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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瓊瑤—善氣迎人》第48章
☆、茶道

自那天從書房落荒而逃,克善私下里派人去打探了那名宮‧女的一些消息,聞听那宮‧女是自他離京後突然間受了提拔,又在他上次離開書房後被乾隆遠遠打發去了辛者庫,他內心觸動,太陽穴隱隱作痛。

 雖然很是震驚迷茫,因著上一世心髒病的關系,習慣了抑制情緒的克善隱而不發,每日依舊表情平靜的去上朝,在兵部的差事也安排的井井有條,一絲不苟,不露半點端倪。

 這日上朝。垂頭躲避保和殿上乾隆再次看過來的灼熱視線,站在兵部官員一列的郡王暗暗苦笑。以往他每每遇上帝王的這種眼神都覺得怪異,卻從沒深想過這其中隱含的深意,現在想來,他實在太過遲鈍!

 再仔細回憶他與帝王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人對他肆意的縱容,對他刻意的親近,對他百般的寵溺,一幕幕都如電影回放般清晰起來。原來,不知不覺間,乾隆對他的感情已經變質,只他一個人無知無覺,將這份感情誤解成帝王對臣屬的看重,對小共的關愛,直到那突兀的一吻發生,他依然自欺欺人,還天真的想著是否直接去帝王面前求證。

 若真跑去問了,以乾隆強勢的性格,定會直言不諱的道出他的感情吧?到時他除了震驚,傻眼,還能作何反應?

 想到這里,即便在朝堂上,帝王和眾臣都看著,向來冷靜自持的郡王還是忍不住想去捂臉。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遲鈍到這種地步!

 正暗暗發窘,吳書來高昂唱和‘退朝’的聲音傳來,驚醒了神游中的小郡王,他連忙垂頭斂容,肅著臉跟隨眾人疾步退出大殿。頂著乾隆緊隨其後的灼熱視線,他有如芒刺在背,心內不禁暗暗苦笑。

 這麼躲著不是辦法,但他如今腦海中除了空茫還是空茫,絲毫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份感情。被一個男人愛上,他兩輩子來想都沒有想過,連做夢都不曾。

 乾隆眼睜睜看著克善回避自己的視線迅速遁走,步下王座時眸光變了變,頃刻間幽深懾人如兩汪漆黑的寒潭。這是發現什麼了嗎?這幾天他每每看去,少年不是垂首就是偏頭,極力躲避與他對視,下朝後也走的飛快,卻又並不回阿哥所,沒日沒夜的泡在兵部辦差。

 他雖然有千百種借口將少年找來與自己獨處,揭破這層窗戶紙,讓他直面自己的這份感情,但他卻偏偏不想這樣逼迫。看著少年手足無措如受驚的小兔子,他便覺得萬分可愛,心癢難耐。不得不說,能讓向來淡定從容的少年露出這少見的慌亂情態,算是他的一種成功,如此,讓他再逃避一兒,徹底想想清楚有何不可?

 但是,他能縱著他逃避一時,卻不能縱著他逃避一世。在自己愛到瘋狂,愛到極致的時候,他卻想轉身退走,徒留他在這禁忌之情的泥沼中苦苦掙扎,這怎麼能行呢?要沉淪,要墮落,也該是他們兩人一起!

 帝王負手漫步而行,嘴角揚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眼神中充斥著滿滿的狂熱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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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善退出太和殿後步伐加快,急急往兵部行去,卻被身後永的連聲呼喚阻住了腳步。

 「十二阿哥有事?」克善停步轉身,維持著淡然的表情問道。

 永快走幾步奔到他面前,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蹙眉問道︰「你最近有心事?」

 有這麼明顯?克善聞言蹙眉,用眼神示意永跟著自己走,再停在原處,他怕被吳書來攔截住。待兩人走出老遠,選了一條通往御花園的幽靜小路,他這才看向永問道︰「怎麼這麼問?」

 永指指他嘴角,表情擔憂的說道︰「你最近都不愛笑了,每天行色匆匆,心神不寧的,很明顯麼!」

 克善手指撫上唇角,內心一哂。他本就不愛笑。上一世因著身體狀況和家族傾軋,他習慣了掩飾表情,克制情緒,久而久之,微笑便成了他的固定面具,哪怕他的母親被家族逼迫致死,在她入殮時,他仍能微笑著送她離開。來了異世,因為身份和處境的關系,這微笑的面具他戴的更加嚴密。但如今,只為了乾隆的一個眼神,他竟連習慣性的掩飾情緒都做不到了,這令他內心悚然一驚。原來無知無覺間,那人已經走到他內心深處,擁有了攪亂他思緒、顛覆他情緒的能力。

