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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372章
第二百五十章 愛恨皆有因(下)

 那日,他問:“姑娘那日在茶樓里暗指在下有爭進之心,敢問姑娘如何看出來的?”

 蘭月道:“公子聽罷琴曲便即興賦詩,想必是聽得極為入心的,若非對此曲的意境感同身受,又怎會聽得入心?公子必有爭進之心,只是公子的詩讀之悠然豁達,字卻藏鋒斂穎,想必是不得不作悠然之態吧?”

 他聽罷便怔了,他的詩,他的字……他在相府這麽多年,爹沒看出來,兄弟姐妹沒看出來,與他結髮七年的妻子沒看出來,倒叫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看了出來。

 他問:“那姑娘可知在下為何故作悠然豁達?”

 蘭月道:“公子錦服玉冠,出手闊綽,又能尋到小女子,身份必貴。士族子弟何以有爭進之心卻不顯露,也不過是那些緣由,韜光養晦,自保以圖後進罷了。”

 除了外祖父,蘭月是這世間最懂他的人,縱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彷彿就在那天,他的心找到了安寧的去處。

 蘭月說:“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憂苦,公子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兄弟眾多,人心詭詐,欲爭進卻不敢出頭。而我雖生在官家門第,可家中並非望族,人丁單薄,爹爹病故後,我想為後半生尋個出路卻無人可求,處處碰壁。望族子弟有望族子弟的憂苦,其他人亦有其他人的難處,故而公子不必覺得孤苦,人人都有難言之苦。”

 他說:“後半生跟著我吧。”

 這是他一生裡第一次的沖動,不假思索,憑心而為。他不贊同蘭月的這番話,世上有不憂苦的人,比如六弟,但那天他並沒有跟蘭月爭辯此事,而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那句話。

 他仍記得蘭月那時的神情,彷彿隨風浪漂泊的一葉小舟忽然入了避風港,海波粼粼,天日晴好。

 他與她皆是孤苦無依之人,那天起便成了彼此的依靠。

 他為蘭月換了新的身份文牒,在城北買了間宅院,將她安置了下來。那段日子是他一生里最好的時光,他在內城,她在外城,他在城東,她在城北,不常相見卻彼此相念。柳家是書香門第,蘭月飽讀詩書,琴棋書畫造詣皆佳,他與她春日焚香撫琴,夏日賦詩賞荷,秋日臨窗作畫,冬日烹茶弈棋,倒真過了段悠閒日子。

 他們私定終身拜堂成親,那年開春兒時,蘭月懷了身孕,他欣喜若狂,相府卻在此時重提續弦之事。

 他有些心煩意亂,但成大事者不可太過兒女情長,不過是收個女子在身邊,日後謀得大業,廢誰立誰還不是由他說了算?因此府里議府里的親事,他如往常那般過日子,為了不讓蘭月傷了胎氣,他將續弦之事瞞了她。

 府里給他定了下陵郡長平侯的么女,那小姐尚未及笄,於是便將日子先定了下來。一番甄選、通媒、合婚、小定,待將日子定下來時已是來年深秋,蘭月已近臨盆。

 每年深秋朝廷都有圍獵的盛事,這等盛事本與他無關,奈何長平侯世子來了盛京,他不好一日都不作陪,於是那日見天氣晴好,便在相府別院辦了場秋詩會,邀長平侯世子和一些文人學子相聚,賞園鬥詩。

 卻沒想到那日蘭月忽然有臨盆的跡象,丫鬟請了穩婆去,從清晨到夜里,孩子一直沒能生出來,穩婆說是難產,只可保一人,丫鬟不敢做主,驚惶之下去了相府。

 他與蘭月的事就這樣事發了,爹大發雷霆,陶伯去別院請他回府,他問陶伯蘭月如何,陶伯不肯多說,他心知不好,趁機奪了馬車趕去外祖父府上,將他請到了外宅。到了外宅時,見蘭月的丫鬟正被兩個相府里的婆子架著,嘴里塞了帕子,穩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屋門開著,里面有兩個婆子正壓著蘭月的手腳,另一個婆子正拿著濕帕子對蘭月施以蓋帛之刑。

 他用佩劍斬了那婆子,救下蘭月時,她氣息已弱,身下已見了紅。

 穩婆進屋將已露了頭的孩子接生出來,他的孩兒卻因憋得太久,已然沒了氣息……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抱著那孩子的感覺,那小身子還溫熱,卻沒了氣息,甚至沒能看這世間一眼。屋里滿是血氣,他不記得外祖父何時進屋來的,不記得相府的人是何時來的,只記得那天夜里,花廳里燈火通明,氣氛威沉。

 爹發了雷霆之怒,斥他養外室,丟了相府的臉面。繼母責他糊塗,說他已和長平侯府訂了親事,嫡妻未過門,他養外室,還致外室懷了胎,也不想想這是他第一個孩兒,萬一外室生出了庶長子,將來事發,相府的臉面無存,長平侯府那邊又要如何交代?

