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也許是因為幾天的晴天,太陽雖然不火辣,但是還是讓雪地表面一層結成了有些堅硬的冰粒子,一腳踩下去有簌簌的聲音。樓映臣看著平整的雪地上一排排雜亂的腳印,突然間就童心大起,蹦跳著在隊伍沒有涉足的地方踩上一連片的印記。
“……這是玩什麼?”狼王對這種行為不是很理解,不過看他那麼高興的樣子也沒有來掃興。
“稍微放鬆一下而已。”樓映臣也發覺自己的行為有點怪異,覺得已經踩夠本也就回來了,不過隊伍裡不乏好動者,木盤傻愣愣地沖到了雪地裡,就像是一只見到了飛盤的狗,刹車的時候還不小心翻了個個兒,嗆了一嘴的雪,然後是浮川,沖出去三米了才記起來熊崽在身旁,一轉頭就見那黑煤球兒翻滾著壓出了一道不算深的軌跡延伸過來。
沒有危險了,加上酒足飯飽,其實狼也是喜歡玩樂的。
有了帶頭的,狼群突然間就像是注入了興奮劑一樣,沸騰著撲到了雪地裡,當然不是全為了踩腳印,他們的思維不像某人那樣有“藝術向”,三兩個一堆兒打鬧在一起,善意的撕咬作一團,那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玩的遊戲,也是讓他們生存下來的遊戲。
望著那邊,樓映臣反倒是沉默下來,狼王就在身後靠著,他沒必要一直關注,反倒是赤牙,安安靜靜的蹲坐在旁邊,偶爾用爪子在面前為數不多的平整雪地上印上個爪子印記,表情除了冷淡,就沒有其他的什麼了。
“赤牙……要不要過去?”樓映臣起身靠了過去,身後某頭狼馬上露出了不滿的神色——為什麼這種事情不找我?他用隱晦的威脅眼神投向赤牙,後者自然接收到,無奈地苦笑:“還是不要了。我……沒那種心情。”樓映臣察言觀色地往隊伍最後同樣安靜地坐著的狼看去:“是因為那個傢伙?”
“不是……大概是覺得……不合群吧……”
“……”
樓映臣這次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其實他覺得自己也不合群,狼王帶來的那群狼自己至今沒叫上名字,而且他們雖然對自己的存在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但是也沒有過認同的親昵,加上從來不會主動親近別人,是樓映臣的保護色,所以關係還是很冷淡的。
狼王似乎從樓映臣的尷尬裡看出了他的心思,沒好氣地說道:“那群小子其實都很敬佩你的——是你不知道而已。”
“哎?”樓映臣錯愕,一臉茫然。
“他們在你不在的時候研究的都是你的話題……”就是這一點讓狼王相當之……吃醋。
樓映臣瞄了瞄自顧自玩做一團的狼群,還是覺得不可信,乾笑道:“你確定在別人背後研究是敬佩而不是八卦?”
“八卦?”狼王歪頭,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聽樓映臣大體解釋了一通,又繼續說:“沒有到你那裡親近似乎是因為……他們覺得你會不喜歡他們靠近……之類的吧……”另一個原因自然就是有他存在,高壓政策下,誰敢越雷池去和王的老婆“親近”,當然這個狼王是不會說出來的。
“……”我的磁場有這麼強勢嗎?樓映臣自我檢討,好半天後還是覺得是性格原因,“算了,這種事……也不是強求來的。”有些人就是天生有人緣,他則是隱沒的那一類。話題剛到這裡,就見三頭狼磨磨蹭蹭地挪了過來,小心地瞄了狼王一眼,才問:“那個,樓……映臣,可以和你戰一次嗎?”