 薄唇越抿越緊,克善表情凝重。

 見到他少有的凝重表情,永不由擔心起來,連忙開口追問︰「這到底是怎麼了?表情擔憂成這樣?這世上還有你克善都解決不了的事兒?」

 被永的話弄的哭笑不得,克善搖頭道︰「我又不是超人,這世上我解決不了的事兒多著呢!」

 永眼露疑惑,「什麼是超人?」

 克善苦笑,悶聲解釋,「超人就是超級有能力,無所不能的人!」

 永受教的點頭,眼楮一亮,「你不是超人,我皇阿瑪是超人啊!我能力有限幫不了你,你可以去找我皇阿瑪,他對你的事絕不會置之不理的!」乾隆對克善的偏愛,他看的分明。

 永並沒有追問克善為了什麼事擔憂,若克善想說,自然會告訴他,不想說,他也不會不知分寸的去探問。朋友之間就該相互信任扶持的同時又給彼此留下空間,這是他平日從克善的言傳身教當中學會的道理。

 永不開解還好,一開解,克善更加抑郁。這難解的麻煩可不就是你口中的超人帶給我的嗎?對一個年僅13歲的少年也能動心,他到底得有多饑渴?傳說中乾隆與和珅有一段男男戀情,看來十有是真的!

 克善腹誹,心氣難平。他本就是個極為傲氣的人,哪怕再想在這個未來將會逐漸走向沒落的帝國大展拳腳,扭轉頹勢,可也不想被人以身份相壓,將一份預料外的感情強加到他身上,做一個取寵獻媚的孌寵。對方是帝王,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若他以權勢相逼,他便退無可退,逃無可逃!所幸他將那人眼中濃烈的壓抑情緒看的分明,內心才不至于慌亂到失了分寸。

 乾隆知道要壓抑克制這禁忌的感情便好,這至少證明他還很理智,並沒有向自己明示心意的打算,那晚即使他再失控,最後不也什麼都沒說嗎?那麼他裝傻充愣,行事極盡低調的熬幾年,待到出宮開府,即便不能自請回荊州屯守也能遠遠離了這宮廷,離了帝王,讓這份感情在疏遠中一點點消磨干淨。(郡王,您也有很傻很天真的時候啊~)

 永睜大眼,表情訝異的欣賞著郡王不斷變換的臉色。他從來不知道,心性淡薄的克善竟然能有這麼多表情,真讓他大開了眼界。到底什麼事能逼得他如此失態?這下,哪怕知道不能問,他也對克善的心事萬分好奇起來。

 等候了片刻,見克善表情歸于平靜,他才小心翼翼的問︰「想清楚了?現在去找我皇阿瑪麼?我陪你去!」去吧去吧,我想旁听!

 找你個頭!郡王被永期待的表情逼得差點維持不住紳士風度,板著臉拒絕道︰「不了,我自己能解決。」

 永失望的‘哦’了一聲,暗暗觀察他臉色,覷見他眼底閃過的憂慮和不確定,垂頭略略思索一會兒,故作輕快地指著園內風景開口,「你能解決就好。你看,今兒這天氣挺不錯的,你就別去兵部辦差了,陪我在御花園賞賞景,喝喝茶,改換改換心情。我日前新得了一套頂級紫砂壺和幾兩極品凍頂烏龍,你陪我試試?」

 已經抽條,圓潤不再的欣長少年努努嘴,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

 克善順著他手指看去︰橘黃色的陽光照射在純白的雪地上,冷暖交融,襯著干枯枝頭點綴的艷色紅梅,頗有一番五光十色的熱鬧景象。這時節,尋一處幽靜的涼亭,乘著習習寒風,曬著點點暖陽,賞著艷艷紅梅,燃上一鼎紅泥小火爐,煮上一壺熱騰騰茶水,徐徐啜飲,真是再愜意風雅不過!

