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歸
那石盤深埋在水下十多年,其上滿是淤泥。
尹行用手將那上面的淤泥抹掉,只見上面的花紋繁複,這種花紋的刻工只能是古物。
書獃家還有這種東西啊……。
尹行愣怔了會兒,木青抹了抹額上的汗,問道:「現在怎麼辦?石頭已經挖出來了,也沒見什麼變化啊?」
誠然,他們現在還是在舒家的宅子裡,而且宅子裡除了他們幾個折騰出來的痕跡,完全沒有別的什麼變化。
尹行也有些疑惑:「難道說這個東西不是那個『點』?」
木辰沉默了一會兒,問:「再找找?」
尹行搖頭,一屁股坐在石頭上:「算了,都去休息吧。」
「不找了啊?」水牧眨眨眼。
尹行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去哪找?」
水牧啞然,抬著腿想站出去,一抬就一愣,尹行見水牧哭喪著臉跟他嚎:「爺!拔不出來!」
尹行頭上黑線飄了一層,抬了抬腳,也沒抬動。
淤泥將幾人的腳牢牢的吸附在了池底,根本動彈不得,四人只是將面前挖出來一個大坑,將那石盤給拽了上來,這下子陷在裡面著實有些頭疼。
初秋的天氣冷,但是泥裡確實暖和的。
尹行正想用點力氣將腳拔出來,就聽木青一聲驚呼:「娘啊!這是咋了?」
聲音中滿是驚異和見鬼一樣的不可置信,比在鶴歸山下看見鶴歸山完好無損的那時候還要驚異。
其餘三人聽他一聲叫,也都抬頭,皆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就見他們站的池子邊緣出現了許多碎裂的石塊,原本砌在池子邊緣上的石板都被敲碎扔在旁邊的地上,院中的樹木被砍了不少,就連種著些秋菊的花池也被剷平了。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剛才弄的!
幾人一愣,復又相互對視——也就是說……時間恢復了?
尹行抬頭看天,他們忙了一夜,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院子右邊通向廂房的那扇拱形門裡出來了好些拿著各種工具的人。
他們有的打著哈欠,有的東張西望,有的感歎一句今天不會下雨,卻都穿著粗布衣裳。
顯然,都是些工匠。
四人呆愣的看著門口走進來的五六個工匠,還有主屋裡出來的一名打著哈欠挺著將軍肚的村中富豪,呆住了。
周圍突然一靜,那些人也都看著站在池子中的四人,還有他們圍著的那塊石盤。
有人小聲嘀咕道:「前幾天不是還說這石盤陷在泥中出不來嗎?還有人偷啊?很值錢?」
似乎是這一聲嘀咕給點燃了導火索,將軍肚的男人從愣怔中回過神來,一聲吼道:「抓住他們!私闖民宅,企圖盜竊,送官!送官!」
「哎呀!」木青一急,趕緊就往出來拔陷在淤泥中的雙腿。
那些工匠動作卻也快,嘴裡喊著『抓賊啊』上來就拿手中的工具一陣亂打。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水牧一邊抱怨一邊脫身,好在幾人功夫都好,很快便脫離了淤泥的限制運起輕功跑出了舒家的宅子。
那些工匠都沒想到這幾人會武,一時都愣在原地吶吶道:「會飛啊?」
……
尹行等人雖然跑的快,也還是不經意的挨了兩下,況且幾人又都是不會對平常百姓動手的人,何況真要說起來的話也是他們有錯在先。
縱使幾人都多多少少掛了點彩,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幾人在宅子不遠處撐著膝蓋喘氣,再看那宅子前面的牌匾已經沒了,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掛。
尹行伸手摸了把腦門汗,轉頭看水牧,見水牧有點兒擔心的看著那宅子,就問:「怎麼了?」
水牧問道:「那小孩就這麼沒了?」
「沒了吧……。」尹行瞇了瞇眼:「看這樣子,應該是買宅子的這人要重修宅院,動了水池裡的石盤,才會導致這一切亂象。」
水牧仰頭看了看天,問道:「你們說……先生那時候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不問尚好,一問,就連幾人此刻疲累的粗重呼吸都停止了一般,霎時,四週一片靜怡。
不是沒想過,只是尹行不敢去想,這次舊景重現,有他們這些人插手幫襯尚能看出那小孩是多悲傷多絕望,強撐著看的幾人心裡都難受。
哪裡敢想那時候沒有他們的時候,那書獃子是怎麼過來的呢?
