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戰火撩起前
轉觀寧王府。
自從祁寧知道了洛笙寒在王府裏之後,雖然責駡了祁迦幾句,但也沒說其他的,只是把洛笙寒從密室裏移到了偏房,還派下了一個小奴伺候著,除了不能到處亂走以外,招待得還挺周道。
所幸的是,洛笙寒本身也不喜歡亂走,所以日子過得也還不錯。
“公子請喝茶。”
“晚上天涼,公子請披上衣服。”
“公子有何需要,小奴這就去辦。”
“公子一早上沒吃東西了,一會兒皇子看見了要罵我的。”
洛笙寒倚在窗框往外眺望,時而應上一句。派給他的小童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年紀雖小,但做事很細心周密,人也勤快,祁迦來看了幾次,也頗為滿意。
唯一讓洛笙寒不是很喜歡的就是話有點多,有些緊張過頭了。
起初洛笙寒不明白為什麼要讓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來伺候他,結果後來管家無意間說這還不是皇子怕下人起了色心,小男孩多好啊,牙齒都還沒長全,不怕會撲到!
洛笙寒這才豁然開朗,果然祁迦有些地方也這麼的孩子氣。
他被帶到王府裏已有十五日之久,也不知曉外面是怎麼個狀況,但從祁迦最近來得越來越少上看,應該快到爆發的時候了。
而且聽管家說,這幾日祁寧也有些不對勁,老心神不寧的,好像無心於戰事。
他再想問下去時,管家就搖搖頭,扯開了話題。所以進一步的情況也無法得知。
洛笙寒當然知道祁甯成這樣的原因,但著實沒有想到祁寧是這樣一個感性的人。同時,也證明了他自己的想法。
祁寧果然是一直希望一個人來打斷他的計劃。
洛笙寒正發呆著,忽而見到祁迦一身銀甲進來,隔著窗站在他的面前。
“十二皇子有事嗎?”洛笙寒輕問。
“沒事,只是想見見你。”祁迦也毫不含糊,自從進了王府之後,祁迦似乎一直在試探他的底線,時不時的就會做出一些動作,又在恰當的時間裏收手。
正如現在,祁迦一手勾過洛笙寒的腰,讓他貼著自己,嘴停在他鼻尖前。
“王爺自重。”洛笙寒想掙扎開,但卻是徒勞。
“笙寒,我是在等你習慣我,你還不能習慣嗎?”祁迦壓低了聲音道,“我接到消息,江臨彥今天就會攻過來。”
洛笙寒一驚。
“不知道是他把你搶回去,還是死在我的劍下。”祁迦觀察著他的表情,繼續說著。
“皇子說這句話,是在試探我,還是在給自己心理安慰?”洛笙寒看著他的眼睛,淡淡的說。
“笙寒,別對我這麼說話,你要知道,我不是不敢要了你。”祁迦眼中帶著冷光,更加的接近洛笙寒。
“哈欠!”小奴突然一個噴嚏,將僵持著兩個人嚇了一跳。
他揉揉自己的鼻子,抬頭一見祁迦的眼神,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皇子恕罪,皇子恕罪!”
“你這都是第幾次了?”祁迦冷哼了一聲放開了洛笙寒,讓小奴退下,這小奴什麼都好,就是不長眼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小,對這些事情沒有什麼概念,每次見到這種場景不但不知退避,反而還都在關鍵時候打斷。
比如說摔破杯子,比如說跌了一跤,比如說打了個噴嚏云云。
小奴有些為難,他看看洛笙寒,又看看祁迦,實在沒法,只有乖乖的退了下去。
祁迦看著洛笙寒依舊倚在窗上,理了理衣服,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你不怕?”祁迦問。
洛笙寒搖搖頭,抬頭認真的看著他,“你不會這麼做。”
“你就這麼有信心?”
“這是一個賭,賭你的自尊。”洛笙寒依舊是面若冰霜,聲音飄渺而淡漠。
“哼,你就確定你能賭贏?”
