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41
顧銘幹嚎了一陣過後,終於安靜了。顧炎繼續和莫安說著事,林澤川則繼續睡覺。被徹底無視的顧銘左右看了一下,見還是沒有人理會他,委屈地蹲到角落裡畫圈圈。
待林澤川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他悠悠地打了個呵欠,這一覺睡得還算舒服。
他走向顧炎:「你們還沒說完嗎?」
顧炎見他醒了過來,笑道:「沒什麼重要的事。睡舒服了?」
林澤川又輕輕呵欠了一下:「嗯。」
「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可要著涼了。」顧炎看了一眼林澤川,林澤川只穿著一件襯衫。
這時候,趴在桌上的顧銘就不忿地跳了出來:「顧炎,你這個重色輕兄的傢夥,本少爺都在這裡半天了,都不見得你關心一下。」
在他話說完之後,林澤川、顧炎和莫安的目光都看向顧銘。顧銘大少爺過來的時候,只穿了一條大花泳褲,光著上身。
顧炎看了一眼顧銘:「塔西提島晝夜溫差不大,你又皮糙肉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銘:「……」什麼叫差別對待,這就是!
林澤川上下打量了一眼顧銘,難得點頭同意了顧炎。
四人從島上離開回了酒店。
顧炎在酒店附近的法國餐廳訂了位置。四人回到酒店房間收拾了一下後,便到達預定的位置用餐。莫安因為有事,所以沒有來。而顧銘原本打算拉著秦明一起來的,但是沒有找到秦明,就一個人來到了餐廳。
「這幾天阿明都不知道在幹什麼,總是找不到他的人。」顧銘一邊切著牛排一邊抱怨道,「電話還總是占線。」
林澤川和顧炎姿勢優雅地用著餐,誰都沒有理會顧銘的抱怨。
就在顧銘抱怨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顧銘立刻丟了刀叉,把手機拿了出來,看了一下名字,笑了一下接通電話:「阿明——」
顧銘聽著電話,卻沉默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見一貫聒噪的顧銘在接到秦明的電話居然沒有吭一聲,被顧銘煩了幾天的林澤川都有些吃驚,就抬頭看了一眼顧銘。
顧銘的臉色失落中帶著陰沉,嘴唇緊抿。似乎電話那頭的秦明話講完了,顧銘輕輕笑了一下,但是雙眸一片冰冷:「秦明,你連離開都不打算和我當面說?一個電話就算是把我打發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顧銘繼續聽著電話,然後接著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冷冷地笑了起來,「在你心中,是不是無論是什麼事什麼人,都比我重要?」
顧銘靜靜地聽著電話,然後面色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他看了一眼顧炎,說道:「秦明在機場,半個小時以後就登機了。」
「如何選擇,在於你自己。」顧炎輕啜了一口紅酒,淡淡地看著顧銘。
顧銘召來服務生,要了一瓶白蘭地,笑了一下:「我去不去,結果能改變嗎?」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顧炎淡淡道。
「是啊,是我自己選的。」顧銘看著高腳杯中的液體,輕輕道,「那麼久了,我以為至少他能在乎一點——」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一直是我在追逐著他的腳步,但是卻發現他從來不曾停下來等過誰。」他的眼神漸漸迷離了起來。他又倒了大半杯酒。
顧炎拿開他手裡的杯子:「別喝了。」
顧銘又一把把杯子奪了過來,杯中的酒撒到了桌子上:「你別管我。」
顧炎沒有阻止顧銘的動作,「隨你。只要待會兒別發酒瘋就好。」
沉默地聽了半天的林澤川忽然開口道:「你——喜歡秦明?」
顧銘的目光轉向林澤川,笑了起來:「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還用特意問?」
林澤川輕輕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你想問什麼?」顧銘頭微側,嘴角輕輕勾起。
褪去那層偽裝的嬉皮笑臉的大少爺的偽裝,這才是真正的顧銘吧。
林澤川微微一笑,在特意佈置得朦朧的燈光下顯得冷漠而無情:「求而不得,卻捨不得放手。值得嗎?」他看著顧銘一路追逐著秦明的腳步,從Z國到塔西提島。甚至也許在更早之前,在他不曾知曉的秦明的過去中,或許也留下了顧銘的身影。
顧銘雖然表面嬉皮笑臉,但是內心深處比一般的世家子弟更加驕傲。這樣一個自傲的人,放下一切身段就只為讓那人看一眼。
