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宇航員實驗

　　衛書洵留下一句話就離開，卻把林教授給弄得坐立不寧。航天器的平動運動技術已經有將近十年，技術成熟穩定，但也有一個問題，就是已經快要跟不上新的技術發展。

　　經過這十年的研究，不管是著陸場系統，測控通信系統等，各個航空項目都有了新的技術發展，聽說航空中心前一段剛剛改進了抗幅射高分辨器，緊跟著關程又僅花了三個月就完成了氣動彈性對域的修正，使太空航更輕便穩定。唯有航天器的研究一直沒有什麼進展，還在延用老技術，怎麼讓林教授不著急。

　　突然聽到衛書洵提出的轉動運動，林教授思路霍然開朗，當即拿起草稿進行演算。

　　「老林，我來拿一下今天的測試記錄。」一名頭發花白的教授走進來，對正忙著運算的林教授說道，看他在草稿上寫寫劃劃，好奇的走上前：「老林，你在干什麼？」

　　林教授頭也不抬，問他：「你覺得把航天器的運行方式改成平動運動有沒有可能？」

　　「很難。」那名教授回答：「無法解決密集型波分復的問題。」

　　「密集型波分復該如何解決？」

　　兩人幾乎同時說出一樣的話。

　　林教授突然瞪向那名老教授：「行啊，老金，原來你研究過航天器的轉動運動啊，為什麼不找我一起！」

　　「不是沒進展嗎，找你也是浪費時間。」

　　航空中心的研究員們不是笨蛋，關於航天器的轉動運動早就有人研究過，但航天器在啟動時，因為過強的力量與速度，會產生一種無形的電磁波，被稱為密集型波，航天器之所以采用一正二副的形態，就是為了可以順利釋放密集型波，不讓它們對飛船造成影響。

　　將航天器的運行方式改成轉動運動，可以更大限度的節約能源，還能轉換主航天器，使航天器一直保持在最優良的狀態，加快火箭升空的進度——按照各種公式的草稿運算，這個研究方向應該是正確的。

　　可惜正式實驗時，卻無法跨過飛行時必定產生的密集型波，一旦采用轉動運動，密集型波會發生電磁混亂，導致航天器失控，因此這項研究被暫時擱置。

　　林教授是個固執的老科學家，即使已經拿到金教授以前做過的研究資料，他還是要親自動手。可惜，結果一樣，都因為電磁混亂而失敗了。

　　這時候，林教授又想到了衛書洵。

　　航天器的裝載空間有限，本身不是平動就只能轉動，不算什麼太難思考的方式。要不是他太忙顧不上，早就能自己想到了，哪還用衛書洵提醒。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越回想當時衛書洵的神情，就越覺得他的神情好像在說：我知道，但我不告訴你！

　　林教授搖搖頭，覺得自己肯定是因為這幾天實驗忙暈頭了，衛書洵是個才大三的在校生，整個航空中心資歷最淺的人，他能懂多少……但是，他能以那麼淺的資歷就成為航空中心的一員，不更說明他的能力嗎？

　　林教授扶了扶眼鏡，轉向身後的助理：「小楊，你覺得航天器還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嗎？」

　　「改進？」小楊助理不明所以：「林教授，是哪裡有問題嗎？」

　　「不，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隨便說說看。」

　　小楊助理認真想了一會，搖頭：「航天器的運行技術一直很穩定，根據近段的實驗，錯誤率不高於2%，我認為只需要調節好航行時的軌道控制，並不需要再進行什麼改進，而且在這種時候，我不認為有冒險改進的必要。」

　　這是老成之言，小楊的話沒有錯，在這種時候，穩定比一切都重要。但是……林教授嘆了口氣。小楊助理，是一位很好的助理……但也只是助理。

　　在林教授忙碌的這幾天，衛書洵過得極為輕松。他和關程教授在某方面的認知產生了誤解，他認為林教授想針對關程教授，為了不讓關程擔心，選擇隱瞞不說。而關程見衛書洵顧左言他，自然以為衛書洵受了委屈，於是為了補償，關程教授給衛書洵申請了調換工作，讓他去太空艙實驗室玩。

