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密術
趙佶原本是奉旨去修繕松月附近一處山腳下的廟宇的。
這廟宇是尹城他爺爺那輩的時候修建起來的,平日裡偷偷出宮都要去上柱香,也算資歷老道,但是再老道的廟宇也經不住經年久月的風吹日曬,幾根承重的柱子糟了腐蝕,在前段時間終於斷裂塌了下來,整座廟宇的一半都成了廢墟。
這地方尹城和尹行幼時也去玩過,先不說有童年的記憶,就是爺爺輩的這個情分在裡面也得去修繕。
趙佶接了旨,朝廷撥了款,很快便下去準備了,他打算將廟宇翻修一遍,誰知挖地基的時候居然在後院靠山的角落裡挖出一個地下墓穴的入口來。
墓中的陳設規模也不算太大,能看出是古墓,但是並非什麼王侯將相的那種,趙佶好奇了半天,稟明了尹城,帶人進去找了一圈,也只找到那麼個書箱子。
書箱子上的字生澀難認,至少不是近年使用的字體。
趙佶心裡一個咯登,心道別是挖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吧,自己也不敢打開,帶著箱子便進宮去找了尹城。
尹城失了他哥兩個月,這些時日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再一見這東西,便從三思院裡叫了個老先生來。
那三思院的陳老先生現年七十有六,本就是個老學究,畢生最喜歡的便是研究這些祖輩上流傳下來的東西,一見這箱子便兩眼放了光,抱回三思院花費了五天的時間,才勉強將上面那些晦澀難懂的字符翻譯了過來,給尹城看。
尹城和陳老先生兩人都覺得奇怪,這箱子裡的書都是些聞所未聞的,所涉及的方面也多跟奇聞異術有關。
陳老先生僅僅的好奇的緊,尹城可就不一樣了,他從水牧那邊打聽到了舒笙的過去,也聽聞了鶴歸山一事,現在又恰逢尹行離世,本就對這些事情敏感異常,當即便要開箱讓陳老先生再看一看。
誰知那老先生卻被他一句話驚的一把花白的鬍子差點飛起來,瞪著眼護著箱子驚慌道:「皇上不可開箱,這箱子在底下埋藏少說也有幾百上千年了,內裡的書卷見風就化塵,開不得!」
尹城也聽勸,實際上是他不敢,他心裡總還是有那麼點希望的。
無法,便讓木青將此事告訴舒笙,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
他相信那個書生比他更希望尹行復活,自然會盡心盡力。
舒笙確實比他上心的多,未等木青將此事說與他聽,自己就已經聽說了。
此刻聽木辰補充了裡面的東西,便愣住了。
他扔開碗筷迅速的收拾東西準備下山,只願那些都是真的。
此刻,他無暇去管為什麼他腦海中關於尹行的那段記憶會滿滿失去,也無暇去管那究竟是何人的墓穴。
其實猜一猜也差不多能猜到,就算是千百年前,異術這東西也沒幾個人會,留存最久影響力最大的也無非是文延的祖上了。
傳到文祖文延這一輩的時候就被生生的抑制住了,而舒青笠會,大概是文延偷偷教的吧。
那墓穴,說不準就是文延哪個祖輩流傳下來的東西,畢竟這些書目,在尹城他爺爺那輩,被發現的話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帶哪兒也沒帶墓穴裡來的安全啊。
三人急急忙忙的趕去了松月,松月離若山遠,原本是月餘的路程,因為舒笙的心急,愣是被縮短成了二十天。
尹城見到舒笙的時候都有些不忍,原本就瘦的人,被這一通磨,就剩一副骨架,白色的舒笙袍子鬆鬆垮垮的穿在他身上,被一路的風塵磨礪成了灰色。
舒笙見了尹城也不多廢話,開口便道:「東西何在?我要看。」
那把嗓子也不知是急的還是趕路累的,嘶啞的不成樣子。
尹城抿了抿唇,叫陳老先生帶他去三思院看。
他自己卻是不敢去的,亦不敢抱什麼希望。
待舒笙走了,尹城才背著雙手看木青和木辰,二人給他行禮,將在若山時候舒笙的情況說了一遍。
尹城眉峰皺的更緊,記憶缺失?這是什麼兆頭?
或者說世上還有這種病症?
木青略有些激動的雙眼泛紅,哽道:「先生說,他想不起來我們王爺的樣子了,這才過了兩月,這麼短的時間內,怎麼會?」
尹城懷疑的道:「他別是想我哥,給想出什麼□症來了吧……。」
木青和木辰面面相覷,木辰應了一聲:「或許……。」
這種說法也不是全無可能,尹行對於孤身一人無親無故的舒笙來說,就是最親近的那個,這中親近還只是他們想像的,而在舒笙的心裡,說不定,尹行的那種親近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
他佔滿了舒笙的全部和身心的一切,如果說,舒笙是因為太在乎尹行,而刻意忘掉的呢?
