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信仰

　　羅伯特自己是個玩弄人心的好手，他手下也有精英團隊為他服務，丹澤發現自己一個人很難和他們在網路上打平，於是欣欣然表示退出，反正那顆石子已經投下去，引起多大的水花就看民眾們的感應能力了。

　　在這裡，丹澤得到了一個能與艾德森聯繫的頻道，丹澤感覺有些心虛，自己又一次把自己放入危險的境地了，但是這並不怪他，誰知道第二軍團的防守有那麼大的疏漏呢，其實這應該怪艾德森才對......

　　“艾德森，你還好麼？”艾德森的整體影像有些微微顫抖，看起來艾德森那邊並不平靜，丹澤不免有些擔心。

　　艾德森道：“沒有事。”

　　丹澤有些擔憂，“韋斯塔不會放棄你回摩羯星收回地盤，所以是不是會集中力量先解決第二軍團。”第一軍團韜光養晦多年，就算被羅伯特截取了部分力量，都不會輕易被艾德森擊敗，而米勒那裡鞭長莫及，很難支援，處於中心位置的摩羯星，也不會安然放第三軍團過去。

　　丹澤跟艾德森說了自己的計畫後，有些忐忑地看著他。

　　艾德森認真地聽他說完，自己在腦內分析了一下，點頭道：“你的想法，其實很有道理。新銳軍在開始建設的階段就是歪的，所以沒有長成可以支撐一個國家的大樹，反而過早的塌陷了，如果你確定要重新開始，我希望我們不會走向那時候的老路。”

　　“我們不會的，艾德森，”丹澤微微地歎息，“權利，我擁有過，也因為失去它而失意過，但是我卻不會想把一生都束縛在上面。”

　　以後可以交給衛維恩，丹澤想。

　　艾德森笑了，時過境遷，鬥轉星移，而丹澤永遠是這個樣子。

　　丹澤笑著問他，“不過你說，你認為羅伯特真的會把權利分給所有的大貴族們麼？”

　　艾德森搖搖頭道：“先不說他會不會這樣，如果他真的會這樣處理，你想，一個國家有很多個意見不同的領導者，當他們出現分歧，無法磨合，只會導致更大的紛亂。”

　　丹澤深以為然，其實他並不相信羅伯特會這樣做。

　　說完正事，兩人都捨不得掛斷通訊，丹澤想起他們失敗的婚禮，一時心情低落，艾德森的神色很溫柔，他伸手碰了碰丹澤的虛像。丹澤道：“等這個事情結束後，我就去找你。”

　　“嗯，好。”

　　丹澤帶著鴨舌帽，穿著厚重的大衣掩住身形，在某個居住區門口看著上面的徵兵法令。羅伯特掌控局勢後，並沒有停止韋斯塔的政策，而且隨著戰爭不斷深入，把徵兵的範圍不斷擴大，現在弗爾斯特軍事大學的五年級實習制早已取消，現在四年級的學生經過培訓後就可能被扔上戰場，不過現在的羅伯特只是把人集中起來培訓而已。

　　丹澤正在想是混進被徵集的新兵中去還是混入預備徵兵的後備役裡，有錢人是不想摻和進這些事情中的，所以只要找通關係，就可以躲過去，這個居民區因為普遍都是社會收入中下層的人們居住，所以是被徵兵的重要地點，丹澤注意到所有進出的人臉上都是愁緒。

　　也是，那些受過訓練的軍校生，就算沒有畢業，也是比普通人適應戰場的，那些人可能一進入戰場就會被殺死。

　　“......大哥，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也不會求你，孩子爸眼看就要被徵兵了，孩子還那麼小，我們家不能失去頂樑柱，我已經籌集了一半的錢了，以後我會把錢還給你的......”女人路過丹澤身邊的時候滿臉懇求，只是通訊器另一邊的人說一句話就掛斷了，女人呆呆地看著徵兵啟事，驀地哭了出來。

　　丹澤沉默地給她遞了一塊兒紙巾。

　　女人愣了一下，像是才看見丹澤一樣，停止了抽噎，有些局促地繼續看著徵兵啟事。

　　丹澤道：“這些條款，實在有些不公平。”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歎息一聲。

　　“納稅為什麼要和服兵役扯上關係呢？那些納稅多的直接可以免除，納稅的中間階層也可以輕易拿出十萬免除兵役，我們這些窮人，真的是很難擺脫這樣的命運了。”丹澤道。

　　可能是“我們這些窮人”打動了女人，女人道：“你也被徵兵了麼？”

　　丹澤道：“我的愛人已經在戰場上了。”

　　女人對他產生了些許同情，她的丈夫現在還在家裡，如果想想辦法，可能是不必去的。

　　丹澤歎息道：“難道你們沒有想辦法，組織起來，一起反對這項政策麼？我的愛人本來就是軍人，所以我沒有辦法，只能送他離開，可是你們只是平民，原本是不用牽扯進去的。”

　　女人懦懦道：“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可能和政府抗衡呢？”