　　說是玩，其實也要工作的。太空艙實驗室就在對接實驗室的隔壁，總共是一個五百多平方的大型實驗室，這裡負責太空艙的制造和宇航員的太空艙訓練。

　　衛書洵是沒有資格參加太空艙制造的，所以他的工作是協助宇航員的太空艙訓練。

　　衛書洵經常跑太空艙實驗室，和這裡的助理們都熟，與大家打過招呼後，便向負責教授申請自己的工作。

　　真正參與載人航空後，衛書洵才知道宇航員其實總共有十人，十個人都要參與航空訓練，最終最優秀的三人才能登上載人火箭，成為英雄，其他人雖然付出了同樣的汗水，卻只能默默無聞。

　　因此宇航員們訓練非常刻苦，導致負責他們的研究員們幾乎吃不消，聽到衛書洵說他要調過來，不少人叫著要把工作讓給衛書洵——當然他們只是說說。

　　「呂教授，關教授派我來幫忙，請問我要負責哪些工作？」衛書洵向宇航訓練的呂教授報到，並好奇的用眼角看向一旁飄浮在真空中的宇航員。

　　「嗯，關教授跟我說過。」呂教授點點頭：「如果你完成工作的話，就讓你進真空實驗室玩一個小時。」

　　衛書洵愣了愣：「咦，我沒有……」

　　隨後明了，肯定是關程教授幫他向呂教授做了交換。確實他對真空實驗室很感興趣，也很想試度飄浮在空中的感覺，於是點頭：「是的，請問要我做什麼工作？」

　　太空艙訓練並不像科教頻道拍的那麼輕松，宇航員們只需要在真空實驗室中練習飄浮和吃東西什麼的就好。他們的訓練很辛苦，除了在真空實驗室訓練以外，還要訓練如何快速出艙，如何在不穩定的環境中搶修儀器等。為此真空實驗室還建設了一個巨大水槽，在其中放入1：1的太空艙模型，讓宇航員們穿上潛水服進入其中，為了真實的模擬太空服，還在他們身上綁上塑料泡沫，然後控制儀器推動水流，逼迫宇航員在這種情況下進行入艙出艙和搶修工作。

　　為了得到最詳細的數據，呂教授決定派一個研究員跟著一起潛入水中拍攝。可惜整個實驗室都是一幫身嬌體弱的死宅研究員，讓他們一起潛入水中倒沒問題，只是以他們死宅的體力，大概就沒辦法繼續接下來的工作了。於是衛書洵就被關程教授推薦過來了。

　　衛書洵穿上潛水服，和一名年輕的宇航員一起進入太空艙內，隨即太空艙被放入水槽，兩人在水中飄浮起來，那名宇航員對衛書洵笑著，靈活的翻了一個筋斗，顯示自己在水中也毫無阻礙。隨即太空艙模型一處亮起紅燈，代表某處出現問題，那名宇航員立即游過去。

　　他需要在失重狀態和穿著宇航服的狀態對太空艙進行搶修，綁在身上的塑料泡沫完全不能阻礙他的動作，他很快修復好受損的部位，紅燈停止。

　　「好快。」衛書洵很佩服，他聽說宇航員們都是空軍飛行員，還覺得他們只是身體素質強，沒想到技術也很厲害，雖說是因為受過訓練，但太空艙的儀器也不是隨便就能修好的。

　　剛說完，突然眼前彈出一片虛擬屏幕，出現一個橢圓形太空艙的三維掃描圖。

　　「你也能維修的，不需要佩服他。」學習機說。

　　衛書洵輕笑，無聲的說：「謝謝。」

　　模擬太空艙的訓練目的就是為了讓宇航員能在真空中檢修儀器，因此構造和真的太空艙一模一樣，於是衛書洵莫名其妙就拿到了珍貴的太空艙的設計圖，不只如此，學習機還把自己能標出的儀器線路作用給標出來了。

　　接下來水流被控制著沖擊太空艙，沒有提防的衛書洵突然被撞到艙壁上，被旁邊的宇航員拉住，衛書洵對他點頭示意沒問題，那名宇航員松手，轉向控制台。

　　控制台亮起黃燈，代表太空艙外部出現損壞，那名宇航員先在控制台操作一番，確定損壞位置。而在他操作時，一旁跟拍的衛書洵自然而然記下了他的動作，學習機還在一邊給他分析出這些操作對太空艙的作用。哪些操作是內部檢測，哪些是外部掃描，光波雷達的啟動命令是什麼等等。

