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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186章
卷二 第六十四章 撲朔迷離

 暮青手裡的東西——一本賬冊,一沓書信。

 百官心裡咯登一聲,元相國目光頓沉,胡文孺一口氣吸起,忘了出氣。

 賬冊和書信在暮青手中,離胡文孺有些遠,他瞧不清賬冊和信封上的字,亦不知她拿的是哪家府上的賬冊和書信。案發後,他已傳書江北各地,命他的門生將與西北軍撫恤銀兩有關的賬冊和書信全數燒掉,為防有人留暗手,他特意派了小廝前往江北各地,查察賬冊與書信,親眼看著他們燒掉的,此事府中小廝早已回來覆命,為何還會有賬冊和書信落入她手中?

 「哪來的?」元修目光一凝,問道。

 「奉縣得來的。」暮青看著胡文孺。

 胡文孺頓驚,奉縣?!

 奉縣的賬冊和書信確實是未燒燬,可不是沒找到嗎?此事早有人回稟,說是當日奉縣知縣被革職查辦,御林衛當即便抄了縣衙,可只抄出十萬兩銀票,未見賬冊和書信。奉縣知縣定是將這兩樣要緊之物藏了起來,人被關押進天牢後,他曾親自去問過,可他拒不開口,正是因此,他起了殺心。此案由那活閻王在查,大刑逼供自不可能,他只好將其滅口,人一死,賬冊和書信的下落就永成秘密,誰也別想知道!

 可為何她竟能查出這些東西的下落?

 元修也有些疑惑,奉縣知縣被關進天牢後,她根本就沒去見過他,為何會知道這些藏在何處?

 「胡大人若是早知賬本和書信在我手裡,天牢裡就不會上演殺人滅口的戲碼了。」暮青淡道,這話聽起來像是她早就得到了這些證據,只不過藏著不說,故意等著有人將奉縣知縣殺人滅口自招罪行似的。

 此事她只能讓百官如此認為,她若說奉縣知縣早被換了人,前些日子她去審過,從奉縣城外挖了這些證據,那麼百官定然會有新的疑問——人被偷換了,關押在何處?誰去奉縣取的證據?

 她府裡就那幾個人,自從她在朝中誓期破案,都督府早被人盯上了,去奉縣取證據一來一回最快要三日,她府裡有沒有人三日不在,朝中定然是知道的,到時她就需要解釋是誰替她去奉縣取了這些證據的。

 步惜歡的人自是不能暴露的,那就只能讓百官以為這些證據是她在從奉縣回京城的路上就偷偷得到的了。

 暮青順手便將書信遞給了元修,道:「這些是奉縣知縣在任三年間與朝中的來往書信,而與他通信的正是翰林院掌院學士胡大人。你可以瞧瞧,每一封裡都是催銀子的,而這本賬冊裡記著的不僅是與胡大人的來往銀兩數目,還有與越州刺史和戶曹尚書的。」

 越州刺史不在朝中,戶曹尚書卻正立在刑曹大堂上,聽聞此言臉色不比胡文孺好看。這賬本拿出來時他便心覺不妙,只是心存僥倖,想著賬本裡未必記得那麼詳細,也許只是與胡文孺的來往賬目也不一定,結果果然是他想得太美了。

 「你瞧瞧這賬本有多厚就知道所記有多細了,朝中每年撥了多少撫恤銀兩,奉縣給上封越州刺史和戶曹孝敬了多少,胡大人催要了多少,筆筆皆在!」暮青翻著賬冊,卻不交給林孟,也不給百官傳開,顯然是提防著有人毀壞證物,她只把這些證據交給了元修。

 元修尚在拆信看信,他看得頗快,每看一封,抬頭望胡文孺一眼,那眼神比西北的風刀還割人。三年的書信,足有二三十封,元修用了些時辰才看完,他將賬冊接過來時,胡文孺已不敢看元修的神色。

 正因此,他沒看見元修在接過賬冊時,看暮青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長。

 賬冊和書信她絕不是在奉縣回京城的途中得到的!

 此事事關西北軍,這些證據如此詳盡,她若早就得到了,不可能不拿給他看。因此,她只可能是最近才得到的這些證據!

 暮青早知方纔的話能瞞得住百官,卻瞞不住元修,她也沒打算瞞,只是此時不是明說的時候,她望向元修,兩人的目光一撞,他眸底的疑惑和她眸底的坦然相遇,令他一怔,隨即低頭,看賬本!

 他與她歷過生死,月下喝過水酒,戰場殺過胡人,自是信她做事向來有主意,此時不說自有她的道理,反正給他的證據不會有假,他且看看誰貪了西北軍的撫恤銀兩再說!

