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頭很沉……
樓映臣眯著一隻眼睛望著快速後退的景色,毫不反抗地任由那個暗衛將自己帶離。
其實他身上除了眼睛那一處並沒有其他傷,感覺無力,許是其他的緣由。
有些傷口,是在看不見的地方的。
累了……
身心疲憊。
緩緩閉上眼睛,他放任了意識沉浸到黑暗……
看著安放在床榻上的那頭狼,千陌贏的臉色平靜的有些異常,他用手指在逐漸暈開的血漬裡面摸了一把,回頭對守候在一側的狄越倰問道:“他的傷勢如何?”
狄越倰愣了一下,擰起眉頭,回答:“容屬下檢查一番。”他有些抗拒的靠近那頭狼,粘在狼爪上的血跡以及那嘴巴裡散發出來的味道讓他一陣一陣作嘔,但是不好表現出來,屏住呼吸蹲在床頭小心地撥開看起來血肉模糊的眼睛那一片,觀察良久,神色逐漸驚疑起來,千陌贏自然是注意到他的表情異樣,卻不點破,立在旁邊等著他的回話。不多時,狄越倰從袖子裡抽了一條絲巾擦乾淨手上的斑斑血跡,說道:“這頭狼……相當的幸運。”
“……”
千陌贏沒有言語,等待著他的下文。
狄越倰這個停頓自然不是為了讓主子來問下文,只是小片刻,組織好了言辭就繼續說道,“那老虎被傷了後頸,本就不該再有什麼動作,最後的那一擊,也只是沾了一點出乎意料的光才得手。那爪子,再近上一丁點,這眼睛也就廢了,偏偏就是這麼巧合,不多不少劃開了眼皮,裡面連一點都沒有傷到……奇了……真是奇了!”
千陌贏眼中閃爍了什麼,只是“哦”了一聲,同樣沒有接下文。
這次狄越倰卻沒有臺詞了,抬眼望著主子,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雖是裝了一臉的疑惑與不明,心裡卻在想千萬別說讓我醫好這頭狼的眼睛啊……就算是眼皮,這麼精細的地方,也不是那麼好就動了的。卻無奈,千陌贏一開口,說的就是:“治好他。”
“主子……這……這狼和人是……不同的啊……”
他不可能讓一頭狼乖乖躺著,自己給他做手術吧……就算這頭狼聰慧通人性,但是拿著那麼一堆的刀子剪子,他毫不懷疑這頭狼會撲上來咬死自己,何況也不能用睡穴,鬼知道狼身上的穴位都在哪裡,和人是不是一樣。想著狄越倰就哭喪起臉來,手不自覺地在心臟處撫了撫,生怕也被誰掏了去。
“夜長夢多,這點事情,我還真不相信你這‘散醫人’會沒轍。要什麼東西就吩咐。”
散醫人,這個稱呼讓玩世不恭的狄越倰神色一震,沉默了小片刻,無奈地說道:“沸水,柳葉刀,細剪,紗布,烈酒,止血的藥。就這些……”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很是輕微的腳尖點地聲音,想是候著的暗衛去準備東西去了。
說起散醫人這個稱呼,已經有幾年時間沒有聽見了,狄越倰也算是年少逢貴人,7歲的時候被上一代的散醫人相中收為衣缽傳人,二十歲出師,在江湖上遊蕩幾年,卻看透了正派的道貌岸然與邪派的陰險毒辣,最終無意爭名,隱去散醫人稱呼,又因為一些機緣巧合落在了熯刑宮門下。今日突然間聽到這個稱呼,還是忍不住一陣神傷,露出的,竟是與平日完全相反的滄桑表情。
千陌贏見狀,自然明白狄越倰的心境,也不多說,自顧自坐到一邊,端起茶杯品茶去了。
很快暗衛就將需要的東西帶了上來。
狄越倰將器具丟到沸水裡煮了好久,掏出放置在銀盤內,用烈酒洗過手,這才拿起一片紗布,卻是浸了酒,捂住了狼的口鼻。直到見狼昏昏沉沉似乎睡去,這才拿起了盤子裡的刀子……
樓映臣醒來的時候,發覺左眼上被蒙了一片紗布,內裡絲絲疼痛,不過還還算能忍受。
發生什麼了?
隱隱的就只記得自己昨天似乎咬死了一頭老虎,突然間有點後怕,一頭老虎啊……說來若不是那老虎長期被圈養失了天性的敏捷,他也不會全身而退。打了個哆嗦算是驚醒過來,再往下想就想不起來了,甚至為什麼在這個屋子裡都沒有記憶,昏昏沉沉只覺得大腦有些遲鈍,他也懶得再去費腦筋,看窗外天色陰沉,以為天色還早,轉頭鑽到方才臥著的地方準備繼續睡去。
還沒趴一分鐘,門推開,是平日裡照顧自己的那個暗衛,端著一隻棕紅色食盒,迎面進入的,還有陰涼的雨絲。
原來是下雨了,不是天色早的緣故啊……
暗衛並不會多言,將食盒在桌子上打開,拿出來的卻是參雜了不少青菜的肉絲飯。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時候野獸改吃素了???
樓映臣迷糊著也忘了自己其實沒有丟開人類的胃口,眼看著那暗衛把食物端到自己面前,遲疑了一下,倒是沒有挑剔,慢悠悠的吞吃起來。
吃著東西大腦不知道為何卻突然間清明了起來,選擇性失憶的內容有一部分湧入了大腦。昨天夜裡——他不但是大鬧了宴會,貌似……眼睛還被捉傷了……難怪會有紗布了……將事情聯繫起來以後也就沒有再深思,因為被帶走的時候神智就有些迷離,治癒眼睛的時候更是吸入了大量的烈酒,所以他在後面的記憶曖昧不清的很。
隨著嘴巴的咀嚼動作,面部上覆蓋的皮毛開始和紗布摩擦起來,樓映臣不習慣的抬起爪子蹭了幾把,心道這包紮手法簡直是包粽子,纏繞過來還不行,偏偏有一隻耳朵給裹了進去——不知道是哪個庸醫。他動作輕鬆,暗衛卻是心驚不已,想到宮主的命令,也不顧那頭狼的危險性,快步上前,穩穩握住第二次抬起的狼蹄子。
說不意外是假的,樓映臣雖然沒有傷人的心思,但是平日裡這個暗衛除了給自己送飯食都不會靠近到五米以內,畢竟服侍的是一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暴走的狼——可是現在,就看到那張英俊卻有些沉悶的臉靠近過來,很近,清晰的可以看到每一根眉毛。
敢在一頭狼進餐的時候靠近,這個人的膽子,倒是蠻大的——不過想來應該是那個變態主子的安排了。
樓映臣想著,人說酒足飯飽思淫欲,他舔著嘴唇突然間玩性大起,就趁著這個檔伸出舌頭在那人脖子上舔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