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司凌的父親……可能是魔族之人。」
這話剛落,現場有瞬間的沉默。
司凌心裡咯登一聲,頓時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抬頭望去,卻見到月千夜用一種惡意而嘲諷的眼神看著司寒,彷彿在挑釁,問他,若是自己一心維護的兄弟擁有魔族的血統,你這個人族正派仙門的弟子是否應該大義滅親之類的。
滅你妹啊!
雖然心裡有些暴躁,不過月千夜會這麼做,司凌也不奇怪,月千夜本就不是個白蓮花的聖母性子,雖然對於她圈定為自己的人意外地維護——這也是為何那些男人能死心踏地地跟著她的原因,但是若誰敢背叛她,她就要千倍萬倍地還回來,非將那個敢背叛她的人踩到地獄不可。
司凌無疑是月千夜心目中的背叛者,且這個背叛者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感動她冷漠的心、給了她全心全意愛情的男人,願意愛她到付出性命的男人,使之成為她心裡最重要的存在,是其他男人比不上的。也因為這層義意太重要了,是以在司凌後來種種做法與她決裂後,反而最讓她難以接受,恨得要死,連帶的最恨反對她與司凌在一起的司寒。
月千夜確實是想要刁難司寒,想要看看他要怎麼做,所以才會透露出這件事情。魔族在滄宇大陸的修士眼裡,就像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魔族與人族不共戴天,若是他們中竟然有一個擁有魔族血統的修士存在,那些人會怎麼做?根本不用想像,就能知道結果了。
「大哥,司公子,這女人太壞了太壞了,真是太壞了!」小妖蓮和司凌等人傳音,「主人,揍她一臉血,讓她知道小紅為什麼這樣紅!!!」
「……」
原本嚴肅無比的心情,讓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給弄得哭笑不得。至少那一刻,司凌的表情十分囧,連司寒的目光也有些微滯,重天嗷的叫了一聲,用爪子摀住臉。
雖然幾人反應很細微,但月千夜等人還是捕捉到了,月千夜有些生氣,以為他們不相信,又冷笑道:「這是我從暗歆神君那裡聽來的,那天暗歆神君見到司凌時的反應你們應該也見到了,據聞司凌的父親是暗歆神君心儀的一位魔族貴族男修,在魔族中的地位很不一般。」
司寒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的人氣,是以也看不出他對這事有什麼看法,這讓月千夜有些鬱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司寒來個大義滅親,然後她不介意將司凌接走。
司寒看她,問道:「名字。」
月千夜臉色微僵,僵硬道:「暗歆神君未曾透露。」
「他在哪?」司寒再次問。
月千夜的臉色黑了,咬牙道:「暗歆神君同樣未透露。」
「長相修為?」
「……長相應該是與司凌極為相似,至於修為……暗歆神君同樣未透露,但我想應該不低。」月千夜俏臉發黑,覺得這個司寒果然是她最討厭的人,都問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聞言,司寒冰雕一樣的神色更冷了,任誰都知道他對這月千夜的回答不滿了,飛天船中登時寒氣森然,讓人感到一種透骨的冷。這是司寒外放的冰霜冷氣,修為不夠,還真是讓月千夜等人有些苦不堪言。
月千夜臉色變得青白——冷的,但仍是強撐著,皮笑肉不笑地說:「堂堂元嬰修士應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而且,你可是以心魔起誓過的。」
司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也不知道心裡想什麼。
其實心魔這種東西,若是擱以前司寒估計還是有些顧忌的,但是這會兒,記憶沒了,七情六慾也快沒了,心魔這種東西根本不可能產生——當然,往往還是有意外,這個意外是司凌。
司凌這會兒方明白為何自己大哥先前會出手救月千夜了,估計是因為自己的身世。看這情況,似乎救了人後,也要平安放她們走的。司凌忍不住看了眼容煥天,發現那廝此時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估計是在琢磨自己體內另一半魔族血統吧。
眼神微冷,司凌正欲開口時,突然一道黑影撲了過去,就在月千夜反應過來凝聚靈力格擋抵抗時,纖手卻被什麼劃了一記,痛得她驚呼一聲。隨後紀長歌、容煥天兩人也受到了攻擊,卻只是一擊即離,沒給他們反擊的機會。
這時,他們才看清那只攻擊他們的是只黑色妖獸幼崽,見它跳回司凌的肩膀上,懶洋洋地舔著爪子。雖然看起來是只妖獸的幼崽,但在通天塔中,他們可是見識過它的厲害之處,根本不敢小窺,低首一看,剛才被攻擊的手腕間有個指甲蓋大小的傷痕,上面竟然有一道青色痕跡,像血絲一般蜿蜒滑入血管中。
是毒!
