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這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混沌之地。

　　這是一片危機重重的混沌之地，天地間只有無窮無盡的灰蒙之色。

　　這裡有一種無影無形無狀無所不入的灰色虛影，稍不小心便會被它們奪去心志，吞噬修士的元神，軀體成為它們的傀儡。

　　這種灰色虛影名叫噬影，是損落在混沌之地裡的修士靈魂所幻化的凶物。它們沒有感情，沒有意識，只知道殺戮及吞噬，它們的食物便是生者的靈魂，而強大的修士元神最吸引它們的東西。

　　司凌臉色凝重，警慎地看著虛空處，生怕自己漏掉一處，被那些危險的噬影偷襲了。

　　驀地，手心凝聚了一團靈火，攻擊向左側的一道灰色虛影，那虛影被靈火攻擊後，化為一個吶喊尖叫的骷髏形狀，然後消失無形。而一直蹲在司凌肩膀上的重天也在發現噬影時，噴出一口妖火將之滅殺。

　　說實在的，這些噬影只是一團灰色的虛影，沒有形狀，飄渺如煙如霧，時常與這處空間裡的灰色背景融為一體，若不非常之小心謹慎，絕對會被潛伏地灰色地帶中的噬影吞噬損落，而這無窮無盡的噬影，更讓人應付得心力交猝。

　　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兄弟倆最常做的事情是將背部交給對方，背對著背對付噬影，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長久這般堅持下來，就算修士一年半載的不需要休息睡覺，精神上也會感覺到無盡的疲憊，十分難受。

　　在又一次消滅了鋪天蓋地而來的噬影時，終於鬆了口氣。雖然丹田里的靈力已經接近枯竭，但兩人卻沒有直接坐下來打座恢復，而是選擇用靈石補充了靈力後，又謹慎地前行。

　　這是通天塔第八層，是一片危險的混沌之地。他們來到這裡已經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從來沒有片刻休息過，甚至連一刻也沒有放鬆過，特別是有時候不小心闖進了一群噬影的地盤時，那鋪天蓋地的灰色虛影實在是讓人頭皮發麻。

　　經過最初時的手忙腳亂後，兩人發現靈火是噬影的剋星，遇火便死，於是毫不客氣地放了一把火。幸好司凌是水火雙靈根，重天有妖火，而司寒雖然是變異冰靈根，但吞噬了冰焰後，冰焰也是一種天地變異的異火，對付噬影完全沒問題，甚至殺傷力是司凌的靈火的幾十倍。

　　經過這段日子的摸索，他們也知道這混沌之地也不是無處不在噬影，偶爾也有些地方只有少數的噬影，隨便兩下就消失了。但大多地方都是成群的噬影，端看你的運氣好不好，有沒有走對路了。

　　走了半天，視線所見之處仍是一片灰色地帶，完全沒有其他色澤。

　　司凌突然咦了一聲，雙目灼灼地看著灰色地帶深處。

　　司寒偏首望了他一眼，見他目露驚異，心中微動，問道：「怎麼了？」

　　司凌感受了下，驚喜地說：「大哥，我們很快就能抵達通往第九的通道入口了。不過……那裡似乎有些古怪，我的神識被什麼擋住了。」

　　又細細地感受一陣後，司凌只能放棄地收回了神識。不過等他反應過來後，便見到他家大哥那種冷冰冰的目光——雖然這目光與平常沒啥區別，一樣沒溫度，可是不知怎麼地，突然有些心虛起來。

　　大哥啊，請你表這麼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看，壓力山大啊！

　　「我感覺不到。」司寒淡淡地說道，目光仍是沒有移開他的臉。

　　聞言，司凌知道他的疑問，想了想說道：「大哥，我的神識比常人較為強大，所有能提前感覺到。」

　　聽了他的解釋，司寒移開了目光，並沒有再深究其中的原因。一般來說，神識與修為是相對應的，什麼樣的修為就與什麼樣的神識相配。就好比如一個裝水的容器，修為是容器，水是神識，容器有多大，就能裝多少水，再多的水是無法壓縮塞到容器裡的。所以極少會有人能在修為的限制下，能將神識修練得比修為還要強大，除非有什麼特殊的秘法。

　　小凌子看起來就沒有什麼特殊的秘法，而且修為只是金丹初期，但他卻能比金丹後期的司寒更早發現情況，說明了他的神識絕對比修為更強大。

　　見他沒有再詢問，司凌心裡鬆了一口氣。雖然他並不想隱瞞大哥，可是若要將自己的情況說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想要稍稍透露，無論如何都無法將話說得圓滿，到時少不得要扯謊言來修補，一個謊言又需要很多的謊言來補充，循環往復，沒完沒了，如此還不如不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雖然發現了，但司寒也未有深究，如此便揭過了。

　　重天見兄弟兩個沉默趕路，瞅了瞅，然後伸出爪子拍了拍司凌的腦袋，讓總是容易在大哥面前出狀況的小凌子打起精神來，反正他時不時地犯個傻的行為大家都知道了，司大哥習慣了完全沒有在意。

