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自省

　　周泉和趙教授傷勢嚴重，直接被送進加護病房。衛書洵和吳宏傑沒什麼大傷，但兩人的手曾被折斷過，雖然衛書洵自己接好，總不如醫生來得專業，檢查過後仍舊被打了繃帶掛在胸前。

　　此時已經天色微亮，兩人一晚沒睡，如今得救，安下心來便困意上湧。但軍方不會這麼放過他們，醫生剛給他們打好繃帶，立即被分開詢問。不過因為他們算是無辜被牽連的受害者，軍方的態度還是相當溫和的。

　　詢問衛書洵的人就是許源君，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問起話來卻一點不客氣。包括什麼時候遇到趙教授，為什麼與趙教授同路，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所有的細節都問得清清楚楚，甚至不時突擊重復問題。

　　「你在懷疑我嗎？」衛書洵回答得口干舌燥，不爽的說。

　　「例行公事。」許源君笑著給衛書洵倒水：「休息十分鐘，待會繼續。」

　　「不是問完了嗎？還有什麼事？」衛書洵驚訝。

　　「再重復一次。」許源君微笑著揚揚手上的平板電腦：「希望你還記得自己的答案，差別太遠的話，我也沒辦法了哦！」

　　哦你個頭，大男人別學女生語氣！

　　衛書洵翻了個白眼，大口喝水。「對了，我能不能問那些家伙是什麼人？你們怎麼讓外國人混進來那麼囂張的，太菜了吧？」

　　「這次是意外，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許源君自然不會告訴他前因後果，低頭在平板電腦上操作，眸光冰冷：「事實上，是因為我們的反擊行為，才引起他們今晚的報復而已，頂多我們的反擊再大一點，再延長一點罷了。」

　　攻擊，綁架他國科學家，是非常少有的事，這足以引起一場小規模戰爭。國內新型激光導致的研制名單暴露，事實上只暴露了一小部份。無奈的是外圍兩百多名科學家，無法追查究竟暴露的是哪些人，也不可能派兵保護所有人，否則就是自己為國外間諜提供名單了。

　　所幸仍舊揪出了那些家伙，國安部也派人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反擊。只是沒想到那些家伙竟然如此囂張的反報復，在校園內公然劫人。要不是周泉恰好在場又及時通知，等他們找到時，恐怕看到的只是趙教授的屍體。

　　衛書洵說他們是想要什麼名單和資料，但許源君知道，他們這次的行為主要目的是為了報復而已。如果不是衛書洵機靈，趙教授本事，先一步把門堵住又嚇走他們，只怕虐殺，分屍一樣都不會少。

　　盡管和衛書洵熟識，許源君的詢問仍舊毫不客氣。重復問了多次，衛書洵累得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許源君再問不出什麼才放過他。

　　讓衛兵把衛書洵搬回病房，許源君前去探望周泉。雖然隔著玻璃又受了傷，但被人注視，周泉仍舊警覺的睜開眼。許源君用口型說「他沒事」，周泉閉上眼，再次暈睡過去。

　　衛書洵醒來時，已經是當天傍晚，相鄰的病床上坐的是吳宏傑，正一邊吃飯一邊抱怨：「難吃死了，菜咸了，竟然還有大蒜，醫院的伙食真難吃。護士小姐幫我去酒店訂幾個菜過來，我給你錢。」

　　護士冷冷看他一眼，走向衛書洵：「衛先生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晚飯想吃什麼？」

　　「隨便。」衛書洵坐起身，只是骨折而已，他沒什麼自己是病人的自覺。

　　「哎，我在叫你，沒聽到……」

　　衛書洵扭頭，冷冷看他一眼。吳宏傑打了個顫，臉色微白。他們兩人雖說一同受過難，卻不像別人想象的，因此變得感情深厚。相反，衛書洵看不起吳宏傑的膽小懦弱，吳宏傑得救之後，每每想起自己當時的丑態被衛書洵瞧見，而且自己還被衛書洵揍了幾次，更是對衛書洵咬牙切齒。

　　大概是覺得自己安全了，吳宏傑膽氣壯起，想起衛書洵對自己的蔑視和拳腳，逼著衛書洵道歉。衛書洵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直接一腳踹過去。吳宏傑的左手原本掛在胸前，正好被踹到，骨折加重，原本只是纏了幾圈繃帶，被護士推出去後，回來直接換了石膏。

　　許源君跟在吳宏傑身後進來，看著一臉憤恨卻不敢說話的吳宏傑，問：「為什麼攻擊他？」

　　「他要我道歉。」衛書洵冷道。

　　許源君點頭，雖然之前錄口供時吳宏傑極力吹捧自己，但被重復詢問多次，他早就徹底露餡，再把衛書洵的口供一對，他當時是什麼表現可謂一目了然。而且要不是跑出來破壞，趙教授和衛書洵說不定根本不會被抓到。他們兩人還沒怪他，他反倒要求別人道歉，被打也是活該。錄口供時聽到他掐趙教授脖子要求趙教授告秘，許源君就很想揍他了。

　　「我要申請換房，我不和他同房！」

　　許源君當沒聽到，說：「我剛才詢問過醫生，他說兩位病情不重，隨時可以出院。」說到這裡，看了看吳宏傑：「吳先生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衛書洵今天就可以出院，不過每周需要來做一次復查。當然，所有治療都是免費，兩位如果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請一定要及時告知醫生。」

　　「另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請兩位盡快忘記，不要對任何人提起。」許源君把兩張打印滿內容的a4紙遞到兩人眼前，道：「關於兩位的傷，我們給學校的理由是車禍，司機願墊付所有醫療費，這裡是警方記錄，請兩位記下，不要說漏嘴。」

