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戰烈

　　再一次站在熟悉的門前，戰九心裡說沒有波動是不現實的。

　　三十年的生活和記憶，喪母、重病、被害……父親的不聞不問，父親其他「伴侶」和孩子的傷害和排擠，來自於伯父和堂兄弟的嘲諷，戰九所有最不好的回憶都在這個大宅子裡。而對他來說美好的，都已經忘記了，也許是在他母親還活著的時候。

　　馬曉天拉著戰九的手，很直觀的很感覺到自家九哥的心情不好。自然，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心情好的可能性。一個人再管多決絕，都不可能忘記過去，何況這裡還是他曾經的「家」。「九哥，晚上回去，我給你做可樂餅和澆汁牛排，你都很愛吃的！」

　　戰九扭頭看著馬曉天，微微一笑：「好啊。那我一會兒就得留著肚子等你的手藝了。最近你天天忙著給小聰做禮物，我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吃到你手藝了。」

　　馬曉天撓了撓頭：「那還不是因為我雕刻手藝不行嗎。不過我覺得比以前進步多了！」

　　這時候，王伯從從大門裡走了出來，看到戰九他們四個，立刻走上前：「九少爺，三爺已經等等你們多時了。」說完也朝霍琮霆他們三個笑了一下，然後做了一個請勢。

　　戰九自然走在最前面。今天是戰烈小兒子滿月，以戰家的聲望和戰烈自身的財勢自然有得是人來巴結恭喜。戰九一踏進院子，原本在院子裡的人就都安靜了下來，並且都用十分驚訝的目光看著戰九。尤其是戰家的人，表情有很多都不好形容。

　　戰鷹從正廳走出來，見到戰九點了下頭：「小九你來啦。」

　　對自己的親大哥，戰九並沒有過多的印象。兩個人年紀相差太大，而自己當年出事的時候，戰鷹正在軍中，故此兩兄弟沒有感情，自然也就談不上喜歡或者厭惡。但是就戰九對戰鷹多方了解，自己這個親大哥的人性的確是不錯的，到現在八十多歲，仍舊只有一個靈人伴侶，只有三個孩子，甚至都沒有戰凜的兒子多。而且戰鷹早幾十年就離開了軍隊自己做起了保鏢團的生意，手下有一百多雇傭獵人。雖然自己的生意並不大，但加上還有戰烈的生意以及身為戰家三房長子分到的家族生意，一家人過得非常輕鬆愜意。並沒有參與進當初上一輩爭奪家主的紛爭當中。估計他的無動於衷，也是戰烈不喜歡他，反而更喜歡那個上躥下跳的戰凜的原因之一。在這樣的家族，沒慾望的人就沒有可用的價值。