 腦中光是想象,心胸便覺豁然開朗很多,克善轉眼去看期待中的永,為他的善解人意而心暖,微微一笑,略帶戲謔的開口︰「既是十二阿哥誠心相邀,克善莫敢不從,只是,沒想到十二阿哥也是個雅人。」

 對克善偶爾拿腔拿調的引逗,永已經很是習慣,見他答應下來,樂呵呵一笑,立刻遣侍從回阿哥所張羅東西,兩人則徑直往御花園深處走去,尋了一個僻靜的涼亭坐下,準備賞景煮茶。

 侍從們的辦事效率很高,兩人等候不到一刻鐘便將各式東西張羅齊整,細致的在涼亭里布置下來。

 克善拿起侍從端上來,造型精致奇巧的紫砂壺細細觀賞,見壺身色澤油亮玉潤,觸之,手感光滑舒適,略有顆粒感,便先沖永點了點頭,以示肯定,接著又用指節輕輕敲擊壺腹,听到沙、啞、沉的聲音傳來,終于滿意的微笑道︰「恩,果然是頂級紫砂壺!顏色,手感,聲音都很正,別人孝敬的?」

 永不好意思的撓頭,「戶部的同僚日前送給我的。他說好,我也看不出個子丑寅卯,送我倒是糟蹋了,等會兒你拿回去吧!」

 克善大方的點頭,毫不客氣的笑納,送給這小子確實有些暴殄天物了。

 鑒賞完煮茶器具,克善興致勃勃,仔細將手洗淨,飲茶入荷,伸手示意永觀茶;而後用事先已經煮好,放置于一旁的一壺沸水澆淋在茶壺和一組茶杯上,潔具提溫;提溫過後,將茶葉倒入紫砂壺中,用沸水沖泡幾秒,再馬上將沸水倒出,洗茶;洗完茶,一個鳳凰三點頭,再次倒沸水入壺沖泡茶葉,然後用優雅標準的‘春風拂面’手法拂去茶液上漂浮的茶沫兒,蓋緊壺蓋,用沸水遍澆壺身,片刻後分杯,夾起一杯七分滿的茶水奉到永面前。

 「試試這茶如何。」克善表情恬淡,微微並攏五指,伸手示意永端杯試飲。

 他前世的家族是百年望族,對子孫教養極為嚴格,他從小廣深受古典文化燻陶,精于六藝,茶道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雍容閑雅,再配上他上下翻飛的縴白手指和平靜淡泊的俊美容顏,恁的是賞心悅目,不知不覺間便讓永看到痴呆,連茶杯置于自己面前還沒回過神來。

 永沒有動作,也不出聲,他身後卻突然步出一個人來,沙啞著嗓音說道︰「不如給朕也來一杯如何?」

 克善一听見來人聲音,便僵直了脊背,煮茶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瞬間紛亂如麻。他看向來人,收斂起閑適的表情,跪下行禮。永也在此刻回神,急慌慌的跟著轉身問安。

 「起來吧,坐。」乾隆聲音暗沉,徑直在克善身旁的空位落座。他得了消息︰克善和永相邀在御花園喝茶賞景,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自書房那天已經快過半月,憑克善絕頂聰明的腦袋瓜兒,這會兒也該想明白了,卻依然隱而不發,小小的慌亂和逃避一陣兒後,如今竟有心思悠哉悠哉的與人喝茶,這份閑適安逸與自己的忐忑焦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引得帝王內心嚴重失衡,尚來不及思考,身體已先于頭腦,龍行虎步朝兩人所在位置進發。

 行到近前,看見寒風中遺世獨立,典則俊雅的少年,他心髒狂跳,狠狠窒息,怎麼也沒辦法讓自己貿貿然沖出去攪了他此刻的寧靜。罷了,只要他覺得舒心,只要他不想著逃離,他便繼續縱情的護著他,寵著他,不逼迫他,直到這感情潰堤,他再無法自控為止。

 便讓你再高興一陣兒!內心柔軟成一灘春水,乾隆放松抿緊的唇瓣,看向在自己身旁坐下,表情肅穆,嚴陣以待的少年,輕笑著開口︰「不請朕喝杯茶?」

 乜一眼帝王輕松的表情,見他眼中上一刻還熾熱的情感下一秒消退的干干淨淨,只余點點笑意,克善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揚起嘴角,倒了杯茶水輕輕放在他面前,「皇上請喝茶。」

 「恩。」乾隆微笑頷首,端起茶杯輕嗅茶香,而後分三口緩緩啜飲。香氣濃郁,口感醇厚,且余味新鮮自然,茶好,泡茶人的手藝更好!

