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祁之帆整整三天沒有見到魏涵了，不僅看不見他那憨憨傻傻的模樣，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他一直無法聯系得到魏涵，所以就只能等魏涵主動打電話過來。

　他皺著眉、陰著臉，每隔五分鐘就要看一次手機，決定如果魏涵打過來，一定要狠狠的把那二貨罵一頓，居然就這樣丟下一只綠鸚鵡來敷衍他！

　結果祁之帆又等了兩天，這樣算下來，已經五天過去了。

　一個禮拜過去了，祁之帆還是沒有收到魏涵的來電。

　雖然中途祁之帆無數次的懷疑魏涵在外頭出了什麽事，但他聯系到上頭警局裏認識的人，卻說沒收到什麽消息。他們說這種現象很正常，分配出去的警員必須事事服從警長，估計是太忙，而且外地某些偏遠的地方信號又不好。

　“老公，麽麽噠。”

　“煩煩，麽麽噠。”

　…………

　每天聽著綠鸚鵡的“麽麽噠”，祁之帆由一開始的煩躁郁悶，變得了一種深深的思念；也從每天讓孫管家把這只煩人的綠家夥遠遠的拿到一邊，到現在由他自己親手餵養了。

　把綠鸚鵡放在手心裏，祁之帆一邊替小家夥順著毛，一邊又在逗它：“再說點好聽的。”

　祁之帆並不怕它突然跑掉，因為相處下來，他早已熟知這綠家夥又懶又蠢的尿性。這期間，他也教了鸚鵡說很多話，其中有很自戀、誇他自己的；也有專門對魏涵說的情話，這可是祁之帆平時都不會說出口的。

　“老公煩煩，麽麽噠。”

　“煩煩老公，麽麽噠。”

　結果小家夥一張口，始終還是最開始魏涵教他的話。

　祁之帆：“……”

　敢情他教了這只蠢鸚鵡那麽多甜言蜜語，它是一句都沒記到心裏去啊！

　這天下午，祁之帆無心工作，正在對著自己皮夾裏的照片發著呆，這裏面塞著的是魏涵之前隨手遞給他的一寸照片。

　實際上，祁之帆的手機裏還存著很多魏涵的其他照片，比如魏涵做飯時認真的側臉、安靜的睡顏；還有魏涵穿警服戴警帽的嚴肅樣子，以及他在家裏穿著寬大的t恤，慵懶的倚在沙發上，領口隨意的敞開著……

　看慣了那些照片，祁之帆莫名覺得這寸板頭的魏涵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還好當時自己沒有因為一時沖動，扔掉了這個之前讓他分外嫌棄、現在卻分外珍惜的一寸照。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當看見屏幕顯示的“胃寒寒”三個大字，和那張魏涵傻乎乎的笑臉時，祁之帆指尖一頓，生怕這是自己的錯覺。

　手機持續響著，祁之帆凝了凝神，還是接通了。

　“餵，奇煩煩，你還沒下班吧？我…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啊？”電話那頭，魏涵的嗓音裏有激動，也明顯帶著忐忑。

　而祁之帆發現自己積聚多日的怒火，在聽到魏涵熟悉的語音語調時，頓時就沒了。

　“你可以盡情的打擾我。”

　魏涵怔了怔，總覺得雖然祁之帆現在這話說得不溫不火的，但裏面絕對暗藏殺機，立即主動認錯：“奇煩煩，對不起，對不起！都過去那麽久了，我才打電話找你，也沒接你的電話，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氣，其實我真的好想你啊，但是我——”

　“不用解釋了。”

　祁之帆打斷了他，魏涵嘴裏的一句“我真的好想你”，瞬間就讓祁之帆釋然了許多，魏涵身為警察，他自然也明白他的難處。

　“你……”祁之帆還想問些什麽，可一時又頓住了。

　“嗯？奇煩煩，你要問什麽？”

　其實祁之帆想問很多：他想問魏涵在外頭過得好嗎？有沒有吃好睡好？有沒有別人欺負，有沒有保護好自己？又有沒有離邵奕那存心不良的家夥遠一點？

　“魏涵，你會一直陪著我吧？”

　然而，祁之帆卻忽然問出了這麽一句有點沒頭沒腦的話。

　“……”魏涵微微楞住，他能隱約感覺出什麽。祁之帆由心底萌發出的愛意，除了年少時對歐藝哲的感情，現在又給了自己。他是在怕自己也會離他而去嗎？

　“嗯，我當然會一直陪著你的。”魏涵笑著承諾道。

　這天，祁之帆在魏涵的房裏整理東西。當初自己精心為魏涵準備的房間，他一般不讓保姆阿姨清理打掃，只要有空，他都是親力親為的。

　忽然，祁之帆找出了一本蠻厚的筆記本，他覺得有些奇怪，再仔細一看，封面上工工整整的寫著“奇煩恩怨錄”。

　“……”

