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chapter54

　　於嶽洋低頭看了一眼林澤川的資料：「為什麼要試Killer.J這個角色？」

　　林澤川的資料上清楚地寫著他前一部也是唯一一部電影的角色是趙霖。而趙霖這個角色也讓他在電影圈展頭露角。如果按照一般新人的路線，他選的下一個角色將會是與趙霖有著相似性但是更有角色魅力的Dr.C，這樣更容易聚粉。而林澤川卻是選擇了試Killer.J這個與他之前角色天差地別的角色，倒是讓於嶽洋頗感驚訝。

　　「Dr.C這個角色固然完美，但是卻過於臉譜化。」林澤川微微一笑，說道，「這樣的角色很有魅力，因為他完美到無可挑剔。但是也就僅僅如此了，他的魅力是由劇本而賦予，而不是演員。」

　　「繼續。」於嶽洋手指輕扣著桌面，笑得有些玩味。

　　「Killer.J這個角色遠遠要比Dr.C這個角色有張力。從不同的方向去演繹這個角色，就能演出不同的Killer.J。他可以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冷血殺手，也可以是一個信念堅定的信徒——」林澤川緩緩道，「——Satan的。有人信任光明，自然有人堅信黑暗。但是無論是哪一類人，他們的信念總是因為各種事情而不斷的變化。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從一而終，並且為這個信念付諸行動——」

　　「這倒是一個很新奇的解釋。」於嶽洋說道。

　　「Killer.J這個角色，他的魅力不在於正義與邪惡，而是在於他的獨特性。」暗夜與鮮血交織的魅力，死亡一般的誘惑，禁忌卻讓人忍不住為之著迷。

　　於嶽洋緩緩鼓起掌來：「很有意思的解釋。我期待你帶給我一個不一樣的Killer.J。劇本翻過了吧。你就挑其中一個Killer.J的片段，表演一下。」

　　林澤川輕輕點了點頭，「我選的是第七幕，第三場。」

　　第七幕第三場中，Killer.J剛剛結束了一場暗殺。結束暗殺之後，有一段他在房間中的獨白。但是劇本沒有描述他當時的動作。不知是編劇無意的遺漏還是有意的遺忘。

　　林澤川在進入試鏡室的時候，就發現角落裡有一台三角鋼琴。他從豎式花籃裡抽出了一支紅玫瑰，然後朝著鋼琴走去。他輕倚著琴身，右手掌心輕擱著在鍵盤上。左手拿著花，白皙的手指，豔麗如血的花，輕輕一撚，花瓣如蝴蝶的殘翅一樣掉落了下來。

　　刺紮進手指，紅色的血珠順著手指滑落下來，留下一道輕淺的紅痕：「生命真是太脆弱了。只有黑暗才能帶來永恆的安寧。死亡帶來的不是絕望，而是救贖。」林澤川的聲音低沉而輕緩，又帶著一絲奇異的愉悅。冷漠卻又無死氣，就像陰霾的天空，漏下一縷微光。

　　他放開已頹敗的玫瑰，殘花從空中墜落。他沒有看琴鍵，目光看著左手，原本輕擱在鍵盤上的右手輕擊著鍵盤，《月光》第二章從鋼琴上流瀉而出。

　　鋼琴聲結束以後，試鏡室依舊安靜了一段時間。然後評審席才陸陸續續響起了掌聲。

　　林澤川將散落的花瓣撿起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才走回了房間中央。

　　「這就是我依照我理解的Killer.J來表演的。」林澤川笑得很謙遜。

　　「你很聰明，也很大膽。」於嶽洋這樣說道，眼中是讚美之意。

　　即使是一線演員，在試鏡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會選擇一段標有具體動作的場景來表演。這樣至少動作上不會有差錯。越是重要的試鏡，就越不希望出差錯。

　　但是這樣雖然動作不會有差錯，但是也無意中給自己縛上了無形的枷鎖，會影響自己對人物理解性的發揮。

　　他們表演的只是編劇寫的面譜式的角色，而不是一個被演員賦予靈性的人物。

　　這個道理或許很多人都懂，但是卻為了保險而選擇保守的表演，因為害怕失敗。

　　「謝謝。」林澤川微笑著接受了於嶽洋的讚美。

　　「那我期待在合作的過程中，你能繼續給我帶來驚喜……Killer.J。」於嶽洋合上手中的資料，對著林澤川微笑道。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林澤川輕笑道。

　　在下一個試鏡演員進入房間的時候，林澤川就離開了試鏡室。

　　林澤川來到休息室後，江印天對著他點了點頭。林澤川回了一個微笑。陳希晗見林澤川回來了，也不注意周圍有一大票的試鏡者，就不淡定地開口問道：「怎麼樣，成功了沒。」江印天看了陳希晗一眼，拽著陳希晗離開了休息室。

