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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130章
卷二 第八章 兇手

 奉縣知縣去了一個時辰,不到晌午,兇手便查了出來。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兇手竟是個婦人。

 「昨夜福順客棧的廚娘曾到過永德客棧,微臣問過兩家客棧的廚子,證實那廚娘是被派去送一罈子醬菜的。據永德客棧的廚子說,昨夜聖上駕臨用膳,曾想用清粥小菜,客棧裡的醬菜剛好沒了,廚子便急派人去福順客棧裡要一罈子來,那廚娘正是來送醬菜的人。因不知聖上用著那小菜可不可口,是否還需再添,那廚子就留了廚娘下來,待聖上用膳過後回了客來居才讓那廚娘回去,那時時辰正是戌時,與英睿將軍所言一致。」大堂裡,奉縣知縣跪在地上回稟案情。

 「微臣即刻回了縣衙查了那廚娘祖籍,此婦人楊氏,祖籍越州首邑衢川,其父曾在衢川治下永嶧縣任縣丞,庶族出身,後因事被革職,帶著家眷來到了奉縣。楊氏未嫁,其父便因病亡故了,後草草嫁與城中一寒門子弟,那兒郎後被徵兵到了西北邊關,八年前邊關送了衣冠和安葬銀兩回來,說是死在了大漠。」

 元修聞言猛地盯去地上,八年前?

 奉縣知縣又道:「微臣派捕快去了楊氏家中,楊氏家中已無公婆,只有一子兩女,長子十五,雙胞女兒八歲,這些年除了在福順客棧當廚娘,夜裡還趕製蓑衣斗笠以貼補家用。捕快在其家中翻找出了粗針麻線等物,現已送至縣衙,但未在其家中見著柴刀,也沒有見到西北軍的舊衣靴。微臣也依英睿將軍之言,問過街坊,街坊皆道昨夜睡得熟,夜深風急,不曾聽見楊氏回來。但福順客棧的店家說,客棧裡皆是男子,唯楊氏一介女子,夜深頗有不便,子時過後見諸位大人皆睡了便讓楊氏回家中歇著了,楊氏之子也道其母昨夜子時後回了家中,當時兩個幼妹已熟睡,他在深夜苦讀,因此可以證明。但……」

 「但什麼?」元修見奉縣知縣言語支吾,急問。

 「但楊氏之子說昨晚苦讀至五更梆子聲響,未見其母再出過家門,還說四更天時,其母為他下了碗麵。」

 四更時分即是丑時,昨夜兇手作案的時辰。

 楊氏之子所言若屬實,楊氏便沒有作案時間了。

 「微臣以為,楊氏之子所言必是謊話,不過是幫其母脫罪罷了。那楊氏乃廚娘,身形壯實,又是軍烈家眷,與英睿將軍所言並無二致。如今楊氏與其子已被帶至縣衙,不知聖上打算如何發落?」奉縣知縣問。

 步惜歡坐了一上午了,此時瞧著已倦,聽完懶洋洋起身道:「擺駕縣衙。」

 *

 縣衙。

 天近晌午,細雪飄緩,御林衛以長槍作圍欄將百姓隔出三丈。

 知縣一本正經端坐在堂,渾身繃得筆直,目光虛虛掃了眼左旁垂著的簾子。

 元修與朝中議和使團伴駕簾後聽審,堂下置了把椅子,椅中坐一少年將軍,銀冠雪袍,蠟黃面容,相貌平平卻風姿卓絕。縣衙堂上未生火炭,雪花飄進堂來,天兒寒得緊,少年卻未披大氅,只穿著身將袍坐著。

 「帶嫌犯!」知縣驚堂木一拍,衙門外圍觀的百姓頓時靜了下來。

 捕快將兩人帶上堂來時,只見一壯實婦人,面頰手指被風刀割得通紅,穿一身素舊衣衫,袖口微短,洗得發了白。其身後跟一少年,青衫布衣,袖口乾淨得不見褶子。

 少年扶著婦人,二人行得慢,跪到堂下時皆跪得筆直。

 知縣問:「堂下所跪何人?」

 婦人道:「民女楊氏。」

 少年道:「小生崔遠。」

 母子二人回話時皆聲淡意淡,垂眸觀地,不看堂上。

 知縣見二人如此,心中頓惱。若非楊氏殺了朝中二品大員,聖駕此時早離開奉縣了。他治下發生這等命案,朝中若追究,他治縣不嚴之罪是逃脫不了的,這頭頂的烏紗帽還不知能保多久。

 可恨楊氏就是兇手,還這般姿態,知縣壓不住心中火氣,驚堂木一拍,也不走那些過場了,直截了當地問道:「楊氏,你昨夜殺人的柴刀和那雙舊軍靴藏在何處?本縣勸你早些交待,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知縣大人問的是民女亡夫的遺物?」楊氏明知故問,淡道,「民女亡夫戰死邊關,屍身未歸,軍中只送了他生前穿過的袍子靴子回來,民女是以此袍此靴為亡夫起了衣冠塚,已埋下八年。知縣大人若要看,可派人去刨墳掘墓。」

 奉縣知縣聞言,怒火燒心,抬眼望向衙門口,見風低人群靜,百姓正靜觀大堂。

 奉縣十家兒郎有九家從軍西北,其中戰死沙場的少說有四五家,這城中半數百姓是陣亡將士的家眷,他怎敢挖楊氏亡夫之墓?即便是聖上下旨,此事也會激起民怨。

 若是尋常人家也倒罷了,西北軍陣亡將士之墓,不可挖!

