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想到自己會再賀晉遠面前哭了，紀凱茵覺得丟臉極了，因此工作之外，她都盡量避著他，無法面對他。

　　隔天午休時間，她回房間休息時，周薇打電話給她。

　　「我是從晉遠那邊要到你的新手機號碼的，沒關係吧？」

　　「沒關係。」她還滿喜歡個性直爽的周經理。

　　「我是想跟你說謝謝，你的企劃案做得很好，讓我們公司跟宏興合作順利，現在已經開始新茶研發了。」有的合作室，一談就是幾個月半年的也很常見，但紀凱茵只花一個月的時間，就讓雙方合作定案，真的很厲害。

　　「周經理，那是我分內的工作，你不需要跟我說謝謝。」

　　「連你這種不邀功的態度，也讓我很欣賞，你知道嗎？聽到你離開宏興後，我就一直在找你，想把你挖到我們公司來。」

　　「謝謝。」

　　「那麼要到我們公司上班嗎？」周薇問道。

　　「謝謝周經理的厚愛，可我很滿意現在的工作和生活。」少了以往的忙碌和壓力，單純的櫃檯工作很適合即將當媽媽的她。

　　「這樣好了，薪水由你開，如何？」

　　紀凱茵笑了。

　　「周經理，謝謝你，可我真的只能跟你說抱歉。」她不知道周經理是否知道她懷孕的事，因此沒特別提起。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是個優秀人才說。」周薇不無遺憾的表示。

　　「對了，阿給好吃嗎？」

　　「嗯？」周經理知道賀晉遠買阿給給她吃的事？

　　「前天晚上，晉遠突然打電話給大家，問有誰認識在淡水賣阿給的店家，問他要做什麼，結果他說『我的女人想要吃阿給，我想明天買去給她當早餐吃。』我們大家都很高興他找到你，所以連忙幫他打聽。」

　　想起來就好笑，大家年紀都不小了，但做起事來還有些瘋狂呢。

　　「拿到電話後，晉遠馬上與店家聯絡，聽說付了不少錢，要店家在凌晨起來做阿給，因為他五點要開車前往宜蘭，拿早餐給你吃，當下害我們大家都笑翻了，呵呵呵。」

　　那天早上她吃的阿給，真的是在淡水買來的？紀凱茵驚訝不已。雖然知道賀晉遠說只是順便買來的，是在騙她，但她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勞師動眾的找店家現做阿給給她吃。

　　莫名的，她又想哭了。

　　最近她的哭點特別低，都是賀晉遠害的，萬一害她生出個愛哭的小資，他就得負責。

　　其實，他對她一直是很好的，上回聽她說身體不適，下班不是買了粥來給她吃嗎？

　　紀凱茵躺上床，想小睡一下。她好像還沒謝謝他專程買阿給來給她，等睡醒後，她一定要跟他說謝謝。

　　結果，等她醒來時，發現賀晉遠坐在旁邊。

　　「你醒了？你睡了好久，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他擔心的伸手摸著她的額頭。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和想睡，然後她看到鬧鐘，驚呼道：「已經下午三點半了，我怎會睡這麼久？早了，我得快點去櫃檯……」

　　「別這麼緊張，我已經替你請假了。」

　　「請假？不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這樣臨時請假，會造成別人工作上的負擔，我還是去看一下好了。」她向來責任心重，即使自己情況特殊，也盡量不想麻煩到別人。

　　「凱茵，我爸媽來了。」

　　「啊？」她呆住。

　　「你不想讓我爸媽知道你懷孕的事嗎？」那天晚上他很開心自己要做爸爸了，因此打了電話跟父親說，後來父親藏不住喜悅，也跟母親說了。

　　「沒有，反正他們遲早都會知道的。」她只是沒想到兩位長輩會這麼快找來。

　　「董事長和夫人在旅館大廳嗎？」

　　「不是，他們就在客廳裡。」

　　「董事長他們來多久了？你應該早點把我叫起來的。」就算她再怎麼愛困，也不能讓長輩等她的。

　　「他們也才剛到而已。」賀晉遠看著某人緊張的梳理頭髮。

　　「幹嘛這麼緊張，你又不是不認識我爸媽。」

　　她放下梳子。

　　「董事長他們有說來找我做什麼嗎？」

　　「不知道，也許只是來看看孫子吧！」

　　看孫子？她都還沒有生，看什麼孫子！紀凱茵深吸了口氣，和賀晉遠一起前往客廳。

　　「對了，謝謝你昨天早上買阿給來給我吃。」她突然道。

　　「怎麼，明天早上也想吃阿給嗎？正好我要回台北處理事情，明天早上再順便買來給你吃。」

　　她搖搖頭。

　　「謝謝，不過我現在不想吃阿給了。」知道他的心意就夠了。

　　「那你想吃什麼？」他追問。

　　她猜，不管自己說想吃什麼，他都會買給她吃。

　　紀凱茵微微一笑。

　　「等我想到再告訴你。」感覺自己是飽的，心很飽足。

　　賀晉遠有些訝異。

　　「紀凱茵，你剛剛是在笑嗎？可以再笑一次嗎？」

　　她沒搭理他。

　　「董事長他們還在等我們呢。」麗顏掛著男人想見的迷人淺笑往客廳走。

　　看著紀凱茵那八個多月大的肚子，賀長興夫婦驚訝萬分。當兒子開心說他要做爸爸、他們要做爺爺奶奶時，他們還不相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董事長、夫人，許久不見，您們近來好嗎？」如果兩位長輩要職責她懷孕不說而離開，她不會有話說的。