尹行沉默了一會兒,就站起身往回走。
他現在很想看見舒笙。
木青用手肘搗了水牧一下,擠眉弄眼的低聲抱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啊你!」
水牧癟癟嘴,剛想反駁兩句,被木辰瞪了一眼,當即把嘴邊的反駁給吞了回去,乖乖跟著身後。
幾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街邊上好多賣早餐的鋪子也都開了。
尹行在一條街的吃食香味中奔上了樓。
舒笙並沒有睡的很熟,自從昨夜尹行出去之後他就睡的相當警醒,甚至於每隔一兩個時辰總要醒來一次,看看回來沒有。
他在極快的上樓的腳步聲中爬了起來,順手拉了一件外衣披上,跑去拉開門。
尹行正想敲門,猝不及防的房門被打開,頂著一頭微亂的長髮的書生一把就將他拽了進去。
尹行略尷尬的笑了笑:「書獃,醒了啊?」
舒笙點點頭:「嗯。」
剛想問兩句什麼,一眼就看見尹行臉上兩道拇指大小的淤青,再一看,這人狼狽的就像剛從土裡鑽出來的一樣,全身是泥不說,在這初秋的早上,額上居然還浸了汗。
舒笙一皺眉:「你們幹嘛了?」
轉身穿好衣服下去叫小二送些熱水和傷藥上來。
尹行和木青他們是什麼本事舒笙很清楚,要想傷到他,要麼是功夫比他好的,要麼就是他們不能還手的。
昨晚尹行說要去舒家看看,不用說肯定是第二種了。
尹行剛想說沒事,就被舒笙一胳膊拐給頂著肩膀按下去,擰了帕子幫忙擦臉上的你和清洗傷處。
尹行無法,只好乖乖坐著道:「昨晚我們刨了院裡的水池,刨到那塊石盤了,現在的主人好像是要修繕院子,動了石盤,才鬧出這一連串的事兒來。」
舒笙手上動作一頓,很快又恢復常態,給他抹藥,道:「大概能想到了,那會兒賣房子的時候因為匆忙也沒想到那麼多,更何況我並不知道水池下面有玄機,被動了也怨不得別人。」
隨即又問:「你們被揍了?」
「嗨。」木辰幫著木青擦藥,木青道:「人家早上一出門看我們在人家院裡的池子裡站著,這可是私闖民宅,可不得挨揍嗎。」
舒笙笑了笑,沒說話。
尹行高興,高興舒笙沒出事兒,高興這書獃沒消失在他眼前,心裡卻又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清苦。
這清苦,於他於舒笙,於那昨日院中捧著書卷獨坐,強撐起稚嫩的脊背品嚐生離死別的小舒笙,都是一滴懸在心口處的冰水,不落,卻總縈的整顆心都怕了一絲冷意。
尹行毫無預兆的伸手一抱,把幫他上藥的舒笙攔腰抱住,整個腦袋都埋在他的腰際間。
舒笙抽了口氣,手上的膏藥盒子好險才沒掉地,低著頭,愣愣的看著尹行的頭頂。
總覺得,這麼些時日來,尹行終於安心了?
舒笙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出來,但到底是個心軟的跟團棉花似的書生,愣了會兒,便伸手出,輕輕的摸了摸尹行的頭頂。
尹行的腦袋擺動了兩下,在他腰間曾來蹭去。
木辰見此景,一手拎了木青的領子一手拽了水牧一把,出了門。
關門聲很輕微,卻讓相擁的兩人都不由自主的震了下。
舒笙抬頭看了看關上的門,心道,大約是他們誤會什麼了吧。
想著,臉就微微泛紅。
尹行卻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一把就將正出神的書生抱了起來。
舒笙一驚,雙手緊抓著尹行的雙肩驚慌道:「幹嘛你?發什麼神經?」
尹行三兩步便走到床邊上,伸手把舒笙往軟綿綿的被子上一扔,撲過去,在舒笙被反應過來之前低頭在他唇上親了口。
本是想淺嘗輒止,誰知這一碰卻怎麼都停不了。
舒笙『唔』了一聲,想掙扎,最後握成拳的手觸到那寬闊的脊背,看見他臉上的塊塊淤青,舒笙突然不忍了。
他想,就這樣吧,也沒什麼不好。
雙手摟了尹行的肩背,頗有幾分豁出去的架勢。
滾了兩圈,尹行方才放開他,伸手將臉頰微紅雙目含春的書生抱在懷裡,低聲道:「我困,讓我睡一覺。」
「……。」舒笙哭笑不得,到底也沒說什麼,跟他躺在一起,乖覺的被尹行抱著,睜著眼胡思亂想。
舒笙覺得,自己似乎是想讓他做點什麼的。
想罷,又暗暗搖頭,自己真是越發的不要臉了。
屋外,被木辰揪出來的兩小孩似乎總算的明白了什麼,張著嘴吃驚了半響。
水牧突然道:「就是說,我們想抱小王爺是沒戲了?」
木青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一手支著下巴吃著肉包道:「畢竟先生可生不出來。」
「兩人進展還挺快的啊……。」水牧道:「就是說上次在鶴歸山下他兩就……。」
「情投意合嘛,管那麼多做什麼?」
木辰聽不下去了,一手拎了木青就往外走,道:「怎麼什麼污言穢語都學?」順便對水牧警告一句:「別亂教!」
水牧愣了半響,直到二人走遠,才喃喃不解:「我亂教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停電了一直停到今天下午才來水來電,不讓人活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