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肅殺的蕭聲化為片片殺伐之刃,所過之處,慘叫聲不斷。
放眼望去,草原上,一片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剛從空間隧道出來,兩人面臨的便是慘烈的戰場,那高高站在半空中怡然弄蕭的男子,面容清俊,神色平和,清風掀起衣袂,清華無瑕,宛若那從九霄而來的仙人,卻吹出一曲曲殺伐之音,地上那些魔物慘叫著身體四分五裂,屍橫遍野,無一完整之處。
除此之外,不遠處的天空上,還有兩隊修士對峙,各種顏色的靈光及魔氣亂飛,讓黑紅色的天空顯得絢麗多姿。
須臾間,司凌便將現場收入眼底,心中暗暗喊槽。
竟然跑到魔界來了。
同時,在他們出現的剎那,戰場上所有的人也注意到突然闖到戰場上的一人一鬼。
蕭聲嘎然而止。
「司凌!」
似乎因為太過震驚,那人臉上浮現一抹不可思議的表情,等醒悟眼前突然從空間隧道中出現的男人的身份時,男子的雙目迸出強烈的嫉妒與怨恨,彷彿站在他面前的是幾世修來的仇人。
大概,對於他而言,司凌確實是個最讓他嫉恨的仇人罷,且是讓他最為鬧心的情敵。
司凌望向橫蕭在胸前的男子,又恢復了慣常的面無表情,聲音平平地道:「喲,蕭道友,許久不見了。」話落,一把將身旁的鬼修推遠,揚手抓出魔天驚羽琴,在對方的蕭聲化為殺刃攻擊而來時,十指快速撥動,無聲的音波與音刃相撞,那瞬間產生的激烈碰撞,使得處於這兩種音波中的那些魔物瞬間化為一灘血肉渣滓。
蕭濯古怪地笑了下,邁開一步,一隻有著絢麗羽毛的形似鳳鸞的鳥飛了出來,昂起優美的脖子清鳴一聲,其聲似鸞似鳳,美妙難言,宛若仙樂,讓人沉醉。然而仙樂中卻是隱藏不住的危機,以妙音殺敵於無形。
竟然是音絕天下的九音鳥。
司凌不設防之下,被九音鳥之聲擾亂了步調,識海翻騰,腦仁一陣生疼,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過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弱。
蕭濯是音修,主要武器是那支青玉蕭,幾十年未見,他的修為竟然已是金丹後期,連樂感也修至大境,稍有不慎,便會被其音攻擊識海,識海若受傷,可比身體的傷害更為嚴重。這也是司凌選擇以魔天驚羽琴作武器抵擋蕭音的原因,雖然因為樂感有限,與蕭濯相比差了一大截,做不到攻擊,但也能擾亂他的音律攻擊識海。
蕭濯自然也看出了那把魔天驚羽琴不是凡品,雖然心裡驚訝,但攻擊絲毫不減,反而加大了靈力攻擊。
對於蕭濯突然攻擊冒出來的人修的事情,那邊戰場上的人雖然看見了,但實在是抽不出身來說什麼,只得作罷。而且司凌也沒想過要他們過來相救,求人不如求已。對於蕭濯,他倒是不怕的。
「啾啾啾!!」
九音鳥繞著蕭濯翩翩起舞,鳴聲不斷,配合著蕭聲,一時間整個戰場只剩下他一人,下方的魔物悉數化為灰燼。這時,小灰飛了出來,和重天一起朝那只九音鳥噴火,林洋也雙手掐訣,漫天灰櫻灑落,化為片片利刃殺向九音鳥。
「嚦——」九音鳥慘叫一聲,避開了妖火卻不慎被一片潛藏在週遭的灰櫻擊落了一根羽毛。
蕭濯登時大怒,十指跳動,蕭音如煞如魔。
司凌單手撫琴,趁他大怒心神不穩之際,絲毫不客氣地直接揮手招來一組靈符,朝蕭濯拍了過去。
轟隆隆聲音響起,避之不及的蕭濯被轟飛了,連帶那些讓人痛苦不已的蕭聲也斷了。司凌滿意無比,果然這種時候就用暴力最好了,他什麼都不多,就是靈符多,敢來再轟他。
司凌站了起身,抹去嘴邊的血漬,不理會受傷掉落在下方茫茫草原的蕭濯,往前方不遠處的戰場飛去。
林洋遲疑了下,也跟了過去,心裡琢磨著,那處戰場上的修士皆是高階修士,明知道危險,司凌還要過去,估計是那裡有他認識的人罷。
確實是認識的人,那對峙的修士中,人修的那群人共有七人,竟然都他認識的。其中曾在通天塔試練中見過且結過仇的秋暮歸、祁沉眉、紀長歌外,還有許翩然、柳成風和蘇紅緋。當然,其中站在最前面的,還有那位月千夜姑娘。
