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內城初見聞

　「用不著介紹我也知道你是誰，順子嘛，最能作死的那個。」莉莉撇嘴答道，「最近怎麼樣，你弟弟有沒有再被你作死？」

　「看來你真的認識我。」順子微微挑眉，換上一副更為平淡也更為自然的表情，「至於我弟弟，雖然我很想再弄死他一次，但遺憾的是，他已經改換陣營，跳槽去N區了。」

　「啊？」周圍的人都是一愣。E先生剛剛警告過他們，跳槽者死，這會兒就聽到真有人跳槽的消息，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有些微妙。

　「E先生不是說誰跳槽就弄死誰嗎？」海螺直接問了出來。

　「是呀，但有人就是不信這個邪嘛！」順子聳了聳肩。

　「那你弟弟跳槽成功了嗎？」莉莉疑惑地問道。

　「跳槽怎麼會不成功？N區的貓小姐可是一向宣稱只要是喘氣的就可以去她那裡嘛！」順子微笑著答道。

　「那……跳槽之後呢？」莉莉眨了眨眼。

　順子笑容更甚，「還能怎麼樣，被E先生弄死了唄！」

　周圍人不由得又是一呆，但下一瞬便又覺得這樣的結果才理所當然。

　「……原來你弟弟比你還能作死。」莉莉扯了扯嘴角，有些尷尬地說道。

　「是啊，虧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老實孩子，以為自己連累了他呢！」順子很是坦然地聳了聳肩，似乎對親人的死早已釋懷，「對了，你到底是誰啊，怎麼對我的事這麼瞭解？」

　「我叫莉莉。」莉莉把頭一歪，笑瞇瞇地答道。

　「莉莉？」順子愣了一下，接著就詫異地張大了嘴巴，「你是莉莉？！」

　「怎麼，有意見嗎？」莉莉挑眉問道。

　「你……」順子張口結舌了好半天，最後猛然扭頭，朝著客車前面喊道，「漢子，快過來，你絕對猜不到我遇見誰了！」

　客車前端很快站起一人，卻是領隊的那名壯漢。

　「誰？」壯漢很快來到客車末端，疑惑地看向面前的這群陌生新人。

　「莉莉，還記得嗎？」順子擠眉弄眼地向壯漢說道。

　「那個混蛋女人還沒死？」壯漢愣了一下，接著就將目光轉向莉莉身邊的百合，「你整容了？哦，還減肥了……」

　「喂……」莉莉的聲音從牙縫發了出來。

　壯漢這才意識到自己找錯了對象，詫異地低下頭，向聲音的出處看去，但下一秒就和順子一樣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縮水成這副模樣了？！」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莉莉咬牙切齒地回答。

　「你不是……」

　「閉嘴！再廢話揍你哦！」

　莉莉手掌一翻，把金如意拿了出來。

　這下壯漢再無懷疑，脫口說道：「還真是你！我以為你已經死掉了呢！」

　「呸呸呸，你都沒死呢，姑奶奶怎麼可能會死！」莉莉瞪眼罵道。

　「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順子跟著點頭。

　「靠，你才是禍害，你們全家都是禍害！」莉莉舉起如意在順子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順子縮了下頭，老老實實地把莉莉的「敲打」笑納了。

　一旁的黑米立刻露出駭然的表情，按捺不住問道：「你們認識？」

　楊津注意到，前面有幾個人也在關注這邊的動向，這會兒同樣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顯然對順子竟然雌伏於一個小丫頭的淫威而大感不解。

　「這位大小姐做過我們的引導者，論資歷，論輩分，我和漢子都得叫她一聲大姐。」順子笑瞇瞇地說道，「對了，莉莉姐，你都在外城待那麼久了，怎麼忽然又想起進內城了？」

　「還能因為什麼，被逼得唄！」莉莉翻了個白眼，把管理員作弊被E先生發現然後引起外城大地震的事簡單講了一遍。

　聽莉莉說完，順子了然點頭，「原來如此！我就說嘛，怎麼呼啦啦進來這麼一堆，還都是有背景有靠山的，非得勞動我們過去接人——對了，莉莉姐，這些是你的新小弟？」

　「那個，只是合作人啦。」莉莉輕咳一聲，把喬和林雨等人介紹給順子和漢子，然後又向自己這邊的人說道，「這是順子，這是漢子，他們在外城的時候跟我合作過幾次，不過每次都是不歡而散就是了。」

　「咳咳，莉莉姐，往事就不要再提了。」順子有些尷尬地說道。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莉莉眉毛一挑，意有所指地說道。

　見莉莉和順子、漢子說起了閒話，楊津也將注意力從他們身上收了回來，轉而關注起車窗外的景色。

　他記得剛出中央區廣場的時候，路邊還是有一些建築的，和廣場裡面的商舖一樣都是三層以下的低矮建築。但這會兒轉頭再看，車窗外卻再看不到什麼房子，一望無際的全是麥田菜地。楊津對農產品的認知只限於超市半成品的程度，這會兒遠距離觀望更看不出外面到底種的什麼，只覺得光是有人在種田這一點就足夠讓人驚奇了。

