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寬偌的走廊裏灑滿白色的日光,照耀在陸軒身上。男人懷抱小男孩,嘴角勾著微笑,一手牽著還在鬧情緒的青年,湛藍的眸中滿是滿足。
打開辦公室門,助理在裏面收拾文件。見陸軒進來,抬頭剛要打招呼,結果看到已經摘下眼鏡和口罩的丁辰,還有男人懷裏正在嘰嘰喳喳說著什麼的小糯米團子。
作為一個高端商務助理,他深深懂得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不是幫助老板處理好會意記錄,安排好行程……而是在老板需要的時候出現,老板不需要的時候消失。
助理同老板點頭,拿著文件拔腿就往外跑,門剛打開,陸軒叫住了他。
「譚助理,今天下午和不二先生的會談,幫我往後拖一下。」
與日本壹周娛樂的合作已經進行了半個多月了,今天是不二先生過來與他談最終合作的事情……這可是正事兒啊,譚助理眼中夾雜著猶豫,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陸總,您要不再三思一下?」
微微抬頭,將手上的保溫桶打開,清新的魚香撲鼻而來,堵塞了一天的心情瞬間舒暢。陸軒抬頭看了助理一眼,淡淡笑著,問:「你也來點?」
算了,譚助理想,他還是走吧。
看著助理垂頭喪氣地走出去,丁辰將小碗拿出,給陸軒盛了一碗魚湯。狀似不在意地說:「別耽誤工作。」
只是微微抬頭,男人眼中含著笑,魚湯熱氣氤氳在男人刀削斧鑿的臉上,讓男人的長相更加出塵……絕豔!
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丁辰幹咳一聲,將目光轉向了一邊。
陸軒的辦公室在最頂層,除了走廊和辦公桌那邊的牆壁,其餘兩邊均是玻璃窗。就連辦公室頂層,也滿是玻璃。陽光照射進來,玻璃厚度會隨著日光的強烈而進行加厚或者削弱。
整個辦公室有五百平米,占據頂層的三分之二,辦公的地方只有五分之一,另外的地方分別有運動器材、就餐桌、會議桌、還有小型的高爾夫球場。最出彩得則是在離著門口最遠的那個牆角,放了兩張白色的藤椅,一張大玻璃圓桌,足有四平米那麼大。圓桌上擺放著流水得玉盤,以及一套水晶茶具。丁辰過去看了一眼,玉盤與圓桌一體,水順著圓桌流下,到玉盤內後,有個小鼓風設計,將水再次鼓吹上圓桌下,循環利用。
看到這精妙的設計,丁辰回頭對陸軒說:「你這桌子下面有養東西麼?」
喝了口魚湯,厚重的湯汁和魚的清香在舌尖上回蕩,味蕾瞬間綻放,男人心情愉悅,又喝了一口後才說:「沒有。」
然後,就看到青年眼前一亮。男人笑著問:「你想在裏面住?」
男人的調侃讓青年眉頭一皺,眼睛瞟了他一下,哼了一聲然後走過去坐下,抱住自己吃得不亦樂乎的陸明澤,說:「小六,咱們把那王八放了叔叔這養好嗎?」
一嘴的油花,陸明澤嚼著芹菜,咯吱咯吱得響。圓鼓鼓的嘴巴裏塞滿了食物,咬了好大一會兒,小牙齒好不容易把嘴裏的東西嚼碎咽下去,然後張著小嘴說:「嬸嬸,喂我。」
丁辰:「……」
陸軒這裏有完整的餐具,西餐中餐都有。陸明澤不會用筷子,胖乎乎的小手拿著白瓷勺子,一臉認真的嘟著嘴在用勺子追芹菜。
陸軒辦公室裏的配置簡直絕了,不但有餐具,而且還有兒童餐具。丁辰一臉震驚地拿著一雙迷你筷子塞進陸明澤的手裏,對陸明澤說:「用這個。」
在老宅,陸明澤見過奶奶和爸爸用過這兩根木頭,但是他實在是用不慣。抬頭看了丁辰一眼,眼角彎彎笑出臥蠶,陸明澤說:「我不會。」
「不會就學啊!」丁辰認真地掰著陸明澤的小手,一點點的教著陸明澤用著。開始的時候,陸明澤還有些不適應,但是後面,已經能蹩腳得拿著筷子夾根芹菜了。
「好棒!」趕緊拍手鼓勵,丁辰順便瞟了一眼旁邊的陸軒。
陸軒用筷子也是蹩腳得很,雖然面上能裝個差不多不破壞自己的完美形象,但是實際上根本就用不好。