而他們的對手,是一群魔族修士,除了四個是元嬰修士,其他十名皆是金丹後期。
司凌目光微閃,並不奇怪月千夜此時會與柳成風他們聯手,皆竟自古以來魔族與人族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遇到了總要抱成團去刷。而且此時論修為,是那群魔族修士佔上風,怨不得他們要放下前嫌,一起戰鬥。
「司小弟!」
「司凌!」
「司道友!」
各種聲音紛紛響起,那些修士皆在戰鬥之餘抽空叫了聲,其中最驚喜的要數許翩然了。
司凌帶著林洋加入了蘇紅緋與柳成風這邊,他們的對手是一名元嬰修士及兩名金丹修士,雖然在修為上被元嬰期的魔族修士完全壓制,但在戰鬥力上,兩人絲毫不弱,只是一時間拿他們無可奈何。
揮手凝聚了五十柄魂力劍,直接轟了過去,逼退了其中一名魔族修士。
見到司凌如此,柳成風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連蘇紅緋素來淡然的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倒是不遠處的月千夜等人神色晦澀難言,只有被秋暮歸保護在後頭的許翩然嘟起嘴,有些不甘心。
「司小弟,你消失那麼久,跑到哪裡去了?你這小子也太會躲了!」柳成風一劍斬過去,掃開逼來的金丹魔族,還有空朝司凌笑道。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這種時候?」
柳成風看了眼月千夜,一臉恍然大悟,道:「等會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咱們再聊。」
他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好。」
柳成風舉著那把重劍,渾身殺氣如煞,重劍每次擊落,宛若毀天滅地,劍意凜然。
蘇紅緋雙手套著一雙雪色的手套,素手織織,每次出拳,殺意如虹,拳風過處,山崩地裂。
司凌看罷,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手,兩人一時間也不會吃虧,至於其他人,他沒有特別地關注。三人聯手,加上重天與林洋、小灰在後頭打擦邊球,竟然將那元嬰修士重創,連那兩名金丹修士也被柳成風一劍斬殺。
在場的人界修士皆是各派的天才人物,雖然修為皆在金丹期,但戰鬥力卻是不俗,對上這些魔界修士,只是多了修為的壓制,但若給他們時間,未償不能斬殺。
不過,此時時間卻是珍貴的,在他們擊殺了兩名元嬰魔族及六名金丹魔族時,突然所有的人面色兀變,月千夜高聲叫道:「諸位,魔風暴要來了,不宜久戰,速離!」
司凌初來乍到,自然不知道魔風暴是什麼東西,不過神識已經感覺到遠方那種暴動的氣息,那是一片黑色的風,所過之處,飛沙走礫,那種能量於人修而方十分危險,便不再戀戰,將小灰收入靈獸袋,捲起林洋跟上蘇紅緋、柳成風。習慣性地關注四方,自然也發現祁沉眉和秋暮歸一起護著許翩然離開,而月千夜一揮紅綾,將下方受傷的蕭濯捲住,和紀長歌一起跑了。
身後不僅有魔風暴追來,還有那幾名魔族,眾人只能沒命狂奔,不敢稍停。司凌抽空拿了靈酒,分別拋給蘇紅緋和柳成風,得到柳成風爽朗的笑容,還有蘇紅緋善意的感謝。司凌自己也灌了幾口,以補充靈力。
逃了一天一夜後,終於離開了魔風暴的範圍,同時也擺脫了那些追殺的魔族,而前方是一片黑色的森林,眾人毫不猶豫地往森林飛去。
雖然森林同樣危險,但卻可以極好地隱藏行蹤,除了要防範森林中的魔獸,倒省了要防範來自天空的魔獸。
眾人挑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暫時作落腳點,在周圍佈置上了各種禁制,以防萬一。而且月千夜當面拿出了一種藥粉灑在周圍,方沉著臉走回紀長歌與蕭濯那兒,然後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粒靈丹遞給受傷的蕭濯。
