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風和雨

　　星球們四散著漂浮在模擬顯示幕上，丹澤看了一遍，指著一顆粉色的星球說：“這是薔薇星。”

　　艾德森修長的手指點在粉色星球上，小小的球體就隨著他的手指一起抬了起來，一直移動到丹澤的面前。

　　就算知道這是虛擬畫像，丹澤還是忍不住合起手，想要接住它。

　　星球在丹澤手上化為了一道光影，變成了粉色的泡沫。

　　“真美麗。”丹澤驚歎。

　　泡沫升騰而起，消失在了丹澤的面前，丹澤追逐著泡沫不見的方向，驀然身上一輕——艾德森抱起了他。

　　丹澤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艾德森。

　　宿舍不大，臥室和書房很近，起碼丹澤是覺得只過了幾秒，他就一下子被扔到床上了。

　　最後丹澤只記得艾德森問了一句，“可以嗎？”

　　什麼可以不可以的......

　　丹澤緊緊閉著眼睛，輕輕點點頭。

　　丹澤想起了船和風暴，一葉扁舟，在電閃雷鳴裡，被風浪激烈地拍打，他被搖晃到幾十米高的高空中又重重砸在水面上，全身濕透，沒有方向，他只有無助地乞求大自然的垂青。

　　他想起了溫柔的雲彩，軟軟的白色團子，一看就讓人有好眠的衝動，清風拂過，吹動著在雲上休憩的他的頭髮，像是回歸到了最原初他躺在母親懷裡時候的樣子，和煦、幸福、完全的依賴。

　　他最後想起艾德森離開的背影，他走那天雨水沖刷下飄零的薔薇花瓣——這一幕總是在他的腦海裡回現。

　　“我愛你，艾德森......”

　　軍裝襯衣，毛線衫，外套，最後是帽子，丹澤穿戴好，探頭看了一眼仍在書房工作的艾德森，“我走了，再見。”

　　艾德森非常意外地看著他。

　　丹澤匆忙跑了，這裡和他們的宿舍可不近，還要預防看見一群認識不認識的人，最要命的是他從頭到腳都不自然得要命，襯衫蹭在肌膚上的細微的摩擦，還有每邁一步的不適感，但是丹澤還是花了很長時間回到了寢室躺下。

　　丹尼爾學長不在，丹澤松了一口氣，他費盡地又把衣服脫了下來，換上柔軟的睡衣躺在了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昏暗了，丹澤忽然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坐起來的時候又痛呼一聲跌了回去。

　　艾德森：“......”

　　丹澤拉起被子捂住自己，在被子裡又捂住臉。

　　艾德森笑著去拉他的被子，丹澤一邊爭奪，一開始用力，又是一陣痛呼。

　　艾德森停下手，隔著被子撫摸了下他的身體。

　　丹澤露出個頭來，頭靠在枕頭上，側身看著他。

　　丹尼爾結束參觀回來的時候，打開宿舍，就看見小舍友和一個自己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之間泛著粉紅色的小氣泡。

　　他冷靜地站了一會兒，出去，重新打開門，小氣泡還在。

　　“告訴我，丹澤，今早上為什麼要回來。”

　　丹澤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握著艾德森的手指沒有規則的扭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忍著酷刑回宿舍，但是他實在是不能留在艾德森那裡了，臥室裡滿滿都是昨天一夜的痕跡，他閉上眼就是艾德森的身體、艾德森姓感的聲音、艾德森沉醉時候的眼神......完全無法休息。

　　“你在這裡，我無法照顧你，吃東西了麼？”

　　丹澤搖搖頭。

　　“跟我回去吧，有你喜歡蔬菜湯，還有玉米餅。”艾德森的眼中全是寵溺的溫柔。

　　非常有浪漫情調的丹尼爾石化在門邊，自言自語道：“看樣子我也不是沒有可能追求到梅琳達。”

　　晚上，彆扭又害羞的丹澤還是跟著艾德森回去了，艾德森去擺弄晚餐的時候，他就在沙發上，看著艾德森的背影出神。

　　艾德森套上了一件心形圖案的圍裙，一手拿著菜譜，一手拿著勺子攪動著湯汁，香氣很快蔓延了出來。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會做飯，艾德森。”

　　“以後還有很多時間，足夠我們把對方瞭解透徹。”

　　丹澤剛想站起來幫忙佈置餐具，就感覺身上傳來依舊不舒服的感覺，於是懊惱地繼續趴臥在沙發上。

　　只有□□十平米的宿舍，二室一廳一廚一衛，丹澤一眼都可以看清房間的佈局，丹澤忍不住幻想他和艾德森只是普通的一對兒小夫夫，每天工作賺錢，住在小房子裡，他會把家佈置得很溫馨，每天艾德森下班回家脫下西裝換上家居服做飯。

　　艾德森把飯端出來，體貼地問：“需要我抱你過去嗎？”

　　“不！當然不需要。”

　　丹澤小碎步走到餐桌前坐下，“艾德森，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飯嗎？”

　　艾德森微笑，“的確是。”

　　“你真是太有天賦了，”丹澤舀了一勺湯，“真美味。”