　　如此又行了幾天路，他們漸漸地接近了讓司凌感覺異常的地方，這距離已經很近了，司寒也能感覺到其中的異常，微微挑了下眉。

　　「重天，噴火！」司凌指著前面濃稠的灰影，這些都是噬影，能被如此多的噬影團團圍住靜止不動，就算有人尋上門來都無動於衷，絕對有異常。

　　重天用那雙紫黑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一副他是傻B的表情。

　　司凌咬了咬牙，說道：「一隻叫化獸。」對付吃貨，就用它最愛的食物引誘它。

　　重天依然鄙視，心說一隻叫花獸就想將大爺它打發，它才沒這般沒用。

　　「兩隻叫花獸。」

　　再次鄙視，小凌子你能再小氣一點麼？

　　司凌咬了咬牙，「三隻！」

　　雖然有所意動，但重天依然威武不屈。

　　司凌氣樂了，皮笑肉不笑地說：「四隻，不然——以後你的菜單裡，一隻也沒有！」

　　重天終於滿意了，跳到他們面前，胸膛鼓起，然後張開嘴，紫紅色的妖火噴出，化成一條威勢驚人的火龍直衝而去。那些灰色的虛影遇火便滅，臨死之前幻化成吶喊的骷髏狀，似乎十分痛苦。

　　在重天的火龍開出一條通道時，兩人直接衝了進去。

　　時間爭分奪秒，不容絲毫的遲疑。

　　兩人邊往前衝，邊控制靈火將周圍被驚動而洶湧撲來的噬影滅殺，放了火的重天有些萎靡地蹲在司凌肩膀上COS沉思者。

　　丹田的靈力又開始枯竭，可是這條路卻沒有見到盡頭，讓司凌不禁有些憂心。咬了咬牙，一邊瘋狂地吸收著靈石中的靈力，一邊放火滅殺周圍的噬影，靈力不斷地流失又不斷地吸收，但是吸收的速度明顯比不上流失的速度，這一出一進間，丹田開始枯竭，最後竟然感覺到疼痛起來。

　　司凌臉色不禁開始發白，這一刻深刻地認識到自己並不是擁有了這個世界的人所沒有的魂力就是無敵的，至少這種情況下，魂力無法對這些噬影造成任何威脅時，就是無用的。原本因為擁有了魂力而有些自得驕傲的心情變得凝重，也開始放下那種莫名的得意驕傲，以坦率正常的目光看待這個真實而危險的世界。

　　就在司凌的靈力枯竭之時，突然背後一道靈力化為的巨掌將他托住，拽著他往前行，幾息間終於離開了那無處不在的噬影所在地，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開闊的地帶，整個空間的色澤都清晰起來，不再是無盡的灰色地帶，連那些危險的凶物也被隔離開來。

　　「大哥……」司凌吶吶叫了一聲。

　　司寒目光收回，望向他蒼白的臉，微微蹙了下眉頭，說道：「這裡沒有噬影，可以略作休息一下。」頓了下，又道：「修行是無止境的，一切皆是虛妄，只有堅守本心，自已強大了，才能立足於不敗之地，切不可驕傲自滿！」

　　「……我知道了。」

　　這一刻，司凌虛心接受。無論上輩子作善鬼還是這輩子成為修仙者，他都是獨自一人摸索前進。這條路上，走了很多彎路，遠比常人困難，甚至從來沒有人教會他該怎麼做，沒有人用前輩或長者的身份語氣告誡他切不可驕傲自滿，冒進前行，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腦袋彷彿要炸開一樣，丹田的靈氣枯竭，讓他虛弱得不堪一擊，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若不是身邊的人是司寒，司凌甚至會覺得自己可能隨時會身陷險地，命不由自己作主。

　　等司凌從打座中睜開眼睛，便見到依然挺直背脊站在一旁守護的男人，心中不禁感到溫暖，站起身來，對上他詢望而來的冰冷寒目，雖然沒有絲毫的暖意，卻讓他覺得十分溫暖。

　　「大哥，我好了。」

　　司寒點頭，看向不遠處。

　　司凌也隨之望去，很快便明白為何那些噬影密密麻麻地群聚在外圍地帶不肯離開。比起那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地帶，這裡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隔離出一個略為灰白的空間，中心處的半空中懸浮著一顆灰色的混沌珠。混沌珠乃混沌之地中凝聚了幾千億年的混沌之氣才凝結而成的精華，裡面的能量雖然暴亂無比，但卻是修士及妖獸的大補之物，也是這些噬影能存活的力量之源，它們能依靠這顆混沌珠來修練。

　　半晌，司凌視線下移，看到站在混沌珠前不遠處的黑色妖獸，一臉垂涎三尺的表情盯著混沌珠，嘴角似乎有亮晶晶的水口誕下，彷彿那是無比的美味。而且看它那架式，已經將混沌珠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了，根本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司凌若有所思，看來重天心心唸唸要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顆混沌珠吧。它是妖獸的大補之物，重天若能吞噬了它，應該就能晉階了。

　　司凌歪了歪嘴，沒有理會重天和那顆混沌珠，視線移到渾混珠下方的傳送陣，看清楚時，不禁愣了一下。

　　「大哥！」司凌喚了一聲。

　　司寒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大哥，這傳送陣只允許一個人進入。」司凌平靜地說。

　　這又是一個考驗，對人心的考驗。

　　通天塔的第九層只允許一個人登上，只允許一個人獲得通天塔的認可，允許一個人得到仙器，只允許一個人名利雙收，揚名整個滄宇界。

　　仙器太誘人了，每有一件出世，都能引起整個大陸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