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39

　　夜幕降臨，房間的窗戶並未關上，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落下一地銀白。

　　林澤川躺在床上，張開的眼睛清明冷澈，沒有半絲睡意。他以為顧炎晚上會留下來，但是這次出乎他的意料，顧炎並沒有留下來。

　　林澤川將手伸向眼前，中指上鉑金的指環在月光下發出淡淡的銀白光暈。他把手轉了一下，發現指環靠著手心的一側的表面有一朵磨砂薔薇——喬森爾斯珠寶高級定制的記號。喬森爾斯珠寶高級定制要提前一個月預約。也就是說顧炎在一個月甚至更早以前就定制了這對戒指。這件事，顧炎一點都沒有對他透露。

　　顧炎，似乎永遠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顧炎在包養他一段時間後會膩，然後他就可以離開了。但是沒想到他後來居然會對他說——我們交往吧。似乎是徵求他的同意，但是實質上並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眯了一下眼睛，將手放了下來。顧炎的態度讓他捉摸不定。之前只是單純的包養關係的時候，顧炎為他做的事情，程度要比一個金主多太多。之前幫他找趙新德指導演技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初他在別墅一有空就看電影，而且是翻來覆去地看。顧炎就問他為什麼看那麼多遍老電影。他就隨口說覺得演技不好，所以想多看經典電影揣摩演員的演技。他沒有想到顧炎會記了下來。

　　交往？林澤川從來沒有想過顧炎居然對他說出這樣兩個字。如果他不是程向南，如果他沒有曾被背叛地那麼慘烈，如果他只是「林澤川」的話，也許他早就被顧炎之前種種的細心體貼所感動而淪陷了。即使「林澤川」深愛著肖涵江，愛到願意為他自殺。

　　——但是，他不是。

　　他微笑了一下。為自己，也為之前的「林澤川」。

　　——愛情這種東西，看似牢不可破，實則不堪一擊。愛一個人愛得死去活來，願意為其生為其死，那是因為沒有遇到更好的選擇。一旦有了更好的選擇，牢不可破的幻象就會瞬間灰飛煙滅。

　　喬森爾斯珠寶的高級定制戒指——

　　他嘴角彎起一個帶著嘲弄弧度。真巧，他幾個月前也定制過。一對對戒，皆是男士款，款式一模一樣，唯一能區分開來的就是一個內側刻著哥特樣式的字母「XN.C」，一個內側刻著字體相同的字母「YT.Z」。

　　這款對戒只有他見過，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讓他看到那一幕，還真是諷刺得很。

　　後來那對戒指去了哪裡？他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有想起來。如果沒有看到喬森爾斯高級定制的標誌，也許他早就下意識的忘記了那對戒指了。也許那對戒指他在離開公寓去金鷹會所的時候，就隨手扔掉了吧。

　　林澤川的手不自覺得握緊了床單。為什麼？明明應該不在意了，回想過去的一切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得感覺到窒息一般的難過。他的手漸漸鬆開了床單，緩緩移到心臟的位置。他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聲——原來他還活著。他笑了起來。月色清冷，映著他眼眸深處一片冷色。

　　第二天，林澤川醒得很早。

　　睡得晚起得早的直接後果就是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今天還有拍攝任務，理智告訴他再補一會兒眠，但是即使精神差，他也還是睡不著。

　　拍攝的時候，高要求且龜毛的Elliot幾乎全程都是吼著過來的。

　　其實林澤川雖然狀態比平時差，但是基本還是達到了要求。但是Elliot是那種對動作幅度位置都恨不得用毫米去丈量的人，所以這種狀態在Elliot眼中就是極為糟糕的。

　　最後，受不了的Elliot大喊了一聲：「CUT！今天休息，明天繼續。」因為時間充裕，所以停一天也沒有多大的事。外景組的成員們歡呼著把器材收了起來，各玩各的去了。有些甚至跑來拍著林澤川的肩，感動道：「小林同志，你真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請繼續保持這樣的精神，外景組全體成員感謝你~」

　　——誰說精英團隊都是工作狂？偷懶為人之本性才是真理。

　　看得一邊的Elliot直瞪眼。這群專門跑來摸老虎屁股的人才心滿意足地離去。看來Elliot的極度龜毛已經是引起眾憤。

　　Elliot見眾人離開了，就對著林澤川頗為無奈道：「林，你是因為昨天的事故意報復我的吧——」

　　林澤川打了個呵欠在躺椅上躺了下來，懶懶道：「沒有這回事，我沒這麼小心眼。Elliot，你想多了。」林澤川說的絕對是實話。

　　Elliot卻是一臉的不信：「這樣吧，我把照片還給你。我們把今天的部分拍完。」不得不說，Elliot雖然因為個人興趣愛好假公濟私，但是對工作確實極為認真的。

　　林澤川閉著眼睛休息，隨口道：「可以啊，你把底片給我。」

　　Elliot悲憤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林澤川睜開眼睛撇了一眼Elliot：「你主動要把照片給我，我自然說可以。為什麼要拒絕？今天我是真的狀態不好。」他有這麼小心眼兒嗎？

