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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女喜嫁》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結束了經庭,講官們依次退出。皇帝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終于可以歇一會了,像每天一樣,先去太後那里小坐,然後去淑妃那里。

 有親兒子幫他探察消息,緝拿對他有危險的人,他很放心,皇位愈加穩固。只是這層關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太後和皇後若是知道他讓永昌侯夫人生下自己的孩子,他就得顏面掃地。

 所以很可惜,不能叫季文燁和自己的祖母相認。

 只能從其他的地方彌補他了。皇帝也在想,給他調任什麼職務合適。文官不行了,武官麼,免不了去軍營轉一轉,十分辛苦不說,說不定要離開京城,再相見就難了。

 “文燁啊,先不要急,等你的兒子長大了些,再調任不遲。”皇帝踱步出門,低聲對跟隨在身旁的文燁道︰“朕也在想什麼官職合適。唉,你若是有功名,就好辦了,理鹽政這樣的差事也不論到別人了。”

 “陛下……”季文燁似乎想起了什麼,道︰“我昨天接到下面的人密報,說汪翰林他……”

 “他怎麼了?”皇帝漫不經心的問。他其實看得很開,官員也是人嘛,難免犯錯,雞毛蒜皮的小錯誤,他懶得理會的。汪奉雲這樣的青年才俊,在他身上肯定沒什麼大錯。

 “有人舉報他身份作假,冒名頂替。”

 “嗯?”皇帝停下腳步,側目看季文燁︰“什麼?”怎麼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報?

 季文燁壓低聲音道︰“回陛下。探子密報稱,現在的汪狀元其實是之前混跡市井的一個叫做江奉桐的書生。許多人都認得他,有書商、甚至還有勾欄里的女人。不僅僅是長得像那麼簡單,他們都確定這人就是汪奉雲,絕不會錯。不知怎麼回事,這個江奉桐的人突然消失了,再回京時,已經是江西解元了,後來在殿試中又考中了狀元。”

 皇帝頓感此事非同小可。混跡市井的窮書生搖身一變成為先首輔的嫡孫,當今狀元。如果其中真有問題,或許會成為一樁科場舞弊大案。

 季文燁繼續道︰“可疑的還有汪家。據說汪閣老只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又分別只有一個孫子。嫡長孫年前病逝,嫡次孫便是這汪奉雲。自小身體不好,一直在家休養,鮮少見人。但是去年突然身體康復了,第一次參加科舉便中了狀元,著實詭異。”

 “你的意思……”皇帝陷入沉思。這不僅僅是冒籍那麼簡單,而是欺君。

 “臣以為,汪家子嗣不興,嫡長孫病故後,嫡次孫恐怕也要不保。機緣巧合,他們認識了京城中的窮書生江奉桐,收他做養子,讓他參加科舉,以振興汪家。”季文燁冷靜的道︰“從密探的密報中只能推測出這麼多。若想弄明白,非得當事人自己開口不可。”

 皇帝緊鎖眉頭︰“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才說?”

 “皇上恕罪,臣本想再搜集些證據後……”

 “罷了,罷了。”皇帝嘆氣︰“這可不好,若是被世人知道狀元來路不正,恐淪為笑柄。”當然了,作為他皇兄欽點的最後一位狀元,實在不想被後世詬病。

 “你把汪奉雲叫來,朕要好好問問他究竟是哪里人。”皇帝做事雷厲風行,想做就做,絕不拖延。

 一切都在季文燁的掌控中。他躬身道︰“是。”趕緊傳話下去,去宮外抓汪奉雲。

 汪奉雲並不難找,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在家里,錦衣衛不費吹灰之力,到了汪家,直接把狀元郎“請”進了宮中。他曉得皇帝器重錦衣衛,鷹犬來找他,絕沒好事。不過他行的端做得正,並沒作奸犯科。就算季文燁誣陷他,他相信,憑他的才智也會為自己去洗清冤屈。

 他並不怕季文燁,一開始就不怕,現在也不怕。

 汪奉雲放下手中的書卷,心中冷笑道,倒要看看季文燁能把他怎樣。

 他從出生到現在還不曾怕過任何人,或許是自從被攆出家門後,種種經歷磨礪成了他如今的堅韌。

 他知道季文燁為什麼針對他,他早有準備。不光是因為覬覦雲映橋,還因為他的“陰魂不散”。

 為什麼答應想娶侯府的庶女?他也說不清楚。大概是不想輸的那麼慘吧,至少想和她再有點關系。

 宮門外守著佩刀的錦衣衛,這些人听季文燁的統領,不出意外,他應該也在里面,在皇帝身邊陪駕。太監打開沉重的黃梨花木宮門,發出沉悶的聲響,汪奉雲走進去,見皇帝表情威嚴的看著他。

