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賀新春•同是天涯淪落人
且話說那日臨近年底,月英孔明告老歸川,諸葛孔明封“武侯”,成都俱成了其地盤。
月英終也過了一回扯大旗,占山頭,當壓寨夫人的癮兒,遂取出私房錢,以土硝混了木炭、硫磺,以阿斗破漢中城時那“炸藥”配方,制了三千枚大紅炮仗,於成都城門口放了。又購百箱麻糖,散於圍鬧孩童,爆竹一聲舊歲除,熙熙攘攘,國泰民安。
川中寒冬臘月,冰雪掛滿桃樹枝頭,成都府早已改為侯府,那日孔明與川中名士坐園賞雪,月英則與名士夫人們開了幾桌麻將,一面二五八萬不住念叨,一面絮絮傳授河東獅禦夫之術。忽聽城守風風火火來報:
“南疆叛亂之勢未定……蠻子軍過攀枝花,正朝成都來了!”
於是武侯傳令,川中蜀軍盡數撤回,諸葛亮破天荒地放了開年假,是時城中蜀錦鋪天,紅碎遍地,百姓齊登城頭,迎接送上門來的蠻軍。
城外鋪的一地紅屑,城門緊閉,老少百姓擠得水泄不通,見蠻人象兵,牛兵若干,一字排開,遂評頭論足,稱奇不已。
孟獲本得意洋洋,一路勢如破竹,打到成都城外,不料卻被當作珍稀動物般觀賞,當即氣得哇哇大叫。孟獲二話不說,攀上巨象,策象徐徐前行,朝城內喊道:“諸葛亮的投降!我大軍稀裏糊塗,轟媽咪哄,一沖進去,你們被踩成肉餅的拉!快投降!”
待其叫喚半日,諸葛亮搖了搖羽扇,慢條斯理道:“父老鄉親們,都看夠了嗎?”
圍觀群眾紛紛表示過足眼癮了,諸葛亮便笑道:“開城門。”
月英踮著腳,在那城門小窗上張望片刻,此時轉身交予一孩童兩件物事,吩咐妥當,遂令其出城。
孟獲見城門緩緩打開,眾蠻軍俱是倒抽一口冷氣。
那出城之人是誰?無人識得,乖乖巧巧,聰明伶俐,眉清目秀小道童一枚,顯是城中三清觀內臨時拉壯丁上的陣,道童吸溜鼻涕,笑嘻嘻朝踏頓所騎那巨象行去,奶聲奶氣道:
“侯爺夫人命……我,來見大王!”
蠻軍整整齊齊列了一方陣,其中象前牛後,又有木籠囚著獅虎豹若干,時聞猛獸響鼻不絕,只待孟獲發得一聲喊,便要放獸攻城。
孟獲看了那道童片刻,見其左手執細長一簽,右手執粗短一筒,不知要弄甚玄虛,但想提起韁繩,便可輕鬆將其踩成肉餅,倒不如何在意,痞兮兮道:
“做什麼來?有話就說!後面都是我們雲南大軍,怕不怕?怕不怕!”
道童心安理得點了點頭,以左手那細長簽杵了右手短筒,甩手朝踏頓胯下巨象一扔,道:“砰!”緊接著雙手捂了耳朵,逃回城去了。
孟獲哈哈大笑,冷不防那短筒爆開,石破天驚的一聲巨響!
孟獲不笑了。
霎時間那騎象受了驚嚇,猛地前足躍起,長鳴一聲,轉頭就奔!
孟獲還未回過神來便被甩到座下,剩一隻腳被吊著,晃蕩晃蕩地甩得頭暈眼花,抓不住韁繩,忙大喊道:“壞事了!讓路!”
孟獲座騎大有講究,本是南蠻群象中的象王,說時遲那時快,象王仰天長嘶,受了驚嚇,沖進象軍陣,無數戰象便跟著恐懼起來,一處潰,處處潰,突變倏生,象陣不攻自破,彼此互相踩踏。
象軍亂成一團,仰天嘶鳴,也不知踩扁了多少蠻牛,多少壯士,只恨風蕭蕭兮易水寒,蠻軍未曾把家還,此刻都成了象蹄牛角上的無數肉餅肉團。
諸葛亮謙虛地笑了笑,取過一牧笛,笛聲抑揚頓挫,音飄千里,滿城持笛牧童皆吹笛,笛聲應和,穿過悠悠長天,滄滄雪海,不由得令人心曠神怡!
初春晴空萬里,晴空下獅虎豹齊奔,萬象亂踐,百獸慌張嘶鳴中有牧笛聲伴奏,春哥四姐有詩佐證:“翠竹泣墨痕,戰歌送離人……”真乃好一番淒美驚世,慘絕人寰的景色!