三人沉默了一陣,木辰突然道:「不太對勁,先生的情況倒不像是什麼□症,哪有這種違背自己意願的□症呢?」
尹城皺著眉沉默的在屋裡轉圈圈踱步,試圖想明白一點。
木辰轉頭看了一眼木青,木青不比木辰的木頭性子,也不比木炎的活潑至二,他是最會天馬行空的一個。
木辰倒是希望木青能給他一個答案,就算這答案跟先生和尹行根本風馬牛不相及也無所謂。
他們只求定心丸。
木青還真沒辜負他的希望,摸著下巴良久之後,突然道:「皇上,您說這是不是也是舒青笠搞得鬼啊?」
尹城和木辰兩人都一愣。
「舒青笠?」尹城轉頭:「你們當初說,舒青笠賠上自己的性命替舒笙改命,難道說他順便做了什麼手腳?」
尹城也不是不會想的,被木青這麼一提醒,倒是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道:「就像是加了什麼附加條件,你的意思是這個?」
木青點頭,道:「當初在鶴歸山上時候,我們雖然沒看見舒青笠,事後卻有聽說,舒青笠說過,他兒子是福祿相呢,若是真的傷心悲苦一生,怎麼能說是福祿?」
「抽取了舒笙的這些記憶的是他?」木辰轉頭看他,一臉的匪夷所思,先不說這話是不是鬼話連篇,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是怎麼做到的呢?
木青撓了撓腦袋,被二人看瘋子一樣的神情看得有幾分尷尬:「我也是猜想,畢竟先生活了兩世是事實,雅兒村的幼年舒笙我們也是有目共睹,見識過的總也做不了假吧,我聽說過東赫的邪術是有密語控制的,如果說,先生的人生,也是被舒青笠控制的呢?」
「舒青笠希望先生幸福快樂一生,不希望先生不高興,所以就將他的不開心都帶離,這麼說也不是說不過去啊。」木青眨巴著眼睛,眼巴巴的看著二人,希望這段無厘頭的猜想,能夠得到二人的肯定。
尹城盯著他半響,總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白活了,順了好一會兒氣才問道:「那麼你說,當初舒青笠夫婦死的時候舒笙也是傷心難過的,而這段記憶卻沒有丟失過,單單丟了我哥?」
木青一愣,不知道該怎麼說,就聽木辰沉聲道:「木青的猜想也並非無可能,單單丟了王爺的,大概……是因為王爺是先生心裡最重的那一個吧……重的超乎了性命。」
他兩相愛,或許已經融進了骨血,已經成了超乎性命的所在,所以尹行才會為了舒笙而毫無怨言的死去,舒笙也不惜代價的想要救活他。
兩個男人相愛,本就超乎了常理。
尹城正待再問兩句,好把腦海中的這根線捋直,就聽外面未澤的聲音急急報道:「皇上,不好了,先生在三思院出事了!」
屋裡的三人一愣,尹城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
未澤滿頭的汗,慌亂的顫抖不已。
尹城一見便眉頭一皺,心知大事不好,問道:「出什麼事了。」
未澤道:「那盒子中有機關,先生傷了。」
「……。」尹城一甩衣袖大步往三思院趕,未澤和木青木辰兩人也趕緊跟上,尹城急道:「不是讓你在旁護著?怎麼會讓他傷了!」
「屬下知錯,先生開盒子時離得太近,那盒子中有幾枚毒針就卡在縫隙裡,先生不許我們碰,開的時候被射中了肩膀。」
「叫上御醫,快!」尹城轉頭吩咐,未澤立刻接口道:「屬下已經叫人去叫御醫了,此刻應該已經到了。」
幾人帶著一班子宮中侍衛火急火燎的趕到三思院,就見陳老先生在一旁急的哆哆嗦嗦雙目血紅,舒笙被平放在兩張長桌拼起來的桌上,一動不動,楊玥已經到了,正在給舒笙把脈,只是臉色甚是凝重。
「怎麼樣?」尹城進門揮手免了他們的禮,忙問。
楊玥卻沒時間去理會他,轉頭對一個侍衛道:「打的冰水呢?」
那侍衛提著桶過來,楊玥讓開道:「潑!」
一桶冰水嘩啦一下潑在桌上的舒笙身上,桌上的人卻毫無半點兒動靜,楊玥一皺眉:「再打桶溫水來!」
尹城過去,見舒笙面色紅潤,只是胸口已經不見了起伏,左邊的脖頸上有幾顆小小的血珠,被皮膚裹著微微凸出。
「到底如何?」尹城追問。
楊玥抿了抿唇,道:「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