 乾隆心里暗暗將自己的寶貝大肆夸獎一番,放下茶杯後心情舒朗的啟口,「好茶!」

 雖然心里還有些不適,但克善自覺並不是扭捏作態之人,既然乾隆都故作無事,他便也很快平靜下來,轉眼便恢復了常態。三人品茶,言笑,賞景,氣氛和樂融融。

 但偏偏有人看不得這和樂的氣氛要出來打斷。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聖安。」令嬪婀娜多姿的從涼亭不遠處的轉角走出,儀態萬千的屈膝請安,請安聲嬌柔嫵媚,婉轉動听。

 「女兒見過皇阿瑪,皇阿瑪吉祥!」小燕子和紫薇緊隨令嬪身後,跟著行禮。

 小燕子畢竟不是乾隆親女,對他並無多少慕孺之情,被他折磨的怕了,這會兒表情有些懼怕,紫薇卻完全相反,一臉的緊張期待。她知道乾隆因日前真假格格的事情對她不喜,但她仍然堅定的相信,待乾隆見識到她的優秀不凡,見識到她的孝順知禮,必定會再次喜歡上她,變回原來那個高貴仁慈的皇阿瑪。

 乾隆冷聲叫起,表情瞬間不耐起來。

 令嬪覷見他的不耐,心里暗恨小燕子和紫薇這兩個帶累了她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她不相信乾隆會因為這點小事便徹底厭了她,他只是還在生氣,她尋機會好好哄哄,待他氣性兒過了就好了,以往都是這樣!

 令嬪內心篤定,對身後兩個擾了她和皇上獨處機會的拖油瓶更添了幾分厭煩。自她被解除禁足,皇上就再沒去過她寢宮一次,吃穿用度一應物事比之以往粗糙很多。太後見她有失寵跡象,又沒了掌宮之權,待她大不如前,日漸冷淡,位份比她高的嬪妃更是時時奚落,處處刁難。從雲端跌進泥底,這巨大的心理落差是令嬪無法承受的,因而她挖空了心思想著再次承寵,花大價錢買通了養心殿的粗使太監,這才獲知了乾隆的行蹤,沒成想路上被這兩個霉星給截住了,慪的她內傷,偏又不想輕易放棄這難得的機會,不得已帶了兩人前來。

 算了,就當是和皇上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得了,當初皇上不就愛這種尋常人家的調調麼?另外,幫紫薇扭轉點日前的糟糕印象,也能連帶著給自己在皇上心里加分,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嘛。令嬪如是想。至于小燕子?令嬪早看出了小燕子沒得救的本質,這會兒正暗暗思量怎麼才能讓她少說些話。

 心里想了這麼多,外間只過了一瞬,皇上沒有開口讓她們過去,令嬪便腆著臉過來,看向只略略頷首朝她打招呼的永和克善,心里憤懣,面上卻溫柔的問道︰「十二阿哥,端郡王,不介意請本宮坐下喝杯茶吧?」語氣倨傲,不自覺的帶著以往後宮第一寵妃的派頭。

 「娘娘請坐。(一個小小的嬪也能自稱本宮?!)」克善和乾隆幾乎同時開口,開口後兩人對視一眼,乾隆首先妥協,不耐的揮手,沉聲道︰「哼!坐吧,若今後再讓朕听見你自稱越矩,這令嬪你也不用再做了。」

 令嬪哪里敢坐,立刻臉色青白的跪下,雙眼濡濕,楚楚可憐的迭聲告罪,「婢妾失禮,婢妾知錯,婢妾再也不敢了,請皇上恕罪!」

 小燕子和紫薇如今乖覺了很多,又是在怕的要死的乾隆面前,見令嬪下跪,也臉色驚恐的下跪,齊聲請罪。

 永和克善睇視幾人一眼,不約而同的皺眉。永是認識到了令嬪原來的陰險,對她不喜。克善卻是在暗暗後悔自己習慣性的紳士行為。令嬪這般吵鬧,且嬌柔作態,留下來絕不是為了飲茶,怕是為了博得那人關注,意圖復寵吧?

 哼,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還不夠,還要在外面招惹良家婦女,如今竟還對他這稚齡少年有了綺念,乾隆真是個沒節操的男人!