　　衛書洵：「……」

　　總覺得，不小心學到了很多不能學的東西。

　　宇航員確定外部損壞的位置後，背起工具箱打開艙門。根據航空要求，艙門只允許打開一條極小的縫隙，那名宇航員熟練的從縫隙鑽出，想起身後有個瘦弱的研究員，要回去幫忙時，發現他已經跟著鑽出來。

　　那名宇航員對衛書洵比了個大拇指，游到系統顯示損壞的地方進行維修。太空艙已經根據一些假設做過真實的處理，現在模擬的是太空艙受到隕石碎片撞擊，導致勘測軌道器受損的場景。

　　宇航員打開外部隔離層，開始進行維修。衛書洵游在他身旁，用腰間的吸附帶牢牢把自己固定在太空艙外壁，看宇航員隨著水波晃動，艱難的維修著。

　　這種情況下衛書洵都沒把握能修好儀器，何況那名宇航員。不知是否太過緊張，他沒能修好勘測軌道器，這讓他更緊張，動作有些亂起來。

　　衛書洵看到他露出了絕望的神情，看起來很可憐，想到剛才這人拉了自己一把，讓自己免於撞壁，衛書洵在攝影機拍不到的角度，偷偷指了指一條紅線，做出擰的動作。

　　衛書洵沒有接觸過勘測軌道器，但以他現在的水平，只是看看線路就懂了。那名宇航員原本就受過訓練，得到衛書洵提醒，終於想起怎麼維修。

　　經過水中的近半個小時，實驗終於結束，太空艙被拉起。衛書洵脫下氧氣罩，走出太空艙時，正聽到呂教授對他前方的宇航員說：「嚴周，有點超時了。」

　　衛書洵就看到那名叫嚴周的宇航員驚得差點跳起，著急的問：「呂教授，超了多少？」

　　「5秒，還在允許范圍內，合格了。」呂教授拍拍檔案夾：「下次還是注意點。」

　　嚴周忙用力點頭：「是！」

　　兩個一起到更衣室換衣服，嚴周突然對衛書洵說：「謝謝你剛才幫忙，不然我就完蛋了。」他的聲音充滿感激。

　　衛書洵失笑：「哪有那麼誇張，頂多你也只是被說兩句。」

　　「不，你不明白。」嚴周搖搖頭，神色認真：「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宇航訓練，我才25歲，是年齡最小的宇航員候補，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在走關系等著把我弄走，我這次要是失誤，恐怕明天就被頂替了。」

　　衛書洵理解的點點頭，要不是宇航員的素質要求很高，而且必須是最優秀的飛行員，否則不知道多少軍方背景的人會把自家人塞過來當宇航員。

　　「你不擅長維修？」

　　嚴周苦笑：「讓我修飛機都沒問題，但那些儀器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太困難了。」

　　「唔……」衛書洵偏頭考慮了一會：「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不嫌棄的話你可以問我。」

　　嚴周露出驚喜的神情：「真的嗎？因為大家都很忙，沒空額外教我，如果你願意幫忙，我會付你學費的。」

　　衛書洵擺擺手：「學費不必了，在你學成之前，請我吃晚飯就好。」

　　關程教授讓衛書洵來玩不是隨便說說，隨了早晨那項水底研究有點累外，其他時候他都很輕松，比如在真空實驗室看宇航員們練習真空狀態下如何吃飯喝水，惹得大伙爆笑連連，到工作時間結束後衛書洵拿到了他的獎勵，到真空實驗室玩一小時。

　　失重狀態沒有想像中好玩，衛書洵還以為自己體質好，沒問題，誰知一進入真空實驗室就倒翻了個大跟斗，頭朝下腳朝上，怎麼也轉不回來，差點被大家笑死。不過事後想想，衛書洵又覺得很好玩。

　　在林教授忙著研究那幾天，衛書洵過得悠閒又快樂，白天陪宇航員們訓練，晚上幫嚴周補課，不忙的時候，呂教授允許他們進真空實驗室玩，這是衛書洵過得最輕松愉快的幾天。

　　然後有一天，麻煩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