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有什麼發現嗎？”

　　當心打開車門的時候，埃德回頭問了一句。

　　經過兩天半的行程，沃爾夫一行人到達了埃裏克小鎮的安全撤離地，因為處於魔界與人界的交集地，居民對於魔族出沒並沒有表現出過分驚訝。但也因為瞭解到這次事態的嚴重程度以及確實目睹了幾起事件的發生，居民的臉上多少也浮現出惶惶不安的神情。

　　“根據調查，霧氣的成分確實是來自於魔界。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政府和事務所獵殺的物種都並是迄今為止未知的生物，雖然也有目擊者見到相對普通的物種，但是很多物種都看起來像是多種怪獸的集合體。”心翻看著整理出來的資料，困惑的皺起眉頭。“人類政府現在也非常重視這件事，希望能夠儘快解決讓居民們回到自己的鎮子上。”

　　“我以為事務所和人類政府的合作僅限於每年的春季魔物獵殺。”目光透過車窗看著正在和孩子們說笑的沃爾夫，埃德嘟囔著。似乎從上次任務回來沃爾夫就像被什麼怪物附身了一樣的拒絕和埃德交談，而在這次任務開始到現在，除了有必要的幾句交談以外，他依然能夠看出來沃爾夫的心情相當不好。

　　但是埃德沒有用讀心法去瞭解沃爾夫在想什麼，其實他以前這麼做過很多次，但是這一次他覺得沃爾夫生氣的原因有點不同。說不定他應該等著沃爾夫主動告訴自己，因此，埃德放棄了自己去探尋原因的念頭。

　　接過焱遞給自己的酒瓶，心溫柔的微笑了起來。“先睡一下吧，一會兒就要進入森林了。”看著男人沒有說話就直接躺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撫摸著那個人的頭髮，心也看著車子外面的沃爾夫。“政府和事務所是緊密相連的，只有這樣政府才不至於那麼無能。”

　　“你有反政府傾向。”

　　“我的存在本身就足夠反人類了。”聳聳肩，心微笑著眨了眨深綠色的眼睛。“居民們的說法稍微有一點出入，有的人聲稱在春季之前就時不時的出現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魔物，不過因為這個地方比較特殊，他們倒是也沒有在意。”

　　埃德從反光鏡看了看總是很悠閒的心，他記得剛才他和焱兩個人在車子上保持沉默的時候心很快的和一大群居民混熟並且得到了很多有用的訊息。目光再次落在向他們走過來的沃爾夫身上，埃德覺得並不屬於人類的他們反而和人類相處得更好。

　　“嘿，咱們要走了嗎？”沃爾夫回頭，發現焱又躺在心的膝頭陷入睡眠，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傢伙以後絕對不是醉死就是睡死，如果等一下叫醒他，是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解決整個森林？”

　　“焱的起床氣沒有你想像的這麼嚴重。”

　　仿佛心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沃爾夫搖搖頭。看到埃德發動車子，扣上安全帶，他說道：“一個叫妮娜的孩子告訴我，大約一年前，她看到沼澤旁邊有白色的幽靈。因為大人們都覺得她可能是在做夢，所以直到幾個月以後很多大人也相繼看到同樣的事情，大家才相信這個事實。”說著，他探過身子看看埃德和心。“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魔族和幽靈，我不記得這兩個東西屬於同一個領域。”

　　“或許他們搬家了？”

　　“是你幫忙的嗎？”狠狠瞪了埃德一眼，沃爾夫嘟囔著。“你真的是神聖血統家族的人嗎？除了幽靈之間以及靈媒師，我真不知道還有誰能和那種水母一樣飄來飄去的東西交流。”

　　“這些情報應該對我們有用。”

　　心掏出本子，把所有的線索列了出來。

　　不合乎季節規律出現的生物，沒辦法解釋的時間段，沒見過的生物，還有不應該湊在一起的生物居然在同一個地點出現。

　　情況瞭解的越多疑團也隨之增加，心把列出的單子揉成一團，微微皺起了眉。

　　“我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埃德說道。“感覺你不太適應做沒把握的事情。”