　　「凱茵，肚子那麼大，別站著，快點坐下。」賀夫人儘管訝異，但更多的是開心，她一直就盼著兒子快點結婚，然後多生幾個孩子，畢竟家裡人丁太單薄了。

　　「是。」紀凱茵坐下，而賀晉遠則是坐在她身旁。

　　看著面前的兩個孩子，賀長興夫婦心中百感交集。之前凱茵才說不想當晉遠的玩物而離開公司，結果現下連孩子都有了，但他們夫妻還是搞不清楚這兩個孩子對彼此是怎麼想的，又有什麼打算。

　　「晉遠，既然孩子都快生了，你和凱茵是不是要快點結婚？」賀長興提議道。

　　「老公，凱茵現在肚子這麼大，不適合舉行婚禮，我看應該先去辦理登記，這樣孩子出生後報戶口就沒問題了。」

　　「這樣說也對，就先去登記，等孩子生下後，再舉行婚禮。」

　　「已經要結婚了，就別再住在宜蘭，凱茵，你早點搬回台北，也省的晉遠台北宜蘭兩頭跑。」

　　其實她也知道董事長他們不可能放任孫子流落在外，只是分開半年，馬上說要結婚，讓她的心情感到有些複雜，畢竟在之前，她已經做好要當單親媽媽的準備。

　　再說，一旦結婚，就要一起生活，不是嗎？她跟賀晉遠的相處真的不會有問題嗎？雖然她知道他對她是真心的，但她的心還有著些許不安，也許是這些日子過慣平凡平淡的生活，有些害怕去做改變。

　　還有就是，她不想他因為她懷孕而非要跟她結婚不可。

　　看著她，賀晉遠伸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對她微笑著，彷彿是要她別緊張別害怕，他會保護她。

　　「爸、媽，其實我跟凱茵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他表示。

　　「你在說什麼？還在都快生了，當然要快點辦理登記。」賀夫人立刻出言反對。

　　「其實孩子不一定要姓賀，跟著凱茵一起姓紀也行。」

　　他的話，不只紀凱茵訝異，賀家兩老更是震驚不已。

　　「晉遠，你在胡說什麼，我們賀家的子孫，為什麼要姓紀？」賀夫人看向紀凱茵。

　　「這是你的意思嗎？」

　　「媽，我跟凱茵根本就沒討論結婚的事，更不用說孩子姓氏的問題，是我自己的想法，凱茵是孩子的母親，她有權決定孩子是不是要跟她姓紀，還有，我只是讓你們知道自己快當爺爺奶奶，不是讓你們來給凱茵壓力的，要不要結婚、何時結婚，由我們自己決定。」

　　握著她的大手，讓人感到溫暖，也讓人感到安心，她知道賀晉遠是為了她猜這麼說的，如此的維護她和孩子，她真的很謝謝他，還有，謝謝他一直在她身邊，她真的很幸運呢。

　　「晉遠，你在說什麼？」賀夫人無法接受兒子的說法。

　　「媽，你和爸就讓我跟凱茵自己處理安排，號嗎？不然我可是會帶著我兒子和凱茵，離開地球，去當火星人喔。」

　　明明是這麼嚴肅的話題，氣氛又緊張，但聽到他這麼說，紀凱茵忍不住低笑了聲。

　　聽到兒子又這麼說，賀夫人更不高興了。

　　「你這孩子，老說要去當火星人，到底是腦筋哪裡有問題了了。」

　　「我不是賀晉遠，我是火星人。」

　　怎會生出這樣的兒子？賀家兩老一臉認賠的離開。反正孩子說要自己決定，就讓他們自己去決定，氣壞身體不值得。

　　而紀凱茵則是掩嘴笑了起來。她不知道如此會搞笑，不過董事長和夫人看起來真的生氣了。

　　「沒想到我是火星人的事，會讓你這麼開心。」賀晉遠也笑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得如此開心，回想起來，這才是他一直渴望出現在她臉上的表情。

　　「可你把董事長和夫人都給惹毛了。」

　　「沒關係，一、兩次而已，之前我可是每次都被你給惹得塊吐血。」他可沒冤枉她，那都是事實。

　　笑過之後，她不禁想著，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能為他做什麼呢？

　　「賀晉遠，你想跟我結婚嗎？」

　　「我也想問你，想跟我結婚嗎？」

　　之前，他們是真的從沒有討論過這一塊。

　　「我得考慮。」

　　「好，讓你考慮。」

　　因為明天一早公司有事要處理，晚餐過後，賀晉遠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台北，何明賢突然打電話到房間，告訴他凱茵在浴室裡跌倒了，並有出血的狀況。