　　艾德森看著他把一碗湯都喝下去，才松了一口氣，自己也開始用餐。

　　晚飯後丹澤提出要去刷完，艾德森拒絕了，但是剛把餐具端到廚房，他的通訊器就響了起來，丹澤看見艾德森深色越來越凝重。

　　結束通話後艾德森看了一眼日曆。

　　丹澤默然，他覺察到有什麼似乎不太對勁。

　　“犬豹星戰爭爆發了。”這是宇宙曆1002年11月18日。

　　本來的溫馨場景一下子被打破了，雖然進入了弗爾斯特軍事大學讀書，接觸過戰爭的知識，二年級的丹澤已經開始接觸指揮學，他們正學著以一個將領的姿態面對戰爭，但是真正的戰爭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感覺這麼無力，他的腦子裡很亂，理不出頭緒。

　　戰爭爆發了？犬豹星......是帝黨？消失了的茱莉亞皇后、伯德三世的長子卡萊特和深居簡出的次子？犬豹星臨近鹿豹星，鹿豹星是蜜雪兒和艾倫兩位公爵的領地......戰爭規模大嗎？對方有沒有新型武器？對方的機甲有沒有新型能源？艾德森去親赴戰場嗎？

　　艾德森......他會不會離開摩羯星？

　　艾德森穿戴好軍裝，丹澤忍著身後的感覺去給他整理了下領帶，他猶豫了下，問道：“如果我明天要離開軍營，需要找誰請假？”

　　艾德森沒有說話，抬起丹澤的手給他的腕表輸入了一個指令，“一次性的，效力是一天。”

　　說完，艾德森就打開門，踏入了宿舍外停放的懸浮車。

　　丹澤無力地靠在床上，艾德森一整夜都沒有回來，他也幾乎沒有睡著，第二天六點，他從床上爬起來，本來想給艾德森發條簡訊，但是想了想，還是停下了。第二軍區摩羯星總部占地廣大，丹澤自己恐怕要走一個小時才能出去，他蹭了一輛路過的軍車，因為艾德森的指令，沒有受到為難。

　　第二軍團辦公室。

　　一夜未眠的將領們深色疲憊地看著虛擬影像，第二軍團的先遣軍在犬豹星駐紮了很久，一直沒有發現帝黨活動的痕跡，之前的發現好像只是錯覺。但是在艾德森逐漸把觸角伸向鹿豹星和寶瓶星的時候，戰勝突然就爆發了。

　　敵人是幾方的人馬，還不能確定。

　　但是第一時間，艾德森就向議會提出申請，要求停止公爵會議，弗蘭西斯至今還沒有回復，艾德森也沒有意外，如果一下子就能做決定的話，他也不是弗蘭西斯了。

　　艾德森打開類比軟體，繼續會議，“敵軍數量還無法探測，但是我認為在戰爭時候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知道對方指揮部身在何處，是我們的恥辱。這些貴族私兵的資料已經是幾年前的了，但是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發現，蜜雪兒好艾倫兩個擁有的軍隊足足有兩個團的兵力。”

　　“我不認為他們兩個有理由反抗聯邦。”

　　艾德森點點頭，“你認為他們現在已經有很大的權力了。”

　　“是的！公爵會議甚至可以叫停議會！在帝國時期，伯德三世□□，貴族們的發言權甚至不如現在。”

　　“但是現在帝党的首領，不會再是伯德三世，現在我們沒有證據說明鹿豹星參與了這次戰爭，但是很顯然，他們為犬豹星的帝黨活動提供了便利。”

　　關於繼續派遣軍隊的問題，三個軍團暫時沒有達成一致。

　　第一軍團李上將認為，在探明對方人數之前，貿然派兵沒有意義；艾德森認為現階段必須查清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派出的軍隊可以不進入戰爭區，而是要進入各星球控制住不軌的貴族；第三軍團的米勒認為趁著現在帝黨還沒有變大規模，三個軍團分別派出力量，以碾壓的姿態把他們的活動壓制住。

　　而議會一直沒有回應。

　　晚上，艾德森疲憊地回了宿舍。

　　丹澤原本想自己學著做一餐飯，但是很顯然他不是這塊料，牛排被煎糊了，蔬菜也有些過火。

　　最後丹澤做了兩個大大的三明治，切片的火腿形狀完美。

　　艾德森開門的時候，丹澤已經把糊掉的食物處理好了，正在擦理，他看到艾德森後，微笑了下，“餓了麼？”

　　艾德森心事重重地坐在餐桌前，丹澤端上一杯高熱量的牛奶。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飯，艾德森又去了書房。

　　丹澤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預感，這次他們會被分開，艾德森一定會離開摩羯星，艾德森的直覺他知道，他認為帝黨藏匿了多年，這次的戰爭不會只是小打小鬧的活動。

　　一想起艾德森就要離開，他的心跳總是要停滯片刻。

　　艾德森在書房，丹澤在門外看了看手裡的小盒子，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艾德森，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嗯？”艾德森的眼中，有幾道濃重的紅色。

　　丹澤焦躁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死，他走到艾德森面前，深吸一口氣，“艾德森，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