 皇帝這樣看他,應該是季文燁告了他的黑狀。他不急,先看看季文燁到底告發了他什麼。

 “微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上下打量汪奉雲,他對此人還是頗為器重的,不願意相信他是個混跡京城的窮書生︰“平身吧。朕有幾句話問你,你如實回答。”

 汪奉雲瞥了眼站在皇帝身邊的季文燁,他一如既往的面容沉靜,似乎今日的盤問和他沒有關系。

 “是。微臣知道。”

 皇帝提了一口氣,道︰“季指揮,你代朕問他。”

 審訊並非皇帝所長,他是最後拿定奪的人。

 “是。”季文燁很平靜的問汪奉雲︰“我听人說,汪翰林會很多地方的方言。不知久居家中不曾踏出江西半步的你,是如何懂得這麼多方言的。”

 “……”汪奉雲一愣,季文燁難道要戳穿他在勾欄里填過詞的經歷嗎?如果那樣的話,對他有什麼好處?他的岳父也做過同樣的事情,真戳穿了,雲成源不好過,映橋會允許他有好日子過嗎?

 季文燁盯著汪奉雲看。

 這時汪奉雲道︰“……我自幼體弱多病,性情敏感,換過許多教我讀書的先生……家中奴僕亦有來自全國各地的人,所以會說上幾句。”

 季文燁冷靜的道︰“那可就奇怪了,我並沒查到汪家為嫡次孫聘過私塾先生。”

 汪奉雲改口道︰“……這些先生對外只稱是為我大堂哥請的。我只在病好時,听上幾堂而已。”

 季文燁便道︰“那還請汪翰林,說話嚴謹些,不要顛三倒四,混淆視听。”

 “陛下面前,我怎敢混淆視听。”汪奉雲瞪向季文燁,心道如果你再逼我,我就拉你岳父一起下水,看誰臉上掛不住。

 季文燁不緊不慢的道︰“我認為你這番話並不能解釋你的奇怪之處。不瞞你說,我接到密探密報,說你其實是混跡京城勾欄的窮書生,冒名頂替了江西汪家少爺的名頭進京做官……”

 皇帝先吃了一驚,心想文燁你怎麼把底細亮出來了?這還怎麼審?

 果然王奉雲一听反倒鎮定,嘴角浮起一絲如有若無的笑意︰“皇上,季大人,這從何說起?冒名頂替,豈會那麼容易。我們汪家嫡出不行,但旁支遠族卻人丁不少,我若是冒充的,怕是早被人揭穿了。我祖父如此英明,怎麼會允許混淆血統的事情發生。庶出過繼,也好過讓外人霸佔家業。”

 “……”文燁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原來季文燁懷疑他的身份作假,真是可笑。他當然是如假包換的汪奉雲,如果季文燁打算在這上面誣陷他,只能是自取屈辱。他躬身對皇帝道︰“微臣以為這麼沒什麼好說的。我是真是假,派人回江西老家,問我的祖父,自有定論。”

 皇帝仍舊覺得事情可疑,用眼神示意季文燁再審。

 “陛下,臣有一個重要證人,能夠指證汪奉雲的身份。”季文燁道,等待皇帝準可。皇上想都沒想︰“帶上來吧。”

 汪奉雲淡定自若,除非季文燁找來的人雲成源,否則的話,任何都不可能證明他是江奉桐。天下相像的人多了,再說口說無憑,他之前不曾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

 季文燁說是人證,就一定是嗎?可笑。再說就算證明了,又能如何?他頂多填過艷詞,名聲不那麼好听罷了。而且假如這個證人是勾欄的,還可以彈劾季文燁,說他讓賤民進宮,玷污正殿。

 此時宮門打開,中官領了個步履蹣跚的老者走了進來。汪奉雲回眸打量此人,見他耄耋之年,胡子花白,但精神矍鑠,目光仍然有神。只是此人,他從未見過,心道應該不是兩府三院的人,也不是和書商有關的人,他究竟是誰?