三人頓時臉色鐵青,眼神不善地盯著重天。
「司公主,主人在三人身上種下了它的毒素。」小妖蓮適時地給司凌傳音解釋情況,「只要有主人的毒在,晾他們也不敢到外頭亂說,若是敢亂說,主人的毒會讓他們瞬間毒性焚身,痛苦不堪。」
重天的毒司凌是知道的,十分厲害霸道,加上它後來吞噬了那團邪火後,連毒性也上升了個等級了。而且自己身上現在還留著重天的一縷毒氣呢,不過那是重天留給他保命用的,並沒有用來控制自己。從這看來,重天仍是記仇啊,才對月千夜這般狠。
月千夜也感覺到了進入體內的毒並不是那般簡單,看向重天的目光簡直像是要將它千刀萬刮。如此受制於人,她還是頭一糟,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這時,司寒開口了,「你們走吧。」
紀長歌沉著臉道:「這毒?」
「只要你們管好自己的嘴,它自然對你們沒什麼害處。」司凌同樣面無表情。
這下子,月千夜等人如何不明白了,登時氣得不行。不過,月千夜卻忍了下來,冷冷地道:「當日還有秋家少主等人見著暗歆神君的異樣,即便咱們不說,遲早也有懷疑。」
「那便不關你們的事了。」
月千夜眼底露出傷痛,然後絕決地挪開目光,不再看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司凌表示,那種又愛又恨的目光,真心傷不起啊,不看更好。
協定好後,司凌便命令飛天船打開門,將三人倒踢了出去。當然,倒踢出去的行為並不是司凌小心眼吩咐的,而是飛天船自己幹的,飛天船因為救這三個人,船身被化神修士一擊破了個洞,可讓它難過死了,當下也恨死了那三人了。至於司寒——飛天船表示,這個人修得罪不起,所以它不敢遷怒。
等閒雜人離開後,司凌開始忐忑了,有些糾結地看著司寒。
司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具身體的父親是這般大的來頭,竟然是個魔族,而且還是魔族中的貴族。雖然月千夜那話只是說可能是魔族之人,其實他們都相信,絕逼是個魔族。雖然自己因為上輩子當了百年善鬼的關係,對於人、妖、魔這三族沒啥感觀,覺得都是一樣智慧人形生物,可是對於滄宇界的人修來說,卻是要除之後快的。而千百萬年來,人們也習慣了魔族與人族的對立,身邊突然出現個擁有一半魔族血統的人,恐怕第一時間便決定先除去吧。
對司寒來說,自己這個弟弟也有一半血統是魔族,不知道心裡會不會有想法。
司寒原本沉思中,見面前的傻弟弟一臉忐忑地望著自己,有些不解。這時,小妖蓮和小灰都爬了出來,圍著司凌轉。
「司公子,沒想到你竟然有魔族的血統。」小妖蓮抱著顆靈果邊啃邊說,「若是你出生在上古時期的話,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兒嘛。」
「嗷嗚」
「啾啾」
重天和小灰按爪子支持小妖蓮的話。
看著三隻妖,司凌忍不住有些樂,說道:「我可沒啥感覺,若不是那魔女突然來這一遭,我都不知道原來可能我身上還有魔族的血統,明明我修練的是靈氣。」
重天白了他一眼,覺得他問了個蠢問題。