　　“思維也是隱私權的一部分，不過你確實沒說錯。”把紙團扔在沃爾夫頭上，心微笑著轉移了話題。“沃爾，毫無隱私權的生活過得很愉快嗎？”

　　在沃爾夫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埃德繼續回答道：“狗狗的話，不像你一樣表裏不一，所以我基本上不會特意去窺探。”

　　冷冷的瞥了埃德一眼，沃爾夫閉上了嘴。如果說發現自己的新搭檔和自己有過一夜情很尷尬，那麼現在這種只有一個人在介懷什麼的情形只能讓他更覺得鬱悶。抿起嘴，他把頭靠在車窗上，看著前方的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來了。”

　　睜開眼，焱冷冷的說道。

　　“什麼？”

　　就在沃爾夫想要回頭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一張慘白並且鮮血淋漓的臉緊緊貼在擋風玻璃上。沃爾夫瞪大了眼睛，他確定就算這一幕出現在大熒幕上他也會因為太過於突如其來而馬上休克過去。

　　埃德一把拽過沃爾夫的肩膀用力的把他從車子裏揪出來，幾乎在沃爾夫離開車子的那一刻，勉強可以稱為幽靈的物體掀起狂風把車子重重的舉起拋在了沼澤裏。

　　“我的天啊！”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幽靈，沃爾夫有點手足無措。“還沒有到森林，這是什麼該見鬼的東西！”

　　“事實上，他們已經是鬼了。”好奇的看著沃爾夫，埃德有點意外的開口：“你怕鬼嗎？”

　　“閉嘴！”從腰間拔出刀子，沃爾夫覺得武器對於那些東西可能完全沒有效果。“應該讓帕克他們一起過來！”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確定那些飄忽的東西遲鈍到依然覺得他們可能在那個車子裏因此依然圍在沼澤旁邊，沃爾夫撥打著帕克的電話號碼。在關機的通告之後，沃爾夫咬牙切齒的瞪著自己新換了不久的手機。

　　“和幽靈打交道的時候大多數沒有電話信號。”心也掏出自己的手機撥打了幾次，在完全沒有反應之後，得出了結論。“他們也在執行任務。”

　　“我們能不能穿過那鬼東西然後直接進去？”

　　感覺到冰冷的物體纏繞到自己的手臂上，心轉頭，一隻眼球已經掉出的喪屍正在緊緊的抓住自己。手術刀切斷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心轉身躲過另一個想要抓住自己的幽靈。“喪屍已經冒出來了！！”

　　“Damn！”被那些只有在恐怖電影裏才出現的東西追趕著，沃爾夫覺得自己逃跑的姿勢無比狼狽。“焱！你剛剛不是感覺到他們了嗎！做點什麼！”

　　舉起槍打碎了一隻僵屍的頭顱，埃德這個時候才發現焱只是站在原地，如果不是沃爾夫，可能連埃德都像那些喪屍和幽靈一樣把他忘得一乾二淨。儘管從來沒有和焱搭檔過，但是埃德卻無法從焱的身上感受到屬於人類的氣息。看看正在和沃爾夫一起躲避攻擊的心，他記得《員工守則》上說，雙人搭檔中必須要有一個屬於人類。

　　“只是感覺到危險來臨。”冷淡的說著，焱看著飄到他身邊的幽靈穿過他的身體過去，然後繼續一言不發的看著埃德他們。

　　甩掉抓住自己肩膀的僵屍，用力扔掉依然抓在身上的手臂，心翻身向後躍起，一腳踏過一隻喪屍的頭顱轉身將手裏的手術刀扔出去砍掉正纏著沃爾夫的喪屍頭顱。

　　剛剛解除了危急想要趁機逃開攻擊範圍，沃爾夫徒勞的揮動手臂，卻發現自己又成為了其他喪屍和幽靈的攻擊目標。用力掙脫開那些力氣比想像中更大的喪屍，放大的幽靈面對面的用兩隻空洞的眼睛盯著他，沃爾夫儘量讓自己忽略那個東西臉上流下來的是黏糊糊的血污。