 幼時至今,爹頭一回對他動怒,像對六弟那般要請家法,卻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相府的顏面。

 繼母看似恨鐵不成鋼,話外之意卻有些慶幸,慶幸蘭月生的不是男孩兒,且孩子命薄,事情終究還可遮掩。

 那夜,他抱著夭折的孩兒跪在廳屋里,青磚冰涼,懷里冰涼,心更是一層一層的冷透。

 繼母說,眼下長平侯世子就在京中,此事不可傳揚出去,切不可被他知曉。

 爹命人去將外祖父傳喚出來,不必再救治蘭月,由她死了,把她們母女送出城外一同葬了。

 他拔出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嚨,說不妨把他們一家三口一同葬了。爹怒極,他那一刻卻前所未有的冷靜,他知道爹必吃這套,不是他心疼他,捨不得他死,而是他剛剛和長平侯府定了親事,他死了,姻親之利也就沒了。

 這場較量,誰重利,誰輸。

 繼母勸爹道:“相爺切莫動怒,瞧謙兒怪可憐的,養外室雖有違禮法族規,可謙兒剛剛得女便痛失孩兒,他有此過激之舉也是人之常情。平日里府里就數他和善,若非初為人父遇此痛事,怎會如此?他自幼身子就弱,這回恐怕要病一場,他到底是相爺的骨血,難道真要把他往死里逼?”

 勸了爹,繼母又哄他,“你也是,男兒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何況你是相府的公子?以往沒往你屋里添人,那是為娘擔心你身子弱,怕你屋里的人多了,難免有爭風吃醋之事,你哪有那心力應付這些?萬一傷心勞神,傷了身子,為娘如何跟你爹交待?但你若真喜歡哪個,娘還能不依著你?你尚未續弦,看上了誰便先放著,待你娶了妻,過個一年把人抬進府里來就是了,何需養在外頭?如今倒好,鬧出了事來,你爹為了相府和長平侯府的臉面不得不下令將人處置了,你也不能怪你爹心狠,這本就是你思慮不周惹的禍。還不快給你爹認個錯?”

 他執著匕首懷抱孩兒不動,亦無話可說。

 如若蘭月進了府,華家根本就不會允許他的孩兒生出來,因為他的孩兒身上流著的也是嫡脈的血,而六弟尚未成親,他無子嗣,華家怎會允許其他嫡脈子嗣先出世?

 那夜,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爹雖沒面子,但顏面與利益相爭,他果然更重利。

 蘭月命在旦夕,未必能活,繼母勸爹,說即便蘭月能活,身子也必定傷得重,悄悄養在此處,派人看著,莫讓事情傳揚出去也就是了。爹順階而下,答應了下來。

 外祖父為救蘭月下了重針,她命不該絕,三日後醒了過來,他沒有告訴她孩兒沒了,只告訴她,他殺了害她的婆子,孩子被抱回了相府。蘭月要見孩兒,幸而她剛醒,身子虛弱,醒醒睡睡,無力強求。他答應她會回府看看孩兒,不會讓她被人所害,但此話實是謊言,孩兒已被他親手葬了,而他不得不回府是因為圍獵期間,盛京城里人多眼雜,長平侯世子還在京中,他以病弱為由避而不見,卻不可一直不見。

 大業不可廢,他親手葬了孩兒那日就發誓此仇必報。

 回到相府後,為防爹和繼母起疑,他“病”了一個月,期間蘭月的身子都由外祖父在照料,外祖父每日來南院為他“診病”時都會告訴他蘭月的身子如何,他在相府里忍了一個月,忍到圍獵期滿,送走了長平侯世子,而後直奔外宅去見蘭月。

 讓他沒想到的是,外宅里人去宅空,蘭月已不知所蹤。

 蘭月身子虛弱,宅子里有相府的婆子,她不可能出得去,但不僅她和丫鬟兩人不見了,連看守的婆子們也都不見了。他奔回相府,質問爹為何食言毀諾,可繼母卻告訴他,蘭月是自己提出要走的。

 蘭月以為孩兒在相府,她一直念著見孩子一眼,怎會自求離去?

 相府怎會放心讓她走,難道就不擔心她將事情傳出去,耽誤了和長平侯府的婚事?

 他對此一個字都不信,但後來他信了,也懂了相府為何放心放她走。

 蘭月自求離去,並非是離京,而是進宮。

 朝中為聖上選妃,太皇太后下懿旨親封了一位新入宮的女子妃位,那女子是頭一個深得聖上寵愛的妃嬪,天下皆知——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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