　　Elliot猶自不信，還想著繼續遊說林澤川。為什麼連大牌都不給好臉色的Elliot沒有甩臉色給林澤川看，而是用商量的語氣遊說林澤川？答案很簡單，他不想把底片還給林澤川。所謂拿人手短，就是Elliot這樣的。

　　「開工隨時都可以。」林澤川說道，「我一定盡力，只要你能忍受我的狀態。」林澤川覺得他冤得很，明明不是他不想開工，卻搞得是他罷工了一樣。

　　Elliot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囑咐道：「明天一定要調整好狀態。」

　　林澤川點了點頭，心裡有點愧疚，畢竟是因為他的原因。

　　召來化妝師替他卸了妝。沒有了粉底的遮瑕，可以看到鏡子中的人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因為今天一早就忙著拍攝廣告，所以從起床到現在他還沒有和顧炎見過面。

　　陳希晗忙完了事情，就給林澤川遞了一塊用冰水浸過的毛巾。林澤川接過毛巾的時候，陳希晗就看到林澤川手指間有什麼閃了一下，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指環。

　　「林，這指環哪兒來的，我怎麼沒見到過。」陳希晗好奇道，他記得昨天都沒有看到林澤川有戴戒指啊。

　　林澤川手轉了一下，看了一下戒指：「哦，昨天晚上突然想戴了，就拿出來了。」

　　「但是你怎麼帶中指上？」陳希晗問道。

　　林澤川額角抽了一下，真不知道陳希晗是故意的還是情商低，居然抓著戒指的問題問半天。但是隨即林澤川就恢復了往常的笑容：「這個指環有點大，只能帶中指上了。」

　　陳希晗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問。

　　打發走了陳希晗，林澤川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幸好他沒問怎麼不帶在右手而是帶左手上。否則他還要繼續扯謊。一個謊言果然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陳希晗怎麼不能像江印天一樣能夠自動腦補，省得他想理由呢？

　　林澤川把手伸出來，看了一眼中指的指環，鉑金指環的陽光下顯得十分耀眼。

　　「真是刺眼。」林澤川喃喃道。他看著戒指，想著他和顧炎的關係。顯然，他和顧炎之間的關係瞞不了身邊的人多久了。

　　其實他當初就清楚他和顧炎的關係遲早會被身邊的人知道。但是他還是不希望早被人知道，所以能瞞一天就是一天。

　　不過和顧炎交往說出去要比被顧炎包養好聽一眼。雖然實質並沒有什麼不同。林澤川輕笑了一聲，這算不算是顧炎的體貼？

　　就在林澤川想的時候，他就接到了顧炎的電話：「今天的工作結束了沒有？」

　　林澤川聳了聳肩：「沒有。Elliot嫌我狀態不好，所以今天就不拍了，說是讓我調整狀態。」

　　顧炎低低的笑了一聲：「怎麼會狀態不好。昨天我可沒有——怎麼還休息不好？」

　　林澤川顯然是聽出了顧炎話中的揶揄，冷嘲道：「你一來，我就睡不好。要不你自覺一點，早點打道回府吧。」

　　「難道是怪我沒有留在你房間，所以夜不能眠？」顧炎輕笑道。

　　林澤川：「……」顧炎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暗指他欲求不滿嗎？

　　「顧炎，你能再不要臉一點嗎？」林澤川說道。

　　「能啊。如果你願意的話——」聽顧炎的聲音，顯然他是被愉悅到了。

　　林澤川：「……」他為什麼總是說不過顧炎？林澤川失落了。

　　「既然現在沒什麼事的話，你就過來吧。」顧炎說道。

　　「不去。」林澤川拒絕道。

　　「那我過來。」顧炎也不惱，說道。

　　林澤川看了一眼周圍，江印天陳希晗都在，還有一些外景組的成員，「不了，還是我來吧。你在哪裡？」林澤川甚是無奈。顧炎顯然是吃准了他這樣的心態，一招以退為進還真是用得順手。

　　顧炎說了地址，林澤川掛了電話起身準備去。他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玩的玩，整理東西的整理東西。他想了想，就對著江印天說要隨處看看，所以別找他了，然後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