　　「曉天，叫三哥。三哥，這是我的未婚伴侶，叫馬曉天。」對於一個無仇無怨的人，戰九並不吝惜一句稱呼。何況他連戰風那種人都能稱呼其四哥，何況是戰鷹。

　　馬曉天立刻鞠躬：「三哥好！」

　　戰鷹微微露出一抹微笑，伸手從儲物囊中拿出一個木質的盒子並且遞了過去。「初次見面，這是身為長兄的見面禮。小九，你收著，有些重。」

　　戰九接過盒子，感受到的重量的確很驚人。看起來這盒子裡面應該是一些靈石。「謝謝三哥。」

　　馬曉天很好奇盒子裡是什麼，但是現在的確是沒辦法讓他看，於是跟著戰九也先道了謝。

　　沒有再理會後面那些人的議論紛紛，戰鷹親自將戰九和馬曉天帶到樓上，而霍琮霆和應峰則被王伯安排在了貴賓們休息的地方。

　　上了樓梯，戰九問：「三哥，今天到底什麼事？」

　　戰鷹回答：「我不知道。你也清楚，父親歷來不會跟我說什麼。」

　　戰九沒再多問。三個人到了二樓最裡面的書房，剛到門口就聽到了裡面有孩子的哭聲。戰九眉頭皺了一下：「在這裡？」

　　戰鷹點頭，隨後敲門。「父親，小九和他的未婚伴侶到了。」

　　書房的門被一個年輕漂亮的男性靈人打開，以這個世界人的感官來看，這個靈人至多不過三十歲，這麼好的容貌和一身略顯寬鬆但仍不失顯露身材的裝扮，多半都不會是打掃的僕人。果然，靈人看到戰鷹他們，立刻微笑：「快裡面坐，這就是小九吧？我進戰家晚，咱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你好，我叫南諸，是你父親的第六位伴侶。」

　　戰九瞬間動了下眉梢，不過隨後就恢復了表情。「戰九見過六夫人。」

　　馬曉天的機靈勁兒上來的時候完全不用人提醒。立刻微微躬身，並且將自己昨天做出來的一塊豆綠色的玻璃種翡翠平安鎖拿了出來，並雙手奉上。「六夫人好。這是我送給寶寶的見面禮，自己做的小玩意兒不成敬意，請不要嫌棄。」

　　南諸是靈人，自然懂得如何辨別靈石的好壞。看到馬曉天這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玻璃種翡翠平安鎖，眼睛頓時就亮了。且不說雕工和寓意，就是這翡翠的品質已經價值不斐。都說戰九的未婚伴侶是一個天賦不錯的初級鑒定師，兩個人現在跟軍部的特殊部門關係密切，而且短短一年時間兩個人就具備了能自己購買農場的能力，一定賺到了很多錢財，現在看來的確是了。至少南諸覺得，以戰九跟戰家的關係，出手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

　　非常鄭重地接過禮物，南諸本能地感受了一下靈石裡的靈氣，果然是頂級翡翠！給自己的兒子帶在身上，真是能對孩子有好處的。別看戰家有得是錢，他們不缺這個平安鎖，可禮物最重要的是心意，這個心意他個人是領的。「你真是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人到了就好了，還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他那麼大點兒的孩子，哪用得上這麼好的靈石。」

　　馬曉天笑著回應：「這好石頭當然是要從小就帶在身邊。我小時候爸媽就告訴我過，翡翠也是可以驅災避難的。小孩子就因為小才要多加小心處處留意著。我雕刻這枚平安鎖就是希望小孩子可以平平安安身體健康。」說完他扭頭看了戰九一眼，把接下去想要嘲諷戰家的話收了回去。

　　戰九朝馬曉天微微勾了下嘴角，現在他是肯定笑不出來，不過曉天的話他很喜歡，也清楚這段話是暗喻什麼。有一個這麼護著自己的伴侶，這感覺還真是前所未有的舒暢。尤其是在這棟建築裡，從來都沒有第二個人為自己站出來說過話。馬曉天是第一個。

　　戰烈這時候才從沙發上站起來，雖然剛剛就審視了馬曉天幾眼，可現在仍舊滿是深意地看著他。「你就是馬曉天？」

　　馬曉天又看了戰九一眼，見戰九朝自己點頭，他立刻挺直腰板：「是的。您一定是戰先生吧？初次見面，您好。」

　　戰烈點了點頭：「我聽戰凜說氣你的鑒定天賦頗佳，今天也請來了不少京城知名的鑒定師，你若有興趣，可以去與他們交流交流。阿諸，你去陪著他去樓下。」

　　這麼明顯的趕人也真是太不客氣了！馬曉天立刻皺了眉頭，最關鍵的是自己還沒有收到見面禮呢！於是本著絕對不能吃虧，吃虧也要表達出不滿的原則，他不怕死的來了一句：「其實我並不想跟其他鑒定師交流。我是一個很傳統的人，我有師門傳承。想必戰先生一定知道我的老師是誰。當然，我可以離開書房，只是您大可以直接說您有話要跟九哥談。六夫人，咱們下去吧。我想戰先生的意思，也是不希望您聽到他們的談話。」