　　丹澤道：“我的很多朋友們，卻想改變這種局面，您難道沒有聽說過那個從首都星出逃的辦法麼？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不管是犬豹星帝黨基地，還是第二軍團的薔薇星，都可以接受你們。”

　　女人苦笑：“我們的家業都在這裡，怎麼可能輕易離開呢？”

　　“哦。”丹澤點點頭。一會兒後，丹澤道：“可是比起生命，還是活下去更重要。”

　　丹澤留給女人一張名片，之後離開了，他的第二站是弗爾斯特軍事大學，只是大學不像這些社區容易進去，丹澤在不遠處的咖啡館停下，利用道明開發的軟體進入學校內部的論壇。

　　有關徵兵的資訊果然一片飄紅，有人說，在韋斯塔時期結束的時候，他以為這個法令也會失效，但是現在他們還是面對四年級就被送去集訓的現實。現在軍校生們很迷茫，統治者換了一個一個又一個，他們不知道該追隨哪一個，而且就算是受了軍校的精神洗禮，他們也不想輕易為了所謂“國家”拋棄生命，但是矛盾在於為了現有的忠誠，他們必須為了新的首領去戰鬥。

　　因為有些言論比較過激勢必引起爭論，所以可以使用匿名的方式發言，丹澤在討論區匿名道：“如果是為艾德森將軍戰鬥我就去了，但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為這個新的領袖而戰，我現在甚至想如果早幾年畢業加入第二軍團就好了。”

　　果不其然，近近半個小時後他的身後一片附議。

　　丹澤又道：當年艾德森上將還是帝國的軍校生呢。

　　輕飄飄一句話，引起無限波瀾。

　　丹澤退出了學校論壇，清理了痕跡，之後在普通的論壇上攻擊了下羅伯特，把電腦收起，準備去第二個貧民社區。

　　晚上，丹澤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了住的地方，安全起見，他在樓下觀察了很久，發現沒有監視的人後，才上去休息。他現在有些佩服那個建立新銳軍的律師了，那個名為盧恩斯的男人利用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一場變革，雖然他個人算是失敗了，但是他的首創卻是最難得的。

　　丹澤在教科書中看過盧恩斯的歷史，但是他發跡的時候和現在的情勢很不一樣，那時候大多數階層都對伯德三世不滿，現在受影響的還只是貧民呢。

　　得想個辦法讓有錢人也認識到危機才行。

　　丹澤原本已經躺下了，想起了什麼之後一下子翻身起來，他上網找了些經濟書籍粗略看了些，之後寫了一篇小論文發佈到了網路的經濟論壇上，他對這些一知半解，倒沒有想引起太多關注。

　　第二天九點，丹澤才爬起來，他先進去弗爾斯特軍事大學的論壇，看到那個留言後已經有近千條的回復，丹澤打起精神一條一條地看了起來。

　　“說的是啊，將軍也是因為反抗才有了今天。”

　　“帝國開始為了對抗新銳軍，也是橫徵暴斂，大肆徵兵......說起來現在的情勢和那個時候是不是很接近呢。”

　　“我是一年級學生，坦白來說，我雖然進了軍校，但是沒有想這麼快就接觸戰場，我有些害怕，這場仗不知道持續幾年，看到那些師兄師姐好像就看見未來的我了。”

　　“我們寢室所有女生都是為了艾德森上將報考的，現在艾德森上將卻成了‘叛徒’。”

　　......

　　“你們這群蠢貨，現在是戰爭時期，竟然為了那麼一個人傷感起來了，我們是聯邦的軍人，早就宣誓為了聯邦可以放棄生命了，學校難道沒有教給你們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應該信奉的麼？”

　　......

　　“如果是為了我信奉的自由和和平，我有勇氣為國家戰死，但是現在我根本不知道為誰而戰，勝利以後這個國家會走向哪裡。這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艾德森上將，而是因為我崇拜他的靈魂，這和政治立場無關，我始終無法相信像他那樣的人會‘叛國’，他又是為什麼‘背叛’這個他親手建造起來的國家呢？”

　　“對，我們到底為什麼而戰？”

　　......

　　丹澤心情沉重地關上電腦，他想起那些犧牲了的軍人們，不知道他們再死之前有沒有想，他們是否實現了自己的信仰。

　　丹澤繼續他的走訪行動，並且找到了一個據點作為宣講的場所，這裡的主人是一個早就存在的組織的首領，並且一直對現有的政府不滿，不過這個組織並不像新銳軍那樣具有“反動”的性質，以一個民間談話沙龍的形式存在。

　　主人是個大學老師，性格溫和，丹澤沒有出面太多，只是引導人們可以去找他尋求幫助，這個老師一生清貧，並沒有能力為人們支付解除兵役的金錢，他正在想辦法為人們寫請願書，遞交上層。

　　但是好幾次，老師的請願書直接被打退了回來。

　　丹澤在中間點了幾次火之後，人們的憤怒終於攀上了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