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男人(修完可不重看)
撲噠,撲噠。
門外的小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有些拖沓,卻能聽得出有些虛浮。
舒笙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帕子上擦乾淨,走過去將門打開,不意外的看見一張慈愛的老人的臉,是村子裡面的張家阿婆。
「舒先生,家裡燉了兩隻雞,看你一個人住肯定吃不好,老婆子給你送一隻來。」阿婆滿面笑容,邊說邊把手裡裝著整雞的大碗遞給舒笙。
舒笙禮貌的接了,給老人道謝,老人笑瞇瞇的擺手:「舒先生不要跟我們客氣,都是鄰里鄉親的,該多走動才對,先生也是,別成天悶在屋裡啊。」
「多謝婆婆,會的。」舒笙微笑回答,心裡卻暗暗苦笑。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會多跟鄰里走動,多跟人相處的,但是死過一次之後,舒笙卻害怕了,有些人不是你予他好他便一定會予你好的,就像重生之前的他一樣,對那人掏心掏肺,最後卻落得那樣的下場,可笑至極。
「先生還沒婚配吧?」阿婆笑瞇瞇道:「我家孫女跟先生差不了幾歲,先生也是見過的,就是性子太柔了,倒是跟先生般配,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啊?」
果然。
舒笙暗想還真是沒有白得的好處,世道就是這樣,人人都有目的,人人都有對你好的理由,一旦目的達到或者是失去了這個理由,誰會管你死活?眼前浮過上一世的場景,哪怕重生的他已經退回到了事情發生前的半年,但是四肢百骸還是會感覺到痛的鑽心,那是上一世所受留下的悲慘記憶,時刻提醒著他與別人保持著距離。
「對不住阿婆,我還未曾想過婚配之事,多謝阿婆好意,令孫女一定會找個好夫婿的。」
阿婆見舒笙這樣說,也只好住了口,笑呵呵道:「先生是才子,也是我孫女高攀,那先生忙,老婆子先回去了。」
看著阿婆深一腳淺一腳的拖沓著腳步離開自己的小院,舒笙看了看手裡的大碗,阿婆沒有把雞帶走。
也是,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舒笙回到屋裡將雞肉放進廚房,他住的小院有兩間,一間是廚房一間是臥房,這屋子遠離村子人口密集的地方,在村子的最邊緣孤零零的立著,小院裡有一方不大的菜地,菜地裡長著不少青菜,這就是舒笙吃的菜,他很少進村去買肉吃,除了給村裡的小孩上課以外,舒笙盡量避免自己去接觸村裡任何人。
從窗口往外看,菜地一片綠油油的呈現在眼前,生機盎然,舒笙將門窗小心的關好,這是他重新活過來之後的習慣,就像是一隻烏龜一樣,將自己封閉在別人接觸不到的地方,盡量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
進了廚房,舒笙開始□面,準備他的午飯。
「砰」
巨大的開門的聲響嚇得舒笙一抖,手裡的□面杖從手裡滑落,隨即又被緊緊的抓住。
屋裡傳來另一個人沉重的喘氣聲,舒笙將□面杖緊緊的握在手裡,想了想,另一隻手拿起了菜刀。
有人闖他的家。
他將兩樣東西都護在自己身前,緊緊的抱住□面杖,一步一步往臥房走去,小心謹慎。
萬一來者不善,他可以用□面杖打暈他,如果來人太過強壯,或者說是個會武功的人的話,舒笙看了看手裡的菜刀,他可以用菜刀直接讓對方斷子絕孫,不過嘛……
舒笙看了看自己只比□面杖粗了一點點的胳膊,自嘲的笑笑,其實看起來,如果對方會武功,那麼對方直接撂倒自己的機會比自己讓對方斷子絕孫的機會來的大的多。
出現在舒笙眼前的是個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窄袖衣袍包裹著對方精壯的身體,硬朗而俊逸的五官上有著些緊張兮兮的神情,可以看得出這人是個練家子,這種感覺他在曾經的那人身上也感受過,而此刻,男人正微微皺著眉瞅著他的屋子裡的所有的一切。
「你是誰?」相比起男人而言,舒笙更加的緊張,他知道他沒有半點勝算,就算手裡有菜刀,他也無法保證自己能準確的一刀砍到對方的小兄弟,這對於瘦弱的舒笙來說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噓~」男人伸出食指壓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皺著眉繃著臉朝著舒笙走了過來。
舒笙可以感覺到自己已經緊張到全身緊繃,心臟在胸腔裡拚命的跳動,握著□面杖和菜刀的兩隻手心裡全是汗水。
舒笙想,或許他可以一刀砍過去虛晃一招,然後衝出門外去村子裡求救,不過他住的地方實在有些太偏僻了,離村子有些遠,或許跑不過去,不過只要呼救能被村民聽見,應該會有人來救自己的吧?