　　兩張紙上有圖片有文字，除了司機的照片，姓名，年齡，事發地點，什麼原因撞到人外，連車子的圖片，牌照都有，各種詳細情況清清楚楚，找不到任何疑點。

　　他們兩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算說自己被綁架估計也沒人信，軍方卻連這點都要對好口供，真是嚴肅到家了。衛書洵慶幸自己當初沒有進軍校，並非不尊敬，他是個散漫的人，如此認真嚴肅的生活不是他能接受的。

　　「就這樣？！」吳宏傑看著那張紙，突然大叫。

　　「什麼？」

　　「就這樣結束了，就讓我們出院了。」吳宏傑滿臉憤怒：「補償呢？」

　　「啊？」許源君滿臉愕然。

　　「沒有補償的嗎？」吳宏傑指著自己的左臂，對許源君叫道：「我也算是為國損軀了吧？你看受了那麼重傷，難道國家沒有一點補償嗎？就算是車禍，那也該有賠償金吧！」

　　「……！！」衛書洵和許源君像烏龜一樣伸長脖子瞪著吳宏傑。

　　兩人無辜受累，軍方當然會有一定補償。不過是以車禍賠償為由，而且因為兩人受傷不重，補償也不多。這些事是暗中的操作，許源君也不可能當面就說，我們給你多少錢。沒想到吳宏傑卻急吼吼要求賠償，一副怕他們跑了的模樣。

　　衛書洵同樣不可思議，搞不懂吳宏傑在想什麼。

　　「你想要多少賠償金？」許源君問。

　　「我不要錢。」出乎意料，吳宏傑竟然說：「我想申請進入中科院學習，不知道國家看在我為國損軀的份上，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吳宏傑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自己這次在趙教授面前表現糟糕，以後恐怕難以得到指導。就想借著這次機會進入中科院，也為以後謀個好前途。

　　許源君冷冷搖頭：「一，你沒有為國損軀，二，軍方沒資格對中科院指手劃腳。車禍的賠償金之後會有人拿給你，我們不會再過來，請你安靜養傷。」安靜兩個字說得很重。

　　衛書洵挺驚訝的，他一直覺得吳宏傑是個蠢貨，膽小懦弱，竟然還當面跟軍方要賠償金。沒想到他竟然不浪費一點時機給自己謀好處。說實話，如果他受傷嚴重，當時又表現英勇的話，再加上有點真本事，說不定國家真會給他一定通融。

　　果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什麼時候也不能小看別人。這一瞬，衛書洵開始反省自己過於依賴拳腳的行為。吳宏傑膽小懦弱，但善於抓住機會，也許他現在被人鄙視，混得不如意，但給他碰到機會的話，只怕將來成就不低。而自己一味依賴拳頭解決問題，看著倒像個單純的莽夫。

　　嗯，以後試試看不用拳頭揍人要怎麼辦。當然不能像吳宏傑這種欺軟怕硬的家伙，應該學趙教授一樣，兩手都斷了也能把敵人嚇得屁滾尿流！

　　覺得手傷沒什麼問題，衛書洵當天下午就出院離開。離開前先到加護病房看望周泉和趙教授。趙教授還在暈迷，周泉已經醒來，靠在床上看電腦。

　　衛書洵穿著防護病服走進來，先到趙教授床前看了看，手搭在他額頭，確認高燒已退，才在周泉床邊坐下。

　　周泉伸手摸摸他的頭，問：「嚇到了嗎？」

　　「沒有。」衛書洵笑：「挺刺激的。」

　　周泉勾起嘴角：「雖然這件事要求你們保密，但你們的表現會記在檔案裡，對你的將來有好處。」

　　「有這份檔案的話，我能考過公務員嗎？」

　　衛書洵對自己未來的暫時規劃就是畢業後考公務員，雖然他跟周家有點關系，但他對自己的成績沒有信心，太差的話，他擔心周家出面也未必能讓他通過。畢竟這年頭大家都有點關系。但加個檔案的話也許能行？

　　周泉失笑：「你將來想當公務員？」

　　「對對。」衛書洵點頭，巴巴的看著周泉：「最好是有油水的，清閒的部門。」將來你能給我安排嗎？

　　「好吧，我會留意。」周泉點頭，看著衛書洵，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雖然混亂，但他還記得自己中槍時，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虛空屏幕。那是異能，還是外星文明？

　　周泉做為軍方人員，很清楚世界上沒有小說中所謂的「異能組織」，至少所有的檔案資料上都沒有過記載。他不明白那是什麼，看著此時乖巧坐在他床邊的衛書洵，又不敢輕易詢問。

　　詢問出來，也不過是自己的好奇心，周泉也沒打算向上邊通報。卻有可能讓衛書洵驚惕甚至遠離他，可謂得不償失。

　　算了，還是暫時當做不知，靜觀其變吧！

　　因為周泉向來面無表情，衛書洵完全沒發現他在分心其他，還在嘮嘮叨叨想讓周泉以後給他找個好部門混日子。學習機和衛承要他做「偉大的人」，他自己可完全沒有這樣的理想，當個公務員混吃等死，將來不會殺人坐牢就足夠了。運氣好的話到退休前也許能往上調幾級，為後代將來的船票加點保障，他的理想也就僅此而已。

　　「當什麼公務員！」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衛書洵轉頭，高興的看向趙教授：「趙教授你醒了？」

　　「被你吵醒了。」趙教授還起不了身，只是滿臉不悅的斜睨衛書洵：「你有這樣的天賦，怎麼能想著當公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