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污濁之地

　真正像沒事人一樣的只有喬，這會兒正彎腰去撿豎琴，查看任務進展。

　「傑克，你還是快點換掉你的武器吧！你那幾把破刀只能殺殺人，還得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今天全靠芋頭才能讓你那幾把破刀還能用上一用，等以後碰上機械類的遊戲場，就算芋頭還在，你那幾把破刀也會徹底變成廢鐵！」莉莉忍不住抱怨起來。

　「別說喬了，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不等喬那邊有所反應，海螺就搶先開口，「剛才那場戰鬥記錄裡，你的輸出還沒有我高呢！」

　「我是生存點不夠，想學新法術都學不起！他是葛朗台，捨不得給武器花生存點！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莉莉昂頭嚷道。

　「結果還不是一樣！」海螺把自己的下巴抬得更高。

　「別吵了。」喬面無表情地插言，「離開這個遊戲場後，我會考慮更換武器，但現在就算我想換也沒東西可換。」

　「你的生存點都花哪兒去了啊？」莉莉皺起眉頭，又嘟囔了一句。

　海螺馬上回嘴，「要你管！」

　「都休息夠了就趕緊去下一個房子。」喬終於惱了，轉身向門外走去。

　楊津覺得莉莉的問題可能踩到了喬和海螺的某個痛腳，不過這是人家的事，他犯不著操心，八卦地腦補了一下便拋之腦後。

　距離下一個整點還有一些時間，街道上也並沒有出現新的怪物，五個人很快就來到了第四幢房子門口。

　這一次，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小boss也不是特別強悍，沒一會兒就被他們全部幹掉。

　喬沒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找到第四件樂器後就迅速趕往了下一幢房子。

　一進第五幢房子的大門，五個人就都是一愣。

　房子裡很靜，沒有精英怪的突然襲擊，也不見小boss和樂器的蹤影。

　「照一下看看？」林雨率先開口。

　喬直接將手電筒拿了出來，對著房間各處一晃，五個人便大吃一驚。

　地板上躺了三具屍體，皮膚全都黑得發紫，明顯是精英級別的人形怪。

　「誰殺的？」海螺脫口問道。

　喬蹲下身，動作嫻熟地檢查起三具屍體的體表異狀，很快說道：「都是被棍狀的細長鈍器戳穿了心臟，傷口處還有灼燒的痕跡。」

　「被燒紅的小棍子捅死？」莉莉摀住嘴巴，故作驚訝地眨起了眼睛。

　「用神聖系法術攻擊黑暗系生物就會導致這樣的灼燒效果。」林雨抬手指向最遠處的一具屍體，「它們像是在追逐什麼的過程中一個個被殺，我們不如跟過去看看，或許會有驚喜。」

　海螺瞥了一眼喬，見他起身按林雨說的走向第三具屍體，立刻也快步追了上去。

　一走到第三具屍體旁邊，五個人便發現了倒在樓梯上的第四具屍體，然後又在二樓地板上看到了第五具，接著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找到了第六具。

　推開門，第七具屍體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林雨拿出一根火把，點燃，讓整個房間都能被火光照亮，而線索也隨之映入眼簾——壁櫥的門上夾了一片衣角。

　林雨立刻向其他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把不屬於中世紀的手電筒和手槍收回存儲器。

　楊津覺得就算壁櫥裡真藏著人，那也肯定是NPC，不應該會注意到他們手裡的東西是否屬於這個遊戲場的時空，但林雨給他的手槍原本就只有給他壯膽的效果，那些人形怪又極易被槍聲吸引，用手槍殺怪很可能引來更多怪物，弊多利少，所以什麼都沒有說，聽話地將手槍收了起來，只是心裡忍不住腹誹了一句：他們穿的衣服也都不屬於中世紀，為什麼不脫下來換掉？

　喬也是遲疑了一下才收回了手電筒，但接著便快步走到壁櫥前，一把拉開櫃門。

　一根細小的棍子立刻從裡面捅了出來，卻被喬一把抓住，搶到了手裡。

　櫥櫃裡果真藏了一名男子，穿著已經凌亂破爛的皮甲，裡面的衣服也像是被什麼污染過了一樣，骯髒得難以辨出原來的顏色，但依據衣服的款式和衣襟處殘留的特殊標識，楊津等人還是認出這件衣服和那張雜物卡上的戰袍是一種模樣。

　此刻，男子的「武器」被奪，臉上卻滿是驚喜，脫口問道：「你們是人？！」

　「多明顯的事啊！」海螺翻了個白眼。

　「你是聖殿騎士？」喬把玩著手裡的細棍，面無表情地問道。那是一根指揮棒，和之前的樂器一樣也是通體如玉，泛著月色光澤。

　「是的，我是聖殿騎士團第九小隊的隊長扎卡，你們是……」男子從櫥櫃裡爬了出來。

　楊津等人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就像中毒了一樣青得駭人，很不正常。再一看他露在外面的脖頸和雙手也是同樣的顏色，幾個人不由聯想到了這個遊戲場的名字：污濁之地。

　「我們受人僱傭，到這裡尋找你們。」喬像是沒看到扎卡的異狀一樣，淡然編撰。

　「你們找到誰了？」扎卡也像是不知道自己受了「污染」，正在向怪物的方向轉化，一聽喬的話語就趕忙追問，只是話一出口就注意到房間裡只有六個人在，臉上的表情立刻由驚喜變成了悲傷。

