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菲爾德苦笑了下，「可是萊茵卡茲已經著魔了，我後來才發現他其實已經殺了好幾個迷路到森林裡的旅人，只是挑剔人家的腿不好看才沒給我換上……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便想辦法在古堡各處留下線索，希望有人能夠帶走我。」

事情的真相大白，屋內有片刻的沉默。紀梵唉了一聲，「萊茵卡茲對你才是真愛啊。」

菲爾德眼含希冀，「你會救我出去的，對嗎。」

紀梵：「……當然。」呵呵，這個主線任務沒有人會拒絕吧。

菲爾德道，「那我們快走吧，萊茵卡茲去追殺你的同伴了。如果等他回來發現我不在了，一定很生氣，會殺掉你們所有人的！」

話音未落，紀梵忽然覺得身邊溫度驟降，詫異地看向b，他原本倚著牆壁休息，聽聞菲爾德最後一句話，驀然挺直了背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氣勢冷酷。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產生的錯覺，紀梵竟然隱約覺得b褐色的眼睛有著藍色的泛光？

「走吧。」

沈洲陸過去推起菲爾德的輪椅，招呼紀梵。紀梵收斂心思，艱難地架起b，把對方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另外一手撐著他的腰，待到對方大半個身體壓過來，自己的肩往下沉了下，紀梵扯扯嘴角：b還真是看著瘦，身上也蠻有肉的，好重！

一手握著b的手腕，紀梵不經意地覺得拇指感覺到了對方皮膚上細微的疤痕，他心裡恍惚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但轉瞬即逝，正好這邊沈洲陸推著輪椅在門口等著他，便也沒有多想，架著b跟上去。

三人在菲爾德的指引下，朝著出口的地方走去。

路上紀梵悄悄問b，「有二boss證實，這下你對沈洲陸放心了吧？」

b冷淡道，「我還是覺得他脫不了干係。你真的一點也不懷疑他？」

紀梵乾笑了兩聲，「這個……」當然懷疑了，只不過他懷疑的是系統。這點也無法對b解釋，紀梵也就訕訕地閉嘴不言了。

四人一路沉默地前行，不多時重新回到了大廳，看到古銅色的大門近在眼前，紀梵不由微微舒了口氣。

馬上，就可以通關了……

不過，和boss的最後一戰呢？被浮雲了嗎？

他有點不相信遊戲製作組會大發慈悲放過他們。

望著不遠處的大門，紀梵並沒有注意到，身旁被他架著渾身是血虛弱無力的b，僵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猙獰的笑容。

而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小心！」

沈洲陸的喊聲混合著菲爾德的驚叫，一柄明晃晃的手術刀泛著銀光，直下而上朝著紀梵刺來！

紀梵：=皿=！

在遊戲中鍛煉出來的本能使得紀梵反應迅速，使勁推開b，一路警惕著b的沈洲陸眼疾手快地把紀梵往自己這邊扯，同時飛起一腳，把b給踹了出去，半個身體強硬地側擋在他面前。

因為兩人配合默契，當時情況雖然危急，慶幸的是紀梵只是衣服被割破個口子，人並沒有受傷。

紀梵不可置信地望著b，「為什麼要殺我！」難道b才是真正的內鬼？

b躺在幾步遠處的地板上，聞言，他低低的笑，聲音不再是之前清明爽朗，而是渾厚帶著一絲沙啞，「因為，我不是b啊。」

那人這樣說著，手腕翻轉，鋒利的手術刀竟然毫不遲疑地對準了自己的額頭，尖刀插入細細的血線順著中軸線流下，那人就這樣把自己從頭劃到了腳，操控精準，劃開衣服的同時割開皮膚，露出血肉模糊的內裡！