筷子上夾得煎蛋掉在了盤子裏,陸軒抬頭一望,正對上丁辰揶揄的目光。擁有大山大水胸懷的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後重新夾起雞蛋放進了嘴裏。
「你做菜很好吃。」向來不在餐桌上說話的男人突然開了口。
這是陸軒第二次吃丁辰做的菜,記得第一次吃,還是他喝醉了酒去了他家。那時候,心中不知對丁辰是什麼感情,再加上母親病重,公司事多,就去酒吧喝了些酒。心中使然,就去找了丁辰。
他承認,他是個商人,對自己沒有意義的事情不會做。第一次同意和丁辰簽訂契約,是因為對丁辰的感激。被陳宇陽下了藥,不找個人過來的話,估計身體會承受不住。僅僅第一次,就愛上了青年的身體。
陸軒已經好久沒有同別人做愛,甚至差不多忘記了這種銷魂蝕骨的味道。但是青年,一晚上將他的獸性全部激發了出來。
青年要的很容易達到,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將角色給他,他就幾乎沒有再去管過。但是每晚的纏綿,卻讓男人像是中了毒一樣。
他在乎的是青年的身體,所以劇組中有人欺負丁辰,他不會理會。但是有人吃丁辰豆腐,那就是他不能忍的。
他提供了青年需要的演繹機會,那麼青年就需要提供他的身體給他。
《不戰而勝》這部戲,不過是新娛投資眾多電影中的一部。在會議上,偶爾會有人提起,陸軒自是完全不在意。
後來,青年因為這部戲漸漸有了人氣,甚至於心、薑琦和楊珊都看重了他。男人從青年身上看到了價值。
商業價值。
正趕上陳宇陽鬧解約,於是,將青年簽入新娛,水到渠成。
他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可是與青年在一起後,他才明白。沒有什麼水道渠成,之所以會簽丁辰,是因為自己心中想與他日日纏綿罷了。
陸軒的理性,不管是他自己還是趙謙都有深刻的體會。但是,這一次卻在青年身上土崩瓦解了。
陸軒對於生活和人際看得很清晰,他這一輩子做的事情不是按照套路出牌。人人都在與生活抗爭,他卻與生活虛與委蛇。生活給予了他什麼,他只是去享受。或者是痛苦,或者是歡樂。所以,但凡是自己做過的事情,他就沒有後悔過。
喜歡上丁辰的身體是,喜歡上丁辰更是。
因為男人突然的誇獎,丁辰圓圓的眼睛四下瞟著,臉頰微紅,昂著頭佯裝驕傲地說:「那是自然,這是天賦。」
眼中的寵溺清晰可見,丁辰不敢看男人的目光,只是夾了一筷子菜,也吃起飯來。
塞了一口米飯,丁辰抬頭疑惑問陸軒:「你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嗎?」
嘴巴裏鼓鼓的,米飯在說話的時候差點噴出來,丁辰眼中帶著笑,卻又有些不好意思,捂著嘴巴開始咽米飯。
看著丁辰這一系列動作,陸軒夾著菜,笑著說:「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只要餐桌上是喜歡的人,說話不也是個性使然嗎?」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丁辰心下一動,嘴巴裏嚼得米飯香甜到發膩。嘴角上攏不住的笑意,丁辰看著男人,嗔了一句說:「吃你的飯!」
三人吃過飯,丁辰簡單將餐桌收拾了一下。陸軒下樓去和陸明澤找司機拿裝著蝦蟹還有王八的小桶。
丁辰收拾完後,仔細打量著陸軒的辦公室。陸軒整間辦公室的裝潢像他的人一樣簡約大氣,一張辦公桌擦得纖塵不染,丁辰撲上去滾三個滾都掉不下來。
每一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老板夢,丁辰也是如此。