　　到了車上，陳希晗一臉委屈：「江哥，你怎麼這個不給面子。你一路拽著我，我的形象就這樣沒了。我還沒有女朋友呢。」

　　林澤川額角跳了跳，然後微笑道：「陳希晗，把你手邊的水遞給我。然後麻煩閉上嘴。」

　　陳希晗把水遞給了林澤川，「你雖然是我的金主，但是不能剝奪我說話的權利啊。人權，懂不懂。」

　　林澤川柔聲道：「我不會剝奪你的人權的。」

　　陳希晗表示很欣慰。

　　「但是我有權扣你的獎金，只要你再開口。」林澤川喝了一口水。他發現他重生以後，身邊盡出一些挑戰他耐性的奇葩。

　　陳希晗欣慰的表情停滯了，就僵在了那裡，表情扭曲地開著車。

　　「試鏡的情況怎麼樣？發揮得如何？」江印天問道。

　　「還可以。」林澤川擰上了瓶蓋，「我先試了Killer.J，然後於嶽洋當場就敲定了。」

　　「能拿到角色就好。」江印天說道，「好好表現。」

　　「我會的。」林澤川微笑道。

　　試鏡結束以後，於嶽洋和劇組的主要成員就在辦公室討論試鏡的結果。在基本定下所有的角色之後，副導演霍文良忽然對於嶽洋說道：「那個林澤川，和那人長得太像了。你讓他演Killer.J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

　　於嶽洋背靠著椅背，聞言輕笑道：「你覺得林澤川在試鏡Killer.J的表演如何？」

　　霍文良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輕輕點了點：「那個Killer.J，黑暗血腥，但是卻華麗優雅到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殺手之王Killer.J，而不是那個叫林澤川的演員。」

　　「這就是我敲定他為Killer.J的主要原因。其他的都是附加原因。」於嶽洋漫不經心地翻著手中演員的資料，眼中卻帶著一絲探究，「我之前也看過今年金安電影節所有提名演員的作品，他的演技也許並不完美，甚至有點生澀。但是卻有一種奇異的感染力。這次的演技和之前演《潛行》的時候比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依然不算很完美。可是他在演Killer.J的時候——」

　　於嶽洋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用詞：「我看到了我心中的Killer.J，一模一樣。」

　　劇本中Killer.J的出場並不少，如果說那個男主角是絕對的主角，那Killer.J和Dr.C就是劇中的第二主角。

　　但是劇本中，男主角和Dr.C的動作和對白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Killer.J的臺詞很清楚詳細，但是Killer.J的動作表情卻鮮少有詳盡清楚的描述，甚至有些是空白。

　　這也是Killer.J這個角色試鏡的人比較少的原因之一。原本這個角色就是一個反派。再加上出場雖然多，但是動作都寫得不清楚。就讓人產生了一種這個角色很雞肋的感覺。在很多試鏡演員的心裡，這個角色就是襯托主角光環的炮灰。

　　其實原本Killer.J這個角色，編劇在寫劇本的時候也有很詳細的動作描述。但是於嶽洋在過初稿的時候，就讓編劇給改掉了。因為編劇寫出來的Killer.J和他心中設想的Killer.J並不一樣。反復改了幾次，依舊沒有改出他設想中的Killer.J，就連他自己親自寫都寫不出他心中所想的感覺。所以他乾脆就讓編劇把那些動作描寫都刪掉了，只留下了一些基本必要的動作。

　　這次試鏡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他沒有對外面說。就是他想找出那個能表現得出他心中設想的Killer.J的演員。一個不需要他提示，能自己領悟出Killer.J角色魅力的演員。

　　霍文良篩選手中幾個比較難選的演員，聽到於嶽洋的話，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他長得像那個人，所以才讓他演Killer.J。這樣拍出來的效果——」霍文良笑了一下，「一定很震撼。」

　　于嶽洋聞言笑道：「這真的只是巧合。即使他長得和寧翀不像，Killer.J一樣是他的，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這個角色了。而他們兩個人長得又這麼像，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霍文良腦海裡想著甯翀和林澤川，手中的動作也無意識地停了下來，喃喃道：「真不敢相信，這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居然長得這麼像。其實在試鏡的時候，看到林澤川，我差點沒有控制得住表情。」

　　霍文良以及其他劇組的成員，在這一兩年裡都在國外專心籌備《天機迷霧》，所以鮮少關注國內娛樂圈的動向。而林澤川也就出道一兩年，又是近幾個月才紅起來的，他們自然是不認識的。

　　於嶽洋也歎了一聲：「我當初看《潛行》的時候也很驚詫。可是沒有想過因為和飾演主角的甯翀長得像而請他演Killer.J。也許還真是冥冥之中的註定吧。」

　　於嶽洋笑了起來：「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這樣對立的兩個角色，這樣相似的兩張面孔——我從來沒有像期待這部電影一樣期待過我的哪部電影。這也是我籌備《天機迷霧》以來，最驚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