在場三人全部震驚了！

紀梵抓著沈洲陸的胳膊，聲音都在抖，「這、這貨想幹什麼！」

話音未落，只見對方兩手揪住額頭，就這樣一使勁，把整張血淋淋的面皮都給拉了下來！

「臥槽！」紀梵整個人都嚇的往前一撲抱住了沈洲陸的腰，心裡明明預感到了接下來恐怖的畫面不敢看，但眼睛卻被定格在那裡，嚇傻了似的動彈不得。

只見那人將自己身上的皮扯開隨意丟棄在地，一個渾身是血的裸男從人皮裡鑽出，跨過地上一堆血污和皮膚從陰影處走出來，在月光的照耀下，慢慢露出了兩塊發達結實的胸肌、以及果露健壯的全身，他的真實面容也暴露在眾人面前--

金髮英俊的外國男人，縱是滿臉濕漉漉的血跡，也遮掩不了輪廓分明的五官，勾起的嘴角帶出殘忍的笑意，居高臨下睥睨著他們。

這人，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菲爾德脫口驚呼：「萊茵卡茲！」

「菲爾德。」萊茵卡茲磁性沙啞的聲音溫柔地呼喚出愛人的名字，他隨意地撥弄了下眼睛，取出隱形眼鏡扔掉，那雙湛藍色的瞳孔便露了出來，深情地凝視菲爾德，「我來接你了。」

「你是萊茵卡茲？那b又去哪裡了！」紀梵愣愣地看著萊茵卡茲，腦中一片空白。

萊茵卡茲瞥了他一眼，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不是在這裡嗎。」

紀梵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血肉模糊的大塊人皮，還有b裂成兩半的面皮。霎時間，一幕幕之前的畫面紛至沓來，從眼前飛速掠過。

失蹤的b、重逢時渾身是血的b、泛藍光的褐色眼睛、皮膚上的縫合線、一路上的挑撥離間……

「這是我最近開發的新技術，把活人從裡面掏空，只剩下一副人皮，再把另外一個人裝進去縫合好，就可以完美地代替那人活著了。」萊茵卡茲趣味盎然，「可惜我沒耐性和你們繼續玩角色扮演遊戲了。」

原來，b早就已經死了。還是被這人、用這麼殘忍的方法給弄死了！

可惡！紀梵憤怒地握拳到青筋繃起，就算b是npc，每一次都有著系統給與的不同身份，可是一路培養出來的情誼卻不是虛假的。看到b的遺體這樣，紀梵恨不得把boss給撕碎了給對方報仇！

肩膀忽然被一雙大掌握住，傳來灼熱的溫度。紀梵抬頭，看到沈洲陸一雙沉靜的黑眸隱含擔憂。

「大神」紀梵用力咬了下嘴唇，竭力讓自己不要被怒火沖昏頭腦，先冷靜下來。是了，現在可不是悲傷的時候。npc死了下次還能再見，要是大神出事了，他真是以死謝罪都不夠！

萊茵卡茲朝輪椅上的菲爾德跨前一步，「你先休息下，我馬上帶你回家。」

菲爾德瑟縮了下，蒼白孱弱的臉上浮現清晰可見的恐懼之色，萊茵卡茲看在眼裡，不悅地皺眉。語氣有著複雜的情緒，「我是如此深愛著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可為什麼你就是不懂得我的苦心？」

「萊茵卡茲，」菲爾德的目光掃了眼地上的血肉，彷彿被刺痛一般迅速移開，眼裡露出不忍的神情。他語氣慘淡地問，「有一個問題埋在我心中很久了，我一直說不出口……現在，我終於能鼓起勇氣了。萊茵卡茲，你是愛著我，還是愛著我完整時候的身軀？」

這話雷的紀梵外焦裡嫩，沈洲陸也悄悄摸了下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萊茵卡茲壯似對對方的質疑不解，「我愛著你，當然愛著你的全部。你為什麼要這麼懷疑？」

「那是因為，」菲爾德神情苦楚，輕聲道，「我失去了腿，的確很難過。可是有你陪伴在我身邊，我也並不覺得沒有腿有多痛苦……甚至，還能夠更加深刻地感受你的愛，你對我的溫柔照料。但是，」他望著萊茵卡茲，眼神迷茫，「你卻不顧我的意願，強行執意要給我換別人的腿，甚至不惜和惡魔做交易，虐殺動物和人類。這讓我產生困惑，你到底愛的是殘缺的我，還是那個完整無缺的菲爾德？」