“我不知道您是因為和江鬥氣而搶我,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但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不會做強人所難的事。”
“可笑!”祁迦怒喝,“全南安的人都知道十二皇子最擅長的就是不隨人願。”
“那皇子,你告訴我,你會這麼做嗎?”洛笙寒直視他的眼睛,好像一下子要看清他內心的世界。
祁迦愣住了,他呆呆的和洛笙寒對視了許久,才悶哼著轉身往大門走去。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頓了一會兒,聲音很小,卻剛好夠洛笙寒聽見,“我不是為了鬥氣……”
然後,轉過門口,消失在洛笙寒的視線裏了。
祁迦走在遊廊裏,步子很慢。
他思量著洛笙寒剛才的話,這一個月來,連他都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在過去的二十四年裏,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個月這樣。
直到那一個青綠色的身影步入他的視野裏。
他雖然好勝,但著實沒有想過篡位什麼的,但因為洛笙寒,因為他們之間身份的隔閡。祁遨不會同意,江臨覆不會同意,江臨彥更是不會同意。
所以他要得到一個權力,一個無人可以阻攔的權力。
但同時,他又不想強迫洛笙寒,他知道自己過於強硬會逼走洛笙寒,在內心深處他是害怕有一天這個身影會從自己的生活中抹去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害怕,他有時會擺出盛氣淩人的樣子,但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收斂著自己的性子,即使在他和江臨彥親親密密的時候,也只是忍著怒火不去發洩,唯恐嚇跑了他。
他祁迦是坐著八抬大轎出生,在眾星捧月的壞境下成長起來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最擅長的就是不隨人願,他向來都是按自己的意願而隨意行事,根本不用顧忌其他人的感受。
這樣的包容,若是換在兩個月前,連他自己聽了都會覺得可笑,可現在卻實實在在的擺在了眼前。
但洛笙寒眼裏只有江臨彥。
他也算是體會到了當年祁甯看著祁宵和洛聆心是什麼感覺了。
他們父子,可真是同病行連啊……
說起祁寧,他現在是完全沒把心思放在這次行動上了,可以說思緒已經飄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其他人都無法接近的地方去了。
祁迦是知道祁寧最初的意圖的,也大致知道了前幾天發生的事。
他明白祁寧現在不想再做其他的事了,因為他所想到達的地方已經一個一個的破滅了。
洛聆心的死切裂盼了二十二年的重逢;祁守的信打斷了二十二年的恨意。
“父王。”祁迦拜過祁寧。
祁寧抬起頭,警惕地看他一眼,抱緊了懷裏的枕頭,“你是誰!你別過來,你別搶走聆心!”
“父王別擔心,誰也搶不走她的,但是你現在該吃藥了。”祁迦小心翼翼的端過碗,哄道,“我放了糖了,不苦。”
祁寧看了他一會兒,才試探著張開嘴,喝下了藥。
祁迦看著他,不由的嘆了口氣。
自從從宮裏回來之後,祁寧就大病了一場,前天才清醒過來,但一直都神神忽忽的,太醫說這是因為長年累月的壓制一直沒有得到釋放,這一衝擊,讓他把二十幾年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精神都支撐不住了……
這件事並沒有外傳,府裏也只有幾個人知道。堂堂南安國的執政王爺會成這樣的下場,誰也不會料到。
但祁迦卻覺得,也許這樣才是他最好的歸屬。
他的記憶永遠的停在了二十二年前,那一個美麗的瞬間,所有他愛的人都在時間的縫隙裏為他停下了腳步,簇擁在他的身邊。
有人說那些瘋了的人只是逃出了這個無奈的世界,永遠的生活在他們的夢中。
在祁寧的夢中,不用再站在朝堂之上,為祁遨撐起一片天空;不用再擺出那副孤高的表情去掩飾內心真正的寂寞。
他可以擁著洛聆心,可以填補這二十二年的空缺,可以得到他夢寐以求的生活。
在外人看來也許他是可悲的,但是對於祁寧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了。
這就足夠了……
祁迦看著祁甯一臉小孩子的樣子逗著“洛聆心”,又不由得笑了笑,然後輕輕的帶上房門出去了。
房門關上的一刹那,他又換做了一張猶如王者般高傲的神情。
今天,還有一場硬戰要打。
不再是關乎權力,只是一場仗,一場他和江臨彥之間的仗。
為了了結自己的心願,也為了了清他們的糾紛。
屋內,躲在屏風後的管家看著祁寧,也不由的輕嘆……
。
在祁迦離開洛笙寒那裏時,路過的官員乙看著祁迦垂頭喪氣的樣子,知道他定是吃了癟。
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立功的主意。
權衡了權衡,覺得挺不錯,於是屁顛屁顛的跑去廚房拿了點心和茶水送去給了洛笙寒。
當然,加了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