　　他慌了的快步來到何家祖厝，衝到浴室去。

　　「凱茵？」

　　她就躺在磁磚地板上，臉色發白，一旁范詠珣從背後扶著她，她腿間流了不少血。

　　「已經叫了救護車，應該快到了。」何明賢說著。

　　賀晉遠蹲下，握著那顫抖的小手。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來，我先抱你出去。」

　　一會，救護車到來，賀晉遠將紀凱茵放在擔架上，一起上了救護車，前往醫院，而范詠珣和丈夫則是開車跟著一起過去。

　　救護車上，賀晉遠緊緊握著紀凱茵的手。

　　「就算沒有孩子，你也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嗎？」

　　紀凱茵疼痛萬分，但還是閉著眼說話。

　　「幹嘛詛咒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愛他，他一定不能出事，去醫院後，記得要先救孩子。」

　　「不，先救你。」

　　「你……」

　　「我愛你，你絕對不能出事，記得吧！我說過這輩子絕對不會放開你，紀凱茵，我不能沒有你，所以，算我氣你，為我堅強挺住，別讓自己出事，好不好？」

　　他央求道，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在低泣。

　　「賀晉遠……」

　　「平安活著，我拜託你！」他握緊她的手，然後緊貼著他的臉。

　　她很難過，非要到這種時刻，她才會明白這個男人有多愛自己嗎？

　　一再的哀求她，求得她為他心疼萬分。

　　「賀晉遠，你要不要娶我？」

　　「什麼？」他眼眶濕潤的看著她。

　　「不懂嗎？我在向你求婚，要不要娶我？」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吧，雖然可能一輩子要被他給取笑，但無所謂，只要他在她身邊就夠了。

　　「好，我娶你，你一出院，我們馬上去辦理登記。」他親著她的手，許下承諾。

　　之後，紀凱茵痛得再也說不出話，抵達醫院後，被直接送進手術室，因為大量出血的關係，孩子早產，得馬上開刀。

　　幾個小時後，孩子出生了，母子均安。

　　紀凱茵和寶寶出院後，進入她之前就已經預定的產後護理之家坐月子。

　　期間，賀長興夫婦來探望過多次，見到孫子，兩位長輩很開心，賀長興還笑稱孫子是等不及要出來跟爺爺奶奶打招呼，才會他們剛到宜蘭見見還未出世的孫子，當天馬上出生。

　　他們不再提結婚的事，反倒是兒子主動說他們會結婚，讓他們放心了，就等著孫子日後回台北，若凱茵要繼續工作也行，孫子由他們兩老來照顧。

　　雖然孫子早產，但健康狀況良好，而且才一個月大，那張小臉已經看得出像爸爸，長大後肯定是個大帥哥，賀長興夫婦每次來產後護理之家，總是要抱上許久，才肯離開。

　　范詠珣夫婦也來探望多次，見到可愛的寶寶，范詠珣直喊要生老二，何明賢很配合的說，以後晚上會更努力一點，大家不禁笑了。

　　離開產後護理之家的一個星期後，紀凱茵跟著賀晉遠搬回台北，她謝謝好友這半年多來的照顧。

　　雖然是幸福圓滿的好事，可范詠珣還是哭了，依依不捨的說再見，囑咐好友有空要常來泡溫泉。

　　回到台北後，紀凱茵發現車子不是開往賀晉遠的公寓。

　　「要繞去哪裡嗎？」

　　「到了你就知道。」

　　結果，車子停在戶政事務所前。

　　紀凱茵忍不住笑了。

　　「有這麼急嗎？」而且她穿得很普通，手上還抱著兒子。

　　「對，很急。」賀晉遠的表情很認真。

　　好吧，那就去申請登記嘍，反正她都已經求婚了。

　　二十分鐘後，他們成為正式夫妻，回到車上，紀凱茵舉得心境上好像也沒有改變太多，反倒是男人看起來一臉感動，癡癡的凝視著她。

　　「怎麼了？」

　　「我想吻你。」

　　紀凱茵微紅了臉，而且因為他神聖而認真的表情，害她莫名跟著緊張了起來。

　　「好吧，別去壓到兒子就行了。」

　　賀晉遠親吻著她，那是一記深情又溫柔的吻，而且連續吻了兩次，他才不捨的退開。

　　「賀太太，抱著兒子坐好，我們要回家了。」

　　賀太太？紀凱茵內心鼓動著，那句「我們要回家了」更讓她紅了眼眶。孩子都省了，怎麼她的哭點還這麼低呢？

　　她知道原因，因為她不再是自己一個人，有她愛也愛她的他還有他們的孩子。

　　不再需要故作堅強，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守護家人，也被家人守護。

　　車子往前直駛，一起回到溫暖的家。

　　英俊的賀先生、美麗的賀太太及可愛的賀寶寶，像每個童話故事的結局一樣，從此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