曲畢,孔明朗聲笑道:“孟獲將軍!且替本侯傳話!待得過了年,黃月英親自掛帥,再去尋你家婆娘的晦氣。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遂笑著回城吃年糕不提。
武侯一炮轟潰萬象陣,孟獲座騎一路沒命亂奔,甩得他叫苦連天,鼻青臉腫,其中又與樹杈岩石親密接觸若干次,逃到成都城外數十裏,清點傷亡,見己方竟是折損近半,餘兵個個帶傷。
孟獲滿肚子窩囊氣無處發,又羞又怒,只恨不得折矛自戕,裝模作樣一番後被手下死命拉住,敗軍歸寨,朝祝融夫人討罰去也。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至川南,又遇浩浩蕩蕩前來的洛陽大軍,外帶孔明親傳弟子,當朝漢家天子壓陣,皇旗飄揚,三軍士氣如虹。
荊沉戟、趙子龍領軍,虎視眈眈攔於入滇路上。
孟獲這下猶如遭了一發晴天霹靂。
“那裏那裏……陷坑前面放點香蕉皮……”
“象牙很貴的,大家,賣力點幹啊,別弄斷了……”
阿斗捲起袖子,在一矮坡上瞎指揮,身周衛兵密密麻麻,圍得鐵桶似的,荊、趙二人派了上萬人團團困住阿斗,料想孟獲當不至於傻得朝人最多的地方沖,這才放心前去迎戰。
趙子龍領軍於路上鋪了火油,荊沉戟遠處以弓矢阻敵,萬箭齊發,同聲齊吼。
“上將軍趙子龍在此——!”
“錦衣太尉荊沉戟在此——!”
“孟獲——!速速束手就擒,領罪與我回洛陽去——!”
孟獲被這一身吼,魂兒嚇飛了七成,正要投降之時,胯下象王卻不聽使喚,拔腿就跑,趙雲揮起將旗,騎兵反復衝殺,將孟獲殺得丟盔棄甲。沉戟打了個呼哨,單槍匹馬,一舞鋼戟,沖上前猛然喝道:“哪裡逃——!”
奔牛陣慌忙圍攏殿後,象王沒頭沒腦地一通闖,也不知撞飛了多少友軍多少敵軍。
一頭戰牛哞哞地飛來!
趙子龍與荊沉戟策馬狂沖!
二將撩出神兵,一聲怒喝,銀龍槍方天畫戟出手!瞬間架住那三百餘斤重的戰牛,繼而各自沉氣爆喝,協力將其甩得直飛出去!
頭暈眼花的蠻牛在空中優雅地四蹄揮舞,越過所有兵士的頭頂,飛向孟獲。
銳利的牛角朝著象王的屁 股,噗的一聲深深紮入。
象王一抬首,熱淚在風中洶湧地流。
“制住他!他朝……”沉戟駭得背脊發涼。
趙雲大吼道:“阿斗——!”
阿斗騎在一名禁衛背上,道:“高點高點,朕看不清楚……奶奶的,這象王太熊了……咋朝咱這邊過來了?”
象王狂沖,上千人追在其後,赤兔與的盧使盡了吃奶的力一通沒命狂奔,阿斗笑嘻嘻道:“追上了追上了……啞巴!拿戟爆它的菊……”
忽然阿斗意識到不妙,叫喚道:“不好!快跑啊!”
那象王屁 股上釘著一隻哞哞叫的公牛,如壓路機般轟轟碾過了大半個山坡,沖下山坡,朝森林裏逃了進去。
騎兵沖進森林,登時被樹枝勾住,人仰馬翻摔成一片,赤兔壓住了的盧,趙雲費了好大力氣方扳開沉戟架在自己胸前的腳,喘息幾聲,道:“點兵……追。”
沉戟頭昏腦脹地爬起,喚齊兵員,正要整軍追擊,忽然發現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皇上沒了!!
跑了足足半天,孟獲在象背上顛得半死,那蠻牛才哞一聲摔了下來,被象王後腿一蹬,飛向天邊化作閃亮星辰。
孟獲氣喘吁吁地爬下,踉蹌前行,忽見象牙上勾了一人,不住晃蕩。
阿斗兩眼如蚊香般的圈圈轉來轉去,好容易定得神,與孟獲對望一眼,一大一小俱是愣住了。
“我就是個替身……皇帝沒在那時,我就假裝是他,你要抓抓皇帝嗎,抓我做什麼……”阿斗叼著一根稻草,抱著孟獲赤 裸強健的腰,在象王背上搖搖晃晃。
“你給我閉嘴的拉。”
一場大敗,孟獲被打得落花流水,此時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家。
阿斗道:“抓了我也沒用,這就放了我回去的拉。”
孟獲答道:“……%¥#”
阿斗怒道:“說漢話!”