　　看著心抓住樹枝幾下跳到樹上，甩開抓住他腳踝的喪屍，沃爾夫不甘心的看著對方那好像沒有重量一樣的輕盈動作。

　　“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不管砍斷什麼地方都還能繼續動！”氣喘吁吁的瞪著地上，沃爾夫一邊平復呼吸一邊指著那個失去了腦袋依然跌跌撞撞前進的喪屍。儘管攻擊力和魔族相比微弱了不少，但就頑強和噁心的程度來說，任何種族估計都比不上這些東西。

　　充滿厭惡的用刀子砍斷伸到自己面前的爪子，如果是骷髏士兵他還可以勉強忍受一下，但那只掉在自己腳上的爪子以及上面殘留著生了蛆的肉塊，都讓沃爾夫噁心的想把昨天的晚飯都一起吐出來。

　　“製造喪屍的條件這裏一點都不具備！”當發現用子彈打喪屍簡直就是一種浪費之後，埃德乾脆選擇用拳頭對付那些沒有腦子的東西。再一次用同樣的方法解決一個目標之後，靠近焱，埃德說道：“為什麼你根本不受到攻擊？”

　　“因為我沒有生命體征。”

　　“至少你應該還算是人類。”瞥了面部肌肉幾乎一動不動的焱，埃德無趣的嘟囔著。

　　下一刻，幽靈擋在埃德面前張大了空洞的嘴巴，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似的，埃德身上散發出的神聖氣息強烈到讓掛在樹上的沃爾夫險些跌在地上。

　　然後他的手穿過幽靈的身體，那些沒有實體的東西就好像灰塵遇到吸塵器一樣的隨著一層銀色的粉末緊接著消失不見。

　　”神聖魔法的淨化作用！“儘量努力的攀著樹枝，沃爾夫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狼狽姿態而有點不爽。“我忘了他是神聖魔法的直系繼承人……”

　　“如果他是近交系可能會更好。”悠閒地站在樹上，感覺到埃德似乎瞪了自己一眼，心愉快的眨眨眼，然後看著沃爾夫幸災樂禍的說道：“沃爾狗狗，你確定自己和猴子沒有近親關係嗎？不過如果你是猴子，你可能正在給祖先丟臉。”

　　“閉嘴，植物人！”

　　儘管對於埃德的神聖氣息漸漸開始習慣，但天生魔族的血液依然讓沃爾夫連說話都覺得難受。

　　地面上無論幽靈還是喪屍因為被淨化而數量急劇減少，仰起頭，埃德對著樹上的兩個人說道：“快！趁現在快點離開！”

　　看著心和上來時同樣輕盈的跳下樹，沃爾夫呼吸著依然殘留神聖氣息的空氣，不確定自己這會兒跳下去會不會立刻變成幽靈的一份子。

　　“該走了。”

　　正在沃爾夫猶豫的時候，埃德跳上樹，攔腰從後面抱住他。

　　“放開！”

　　掙扎在這個時候等同於徒勞，沃爾夫口頭上拒絕著，同時絕望的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習慣了這種無能的表現。

　　根本沒理會沃爾夫的拒絕，抱著他跳下去，埃德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想抱著你。”

　　“閉嘴！”

　　看著心和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森林入口的霧靄中，掙脫開埃德的懷抱，沃爾夫向他們跑了過去。

　　站在原地盯著沃爾夫愣了幾秒鐘，埃德跟上他們進入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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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可以慶倖的就是這個地方比較正常。”

　　沃爾夫看著身邊圍繞著的樹木，除了數量居多之外，基本上看起來都和普通的樹木沒有兩樣。

　　“對於一個充滿奇怪物種的地方來講，這裏確實意外的普通過頭。”跟在沃爾夫後面，心說道：“事實上就算在人類世界中，呆在這樣的森林裏最後的結果似乎都是死在這兒。而且如果這裏真的很普通，那麼說不定會有你一部分的同類，狗狗。”

　　心那種不疼不癢的說話方式挑戰著沃爾夫不快的臨界點，努力壓制住想和自己討厭的傢伙拌嘴的衝動，他想要在可見度很低的濃霧中看清楚前面的路。

　　“如果我沒記錯，生化人和‘殺戮天使’有血緣。”埃德開口，看著心。“做點什麼。”