「司公子,其實靈氣與魔氣只是氣息不同,但都是一種能修練的能量,本質上沒什麼不同的。而且,就算是魔族人,若是在出生時,用靈力洗去經脈中的魔氣,修練靈力根本沒問題。同理,人修中也可以修練魔氣。而且在魔界這麼久,你應該也看到了,魔族與人族除了所使用的能量不用,其他的根本沒什麼區別。」小妖蓮解釋道,這些在它們的傳承裡都有的東西,對於它們來說,是十分尋常,但對於司凌這種土包子來說,卻是第一次聽說,吃驚不已。
司寒似乎也有些意外,然後若有所思,同時小妖蓮這席話也擴寬了他的思路,沉思片刻,直接翻手,空氣中的魔氣往他手中彙集,不一會兒一團黑色的魔氣漩渦在他手中凝聚。
所有人看向他手心上的那團魔氣凝聚而成的氣漩,頓時看他的目光很不一般。
重天和小妖蓮瞪大了眼睛,同時叫起來:「大哥竟然能頓悟出御使魔氣的方式了,果然是天才。」讚歎一翻後,然後看向仍在傻眼中的司凌,那眼神不言而喻。
平平都是一個娘生的兄弟,為毛差這麼多呢?真是讓人意難平啊!
被鄙視的司凌十分鬱悶,不是天才真是對不起啊!摔,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這一步,瞬間悟出了千百萬年來人們從來未有想過的事情。人們的思維已經固定了,認為魔氣與靈氣是不相融,甚至是互相排斥的,人修不能吸收驅使魔氣,魔修同樣,這不是大家都懂的事情麼?哪知道小妖蓮一頓解釋,竟然讓司寒悟出了御使魔氣的方式。
而司寒不愧他天才的名聲,在悟出了御使魔氣的方式時,同時又開啟了另一種修練方式,將那些已經為他收伏的魔氣小心地引入身體經脈中,將量控制在一定範圍,很快氣息一變,看起來竟然就像個魔族人。
「……」
司凌突然有些傷感,真是太打擊人了,還讓不讓吾等凡人活啊?
試驗了幾次後,司寒才將魔氣散了,又恢復原來的氣息。
弄完這一切後,司寒抬首便看到在歎氣的傻弟弟,然後伸手拍拍對方的腦袋。這個與往常一樣的動作讓司凌心中微動,然後忍不住微笑,說道:「大哥,原來我的父親是魔族人,你……介意麼?」
其實他不想問這種傻話的,只是心裡突然有些不確定,他知道若是自己的身份洩露出去,自己就是整個滄宇界的敵人了,甚至可能以後要過著四處流浪的日子了。而司寒是大門派的弟子,再厲害也不可能為了他和整個滄宇界對立。
司寒皺起眉頭,看著難得有些萎靡的人,斥了一聲:「傻話。」
這是自從重逢以來,第一次看到對方冷冰冰的臉上如此人性化的表情,讓司凌有些驚悚。
比起他的驚悚,重天和小妖蓮卻是驚訝的,比起還很無知的土包子司凌,這兩隻各有傳承的妖知道的比較多,修練了《玄冰訣》的修士,根本沒有感情這種東西可言,連人都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人氣。可是,現在這種皺眉的表情真的很不科學啊,甚至與司寒不應該再牽掛唯一的弟弟一樣,同樣不應該出現才對。
難道又是那顆靈魂珠在作怪?
當然,素來純真過頭的小妖蓮另有解釋,「司公子,一定是你太傻了,讓大哥都受不住,所以才會皺眉!」小手握緊,小妖蓮十分肯定。
司凌勃然大怒,一指彈功將它彈飛了。
小紅人旋轉著往司寒那邊彈去,然後被容色冰冷無緒的男修接住,放回桌子上。
經這一鬧,司凌先前那些忐忑不確定的心情如同那秋風吹過,瞬間消失無蹤了,然後看著司寒傻笑了下,心裡有些感動,覺得這輩子有這樣的大哥,就算一輩子作個男人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