　「外面種的什麼？」楊津拍了拍林雨，讓他也一起觀看。

　林雨轉頭瞥了一眼就興趣寥寥地說道：「這種事還是別問我這種從學會走路那天就沒離開過水泥石和柏油路的人了，我連油菜和菠菜都分不清，更別說什麼小麥、水稻了。」

　「不是吧？」一旁的海螺驚訝地接言，「小麥一熟就全黃了，水稻只有稻穗是黃的，而且要種在水田里，怎麼可能會分不清？油菜和菠菜更是差著十萬八千里呢，怎麼可能混淆？」

　「問題是我幹嘛要知道？」林雨反問，「我又不會去種田，」

　「何不食肉糜？」正和順子閒聊的莉莉回頭插了一句。

　「過去，何不食肉糜確實是一句蠢話，因為過去的人根本沒肉可吃。但現在，如果誰告訴你他沒飯吃了，你真可以反問他一句：何不食肉糜？」林雨明顯把莉莉的話當成了調侃，回答也很是隨意。

　但海螺卻一臉嚴肅地接言，「因為買不起，沒得吃！」

　一句話把周圍人全說愣了，而海螺自己卻像想起了什麼，低下頭，不再開口說話。

　楊津摸了摸鼻子，「其實我只是想知道這裡為什麼會有人種地。」

　「為了獲取食物。」漢子接過話題，沉聲答道，「內城的智能商店只出售營養膠囊，想吃其他的食物就得自己動手。生物定制區那邊倒是可以定制各種食物原材，但一來買回去之後還得自己動手處理，二來定制的東西就沒便宜的，外城需要500生存點的生物，到了內城就翻倍成1000，這還是最便宜的那種。」

　「所以，我們就只能自己培育食物。」順子接著說道，「你現在看到的這些農田大多屬於美味飯莊所有，再往前還有一些畜牧場，裡面養著豬、牛、羊、兔子之類的動物。」

　「誰負責照顧它們？」莉莉疑惑地問道，「還有，這裡連個稻草人都沒有，就不怕有人偷竊嗎？」

　「莉莉姐，這裡是遊戲場，不是地球。」順子笑嘻嘻地答道，「這些農田都是做過真名綁定的，就跟我們居住的房子一樣，除非獲得農田的所有者允可，否則根本沒辦法走進去半步。至於照顧什麼的……基本上，只要把種子埋進地裡就可以等待收穫，就算急著要收成，還可以使用催化類的化肥，讓作物提前收穫，只是這樣一來成本就會增加。」

　「簡直就是開心農場嘛！」莉莉眨了眨眼。

　「比那種無腦遊戲還是要難一些的。」黑米插言道，「田里的土地得經常補充養分，用來灌溉的水是從海水裡過濾出來的，使用的過濾機需要人手操作，還有鋪設在這裡的灌溉系統也要人定期過來養護。而牧場那邊就更忙了，每天都得有人過去餵食，還得安排獸醫幫它們檢查身體，屠夫什麼的當然也必不可少。」

　「內城沒有大逃殺，就算從此以後再不進遊戲場也沒有哪個管理員會把你強塞進去，一些人就乾脆轉行做了農民、牧民或者手工業者。」順子感慨地說道。

　「哎，這樣也行？」莉莉詫異地睜大眼睛，坐在後排的海螺也抬起頭，一臉好奇地傾聽起來。

　「有什麼不行的？E區沒有正經的公會幫派，但開店做生意還是可以的，變相地也形成了不少勢力，像珍寶閣、錦衣閣、美味飯莊……這些店的老闆就是咱們E區的老大。」順子挑眉說道，「你們要是不想進遊戲場裡玩命，大可去這些店裡找份工作，既安逸又安全。」

　順子話音未落，喬就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嘲弄地笑了起來。

　楊津不明白喬的冷笑因何而來，但順子的話也讓他難以相信。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與E先生簽下的那份契約——契約裡既沒有安全、安逸這樣的字眼，也沒有類似的選項供他們選擇，有的只是如何成為一個玩具，一個讓E先生滿意的玩具。

　如果他們不再進遊戲場，那他們還能算是玩具嗎？如果他們不再是玩具，那E先生又有什麼必要再讓他們活著呢？

　楊津暗暗疑惑，但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一種可能。

　或許，E先生之所以沒有對這種事做出懲罰，就是因為這種事的存在就已經是一種懲罰。

　放棄遊戲場的人不再是E先生的玩具，但他們卻會成為別人的玩具，玩具的玩具。放棄遊戲場就等於放棄了變強，用喬經常掛在嘴邊的說法就是從食物鏈的上層墜落到了最底層，只能變成豬狗牛羊一樣的家畜，任由生物鏈上層的人類壓搾、啃食。

　——這也是喬冷笑的原因。

　楊津心下一凜，再看向順子和黑米的時候，就覺得他們並不像看起來那樣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