 老者看到穿著龍袍的皇帝,登時激動的落淚,馬上跪地磕了響頭。

 皇帝擺手︰“平身吧。”

 季文燁對老者道︰“你認得他嗎?這位就是汪奉雲,江西汪家的二公子。”

 汪奉雲哭笑不得,這不是誘供嗎?直接把他的名字說出來了,難道怕這老頭認錯他嗎?他笑道︰“季大人,此人不會不認識我吧,還要您告訴他,我是誰。”

 皇帝也頗尷尬,擔心的看了眼季文燁。雖然他相信兒子,但也不想失去一位國之棟梁,如果真冤枉了汪奉雲,他不成昏君了麼。

 那老者眯著眼楮上下打量汪奉雲,忽然抖著唇道︰“像啊,真像,不,就是你,就是你啊。听說你考中狀元了?幾千條人命換來的狀元啊……”

 汪奉雲莫名其妙的看他︰“你說什麼,我听不懂。”

 “回陵道縣看看吧,那里的百姓等著你回去呢……”老者說著,忽然泣不成聲︰“幾千條人命,換來了你的命……”

 汪奉雲不解的看向季文燁,你從哪里找來的瘋老頭,到底想說什麼。

 季文燁似乎看出了汪奉雲的心思︰“這人是陵道縣的老縣丞。一家十五口都被賊寇殺了。他找你養老來了。”

 “啊?”

 文燁輕描淡寫的道︰“你別急,他知道你的身世和這些年的經歷,比你自己更清楚。”說罷,對那老者道︰“你說吧。”

 那老者平靜了許多,看著汪奉雲,又一種古怪的笑容說道︰“你肯定不記得我了。你祖父年輕時剿匪得罪了人,後來這幫賊寇報復他,綁架了他的小孫子。唉,就是你啊。你父親當時是我們縣的縣令,剛中了進士不久,還很年輕。你更是,不過才四五歲……賊寇綁了你,唉……說要如果不開城門就殺了你……”

 汪奉雲呆了,他只知道父親犯了錯,觸怒了祖父,連同他一起被攆出家門。許多年不得見,親戚不許幫他們。至于為什麼,父親從不肯說一句。

 但似乎,現在找到答案了。

 老者繼續念叨,事情過去了很多年,像在說話本里的故事一樣平靜︰“不放賊寇進城,不許他們搶糧搶金銀珠寶,你的命就不保。但是如果不開門,你就活不了命。唉……你父親表面說的好听,寧可讓你死,也不開門,棄百姓于不顧。可惜啊,還是自己的骨血重要,死幾個百姓又何妨?唉……唉……”

 汪奉雲惶然道︰“這、這……沒人告訴過我。”

 “你祖父那時候在京為官,這件事被壓了下來。你爹和你被攆出家門了。”老者嘆道︰“我恨你爹,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們……我跟到汪家老宅,親看到你們被攆出家門,一路上跟著,想找動手的機會……可我就是下不了手……窩囊啊。”

 汪奉雲似乎明白了父親的苦衷,為什麼淪落到京城做平民,他沒有一句抱怨。因為他覺得罪有應得。

 “……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汪奉雲似乎已經忘了皇帝的存在,呆呆的質問老者。

 “不信的話,叫你爹來,當面對質,他不可能不認得我的。”老者苦笑道︰“說來可恥啊,我在三年前又鼓起勇氣到你們住的京城小院,我尋思殺了他,我也抹脖子死了。結果看到你爹疾病纏身的樣子,又听他說你改名換姓靠給人填詞為生。我想想,算了吧。你們過的這麼慘,死了反倒是解脫了。好好的首輔嫡孫淪落到這般境地,也是老天爺對你的懲罰了,你這一輩子也沒好日子過了。”

 汪奉雲沒有爭辯的力氣了,又有什麼可爭辯的。

 父親和一城百姓的百姓救了他,這是事實。

 老者念叨道︰“只是沒想到,老丞相臨老了,還是放不下你,把你認回去了。你也卻有本事……唉,你想過沒有,什麼時候回縣里看看,替那里的百姓謀一謀福祉。”

 除了汪奉雲,目瞪口呆的還有皇帝。居然有官員為了救自己的親人,舍棄整城百姓。這種人應該立即拉回來砍腦袋。

 這時忽然心頭一痛,將心比心,若是文燁的母親還活著,身處危險的話,拿一城百姓的命,換又有何妨?不過,再冷靜一下,身為皇帝或者父母官怎能如此輕率,一個人的命和上萬百姓究竟孰輕孰重?

 這個時候,是做皇帝,還是該做丈夫和父親?

 皇帝竟比汪奉雲的表情還糾結。

 汪奉雲不知不覺間,已經淚眼模糊︰“……陛下,我懇請去陵道縣為官……”不知不覺說出了這句話。這種時候,在皇帝面前表現的願意將功補過,是最合適的。況且,他也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比起這個,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了。至于去那里做什麼,他也不知道,替百姓謀福祉來替父親恕罪?亦或是自我放逐?或許都有。

 皇帝緊鎖眉頭,又慢慢展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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