拉開陸軒的豪華辦公椅,丁辰一屁股坐在上面,身體仰倒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哼小曲兒。
有錢真好,丁辰睜開眼睛看著偌大的辦公室。挑了挑眉,丁辰歪頭一看,就看到了擺在陸軒辦公桌上的照片。
照片上,一個穿著漢服的女人,懷裏抱著一只純白貓咪,正沖著鏡頭溫婉地笑著,彎彎的眼睛下像陸明澤一樣有著一對漂亮的臥蠶。盡管女人年紀已經不小,丁辰還能清晰得看到女人的漂亮。不知是不是因為穿了漢服的緣故,女人身上帶著一股中國古代女性的柔媚與溫和,就像是中國畫中走出的美人兒一樣。
這應該是陸軒的母親。丁辰想。
腦海中想著男人說的話,丁辰笑了笑,對母親,陸軒果然比較敬重。
陸軒進門的時候,正巧看到丁辰拿著照片。臉上笑容未消,陸軒說:「這是我母親。」
將照片放下,丁辰笑著迎上去,說:「我知道。」
陸明澤拎著桶,噠噠得朝著方桌跑。怕他摔倒,陸軒趕緊追上去。丁辰跑過去一看,桶裏就還剩了一個王八。
「哎?怎麼只有龜丞相了?蝦兵蟹將呢?」丁辰驚疑道。
「蝦蟹是鹹水,這裏面是淡水,那倆已經死了,讓我扔掉了。」男人不鹹不淡地說。
抬頭,丁辰嘖嘖兩聲,目光中帶著恨恨說:「真是冷血。」
陸明澤將手裏的王八放進玉盤之中,王八擺弄著自己的腳開始緩慢移動。對於新環境,王八顯然適應得很好。
可見,這是一只活潑的王八。
男人看著王八,眼中閃過一絲笑,淡淡地說:「這算什麼冷血。對了,聽說王八熬湯挺好喝。」
緩慢移動的活潑的剛剛獲得新生的王八,突然停止了爬動的動作。
畢竟,這只王八是陸明澤選的,一人一八在車上玩兒,已經培育出了深厚的友誼。丁辰擔心陸明澤聽到這個後,小小的心靈受不了。
一記眼刀飛到陸軒身上,丁辰佯怒:「說什麼呢?這是小六的寵物,不准打它主意。」
站起來,陸明澤非常贊同丁辰的說法,沖著陸軒認真地說:「對,叔叔,這是我的寵物。等我將王八養大了,再給你熬湯喝呀!」
丁辰:「……」
王八:「……」
果然,冷血無情什麼的都是遺傳的。
哈哈大笑著將陸明澤抱起來,陸軒笑著點了一下他的鼻子,說:「好啊,聽說王八某種功效很卓著呢。」
自然知道男人口中的「某種功效」是什麼功效,丁辰咬牙切齒,冷笑著說:「你是對你自己沒信心嗎?」
眉毛微微一挑,男人嘴角帶笑,問道:「有沒有信心你不知道嗎?」
丁辰氣結:「那你還補什麼補?壯什麼陽?」
聳了聳肩,男人歪頭看著丁辰,一臉不可置信地說:「你在孩子面前說什麼呢?」
丁辰:「!!!」
吃過飯,三人玩兒了一會兒,丁辰不想搭理陸軒,但是拗不住陸軒沒臉沒皮起來簡直要命。下午的會談已經拖後,陸軒忙了一上午,准備睡一會兒。丁辰本想走,陸明澤打死都不讓走,於是,丁辰眼睜睜地看著陸軒拿著遙控器將隔間的門打開,然後看到了裏面舒爽無比的單人床。
陸明澤已經脫了鞋跳上去,然後高興地躺下,拍了拍身後的位置,熱情洋溢地叫著丁辰說:「嬸嬸,你快來抱著我!」
已經疲於糾正他的稱呼,丁辰也有些累,過去躺下,將小團子抱進懷裏。怪不得都喜歡抱著孩子睡,小孩香香軟軟的,抱在懷裏別提多舒服了。
丁辰還沉浸在孩子香軟的世界中,男人壓迫性的氣息已經鑽進丁辰的鼻腔。身體微微一僵,丁辰已經被男人徹底包裹進了懷裏。
腰間杵著一根東西,丁辰剛要移開,邊動邊說:「你要慎重啊,下午還有工作啊!」
「嗯。」疲憊地應了一聲,男人的聲音漸漸變小說:「我知道。」
很快,男人的呼吸變勻稱了。
身後的男人睡了,身前的小包子也睡了,滿滿的安全感和舒心感讓丁辰滿意地閉上了眼睛。這樣的生活能到什麼時候呢?丁辰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下午起床後,丁辰簡單洗漱一下,抱起還未睡醒的陸明澤就要一路狂奔去劇組。誰料,還未跑出去,陸軒就叫住了他。
怕把陸明澤吵醒,男人聲音壓低,對丁辰說:「晚上,是衛臨沅的壽宴,你下午戲份拍完,跟張雪過來一趟。」