 那賬本裡所記果真如暮青所言,一筆一筆,皆是細賬,越看元修的面色越沉,大堂裡靜得落針可聞,賬本一頁頁翻過,那泛黃的紙頁如一把把銹跡斑斑的老刀,不知割著誰的心。

 朝廷每年撥給奉縣的撫恤銀兩都進了胡文孺的口袋,尤其是去年,奉縣知縣孝敬給胡文孺的銀子甚至超過了朝中撥下的撫恤銀兩數目!而奉縣知縣孝敬給越州刺史和戶曹的銀子都在撫恤銀兩的數目之外,可見奉縣百姓這些年向官府繳納的苛捐之重!

 越州毗鄰西北,幾乎家家有從軍邊關的兒郎,這些兒郎為國捐軀後,家眷非但拿不到朝廷下撥的撫恤銀兩,平日還得繳納過重的苛捐,以供縣官孝敬朝官,百姓的日子究竟有多難?有多少為國捐軀的兒郎,爹娘老無可養,遺孀兒女孤弱無助,日日吃糠咽菜以養貪官?

 「這賬本侯爺一時半刻也看不完,不如且看著。」暮青出聲時掃了眼百官,百官心神一凜,只見少年負手而立,背襯堂外日光,眸光清寒,語氣更寒。

 「西北軍撫恤銀兩貪污一案,經查,實是洗錢案!朝廷下撥的銀兩押運到奉縣,奉縣知縣將銀兩存入銀號換成銀票,胡文孺拿著銀票將銀子從銀號裡轉走,不過是倒了把手,軍中的撫恤銀就成了胡文孺的銀子,官銀就成了私銀!而奉縣的百姓這三年裡沒有收到朝廷撥下的一錢銀子,這些銀子全數被洗成了私銀,且胡大人催錢如催命,三年裡逼得奉縣知縣孝敬的銀兩已超過了朝廷下撥的撫恤銀兩的數目!」

 百官吸氣,朝廷下撥的賑災銀也好,撫恤銀也好,到了朝臣手中,一層層往下撥,難免有中飽私囊的,這事兒在官場上不稀奇,但貪一部分的事見多了,還沒見過全都貪了的,更別提超數目貪了。

 按說,朝廷撥了銀兩後,下面的知縣收到了銀子,一則自己中飽私囊一些,二則分一分,拿來孝敬各級上官,就算一錢銀子都不給百姓,也沒有哪個官兒是能把朝廷撥的銀兩全數貪了的。這胡文孺也是好本事,竟能一口將銀子全吃進去!

 在朝中當官的都是人精,要百官相信胡文孺有這膽量和本事,誰信?他背後之人可是元相國……

 也就只有元相國能讓下面的人將吃進去的銀子再吐出來,且加倍送回來。

 只是誰都沒想到,元相國竟玩兒了這麼漂亮的一手!

 朝中下撥撫恤銀兩有八年了,當年元修在西北一戰成名,殺了勒丹大王子突答,回到嘉蘭關後向朝廷奏表,為邊關陣亡將士請功,並請朝廷下發撫恤銀兩,當時元相國一口同意了,此事在朝中壓根就沒有起過爭執,自那年起,朝廷年年下發撫恤銀兩,國庫的銀子有一半是撥給西北軍的錢糧撫恤。

 這筆撫恤銀子不同於其他銀兩,雖然眾人皆知,下面的人不可能一點兒不貪,但懼於元家之勢和西北軍之威,想必貪得會比那些賑災銀少些。因此,與此案無關的朝臣直到年前奉縣案發才驚訝於朝中竟有人如此膽大,敢貪西北軍的銀子。但驚訝歸驚訝,誰也沒想到此案會跟元相國有關——當爹的一邊給兒子撥銀子,一邊將銀子轉手再倒回來,且收回來的不僅是下撥的銀子,還有額外的孝敬,這……這誰能想到?

 元相國老謀深算,這事兒還真像是他的手筆,連兒子都利用,借子為軍請銀撫恤之機,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將國庫的銀子轉到了元家,不僅瞞過了百官,還在軍中撈了個賢相之名。

 可是讓人不解的是,既然此案是元相國的手筆,他為何要讓人查?

 百官瞄向元相國,見他沉著臉,慣常的威嚴,問暮青道:「這賬冊你怎知真偽?怎知不是奉縣知縣早知有自身難保的一日,早早就做下了這本假賬,用以栽贓陷害?那些書信,你又怎知不是尋了擅仿他人字跡者做下的?」

 元相國自到了刑曹大堂,未發一言,此刻終於開了口,倒也屬人之常情。如今被指有罪的是他的心腹,眼看面臨著被兒子懷疑的境地,他質疑這幾句倒顯得臨危不亂,好似與此案無關了。

 按說此案應該與他有關,但案子也是他讓人查的,如此似乎應該跟他無關。

 到底與他有關,還是無關?

 暮青卻不說此事,似乎早就知道會被如此質疑,她從身上拿出了一沓銀票,道:「如果相國大人說賬冊是假的,那麼胡大人從盛京興隆銀號取出的銀票呢?總數對得上,賬冊你還能說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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