這是挑釁?樓映臣新奇的挑眉,不過看對方那種樣子又不像,有點疑惑地望向狼王,後者很鎮定地解釋:“就是短戰,用你曾經說過的詞……叫……什麼練賽。”
……是練習賽……
“嗯,好啊。”平靜地點頭同意,馬上見到那幾頭狼眼中迸發出異乎常情的狂喜,這讓樓映臣有一點毛骨悚然,感覺……自己不知何時被當成異樣的存在。
比賽並沒有拖延時間,當即打鬥的狼都自覺地讓開到四周,環成一個包圍環,樓映臣沉穩地走到場中央,還在心裡竊笑這和角鬥場很像,然後之前三頭狼中的一頭走了進來,看起來年齡比較大,眼神銳利,但是不會讓人感覺被侵犯。
“我是湖遙。”
“樓映臣。”
互報了姓名,兩頭狼馬上撲向了對方,因為不是廝殺,所以樓映臣小心地留了三分力,按照他的速度比對方能快上一分,先行上前立馬咬住對方的脖子,然後利用身體的重力下沉狠狠將對手灌到地上,雪粒飛濺,迷了眼睛,就在這麼一秒不到的時間湖遙卻精准的捉住機會,扯開自己被束縛的部位,翻身壓倒樓映臣,當然後者也不會就此束手,歪下腦袋咬住頭側的前肢,在湖遙吃痛躍起的瞬間自己也彈跳起來,再反客為主地撲上去,卻不給對方更多的反擊時間,直接招呼向了脖子。
安靜,沒有誰料到戰況就此結束。
“哦~阿臣又厲害了一點呢……”浮川兩眼冒光,就差嘴角“飛流直下”了。赤牙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突然間想到自己當初與老大對決的時候……莫名地打了個寒戰。狼王並不在乎比賽結果如何,從一開始就沒有很關注地看著場中,他警惕地觀望著周圍白茫茫一片,聽到沒有打鬥聲音了才轉頭,露出一個果然是這樣的微笑——為人丈夫的小得意。
“果然厲害……”湖遙並沒有沮喪,平靜地在樓映臣起身後爬起來,舔了舔身側淩亂的毛髮才笑道,“之前看到你打鬥的方法就覺得很奇特,今天領教了。”
“彼此。你也很厲害。”
“哪有,如果不是你沒用全力制住,我也不會有掙脫的機會——”
樓映臣不知道自己被恭維的時候該說什麼,只好微笑,結果一笑馬上引來一群平時都不會說上話的狼圍觀:“可不可以和我打一場?”“我也要——也算上我吧~”“那我可以嗎?我在這裡——”“餵餵你別擠了……”
場面——混亂。
微笑的嘴角終於還是變成了抽搐,樓映臣突然發覺自己以前的“氣場”是那麼讓人懷念……
氣溫較於之前明顯又下降了幾度,萬幸的是天氣沒有轉陰的樣子,狼群又一次獵捕了些正常的食物,果腹後開始遷移,正常環境中的大地沒有多少植物,光禿禿一片被雪覆蓋著,走起來很乏味,但是起碼安全。樓映臣偶爾會停下腳步來刨一些草根,往嘴裡塞了就嚼著吃,馬上又引來一片不知道是詭異還是崇拜的眼神。
“被人關注的感覺……好難受……”樓映臣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衰弱了。
狼王嬉笑,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折騰那群敢和他搶他老婆注意力的混蛋。
也許是路途確實很無聊,幾頭狼湊過來開始和樓映臣攀談。
“為什麼你的皮毛比我們的都要長?難道這個是你沒有被蟲子咬的原因?”
“這個……”樓映臣冷汗,他也不能解釋這種現象,畢竟沒法指望狼懂得什麼叫基因突變……或者說出“詐屍”這個詞不會引起恐慌。
倒是青狼一反常態地靠近過來,眼睛盯著赤牙,嘴裡卻說著:“因為他與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哎?什麼意思?”狼群裡在意這個的腦袋都探了過來,連狼王都皺著眉頭撇過一眼,不過當事人很囂張地揚起嘴角,投給樓映臣一個些許怪異的眼神,然後就像是故意給人一個解題關鍵卻又不給全部一樣,“老實安分”地退到了隊伍的最後面。
“他什麼意思?”“什麼叫完全不同的……”
“都安靜!”
狼王嚴肅地喝止了躁動,狼群一時間趨於沉寂,樓映臣無視于周圍投射過來的複雜眼神,望著青狼,心裡在盤算著對方到底知道多少關於他的事情——應該對於自己是半途成狼這件事不知道……那麼……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意有所指,還是混淆視聽?
心裡有一絲怪異的浮動,樓映臣轉頭望向狼王,後者也看著他,還沒等說什麼,就聽到前方木盤大聲吼了一句:“喂喂,快來了——前面有條河——!!”像是一顆炸彈爆開,眾狼猛然回神,他們才不在意樓映臣曾經到底是什麼,氣氛慢慢恢復了熱絡,聽聞到有河,立馬沖了過去——有河就代表有水,有水就代表有魚,即使是冬季,魚也是可以捕獲到的。況且他們也早就厭倦了吃雪解渴的日子。
任由狼群飛奔而去,樓映臣望著靠近的狼王,神色平靜,後者用耳朵蹭了蹭他的臉:“別在意……我在這兒……”
“……嗯。”
簡短的對話也說明了他們彼此的信任,互相梳理了一下脖子上的毛髮,兩頭狼依靠著追上了隊伍。
翻過一片小小的土丘,果然眼前一條充斥了視界的冰河,雖然白雪皚皚,但是冰面還是有很多半透明的微薄弱地帶。
“過去看著他們吧……那群小子,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心裡稍微舒坦了一點,樓映臣說道,狼王點頭,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只是沒想到這句單純的操心很快變成現實,樓映臣剛踏上冰面,就見到幾頭狼在學著熊的樣子用前肢踩踏撞擊冰面,耳朵聽聞到冰下一絲咯咯的脆響,眼看著,一頭冒失的狼就鑿開了冰層,許是太意外這麼快就撞破,那頭狼一時間沒收住腳就載了下去,呆在岸上沒靠近的流沙暴吼了一聲:“木盤——!!!”就見樓映臣已經出現在那裡,叼住木盤的脖子往上一甩,直接把他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