　「很遺憾，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找到了你。」喬答道，「不過，我們還沒有搜完整個小鎮，如果你還能戰鬥，不如和我們一起繼續尋找。」

　「我——」扎卡欲言又止，目光看向被喬拿在手中的指揮棒，「我的長劍無法傷害到這些怪物，我是用這件被寄存了神聖之力的聖物才殺死了它們。」

　扎卡身上確實沒有其他武器，那些人形怪精英遭到的創傷也和指揮棒的形狀大小相符。

　喬沒把指揮棒還給扎卡，轉手拋向林雨，「你試試。」

　林雨接住指揮棒，微微一愣就明白喬是讓他把這個指揮棒當魔杖用，立刻對著扎卡施放了一個淨化術，嘗試著減輕他所遭受的污染。

　「你竟然能夠使用……聖術？」扎卡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語氣卻是又驚又喜。

　「我能夠驅使的聖力有限，幫不了你太多。」林雨發現淨化術並沒有讓扎卡的臉色好轉，而扎卡的反應也不像是不知道自己受了污染的，於是將手伸進自己的衣服裡面，藉著衣服的遮擋把之前得到的長笛拿了出來，遞給扎卡，「請將指揮棒暫借給我，這個應該會更適合你。」

　楊津不明白林雨為什麼非得做這樣一個交換，但看到林雨和喬都像演戲一樣一本正經，他也不好破壞氣氛，多嘴發問。

　扎卡倒是沒有拒絕這樣的交換，接過笛子，神色黯淡地說道：「這個笛子是由伊萊保管的……伊萊也變成了怪物嗎？」

　「我們確實在發現笛子的地方遇到了一個怪物，但並不能肯定那就是你所說的伊萊。」林雨咬文嚼字地答道，「這支笛子被人藏進了空酒桶，如果這是伊萊做的，那麼很明顯，他盡全力保護了聖物，自己卻沒能逃脫惡魔的褻瀆。」

　「我們就不該進入這個鎮子！」扎卡眼中含淚，顫抖著講述起事情經過。

　和林雨的猜測相仿，扎卡他們護送聖殿唱詩班的樂師和樂器前往某教區宣揚聖力，途徑此處小鎮。雖然一進小鎮就發覺了這裡的異常，但當時天色已晚，他們又有著強大的武力做依仗，於是就沒有掉頭離開，找了幢空屋住了下來。然而天色剛黑便異象突生，一群殭屍似的怪物毫無徵兆地冒了出來，將他們圍困在房屋當中。

　由於怪物的數量並不算多，殺死來也不是多麼費力，在輕輕鬆鬆地驅除掉它們之後，騎士團也沒有急著撤離小鎮，不以為然地留了下來，繼續休息。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怪物很快就再次出現，數量更多而且更加強大。他們好不容易才把第二批怪物也逐一消滅，新的怪物便跟著冒了出來……隨著戰鬥的不斷持續，己方的損傷開始出現乃至加劇，騎士團終於驚覺不妙，生出了趕緊離開此地的念頭。

　就在這時，他們卻發現自己的同伴就像生病了一樣，一個個都變得越來越虛弱，而那些怪物反倒是越來越強。讓他們更加恐懼的是，已經死去的同伴竟然重新爬了起來，幾個被怪物抓傷的人也很快失去理智，變成了那些怪物一樣只會殺戮活人的殭屍。

　第三批怪物還沒被清除掉多少，第四批怪物就悄然登場。這時候，那些原本就不具備戰鬥力的樂師已經死得一乾二淨，扎卡的同伴們也虛弱得幾乎拿不住自己的武器，接二連三地被怪物殺死或者抓傷。

　扎卡當機立斷，放棄了受傷的同伴，將更為重要的樂器分給隊伍中戰力最高的七個人，試圖化整為零，分頭逃脫。

　但鎮子裡的怪物卻比扎卡想像的更多也更加難纏，武器對那些怪物也已經失去了效力，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扎卡見難以逃脫，就躲進了最近的一幢房子，試圖在房子裡熬到天亮。可他逃進了房子卻沒來得及關門，好幾個怪物跟著追了進來。

　因為刀劍無用，情急之下，扎卡將手裡的指揮棒當成了細劍，刺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怪物，沒想到這東西卻是怪物的剋星，一下子就捅穿了怪物的心臟，將它徹底殺死。

　遺憾的是，在殺死所有追殺自己的怪物之後，扎卡也因為疲憊而昏迷，再睜眼的時候就聽到樓下傳來了聲響。扎卡以為又有怪物追了進來，於是就躲進壁櫥準備偷襲。

　聽完扎卡的描述，楊津不由得暗暗腹誹：還真是敷衍的劇情！

　楊津一點都不想聽這個NPC講故事，其他人看起來也一樣沒什麼興趣。但這個世界裡是有「跳過」、「忽略」之類的選項讓他們節約時間的，在不確定這個NPC會對遊戲場的任務產生怎樣的影響之前，他們也只能耐著性子聽他講完。

　「支線劇情已出現，領取支線劇情相關任務的條件為：1、找回唱詩班的所有樂器。2、在找到所有樂器前確保扎卡騎士存活。」

　扎卡剛說完最後一句話，楊津的耳朵裡便傳來13號男僕的聲音，五個人全都聽到了13號男僕的提示。海螺面色不愉，似乎對這個任務很不喜歡。林雨也皺起眉毛，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或者，看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