　　戰烈雖然聽戰凜說過馬曉天很囂張，是一個非常差勁的靈人，但他也從戰風等人那裡得知這是戰凜輸給馬曉天之後的中傷。何況自己的兒子他很清楚，他很喜歡戰凜，所以這個兒子的脾氣有多糟糕也很明白，他對一個得罪過自己的人的評論得反著看。而對戰九他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那小子絕對不會找一個勢力乖張的人。可今天看來，這個馬曉天的性格就真的值得商榷了，對自己都這麼不客氣，說話可以說是直率，但更可以說是無理。

　　不過戰烈並沒有對馬曉天說什麼，而是等南諸抱著孩子將馬曉天帶出去，戰鷹在外面將門關上，他才開口：「這就是你找的伴侶？目無尊長，牙尖嘴利！」

　　房門一關，戰九的心情立刻就惡劣到了低點。戰烈再來這麼一句，他哪裡能聽得下去。「對他的老師和軍部其他長輩，曉天一直很尊敬。若不是有人故意挑釁，曉天從不主動攻擊別人。所以對他所謂的『目無尊長、牙尖嘴利』，我尤為喜歡。」

　　「你！」戰烈被戰九一句兩句話就噎了回來，頓時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戰九回道：「如你所見，如你所聽。我想戰先生今天特意讓我們來一趟，不是專門向我炫耀又添了一個兒子的吧？」

　　自從戰九恢復了天賦之後，每一次說話兩個人都會是怎麼針鋒相對。戰烈從來沒有思考過當初自己在戰九天賦不在時是如何漠視的他，也沒考慮過戰九恢復天賦之後，自己也將其看成家主的競爭對手。他只記得自己這個兒子從來都沒有聽過自己的話。「戰九，你一定要跟我這麼說話嗎？我不管怎麼說也是給了你生命的人！」

　　戰九點了點頭：「這句話倒是沒錯。但另一位給了我生命的人卻因為你被害死了。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還沒有深究。」

　　戰烈來回走了兩步，看著戰九：「就因為你一直認為你媽是被人害死的，所以你才仇視我，仇視戰家？」

　　戰九冷笑：「這僅僅是我認為的嗎？其實我相信你在最開始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但後來麼……我完全不想對此發表意見。而我從來沒有仇視過戰家，因為我覺得那不值得，也沒有意義。你們所在意的東西，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就像你們也沒有在意過，一個沒了天賦的孩子是死是活一樣。當然，我活下來了，而且活得很好，現在在軍部的特殊部門就職，這一定是你們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可是很遺憾，這個世界上的事不可能都以你們的意志為轉移。讓我猜一猜，你今天叫我過來到底是什麼目的。如果我沒有猜錯，是因為我進了軍部，對吧？」

　　戰烈皺緊眉頭：「那你有什麼解釋？你當初親口答應過我，不會進入軍部。」

　　戰九笑了：「我想戰三爺忘記了某些事。當初答應你不進入軍部的人叫戰九霄，而不是我戰九。而戰九霄這個人無論是在戰家的家譜上，還是在我心裡都已經消失了。再說那些話已經毫無意義。」

　　戰烈的臉上已經有了怒容：「所以你是一定要報復了？」

　　戰九咋舌：「你也太把戰家和自己當回事兒了。我只能告訴你，別讓戰凜和你其他的兒女甚至是手下煩到我。也不要想動曉天的心思，否則我們倆無親無故沒有怕被連累的人，可是什麼都豁的出去的。而且我想你也知道，曉天是趙伯伯的乾兒子，鑒定大師董老的徒弟。動了他，對誰都沒有一點兒好處。以後我們最好是互不打擾，這樣才能相安無事。」

　　戰烈緊縮雙眉：「你以為戰閆是什麼好人？你以為那殺手是我和你大伯找的？」

　　戰九聳肩：「那又如何？要殺我的人被我卸了胳膊傷了內骨。如果還有下一次，不管那個人是誰派來的，結果只會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