衛臨沅,中國導演界的領軍人物,年少出名,在各大國際電影節嶄露頭角,奠定中國導演界的地位。前年,更是持《寒食》,獲得了世界電影節的最佳導演頭銜。回到國內後,分別包攬港澳台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電影節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導演的獎項……成為國內導演第一人,和中國影壇傳奇。
雖然久負盛名,其實衛臨沅今年不過五十歲的年紀。說是壽宴,也不過是按照他的輩分來說的。
衛臨沅自從《寒食》後再也沒有導演作品,有人說他江郎才盡,有人說他是在默默籌拍下一部電影。
眾說紛紜的背後,究竟是什麼情況,大家也不得而知。
但是,這次五十歲的壽宴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還未等丁辰問,陸軒就說:「他的新片《驚蟄》,馬上就要開始籌拍了。」
丁辰眉毛微微一挑,陸軒笑著說:「這次去的人不會少,華新好像派出了楊易。回去張雪自然會跟你說具體事情怎麼安排。晚上見。」
衛臨沅這一部片子,聽片名就知道與《寒食》掛鉤。大導演,大制作……要是能參演這樣的片子,那絕對一炮而紅。
《寒食》的主演是於聰和尤雅,原本籍籍無名的兩個新人,因為《寒食》一舉成名。於聰現如今在好萊塢,漸漸混出了名堂。尤雅在國內,自《寒食》拿了十幾個影後之後,片約不斷,成為票房號召。現在已經是國內一線女演員。
一部電影,能把兩個無名小輩給提攜到如今的地位。可見,衛臨沅的造星能力,在娛樂圈無人能匹。
心情有些喧囂,完全壓抑不住心中的期待,丁辰目光堅定,嘴角漸漸上揚。
陸軒能跟他說這麼多,他應該是挺想讓他拿到這個角色的吧。
而且,楊易也來湊這個熱鬧,那他就更要不惜一切代價了。
回到片場,下午的戲份拍攝的格外順利。夏如也沒有上午的暴脾氣。丁辰覺得最近夏如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他開始以為夏如是來了大姨媽情緒不穩定。
可是這都半個月過去了,大姨媽也不能來這麼久啊。
最近,她與楊易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穩固。兩人經常被拍到當街秀恩愛,也不像是感情上的問題。那究竟是因為什麼,讓一個活潑的小姑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晚上放工,丁辰還未有時間與夏如聊聊天,就被張雪拉進車裏然後疾馳去了衛臨沅的壽宴現場。
著名導演的壽宴,牽扯到衛臨沅的新片,這種投資就會賺的事情,投資商自然趨之若鶩。所以,衛臨沅幾乎不用自己花錢,整個壽宴准備的隆重而大氣。
衛臨沅是個很注重中國文化的中國人,這與他出身書香世家有關。父親是舉國聞名的畫家,母親是著名書法家。兩人育有二子,與一般家庭相反,他們家是二兒子衛臨晉繼承衣缽。而大兒子從事了導演行業,但是從小耳濡目染,也是個中華文化研究者。
衛臨沅一生未婚,現如今已有五十歲的年紀。父親母親因為這事兒沒有少跟衛臨沅動怒吵架,可是衛臨沅一意孤行……
好在,後來衛臨晉結了婚,生了兒子。衛家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二兒子衛臨晉的獨子身上。
衛澤看著大伯壽宴的宴請名單,「丁辰」兩個字像是撥片一樣,微微一動,衛澤的心弦瞬間發出了聲音。
嘴角微微一笑,衛澤站在門前,禮貌而謙遜地低頭沖來賓笑著打招呼。
「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