，何家的那小子，你願不願意？」劉珍珠將人拉到自己身前，直接問道，半點兒不委婉。

　　林秀貞嘴角抽了抽，臉色微紅：「娘，你問這個做什麼啊，你不是說了，我年紀還小的嗎？」

　　「別裝傻了，你年紀是還小，整天跟個人精一樣！老實說，你若是願意呢，回頭何家就要上門提親了，等你哥成親了，就輪到你了，你若是不願意，就像是你外祖母說的，在京城給你挑個。」劉珍珠直接說道，若是讓老太太挑，老太太是保證能為秀貞挑一個最合適的，以後秀貞一輩子就不用發愁了。

　　老太太也點頭：「你若是願意留在京城，外祖母保證，會給你選個最好的。」

　　林秀貞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覺得，留在我娘身邊就挺好的，我也捨不得我娘，捨不得我爹，還有弟弟妹妹們，再者說了，在田家莊，我還有三個哥哥在身邊呢，家人都在身邊，是肯定不會吃虧的。」

　　劉珍珠挑眉：「所以，何家的親事，你這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