——值得嗎?為了秦明這樣的人?這才是林澤川真正想問卻問不出口的。
顧銘的目光漸漸悠遠,似乎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情。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林澤川的話,而是回憶道:「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軍隊中。」他又喝了一口酒,隨著酒液的滑下,他的喉結也上下滑動了一下:「他站在陽光下,那麼耀眼。神色雖然冷漠,卻讓人忍不住想接近。就一眼,只是一眼。」
他抬起頭,看向林澤川,目光帶著難掩的光芒:「你知道那樣的心情嗎?那種非他不可的心情?」
林澤川淺淺地呷了一口紅酒,平靜道:「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呢?他第一次見到周宇桐的時候,他以為他找到了他想找的人。結果呢?那不啻就是一個笑話,這個笑話伴隨他走過了一生。真正短暫的一生。
顧銘笑了起來:「所以你不會懂的……」
「如今這樣,還想繼續嗎?」林澤川淡淡一笑,垂下的眼簾遮住了他眸子,沒有人猜得出他心裡的想法。
「所以我說你不會懂的——那種心情。」顧銘轉著手中的杯子,「我怎麼會放棄呢?」
林澤川輕輕笑了一聲,沒有接顧銘的話。
——不是不會懂,而是知道得太透徹了。那層讓人目眩神迷光芒背後的鮮血淋漓,顧銘沒有看過,所以他只看到了光芒,沒有看到血色。
追日的誇父死在了日光之下,這就是結局。
從餐廳出來,把爛醉的顧銘送到了房間。顧銘的酒品相當不錯,不發酒瘋不說胡話,只是犯迷糊。睡在床上的時候,姿勢也很規矩。
「真看不出來。」林澤川看著睡相規矩的顧銘,感歎了一句。本來以為顧銘大少爺醉酒後一定會大發酒瘋讓人頭疼。
「顧銘小時候並不是這樣的。」顧炎說道。
「哦?」林澤川好奇地看向顧炎。
「顧銘小時候很安靜,有點自閉。我大伯給他找了很多心理醫生,都沒什麼用。」顧炎回憶顧銘小時候,輕輕笑了一下,「後來顧銘漸漸開朗了起來,直到後來變得鬧騰得我大伯都受不了,把他給扔到軍隊去了。」
林澤川看了一眼睡相規矩的顧銘:「還真是兩個極端。」這樣的睡姿,依舊拘束不開放。顧銘從來就不曾真正走出來過。
「我們出去走走。」顧銘說道。
林澤川點了點頭,兩個人走出了顧銘的房間。
明月高懸,照在冷藍的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塔西提島的夜色浪漫而迷人。
顧銘牽著林澤川的手漫步在海灘邊,就像一對真正的情侶一般。這樣的認知讓林澤川有一瞬的不自在,他試圖把手從顧炎手中抽出來。
仿佛感覺到林澤川的想法,顧炎的手漸漸用力,不讓林澤川掙脫。最終林澤川放棄了掙紮,顧炎的手也不再用力。
「顧銘的心情,你真的不懂嗎?」顧炎忽然開口道。
林澤川詫異地看了一眼顧炎。在餐廳的時候,顧炎在他和顧銘說話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他以為顧炎對這種事也只是態度冷淡沒有看法。卻不想他在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問了出來。
「嗯。」林澤川隨口應道。
顧炎笑了笑,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林澤川看著顧炎,突然有點好奇。顧炎似乎總是這樣平靜,似乎沒有事情能挑起他情緒的起伏。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想打碎顧炎平靜的面具,想看到他如平常人一樣被心中的情緒糾纏會是什麼樣子的。
「你呢?」林澤川問道,「難道你懂?」
「我知道。」
顧炎的回答讓林澤川真正驚詫到了,「你的意思是你能理解,還是你有過?」林澤川這回事真好奇了。他以為顧炎就是那種感情淡漠,對一切都漫不經心的人。顧炎的回答讓林澤川意外至極。
「我有過。」顧炎微笑了起來。似乎回憶著什麼,他的笑容清淡而柔和,眸色溫柔如月光。這樣的表情林澤川從來沒有在顧炎臉上見到過。
「一見鍾情嗎?」林澤川輕笑道。
「算是吧。」顧炎說道。
「我能知道是誰嗎?」林澤川問道。
顧炎的指尖從林澤川的指環上劃過:「你會知道的。」
「現在不能說嗎?」
顧炎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澤川:「你很想知道?」
「有點。」林澤川說道。他是真的很好奇能讓顧炎動感情的究竟是怎樣的人。他笑了一下,忽略了心中劃過的一絲異樣。
顧炎淡淡地笑了一下:「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