在舒笙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打算間,男人已經走到了舒笙的面前,然後無視了舒笙,進入了廚房……。
「……。」舒笙皺了皺眉,道:「錢在裝衣服的木箱子底層,用帕子包著的碎銀,大概有三十兩左右,再多我沒有,你要可以拿去,只是不要傷我。」
死過一次之後,他更加的惜命,錢財什麼的都不重要。
「噓~不要說話。」男人又低聲說了一句,大步走到柴禾堆前,將柴禾堆撥開,鑽了進去,然後又自己將柴禾堆蓋好,蓋好前他留了一條縫隙,在縫隙裡對舒笙拱了拱手,又『噓~』了一聲,叮囑了一句:「不要聲張,多謝。」
然後,高大的男人消失在了一堆柴禾中。
舒笙手裡拿著□面杖和菜刀,站在廚房中皺著眉,想了想,他抱著菜刀和□面杖退回到了廚房門口。
只要不是要命和劫財就好,至於劫色……他是男人,對方應該沒有這方面的興趣吧?
靜默。
不大會兒,外面的道路上傳來一陣嘈雜聲,舒笙抱著□面杖和菜刀僵著身子站在牆角,聽見有很多人過來,然後有人敲門,很有禮貌的敲門聲。
舒笙謹慎的將門打開,門外立著一排排的官兵,都騎著馬,為首的那位從衣服上看應該是個統領級,敲門的那位在舒笙面前打開一張畫像:「請問閣下可有見過這個人?」
舒笙看了看畫像,下意識的搖頭,說實話,畫像畫的並不很像,跟真人還是有那麼些差別的,舒笙仔細看了看,才反應過來這畫的真的是躲在他家柴房的那人。
官兵也沒想許多,轉頭對頭領搖了搖頭,想問問要不要搜一下屋子,頭領擰著眉擦了擦額頭的汗,一揮手道:「走,去別處找找,不得擾民!」
「是!」
舒笙望著遠去的官兵疑惑,這似乎抓的……並不是逃犯之類的啊?否則怎會如此鬆散,還叮囑不得擾民?
壓下心中疑惑,舒笙退回到屋裡,將門窗關好,不過剛關住又迅速的打開,他差點忘了屋裡還有個陌生人。
直到馬蹄聲遠去,男人才從柴禾堆裡鑽出來,拍著身上的草屑,笑道:「多謝啊。」
「出去!」
舒笙握著菜刀壯著膽子喝了一句,剛才有官兵搜查,那麼就是說這人麻煩纏身,對於現在的舒笙來說,這絕對是個大麻煩也是個大威脅,況且他根本不想與任何人有接觸,剛剛沒有直接供出他已經是仁至義盡。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搖頭:「我現在不能出去。」
舒笙不悅的擰眉,他真的很不希望有人呆在他的家裡,牴觸的情緒從心底裡騰騰升起。
「你可以出村子去山上躲避,那裡好藏人。」舒笙建議道。
男人依舊搖頭,深褐色的眸子亮而精神,眨了兩下,道:「他們剛去村子,山上不現實。」
舒笙也知道讓他去山上不太好,雖說是很好藏人,但是去過夜也甚是危險。
但是另一方面,舒笙真的又不太樂意收留一個陌生人。
連那人都是信不過的,更何況是個陌生人呢?
但是,一接觸到男人平靜中又帶著幾分懇求的目光的時候,舒笙又心軟了,他本就是善人,自然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情來。
於是,在兩雙眼睛良久的無聲對視之後,舒笙敗下陣來,無奈歎氣道:「自己去打水洗手洗臉,然後就在屋子裡休息,記住,不要靠近我。」
說罷,他拿著菜刀和□面杖進了廚房。
舒笙知道,他是無法真的趕他出去的,畢竟此人看上去是需要幫助的,並且沒有惡意,從小家庭的良好教育讓舒笙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需要幫助的人視而不見。
即便是經歷過生死的慘痛代價,原則問題也不能輕易的改變。
舒笙□好了麵條,煮熟,燙了一把院子裡摘的青菜,最後想了想,,勉強從阿婆送來的雞身上片下來一片雞脯肉切成雞絲灑在麵碗裡,澆上熱湯。
男人聽話的洗漱完,規矩的坐在屋裡的桌子前,聞著從廚房中飄出的香味,鼻翼聳動,似乎是餓極,眼裡有著對於食物強烈的渴望。
舒笙依舊抱著菜刀遠遠的看著他吃飯,自己坐在廚房裡也捧了一碗麵條慢悠悠的吃著。
對於這個決定,他並不後悔,即便是非常害怕,拚命的想要逃避傷害,他還是沒辦法拋卻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