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沿著雲梯而下後，發現下方並非從外頭所見的山谷，而是一個周圍生長著白色的蘚的空間，這些白蘚發出明亮的光芒，使此地無日夜交替，永遠保持在白晝，黑夜不會降臨，形成一個永恆國度。

　　不過永恆只是相對於光線，時間卻悄然流逝，只剩下斑駁的歲月彌留在時空中，給後人追憶。

　　重天站在那片白蘚之上，愣愣地看著這片空間，遠處有許多起伏的山包，覆蓋著白蘚，有些地方裸露出白色的骨架。磐魂獸死後，一身的精華都留在了此方空間裡，若非磐魂獸已滅族只剩下他一隻，此地若非磐魂獸面臨死亡，根本不會開啟。

　　見重天心情貌似不好，眾人也沒有上前去打擾。司凌摸了下牆壁上的白蘚，發現這種類似於靈植的東西十分有趣，若非此地是別人家的墓地，基於對死者的尊重，她都想要挖一些放到紅蓮空間裡試著培養了。

　　司凌也發現了白蘚之下覆蓋著的骨架，經歷了漫長的歲月，血肉等已經消融入此空間中，唯剩下蘊含著磐魂獸凝聚之力量的骨架堅硬如惜，散發著彌天之威。

　　重天在周圍逛了下，直到一處小山包之前，然後盤腿坐下，小小的身體背著對眾人。

　　司寒淡淡望了眼，便也席地而坐，閉目打座。

　　司凌閒得無聊，和幾隻妖討論起外面的情況，現在進入了磐魂獸的聖地，無法感知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會變得怎麼樣了。若是那些人的目的為磐魂獸的至寶而來，相信他們絕對會四處搜尋，原本留在淬星峰宮殿上的寶物定然是留不住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搜到這裡。

　　沒法看到外面的情況，只能捉瞎了。討論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後，又討論起先前那條雲龍所說的「重紫之後裔」，司凌不由得道：「那位重紫，不會是重天的父親吧？」

　　小灰和火靈鳥同時按爪子表示支持司凌的猜測，小妖蓮不敢妄議自己主人的父輩，抱著顆靈果邊啃邊聽。

　　「錯了，重紫是祖父。」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

　　「……」

　　一人三妖駭然地看著突然從白蘚牆中鑽出來的迷你雲龍，差點一道靈光打過去將它擊飛了。

　　迷你型的雲龍顯然是先前那條雲海幻化出來的雲龍的縮小版，它用尾巴坐在司凌坐人旁邊，像個八卦的女人一樣，興奮地說：「怎麼不說了？說啊，我聽著呢，如果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說哦~~~」

　　那「哦~~~」的尾音拖得極長，真是蕩漾無比。

　　司凌滿臉黑線，趕情他們遇到了一條八卦的精怪龍了。而且這條也不像是真正意義上的龍吧？司凌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是龍麼？怎麼會守在這裡？」

　　雲龍甩了甩尾巴，嘴巴旁的兩條龍鬚彈了彈，說道：「我當然不是龍，而是意識幻化的。至於是什麼意識，你們便不用知道了。不過我守在此地不知多少年了，你們想知道的我都知道。」然後又一臉「快來問我快來問我」的熱情表情。

　　敢情他們是遇到了一隻孤單寂寞冷了無數歲月的老精怪，而且還是一隻憋了一肚子八卦想和人分享的老精怪。

　　不過既然這條雲龍知道，司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馬上問道：「那你可知磐魂獸為何會滅族？」

　　雲龍沒想到司凌會首先問這個問題，沉吟了片刻，方道：「天罰與貪婪！」

　　司凌吃了一驚，遲疑地問道：「天罰是何意？」

　　「天罰……只能怪磐魂獸這種妖獸太過強大，已經超越了天道所能允許的存在，所以天道要罰它們。」雲龍歎道，然後高深莫測地看了司凌一眼，在她淡定地擺出面癱臉任它看後，雲龍又道：「唯一的後裔能允許爾等進入聖地，估計你們已經通過他的考驗，得到他的認可。」

　　司凌明智地保持沉默。

　　雲龍像個歷經蒼桑的老者一般開始絮絮叨叨起來，「除了天罰，還有貪婪。只要眾生產生七情六慾，皆會生起貪婪之心，貪婪是眾生無法扼止的七情六慾之一，貪婪的種族，導致磐魂獸最終滅族，淨地封印沉眠……重紫不服天意，所以他要逆天，要為磐魂獸留下血脈，他與天爭，與眾生鬥，傾舉族最後之力，倒行逆施，將那個小傢伙封印起來，拋入了時空亂流中，只想為他求得一絲生機。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重紫也知道，魂脈將消，沒有魂脈之力，磐魂獸根本無法孕育出來，最後只有在封印中漸漸死亡……」