 盯著眼前的茶壺,摒棄掉幾個女人的告罪聲,小郡王思維持續性發散,臉色越來越差,眼中燃起星星怒火。這怒火來的既突然又莫名其妙,引得他心情更加煩躁。

 乾隆偷眼去看克善越加不耐的表情,想著許是令嬪三人不斷告罪的聲音掃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立馬冷聲喝斥,「夠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下次記住就是,起來吧!」

 三人聞言連忙各自落座,令嬪自動緊挨在乾隆身邊,紫薇和小燕子則離得他有些遠,表情還殘留著剛才恐慌過後的余韻,有些個怔楞。

 相比之下,令嬪不愧是盛寵不衰,橫行後宮數年的老油子,不多會兒便恢復過來,眼淚擦淨後竟連妝容也半點不花,眼眸含情的覷一眼乾隆,見他面色森冷,眼含不耐,當即訕訕的移開目光,又轉眼向表情淡然的小郡王看去,以他為突破口嬌聲啟唇道︰「這茶真是好茶,端郡王一身茶道技藝也頗為精湛。」

 你看都沒看見便知我茶道精湛?果然這後宮都是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乾隆怎的喜歡這種調調的女人?眼光忒差!克善心里暗暗譏諷,卻仍然頗有風度的給令妃、小燕子、紫薇三人各自斟茶。

 「娘娘謬贊,請喝茶。格格們請。」小郡王伸手相請,禮數周全,動作優雅。

 令嬪滿意的微笑,手捧茶杯小小啜飲一口,動作倒是好看的緊,可惜無人欣賞。小燕子一把抓起杯子,仰頭灌下,砸吧砸吧嘴,嫌棄的皺眉。雖然她一句話沒說,仍然讓在座眾人齊齊皺眉。

 乾隆再次懷疑自己以前那麼喜歡這個舉止粗鄙的女人,是不是眼楮出了毛病。

 紫薇瞥見乾隆朝她們露出不喜的表情,心里刺痛一下,放下茶杯後弱弱的開口,轉移他視線,「真是好茶!泡茶人的功夫更好!沒想到端郡王也是此道中人!」

 克善偏頭睨她,似笑非笑,並不接話,怠慢的態度相當明顯。

 紫薇皺了皺眉,心里有些委屈。

 令嬪瞥見她的委屈,悄悄捏捏她掩在桌下的左手,語氣輕快懷念的開口︰「別說,咱們紫薇也是個愛茶之人呢!想當初,皇上來了漱芳齋,這茶水都是她親自侍奉,那茶葉,一顆顆的她都用心的挑揀過,去了老葉,留下最嫩,最新鮮的茶芽給皇上沖泡,皇上每每贊不絕口呢!」說完,滿眼含情的朝乾隆看去,寄望以此喚醒他溫馨的記憶。

 紫薇也滿含期待,怯生生的看過來。

 乾隆濃眉鎖的死緊,張口欲言,卻被克善帶著明晃晃譏嘲的話語阻斷了動作,「去了老葉留下嫩芽?如此的話,作為一個愛茶之人,克善在這里慎重請求明珠格格,日後切莫再親自泡茶了!您這不是在泡茶,而是在糟蹋茶葉,是暴殄天物。」遣詞毫不委婉,句句犀利如刀,刀刀刮向紫薇。

 紫薇表情淒然惶惑,不懂他為何要這樣說。令嬪再能忍,臉上也露了怒氣。她剛夸完紫薇,端郡王就言語刻毒的嘲諷紫薇一番,這不是生生打她的臉面麼?兩人不約而同朝乾隆看去,臉上露出哀怨表情,求他做主申冤。

 「什麼舔不舔的?紫薇喝茶動作好看的很!你不要亂說!」小燕子听不懂克善文鄒鄒的嘲諷,卻從他的語氣中听出來這必不是什麼好話,當即拍桌怒斥道。

 永被小燕子的神來之語弄的嗆了一下,連聲咳嗽,直咳的臉色通紅。

 克善睨一眼暴怒的小燕子,冷冷嗤笑一聲,而後看向紫薇緩緩的,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世上的茶,葉有葉的喝法,芽有芽的喝法。如信陽毛尖,君山銀針兩茶均以喝芽為主,采茶時芽長于葉,洞庭碧螺春,安溪鐵觀音以喝葉為主,采茶時葉長于芽。但無論是哪種茶,采摘炒制後必定都帶有一芽二葉,有的則三到四葉,如此,沖泡時味道才會醇厚豐富,立體自然。如明珠格格這般去葉留芽,不知糟蹋了多少好茶葉去,采茶制茶的茶農們知道了,必定會哭的!如此,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麼?還請明珠格格日後切莫再泡茶了!」