　祁之帆的眉梢跳了跳，這什麽玩意？

　如果是一般的筆記本，祁之帆肯定懶得翻看了，不過一看到上面的“奇煩”兩字，就徹底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祁之帆翻開第一頁，第一行字就是【上輩子祁之帆是我情敵！】

　祁之帆：“……”

　上輩子？這二貨是不是和冷巖在一起久了，腦洞夠大，也會寫小說了？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一開始很瑣碎的事：見面第一頓飯，就喝下了魏媽媽的黑暗料理湯，很有“眼光”的祁之帆；不學好，去gay吧混的祁之帆；挑食，嘴巴很毒的祁之帆……

　這一條條的，一看就知道當時魏涵記錄的時候，心裏有多討厭自己，但祁之帆卻不禁勾唇笑了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原來魏涵當初就那麽在意自己。

　他的目光又掃到了第二頁的第一行字【這輩子我做他哥！】

　祁之帆還沒怎麽看明白，就在這時，裴宇洋來了一通電話。

　“阿帆，我馬山跟你說件事，你先答應我，一定要冷靜。”裴宇洋的語氣，難得嚴肅和正經，聽得祁之帆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快說。”祁之帆不耐煩道。

　“卷卷接到緊急通知，魏涵他……”

　幾個小時後，頭部中槍的魏涵就被緊急轉到了s市的大醫院，進行手術。

　祁之帆和裴宇洋匆忙趕到時，手術室外就已經守了很多人了，祁爸和魏媽媽，江承睿，還有冷巖也來了。

　“怎…怎麽辦？涵涵他…他可不能有事啊。”被祁昊抱在懷裏的魏媽媽已經泣不成聲了。

　“別怕，他一定會挺過去的。”

　祁昊一邊說著安慰的話，一邊把她抱得更緊了。天災人禍，人生充滿了意外，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就算是見慣了生死之事的他，面對自己的家人，心也依然會痛。

　“對不起，要是當時出任務時，有我在二涵身邊，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見祁之帆來了，江承睿也是一臉沈重。

　祁之帆搖頭，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只緊緊的盯著手術室門口，見那紅燈一直亮著，他的心也一直揪著，不由的想起前幾天魏涵給自己的承諾。

　那個二貨，明明答應了會一直陪著他的，明明是笑著答應下來的！

　“放心，cyril在裏面。”這時，始終沈默著的冷巖也走了過來。

　旁邊的江承睿一聽，忙補充道：“cyril醫生是幾個小時前剛下飛機，就匆匆趕過來的腦外科醫生，也是冷先生特地從美國找回來的一個朋友。”

　聽完，祁之帆看了冷巖一眼。

　“有cyril在，魏涵不會有事的。”冷巖又道。

　祁之帆再次看了冷巖一眼，扯了扯唇：“多謝。”

　祁之帆一般很少開金口道謝的，尤其是對自己的“情敵們”，但凡事都有例外。

　手術一直進行中，手術室外的大家也幾乎是守了一天一夜。今天淩晨，見大家都很疲乏，尤其是上了年紀的祁爸和魏媽媽，江承睿就打算先去買些早點回來。裴宇洋見了，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他一如既往的笑臉迎人，江承睿也不好拒絕，他低著頭，也就讓裴宇洋陪著自己一起去了。

　之後，大概又過了十五分鐘，手術室門口的紅燈總算滅了，門從裏面被打開了，醫生和護士們隨即都紛紛走了出來。

　主刀醫生一出來，祁之帆本想第一個上前，但一瞧見帶頭的這位醫生，瞬間步子就一滯，硬生生的僵在了原地。

　這個男人，即使是戴著口罩，但一雙細挑靈動的眉眼仍是祁之帆再熟悉不過的，那些青蔥歲月裏，他總是癡迷著這雙眸子的主人。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這時，祁昊已經扶著魏媽媽上前問道。

　“子彈已經順利取出來了，該做的我也都做了，剩下來就只能看他自己的意誌了。”醫生說著，就摘下了口罩。

　“辛苦了，cyril。”隨後，冷巖也上前拍了拍他。

　“小事。michael，你急著讓我連夜趕回來，所以他應該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吧？”cyril醫生眨了眨眼。

　“嗯。”

　他又微微一笑：“既然是你朋友，那也算是我的了。”

　話音未落，cyril的眸光隨意的往後一瞥，就偏巧撞上了祁之帆的視線。

　一瞬間，兩人四目交接，均是怔住了。

　“你是歐…歐藝哲？！”