孟獲條件反射地坐直,道:“不成,打敗仗戰利品也要有的拉,不然說不過去的拉。”
阿斗嗚嗚幾聲,哀求道:“我的肉又酸又硬,幾天沒洗澡,難吃得很的拉。”
孟獲怒道:“我們虎王族從來不吃人的拉!”
阿斗“哦”了一聲,孟獲腦袋又耷拉下去,顯是想到回家不知要接受啥跪搓板,頂痰盂的酷刑,心有戚戚。
孟獲“唉——”的一聲長嘆,阿斗好奇道:“你不是大王的麼?大王還怕挨駡?”
孟獲無精打采道:“你不知道的拉,婆娘凶拉——”
行行停停,孟獲對南疆地形顯是十分熟悉,一入十萬大山,便輕而易舉甩開了追兵,帶著他此次北伐唯一的戰利品——大漢皇帝,回家了。
那十萬大山中蠻夷本是聯合部落,南疆未開化,依然以母系社會為基礎,祝融夫人據傳乃是上古九黎族火神祝融氏之後,掌管三十六洞大權,手使兩把大銅錘,稍有不快活,便將孟獲喚來拳打腳踢一番……
阿斗被抓進虎王寨後,便關入一處洞裏,無聊地打量四周,順手拍拍墊在石床上的虎皮,天色漸暗,有蠻族男子送來晚飯,俱是烤肉等物,阿斗便不客氣吃了。
少頃天已全黑,洞外傳來喧囂聲,像是大聲喝罵,聽了半晌,一句不懂,等得許久,孟獲終於提著一罎子酒,回來了。
孟獲臉上一個清晰的五指印,醉醺醺道:“你不要出去的拉,婆娘見到要殺你哦。”
阿斗見孟獲受了掌摑,只覺十分好笑,見那洞口長了不少佛座小紅花,隨手扯了來,嚼碎敷在孟獲臉上,孟獲懨懨道:“背後有的拉,給大王摸摸。”
阿斗見其背後儘是傷,同情不已,料想是打完敗仗回來,遭荊棘條抽了一頓,便順手敷上,心想這大王好歹也是一寨之主,當得有夠窩囊的。
果然孟獲喝完那壇酒,便破罐子破摔,嚎啕道:“打仗不如去獵山豬,當男人不容易呐——!”
繼而伏在阿斗懷裏,嗚嗚地哭個沒完。
那一刻,阿斗的臉上——聖母光輝亮堂堂。
如此數日,阿斗方知自己所住之處,竟是孟獲閨房。孟獲日間外出不知做何事,夜裏回來,倒也不作騷擾,讓阿斗睡床,自己在地上鋪了塊羊皮,隨口聊聊山豬生活習性,赤身裸 體的便睡了。
阿斗知道趙雲沉戟等猛將定會來救,祝融夫人什麼的都是炮灰,黃月英一雞毛撣子便能把三十六洞總寨主給掃到天邊去,便不甚擔憂,好吃好睡,閑來與守寨侍衛賭錢出千,權當旅遊混日子罷了。
然而有一點阿斗卻想不通了,這孟獲不是號稱祝融夫人壓寨相公麼?怎無須陪床?難道祝融夫人喜歡在白天做?
終於,他問出了口。
“大王。”阿斗煞有介事道:“問你個問題。”
孟獲戴著蠻子面具,在鏡子前搖頭晃腦,道:“啥,你們漢人厲害的拉,會做銅鏡。”
阿斗嚴肅道:“你失寵了?”
孟獲茫然道:“豬寵?”他摘下面具,把臉靠近鏡子,繼而哇啦一聲大喊,險些把阿斗嚇得尿了出來。
“我有一根白頭發拉!我不活的拉!”
“……”
阿斗道:“你你你……你老實說,到底是祝融夫人相公不,咋這麼沒出息啊,男人要雄起知道嗎!你晚上不用陪床嗎?!在床上搞定她啊!”
“小爺教你?小爺常被人弄得……呸呸,小爺常把人弄得神魂顛倒,飄飄欲仙,教你幾招,把她收拾下來!”