 語氣漸冷,怒氣漸沉,臨到話落,克善自己也有些困惑今日氣性兒為何這般大。想到乾隆還曾連聲贊好,他朝已經羞臊的臉紅到脖子根兒的某人暗暗剜了一眼。

 莫說紫薇羞憤欲死,就連乾隆也已經面色通紅,再接收到克善剜來的如刀視線,他恨不得當即在座位底下刨個坑鑽下去。

 永死掐自己大腿,憋笑憋的很辛苦;乾隆身後的吳書來垂頭,隱晦的以袖遮臉︰萬歲爺喂,您以前喝著那等寒磣人的茶葉還能連聲夸贊,您也忒丟人了!還丟到小郡王面前去了……奴才們都連帶著覺得無臉見人!

 令妃見幾人臉色,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但丟人的到底不是她,她還撐得住,腦子急轉的想著話題,移開在場幾人的注意力。

 「咳咳,紫薇當時剛剛進宮,沒見過這等好茶葉也情有可原。許是她們那兒的人慣愛喝茶芽吧。」自個兒也覺得這解釋有些牽強,令嬪再次不自然的咳了咳,轉眼瞟見克善手邊繚繞著青煙的香爐,眼楮一亮,「听說真正的茶道,煮茶前不但要焚香,還要配樂。如今香是有了,這樂還缺著呢,紫薇彈奏古箏的技藝極為精湛,是這宮里一絕,不如讓她來表演一番助助興吧?」紫薇,扳回面子的機會可是給你找好了啊!

 紫薇深埋的頭微不可見的抬了抬,沒有言語,小燕子卻興高采烈的鼓起掌來,「好啊好啊!喝茶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听紫薇彈琴,紫薇彈的琴可好听了,皇阿瑪以前夜夜都要來听!」

 乾隆聞言默默扭臉,他已經失了言語的能力了,生怕多說多錯。

 若他沒記錯,乾隆那時還不知道紫薇是他女兒吧?夜夜都要來听?不軌之心昭然若揭!沒節操的男人!

 克善心頭的不屑和怒火又往上竄了竄,置于桌上的手指屈起,有節奏的輕敲桌面,慢條斯理,語氣溫柔的對紫薇說道︰「彈奏古箏也免了吧,還是彈奏古琴更好。古箏聲音高昂,古琴聲音低沉。彈奏古箏多為悅人,彈奏古琴則為悅心,三五人聚會,飲茶賞景,不為作樂,只為心愉,還是彈奏古琴較為合適。明珠格格就為我等彈奏一首古琴名曲吧。」話中暗指紫薇彈琴悅人,格調低俗。

 在端郡王溫柔的注視下,紫薇一陣陣心冷,羞愧的恨不得當即消失不見,但對方強勢的眼神太具有威懾性,絲毫不容她回避,她嘴唇不經意已被自己咬破,忍著唇上的刺痛答道︰「回,回端郡王,紫薇自幼沒學過古琴。」話落,她再次深深埋頭,恨不得將頭扎進胸口。

 果然是不會啊!克善眼含不屑,語氣卻略帶遺憾的道︰「哦?真是可惜,那便算了吧!」掩飾在遺憾語氣下的絲絲譏諷引得紫薇身子顫了顫。

 一旁的令嬪臉色一變再變,這會兒總算看出來了,端郡王這話可不是無意!分明是故意在刁難她們!她睇視乾隆,見對方扭頭,凝視遠方,似乎在非常專注的欣賞景色,並沒有注意到眼下她們羞憤欲死的狀況,又轉眼去看小燕子和永,一個**   桓魴以擲只觶 賈竿簧希 荒 嬪 芽吹畝隕峽松疲 鍥┬駁潰骸付絲ね鹺炔杌拐媸牆簿浚  噬隙濟徽餉炊嘁 蟆!

 「是麼。」克善不置可否的輕應一聲,上挑的鳳眼不著痕跡的斜睨某人。想拿乾隆來壓人?也要看這人得不得靠!