　　司凌微垂眸，若是當日她沒有被月千夜推進那個封印著重天的山谷，重天估計會在歲月中終於消逝，神魂俱散。或者即便是其他人，沒有魂力，不具備善鬼最純淨的魂魄，也無法喚醒它，只會讓它在痛苦的歲月中，破壞一切，迎接死亡。

　　這一切，彷彿如天定一般。

　　司凌歎了口氣，又問道：「貪婪又是何意？」

　　「這便是磐魂獸被天罰之因，它們一族能以自身修為煉製出逆天至寶，自然為天道所不容。而這逆天至寶，便是能煉化飛昇渡劫時之雷劫，世人稱之為焚天印。天道本就是布下重重考驗，讓苦行者經過重重考驗，方能從億萬人中脫穎而出，飛昇成仙。可若是眾生得到焚天印，利用焚天印渡劫飛昇，便失去了原來考驗的意義，此為天道所不允。雖然天道不允，但卻攔不住修行者的貪念，得焚天印，直接飛昇仙界，何人不興？貪婪乃為七宗罪之一啊……貪婪毀掉了磐魂獸最後的希望，使磐魂獸不得不族滅沉眠……」

　　太多東西難消化了，司凌想起了當初被鳳凰和神龍兩族搶來搶去的黑匣子，想了想便讓小妖蓮拿出來，遞到雲龍面前，說道：「此物裡裝的應該便是焚天印了。」

　　雲龍血色的雙眸精光大湛，在司凌反應不過來時，張口啊嗚便吞下了。

　　司凌：=口=！那是重天的至寶啊喂！

　　在司凌想要掐著雲龍讓它吐出來時，它打了個嗝道：「這不過是焚天印最初始形態，並不完全，想來當初得到它的人並不知其中因由，又怕被人察覺，方將之封印在此匣之中。」

　　「這是從磐魂獸族地中流傳出去的？」司凌忙問道。

　　雲龍搖頭，說道：「此物應該是遠古時期的磐魂獸不小心流落在外面的，估計也是因此洩露了焚天印的消息，讓人窺破了焚天印之秘，方引來了滅族之禍。」

　　司凌忍不住又皺眉，想起了在下界闖通天塔時遇到的那只對重天苦大仇深的幻獸，那時候小妖蓮說從它的傳承裡知道幻獸一族在上古時期就和磐魂獸結下了宿世仇怨，原因便是磐魂獸這種族好吃，無物不吞，磐魂獸的祖先吃了幻獸的祖先，使得這兩族後來掐得你死我活。也因為磐魂獸太能吃了，什麼都可以當作食物，終於惹起了眾怒，然後群起而攻之，終於將這種三界大禍害消滅了。

　　聽到這等傳聞的雲龍差點眼淚掉下來，兩條鬍鬚噴啊噴，說道：「它們確實能吃，無物不吞，但也不是造成滅族的原因！真是太過份了，到底什麼人如此污蔑？老夫要弄死他……」

　　司凌看了眼躲躲藏藏的小妖蓮，決定還是不將它供出來了。

　　滿足了好奇心後，司凌又問：「這魂脈是何物，你可知道它為何如此特別，且與磐魂獸如此休戚相關？」

　　雲龍想了想，回道：「魂脈乃天地自然生成的元素力量之一，磐魂獸之所以能強大到讓天道忌憚，蓋因它們依靠魂脈改變自身力量，成為了上古時期的大妖獸，臨駕於眾妖之上，連神魂也難以仰望，方會引起天道注意……」

　　雲龍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但司凌仍是未弄懂魂脈產生的原因，彷彿就如同天地靈氣一樣，都是自然而生，不靠人為。既然如此，為何天道仍是忌憚？然後想到已身，心跳突然有些快，她來自異界，在那個世界，有善惡鬼之分，善鬼修身養性，修練出魂力，也是得天獨厚，是否有一天，她也會變成天道忌憚的存在，極力抹殺她？如此一想，如墜冰窯。

　　「天道為何要忌憚？只因為過於強大？」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司凌抬頭望去，便見司寒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冷冷地看著雲龍。

　　「天道是此間世界規則，無人能觸摸天道，當一種力量強到會挑戰天道規則時，天道自然不允許其存在。」雲龍雙目灼灼，「磐魂獸利用魂脈之魂力修煉，過於強天，方引起了天道注意，所以它們引來了天罰。」

　　司寒思索半晌，看向仍坐在山包前的重天，若有所悟，「因磐魂獸一族數量過多，形成了強大的力量，所以天道要令其滅族？」

　　雲龍臉上露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搖頭晃腦道：「蒼天日：不可說！不可說！」

　　司凌聽得半懂不懂，正欲再問時，突然見一直背對著他們的重天終於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