 楊氏定是深知此事,才在堂上說出此話,實在是刁婦難纏!

 奉縣知縣下意識看向暮青,指望她救場。

 「崔夫人。」暮青這才開了口。

 楊氏怔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是叫自己,自嫁了人,街坊便喚她崔郎家的,倒未曾聽過有人喚她夫人,她這才詫異地抬起了頭來。

 楊氏年華三十有一,兩鬢已見霜色,面容粗紅,眉眼間存著幾分市井婦人的悍氣,她早已不見了庶族門第千金小姐的姿容,只那跪而挺直的脊背尚見一身家門風骨。

 她細眼打量暮青,目光不似廚娘,倒似武將,看人若刮骨,三分刀子似的犀利。

 「敢問將軍是?」楊氏問。

 啪!

 暮青未答,奉縣知縣便一拍驚堂木,高聲喝斥道:「刁婦!此乃縣衙大堂,豈容你攀問?」

 楊氏聞言面色冷淡,垂眸斂態,不再看知縣了。

 暮青皺眉回頭,望一眼堂上高坐的知縣,問:「知縣大人手疼嗎?」

 知縣微怔,不知這小將軍怎關切起他來了,忙道:「下官不疼。」

 「可我耳疼。」

 「……」知縣臉皮一緊,按著驚堂木的手尷尬收了回去。

 暮青轉回頭來,看向楊氏道:「西北軍,中郎將。」

 她未提封號,只道了官職,楊氏復又抬起頭來,目露詫異。暮青年少,瞧著與她的長子崔遠年紀相仿,不想竟有五品武職在身,當真算得上少年英雄。這般年少有成難得身無傲氣,與她這等殺官民婦說話亦無嫌惡喝斥之態,楊氏不由多看了暮青一會兒,彎身行了禮,「民婦楊氏,見過將軍。」

 楊氏自上了大堂,一直端著風骨,連知縣都未曾看過一眼,此時倒向暮青行了禮,氣得奉縣知縣又去撈驚堂木。

 「不必多禮,你乃軍烈親眷,起來回話吧。」暮青望了眼知縣,見他倏地收手,這才道,「看座!」

 啊?

 知縣瞠目,以為自己聽錯了,「這……」

 「怎麼?」

 「將軍,恕下官直言,我朝律例裡沒這條。」

 「朝律裡也無武將問案這條,我不也問了?」

 知縣語塞,楊氏又打量了眼暮青,這位小將軍要問案?她還以為她只是與她說幾句話。

 「可楊氏乃嫌犯!」

 「嫌犯自有朝律懲戒,律法公正,不懼嫌犯一坐。我給楊氏看座,因她乃邊關將士的遺孀,我敬她這八載年華,孤身教子,含辛茹苦。敬歸敬,錯歸錯,一事歸一事。」暮青道。

 堂外風起,飛雪掃地,半堂鋪了雪花白,堂上一時靜無聲。

 簾後紅袍舒捲,茶盞細磨聲潤,聽一人沉吟道:「朝律公正,不懼嫌犯一坐,此言倒是有些道理,賜坐吧。」

 奉縣知縣一時驚怔,慌忙起身道:「微臣領旨,賜坐!」

 一把椅子搬到了楊氏面前,楊氏跪著望那椅子,久不知起身。

 「娘。」崔遠輕喚了聲,扶著她起來。

 楊氏望了眼簾後,又看向暮青,似因她此言此舉心生動容,竟忘了謝恩便坐下了。

 暮青見她坐下便問道:「那舊衣舊靴和柴刀你埋去了亡夫墓地吧?」

 楊氏心中正亂,乍聞此言,猛然望向暮青,眸中有尚未收起的驚色出賣了她。

 暮青不待她辯解便接著道:「朝中議和,你對此事雖心有不滿,但起初並未想到殺人洩憤。昨夜送醬菜到永德客棧臨走時聽見的親衛之言,心中才起了殺機,昨夜見客棧裡的護衛都躲懶醉了酒,你以為是上天賜給你的良機,便回家穿上了亡夫的軍袍舊靴,取了柴刀針線。柴刀用自家的,我猜你是想以自家的刀手刃議和奸佞,殺人之後,你將軍袍舊靴和手刃奸佞的柴刀都埋去了你夫君的墳地,我想你的本意不是藏匿凶衣凶器,而是祭奠亡夫。」

 楊氏盯著暮青,眸中震色如潮。

 「但你可想過?捕快在你家中未搜出柴刀來本身就是破綻,你家中沒有柴刀,柴如何劈?你一人拉扯一兒兩女,夜裡還要趕製蓑衣貼補家用,日子定然清貧,怎捨得花銀子去買柴燒?」

 「還有客棧裡你留下的血字,只需叫你寫幅字來比對便可。」

 「百密終有一疏,你為祭奠亡夫犯下此案,可曾想過一旦案發,你家中一兒兩女今後的日子該如何過?」暮青問。

 楊氏久不言語,半晌之後自嘲一笑,看向身旁的長子,「民婦之子已成人,日後有他照顧兩個妹妹,民婦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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