 被克善的眼神看的一僵,乾隆這會兒終于耐不住了,表情微微扭曲的朝令嬪冷聲開口︰「令嬪,你說夠了嗎?說夠了就給朕滾回延禧宮繼續自省!好好的小聚就毀在你們這些無知粗鄙的女人身上!」

 這話說的夠直接,夠毒,可憐令嬪才剛被放出來望風,轉眼又被禁了足,這會兒,哪怕是她臉皮再厚也沒了言語,吶吶的跪下請罪後快速離去,紫薇和小燕子也如蒙大赦,跑的腳下生風。

 待幾人走遠,乾隆臉帶討好的看向猶自生怒的克善,訕然一笑,靜候半晌,見他表情慢慢舒緩下來,這才湊近他耳邊,撫撫他臉頰柔聲輕語,「可是不再生氣了?」

 克善偏頭避開他伸來的大手,沒能成功,腮側被撫的帶起一抹緋紅,不自在的蹙眉拱手道︰「克善言語無狀,冒犯了令嬪娘娘和明珠格格,還請皇上降罪。」

 乾隆夠他生疏的言語弄的皺眉,轉手去摸他頭頂,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說道︰「你知道,朕永遠不會對你生氣,談何降罪?好了,朕養心殿還有政務處理,先行一步,你們稍後早些回去,莫要受了風寒。」

 見兩人乖順的點頭應諾,乾隆滿意的點頭,負手大步離去,走了一段距離後,僵硬的表情漸漸松弛下來,頃刻間竟露了一個小小的笑意,那笑意越咧越大,最後轉為一陣高高低低的朗笑。

 他從沒見過克善外露的這麼明顯的怒氣和尖刻,像一只被人侵佔了領地,張牙舞爪的小獸。因為什麼?因為令嬪和紫薇?因為朕以前那些糟心事兒?他這是不滿吃醋了麼?這比淡漠無情或驚慌失措可進步了不止一個檔次!乾隆越想越樂,將剛剛的窘態拋到腦後,直笑的歡暢無比。

 不得不說,踫見克善,他內心里所有的屬性瞬間都被激發了出來,每次都被克善虐的很是舒爽。

 吳書來默默捂臉︰萬歲爺今兒丟臉丟的太大,莫不是魔怔了?這也忒可憐了!回去該不該叫個太醫來看看呢?

 乾隆走後,涼亭里也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發笑的人正是十二阿哥。他猛捶桌面,笑的眼淚四濺。今兒紫薇偽才女真二傻的面皮被戳穿這一幕徹底將他給娛樂到了。

 克善表情則與他完全相反,臉上不見了剛才的怒氣,隱隱露出憂慮,他在為自己剛才失控的情緒憂慮。

 對自己的喜怒哀樂向來掌控自如,他從未這樣不受控制的隨意發泄怒火過,因為乾隆,他卻一再失控,這人的昏聵,荒唐若放在從前,他必不會理會,更不會在意,如今單只想想便覺得萬分不滿。看來,乾隆不僅走到了他心里,還佔據了一個特殊的位置,而他,面上雖然排斥著這份感情,下意識里卻已然習慣了,否則,他今日不會仗著他對自己的縱容,肆無忌憚的對著他的兒女和嬪妃極盡嘲諷。若日後繼續這樣的莽撞沖動,足夠他被有心人彈劾,死上好幾百次!

 這樣放縱的心態太過危險,還是先躲開一陣兒,等這該死的錯亂情緒平復下來再說吧!無力的暗忖,克善表情陰郁的看向還笑個不停的永,開口打斷他的樂呵︰「別笑了。日前皇上派你去山東調查賑災銀被劫案件,你隨行人員確定了沒有?幾時啟程?」

 永拍拍胸口,咳了咳,好容易憋住笑,聲音沙啞的開口︰「確定了,後日啟程,怎麼想到問這個?」

 「因為我想跟去幫你,歡不歡迎?」隨口一個善意的謊言,克善眼也不眨,揚起下顎詢問。

 「不僅歡迎,還求之不得!我早想讓你來幫我了!」永嘴角大大咧開,激動的連連點頭。

 「那好,你明天去皇上那里找他批示我離京的事,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克善一錘定音,毫無愧疚的將最苦逼的差事推到永頭上,起身後整理整理衣擺,閑閑遁走,留下即將大禍臨頭猶不自知的永兀自傻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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