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贏

　　一遝遝粉紅色的鈔票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裏面，像是一個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丁辰的臉上。丁辰看著陳紹，牙根咬緊，雙手在輕微顫抖。

　　胸腔一團火，煙越吸越猛，陳紹的嘴唇都吸得有些疼。他轉身看著丁辰，聲音帶著些微的哆嗦。

　　「你缺錢我可以給你。」陳紹說。

　　兩人之間第一次這麼緊張，像是一直堅不可摧的門被硬生生劈開了一樣，寒風呼呼的刮進來，兩個人都冷。

　　丁辰沒有說話，將文件袋卷了卷口，放在一邊，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容說：「你的是你的，我自己能賺。」

　　「你能賺？」陳紹繃住的表情突然一下子松開，呼出來的氣都割得肺疼。他看著丁辰，眼球上滿是血絲，可見他這兩天過的是多麼的煎熬。

　　硬擠也擠不出笑容來，陳紹這種嘲笑的語氣讓丁辰覺得心髒像是被飛刀掠過一般，血液又流通不暢了。

　　「陳紹，別讓我恨你。」丁辰只說了這麼一句。

　　顯然，這時已經失去理智的陳紹沒有這麼高的情商。從錢包裏抽出丁辰給他的卡，放在文件袋上，陳紹說：「這錢怎麼來的？」

　　像是被一座大山壓著，丁辰覺得自己卑微到了山腳下。看著銀行卡，丁辰說：「賺的。」

　　陳紹施壓得越是厲害，丁辰封閉自己封閉得越嚴，陳紹問：「怎麼賺的？你不接通告，不去酒吧駐唱，平白多了這些錢還我。」

　　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丁辰看著陳紹，目光寒冷無比。他握緊手中的文件袋，面無表情地就那樣看著陳紹。

　　陳紹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丁辰這樣一句話都不說，陳紹有些退縮。可是，最終，他還是喪心病狂地說出了下面的話。

　　「你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你跟我說，這些錢是不是你……出去陪別人睡得來的肮髒錢？」

　　「砰」得一聲，丁辰的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陳紹的臉上。

　　痛感讓陳紹懵了圈，頭歪在一邊，鼻子裏有溫熱的液體漸漸流出，滴在了他白色的襯衫上。陳紹猛然回過神來，眼中滿是恐慌和歉意，對上的卻是丁辰森寒的目光。

　　陳紹的心徹底涼了……

　　「丁辰！你聽我解釋……」陳紹慌亂地拉住丁辰的手，丁辰的手冰冷而僵硬，任憑陳紹握住了。

　　看著陳紹往下流的血，丁辰的眼睛血紅，眼睛幹得發澀。

　　他可以在陸軒面前沒有自尊，但是他在陳紹，這個多年好友面前，他希望他是有自尊的，他希望他還是受不了陳紹的挑釁跟他對瓶吹啤酒結果被送去醫院的那個意氣風發的丁辰。

　　他知道他做的是齷齪事兒，但是這麼齷齪的事兒他不想讓陳紹看到。

　　丁辰想開口說話，可是嗓子有些緊，習慣性的舔了舔唇，丁辰開誠布公地說：「是，我是被人包養了。所以我才有錢，所以我才拍戲。都是在賺錢，只是我賺錢的方式你可能看不起……看不起……」

　　梗著脖子，丁辰說得有些快，後面的話卻一直在重複「看不起」，卻再也沒有說下去。

　　陳紹慌了，一把抱住丁辰，眼淚差點崩出來，他語無倫次地說：「沒……沒有看不起……丁辰……你沒錢……沒錢可以找我要……我不想你這樣！」

　　他喜歡了他整整六年，但是他不了解他。他不知道丁辰是因為什麼過的捉襟見肘，他不知道丁辰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不知道丁辰為了賺錢為了不想讓他知道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

　　他們兩人的關系，一直像是拔河。陳紹喜歡丁辰，所以傾向性很明顯，是丁辰贏。這次，他知道了這樣的事情，他覺得他要來質問丁辰為什麼寧願如此也不願意麻煩他，他覺得這次丁辰是對不起他，他快要贏了。

　　卻不料，這一時的沖動，讓他輸了個徹底。

　　丁辰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如何，只是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將陳紹推開說：「時間到了，我去拍戲。」

　　說完，打開車門就要下去，手被陳紹一把拉住。

　　丁辰的手涼得可怕，陳紹的手卻熱的可怕。

　　「對不起！」陳紹吐出三個字。

　　丁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空洞，微微搖了搖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個人之間的裂痕很大，多少個「對不起」都彌補不了了。

　　丁辰算計錯了一件事，他開始以為和陳紹見面會吃不進去飯所以把飯提前吃了。結果現在，胃裏翻江倒海的，丁辰抱著大樹在一旁幹嘔，難受得他想直接吊死。

　　「你這是懷孕了？」黃粱皺著眉頭拍著他後背，一臉憂心忡忡地說：「公雞能下蛋我能接受，男人生孩子我可接受不了。」

　　摸著肚子，丁辰臉色發白，強壓著嘔吐感沖著黃粱一笑說：「蛋能煮著吃，我生的孩子可不能煮著吃。」

　　黃粱嘖嘖兩聲，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蹲在丁辰身邊說：「那可未必，聽說孩子吃了能壯陽。」

　　一口水噴了黃粱一臉，黃粱跟被燒了屁股似的一下子跳起來，沖著丁辰大喊：「我這是戲服！戲服！」

　　拋給他一個白眼，丁辰又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咽下去說：「誰讓你說的那麼惡心。」

　　哼唧兩聲，黃粱挨著丁辰又蹲下了。磨蹭了兩下問：「你今天拍了強暴戲了？」

　　心裏還不舒服，丁辰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黃粱才問：「你是不是跟陳鋒有過節？」

　　眉毛微微一挑，丁辰說：「你也看出陳鋒對我不滿來了？」

　　黃粱說：「沒有，只是發現你老占薑琦的便宜，陳鋒真是個高風亮節的好導演，就算如此還不把你換掉。」

　　丁辰：「！！！」

　　沒看到丁辰震驚的表情，黃粱拿著筷子在地上勾勒個圈，仰頭看著陽光說：「你發燒的時候，握著人家薑琦的手不放，陳鋒當時的臉色簡直……嘖嘖！」

　　想起貞貞跟他說的話，丁辰才知道事情不是空穴來風，怪不得今天的強暴戲過的這麼容易。

　　咂了咂嘴，丁辰腦子快亂成漿糊了。這麻煩事兒都紮堆往身上湊，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黃粱說：「你自己注意點吧，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一影響了以後呢。」

　　黃粱說話的時候，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叮囑自己的老友晚飯吃飯別吃大蒜不然會熏到約會的妹子一樣。

　　對黃粱真不單單是感激了，丁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下午的戲也都順利通過，丁辰還和黃粱有對手戲，一拳把吊著威亞的黃粱拍到了天際。丁辰跳腳著叫爽，黃粱悶悶不樂地埋怨他出手太狠。

　　拍完准備最後一幕戲，丁辰坐在那裏看著劇本。這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丁辰轉頭，看到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

　　女人長相一般，但是看著很舒服，聲音也是溫柔無比。

　　「你知道陳導在哪兒麼？」

　　「哦！」丁辰趕緊一笑，指了指陳鋒所在的位置，笑著答：「在那呢，正在拍戲。」

　　聽到丁辰的聲音，女人笑容不禁擴大，問道：「你是……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