聽到這話,孟獲似是被勾起傷心事,只見那身長八尺的英偉蠻王走出洞外,舉首對月,哀怨一嘆道:“小爺,你不懂的拉。”
阿斗滿腦袋問號,求知欲旺盛地看著孟獲,孟獲轉過身,解開了腰間皮甲,拋在地上。
月光照於一絲不 掛的孟獲軀體上,古銅色的肌膚,糾結的肌肉俱泛著健康的色澤,如同抹了一層油。
阿斗咽了下唾沫,一張臉霎時通紅。
孟獲道:“小爺,滿意你看到的嗎。”
“……”阿斗面部肌肉痙攣。
孟獲一手探到胯下,將那話 兒揉了揉,擺弄幾下,嘆道:“她不滿意。”
阿斗抽了過去,道:“這麼大……這種尺寸……祝融夫人還不滿意?!”
孟獲訕訕道:“婆娘太凶,大王對著她硬不起來。”
洞內杯盤燭臺響成一團,阿斗瞬間翻倒,口吐白沫,艱難地扶床爬起,道:“很好!”
半個時辰後。
赤條 條的孟獲盤膝坐於床上,對著阿斗,開始依循小爺傳授的“左慈仙師秘術”練那九轉神陽功。
“真氣下行……過氣海,入下丹田……”阿斗念念有詞道:“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小腹下面……”
孟獲接續道:“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的燃燒!”
阿斗:“對!就是這樣。”旋即吞了下口水,又伸手去撚孟獲胸口的兩顆豆,撚得孟獲面紅耳赤,那話 兒挺了起來,阿斗滿意地點頭道:“練兩輪功法,你就可以去調教你婆娘了。”
孟獲本是練武之人,修習內家功法觸類旁通,此刻腹內灼熱,已對阿斗佩服得五體投地,忍不住道:“小爺,你經常練,一定很好很強大的拉。”
阿斗道:“那簡直是一定的!我師父一夜七次……罷了,你認真練就是。”阿鬥嘴上不停,手裏把著孟獲那根,另一手在孟獲健碩胸膛上亂摸亂揉,吃盡豆腐,方道:“說話算話啊,擺平了祝融夫人,你就得放我回家,不帶反悔的。”
孟獲嘿嘿笑道:“那是自然的拉,”
阿斗過足眼癮,摸足手癮,雖不太滿意,卻恐逗得其欲火過熾,自己反倒遭了殃,只好收手前去舀兩大瓢冰水喝了,任孟獲獨自練功。
過得半夜,忽聽侍衛通傳,有客來訪,孟獲便匆匆圍了腰甲,戴上面具,挺著腰前去見客。
虎王寨內,夜間守衛較之白日疲弱不少,孟獲前腳剛走,阿斗便準備溜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阿斗隨手扯來墊在地上的床單,優雅端莊地朝石床上一抖,唰拉展開。
阿斗取過洞裏的金銀擺設,一應富有蠻疆藝術品氣息的杯盞等物,準備帶回洛陽當土特產分發親朋好友。收拾半天,最終挽起大包袱兩角,負在背後,打了個結綁好,屁顛屁顛地逃出洞外,一溜煙跑了。
是時夜黑風高,阿斗專挑人少之地跑,逃到虎王寨門口,見成功在望,大喜不勝,又聽一熟悉嗓音傳來:
“格老子滴,你一次吃五六顆的說,也不怕爆掉燒死……”
阿斗背著那大包裹,撒蹄子奔出山寨大門,大呼道:“甘大哥救我——!”
孟獲“啊哈哈哈”幾聲,道:“大王現在什麼也不怕的拉——”
話未完,甘甯與孟獲同時愣住,突著眼望向阿斗。
“……”
阿斗嘴角抽搐,眼望孟獲,原來有客來訪的“客”便是甘寧!
甘甯看看孟獲,又打量阿斗,恍然大悟。
阿斗誠懇道:“甘大哥,我是有貞節牌坊的。”
片刻後:
“你不是好東西的拉——”
孟獲氣得哇啦哇啦大嚷,一手提著包裹,一手提著阿斗,帶回山洞中,又嗚嗚道:“盤子碰壞了好幾個的拉!鏡子是我娘留給我的拉,你也偷!”接著心痛地將擺設逐一掛好。
阿斗嘿嘿賠笑,道:“下次我自己走就是……不偷你的東西了。”
孟獲“唔”了一聲,阿斗忙擺手道:“不不不,咦?你今兒不是要去陪老婆?”
經阿斗一提醒,孟獲這才想起,惡狠狠道:“再跑就把你吃掉!”
說完孟獲志得意滿,吃了五六枚甘老闆賣的春藥,精神煥發地“啊”了一聲,旋風般出了山洞,前去尋祝融夫人。
神功春藥雙管齊下,孟大王披掛上陣去也。
甘興霸逐寨打探,終於尋得天子下落,帶不走阿斗,自去回稟黃月英趙雲荊沉戟,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