蕭濯的臉色很不好,怨恨地瞪了眼司凌。
司凌當作沒看到,若無其事地掃了眼周圍的人,發現他們面上皆有些風霜之色,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光鮮亮麗,估計這種時刻準備逃亡的日子經歷了很多。
「司小弟,你也是自願到魔界來的麼?」柳成風用樹枝戳著地上一隻爬過的黑螞蟻問道,邊看了眼縮在司凌身後的鬼修,有些詫異道:「這個鬼修哪裡來的?司小弟你收的小弟麼?」
「自願?」司凌有些莫名,聽到他後面一句話時,有些黑線,解釋道:「這位是林洋,不是小弟,算是朋友吧。」
林洋看了司凌一眼,沒有吭聲。
這時,蘇紅緋在周圍布上了一個防竊聽的禁制,對兩人點頭道:「好了,你們可以說了。」
沒了顧忌後,柳成風興致勃勃地詢問司凌這些年到了哪裡,又怎麼會跑來這裡,張如俠等人一直在找他之類的。司凌心中微跳,忍耐住詢問的衝動,簡單地回答了下自己流落到鬼界,又跑到無盡虛空的事情。
柳成風一臉同情地看著他,拍拍他的肩膀道:「司小弟,你也特倒霉了,我都要懷疑你的好運是不是都被人搶走了。不過你還算幸運的,流落到無盡虛空,竟然只花了二十年就跑出來了,若是換了旁人,少則也要被關個一百年。」
司凌無奈地笑了笑,對氣運這種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也有些無可奈何。
接著,柳成風又自動說起他們為何在魔界的事情。魔族入侵滄宇大陸,佔領了北地後,便往西境和東洲浸透。魔族的少主帶著一群魔族修士和魔物在滄宇大陸肆虐,引起了一場人魔之戰,這場戰爭打了二十年,到現在還沒有個結果,蓋因兩族打先鋒的都是元嬰期以下的修士,兩界中站在頂峰的化神修士皆沒有出手,使得這場戰爭無限拉長。
就在魔族準備從北地向中央大陸進軍時,中央大陸的修士終於找出了一條通往魔界的空間通道,派人鎮守,然後派出自願進入魔界的修士。據某個發現魔界通道的不要臉的人修的話來說,既然魔界能派小嘍囉到滄宇界肆虐,他們為何不能派人修到魔界去搗亂?而且魔界中可是有很多人界稀少珍貴的煉丹煉器材料,魔族極少有會煉丹煉器的修士,也不太關注那些東西,所有大家不用客氣,誰搶到就是誰的。
這種極具煽動性的話,還真讓很多不要命的修士自願報名過來了。
對於那個不要臉的人修,司凌雖然沒有見過他,卻聽過他的大名的,甚至與他的人有過不大不小的過節,他叫衛觀涯。
司凌:=__=!這種算不算哥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到處都是哥的傳說的類型?
想起自己曾經在歸海島挫傷了衛觀涯義妹的面子,又跑到水森島劫了衛觀涯男寵降央公子的千葉紫羅草,幾次與降央公子結仇,也算是變相地與衛觀涯結仇了,司凌決定以後還是繞著那衛觀涯走吧。
「雖然衛前輩的話不要臉了點兒,不過我和師姐也沒來過魔界,所以就過來參觀一下啦~~」熊孩子柳成風如此總結道,笑得十分颯爽陽光,讓人有種想扁他一頓的衝動。
蘇紅緋面容含笑,不置一詞,似乎也沒有反駁自己師弟的話的意思。
「我們來魔界也有幾年了,魔界雖然很危險,不過卻能殺個痛快。」柳成風繼續說道:「對了,張師姐他們也一起到魔界了,說是來找你的。怨不得他們這些年一直沒能探到你的消息,誰知道你這小子這麼會跑。」
司凌心中一跳,問道:「我大哥呢?」
「自然是與張師姐在一起啦,他們是清玉真君門下的親傳弟子嘛。」柳成風一副理所當然地說。
司凌頓時激動了,恨不得馬上就去找自己大哥,三十多年不見了,還是挺想念的。可以說,這個修仙界能讓他如此掛念的,便是大哥司寒了,也因為有這麼個人,所以無論身在何方,無論這條路如何艱難寂寞,路中有那麼一個人可以全心信任,方能走得如此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