　剛買回早點的裴宇洋吃驚的叫道，詫異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cyril身上，他曾經在照片裏見過好幾次的男人，如今卻活生生的出現在了眼前。

　冷巖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原來你們都認識？”

　“嗯。”cyril點頭，緩緩的走到了祁之帆的面前，目光一直凝在他的臉上，笑意清清淺淺的，“之帆，好久不見了。”

　祁之帆：“……”

　曾經，祁之帆不止一次的想過，將來一定會有那麽一天，他可以等到歐藝哲會回來的。只是如今，他怎麽也沒料到，這個無情的男人，會是在此情此景之下，為了救魏涵而回來的。

　手術雖然已經結束了，可魏涵還是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遲遲無法醒來。

　和魏涵一同受傷昏迷的邵奕也在這家醫院，他傷的遠不及魏涵那麽嚴重，腿部中了幾槍，所以人也早就清醒過來了。

　一聽說魏涵出了手術室，也不管自己腿腳還不方便，邵奕就來看望他了。

　“抱歉！魏涵他是為了救我才中槍的。”

　探查過程中，邵奕由於太低估那些逃犯了，一時行事沖動反而被擒住了，最後還是靠魏涵潛入敵營，把他救了回來。

　蘇醒過來的邵奕一直很懊悔，分明之前自己一直嫌魏涵蠢，結果到頭來，他自己也犯了低級錯誤，還連累到別人。

　守在魏涵床邊的祁之帆緊攥著他的手，眼皮都不擡一下，冷冷道：“你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我知道，但是——”

　“我不想看見你。”

　見祁之帆已經下了逐客令，邵奕也沒再自討沒趣，最後看了一眼還在昏睡中的魏涵，他握了握拳，在心底暗暗的發了個誓。

　魏涵昏迷的日子裏，祁之帆慢慢看懂了這本“奇煩恩怨錄”。從正面開始，奇數頁寫的是自己對他不好的事，偶數頁則是魏涵自以為報復回來的事；後來祁之帆又發現從最後一頁起，也寫了厚厚的好多張紙，記錄的全是自己對他的好。

　魏涵這個傻缺，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而報復一個人的時候，卻是出奇的蠢，一個勁的作死。天性善良麽？

　今晚，祁爸和魏媽媽都不在，就只有祁之帆一個人在醫院裏陪著魏涵。他也躺在病床上，只靜靜的抱著魏涵。

　“魏涵，為什麽就偏偏是你呢？”忽然，祁之帆在他耳邊低低的開口。

　這世上明明有那麽多人，那麽多漂亮又優秀，比魏涵更適合自己的男人女人，可為什麽就偏偏是他呢？

　魏涵：“……”

　“你去哪兒了？快滾回來。”

　魏涵：“……”

　血花飛濺，子彈穿入腦袋裏的那一刻，痛，難以承受的痛！緊接著，就是可怕的黑暗席卷而來，將自己沈重的身體團團包圍住。

　身為一個警察，這種死法，好像還不錯呢。

　只…只是，奇煩煩，該…該怎麽辦？

　這是魏涵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所想的事。

　之後，他感到一陣又一陣的疲累，自己整個人也一直一直的往下沈，沈入無邊無際的濃黑之中，可同時，他的耳邊也時不時就響起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好像有很多人在喊他，但他聽不清，也分辨不出是誰。

　“魏大哥，魏大哥！”

　忽然，聲音漸漸清晰了，他的眼前也漸漸有了光。

　魏涵猛地睜開雙眼，啊咧？面前為什麽站著一臉擔憂的小堯？

　“魏大哥？突然間你是怎麽了，不舒服嗎？”楚川堯扶著魏涵，關切的問。

　魏涵不禁揉了揉太陽穴，他也沒搞懂這是什麽情況啊？

　“估計是太胖了，三高都有吧。”

　耳廓立即一動，魏涵對這個清冷的聲音，還有這般的毒舌攻擊特別熟悉，擡頭望向不遠處坐在餐桌那邊的那個人，他的雙眼瞪得更大了。

　“魏大哥，你別介意，之帆就是嘴巴壞了點。”楚川堯笑著道。

　魏涵深深的一皺眉：小堯你喊什麽“之帆”啊，還是“祁學長”比較順耳。

　等等！這時間地點……

　魏涵立馬環顧了一下四周，又低頭看著自己久違了白色的廚師衣服，再捏捏自己臉上的肉，頓時間，整個人都不好了啊！

　這尼瑪不是重生前，自己第一次在小堯的介紹下，見到祁之帆的時候嘛！

　而且現在的自己還是個死胖子，一張肥臉，五官都擠得看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