　　“你指我繼承的是哪個部分呢？”雙臂交抱在胸前，心的笑容依然悠閒。“毫不費力的把你分成一塊一塊，或者在那之前留下你的遺傳基因交給母系產生更強大的融合體？或者用毒汁把你的皮膚、肌肉、骨骼甚至於血管都完全分離？再或者在你還沒有死掉的時候把你身上每一塊關節都一點一點拆下來直到你死掉為止？”

　　用力的抓住埃德的領子，臉色發白的沃爾夫幾乎殺了他一樣的狠狠瞪著他。“給你三秒鐘時間，說點什麼讓這個混蛋閉嘴！”

　　“如果是狗狗的話，應該可以考慮一下把尾椎按照關節順序依次敲碎的做法，神經末梢的疼痛往往最讓人舒服。”

　　“‘殺戮天使’殺人只在瞬間。”脖子已經快被沃爾夫抓出痕跡，埃德勉強用正常語速說著：“順便說，你剛剛說的只是類似於某個古老王國的刑罰。”感覺到沃爾夫因為心閉上嘴巴也鬆開了自己的領子時，埃德呼了口氣，繼續說道：“而且那些刑罰還那個王國還存在的時候就已經廢除了。”

　　沃爾夫一邊嘟囔著“混蛋植物人”一邊把頭扭到另一側，或許只是在霧靄中造成的視覺疲勞，沃爾夫覺得自己的左眼有點吃力。一貫可以看透真相的眼睛在這個地方絲毫不起作用，這讓他有點不適應。感覺眼前的森林似乎晃了一下，沃爾夫集中精力，卻沒有再看到類似的狀況。

　　“嘿，植物人，帕克說過你曾經和焱兩個人就解決了一個鎮子的食人植物，這片森林對你算不了什麼。”回頭看著心，沃爾夫深綠色的眼睛在看起來像夜色的霧靄中閃著野獸的光。

　　聳聳肩，並沒有否認帕克的說法，心攤開雙手。“從技術上講，我一個人可以做到。但是現在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那個鎮子是空的，除了食人植物什麼都沒有。”在沃爾夫繼續提問之前，保持著和剛剛談論酷刑時候一樣笑容，心解釋道：“一個‘殺戮天使’是怎麼把一個城市變成死亡之城的？就是因為它們可以讓藤蔓成為殺人利器。纏繞在所有活著的東西身上，吸乾它們所有的血液，只有一瞬間，一座城市就可以變成充滿著各種各樣乾屍的鬼域，而且它們毫髮無傷。”

　　看著心似乎露出愉快神情的眼睛，沃爾夫想像著一個美麗到攝魂奪魄的殺戮天使微笑著在瞬間毀滅一個城市的景象，不禁打了個寒戰。

　　“如果你堅持，我可以這麼做，但是我不保證這裏除了我和焱以外還能有什麼東西活著。”

　　對於沃爾夫呆愣的表情似乎相當滿意，心愉快的笑容讓他豔麗的容顏染上了些許飛揚的色彩。

　　“走一步算一步？”埃德提議道，看了看周圍的樹木，思考了一下。“我可以解決他們。”

　　“但後果就是你在後面未知的麻煩面前會變得越來越沒用。”瞪了埃德一眼，一想到他要用的方法有多亂來，沃爾夫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指尖碰觸著樹幹，心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幾秒鐘。

　　“你們先走，我們留在這裏。”

　　“怎麼可能？這裏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

　　“總不能我們一直都這麼傻站在這裏，然後否決所有能做的事情。”心說著，瞳孔中散發出在霧靄中也依然清晰的光亮。然後細小的藤蔓從他的腳下冒了出來，纏繞在他身邊的樹上。“總要有人在這裏想辦法，而也要有人去找其他的可能性。”

　　沃爾夫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著心，然後在心和藤蔓之間交替看著。

　　“他是對的，沃爾。”拽過沃爾夫的手臂，埃德一邊向林子深處走去一邊用手機撥通電話號碼。看著心掏出電話對他們晃了晃，埃德回頭看了一眼明顯不情願跟上來的沃爾夫。“我們隨時可以聯絡到他們，他們也一樣。”

　　“我不想做丟下同伴的事情。”看著埃德，沃爾夫說道。

　　“但有的時候你不得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