萊茵卡茲氣勢凌厲地又朝前邁了一步，紀梵和沈洲陸連忙拖著輪椅退後，萊茵卡茲擰著眉，他的聲音渾厚而低沉，不緊不慢地道，「我自然是愛你的，但是，完好的身體有什麼不好？你應該如同我們初遇時候，身手敏捷、笑容燦爛，完美無缺，這才是你。」

紀梵忍不住朝著沈洲陸努嘴，小聲道，「這人肯定是處女座的，完美主義者，強迫症！」

「嗯」沈洲陸低聲應道，表示贊同。

聽到萊茵卡茲這樣說，菲爾德臉上顯出絕望的神情，他自嘲地笑了笑，「啊，果然，你愛的，是你記憶中沒有缺憾的我。」

萊茵卡茲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甚至和惡魔做交易換來拼接的能力。我為了你付出靈魂的代價，你為什麼會說我不愛你？」

「別說了！」菲爾德打斷他的深情告白，閉了閉眼，開口時有一種心如死灰的哀傷，「紀梵，帶我走吧。」

這話一下將萊茵卡茲的注意力引到了旁邊看熱鬧的紀梵身上，他看著紀梵，神情驀地陰沉下來，「我們本來好好的，都是因為你。」

紀梵翻了個白眼，冷笑，「關我屁事？我們會來到這裡都是拜菲爾德所賜好不好。」

話一出口，他想起之前b說的是副團長建議科考團來這裡考察，下意識地望了眼身旁的沈洲陸。

萊茵卡茲也盯著沈洲陸，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洲陸，我的兒子，雖然你不肯聽我話去學醫學，偏偏去研究什麼動物。但這一次你懇求我的幫助，作為父親我還是很欣慰的。」

之前紀梵還覺得沈洲陸多了個父親很好笑，可是此刻被boss這樣稱呼對方，瞬間有了大神被冒犯的感覺，內心掀桌(╯‵□′)╯︵┴═┴：兒子個毛線啊！你們根本不同姓好嗎！還有叫什麼洲陸啊！他跟你很熟嗎！我都沒那樣叫過大神喂！

沈洲陸目視著萊茵卡茲，神情冷淡，故意套話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是不願意認我嗎，沒關係，」對方倒也沒生氣，反倒把他倆的合謀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幾年前我的實驗開始成功，我做夠了動物之後，便打算在人體身上做實驗，成功的話就給菲爾德換雙腿。結果這邊有外面的森林以及我放的動物保護著，外人都不敢進來，我又不想出去。恰好這個時候，我的少年時就離家出走的兒子主動和我取得聯絡。」

聽到「離家出走」幾個字，沈洲陸神情微動，被一直小心觀察著他的紀梵看在眼裡。

此刻，大概是開啟了boss最後一戰總是話嘮模式，萊茵卡茲繼續道，「我向他提出請求，給我弄幾個人進來。他便建議他所在的科考團過來考察。」

紀梵覺得疑惑，「等一等，明明你兒子離家出走和你關係不好，為什麼還要幫你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萊茵卡茲忽然笑了，他盯著紀梵，「所以我都說了，那是因為你啊，團長。」

紀梵整個人都不好了，「到底什麼意思！」

萊茵卡茲高深莫測地笑了，「我的兒子和我一樣，愛上了男人。」

幾乎不約而同的，紀梵和沈洲陸兩人聞言都抬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又下意識地錯開視線。

這也是系統的設定吧……

紀梵莫名其妙有點尷尬，努力維持鎮定道，「你兒子那啥男人，那又怎麼樣！」

萊茵卡茲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饒有興趣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也對，我這個兒子可是最不擅長掩藏了。總之，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他為此十分苦惱。而且他喜歡的人周圍還有其他的人獻慇勤，搞得他看到那些人就煩。我就給他提了個小小的建議，讓他帶著他的科考團到我這裡來，我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紀梵將他的話理了理，線索清晰地在腦海中聯繫到一起，心裡一沉：看來boss沒有騙他們，「沈洲陸」的人設就是這樣的--

他才是真正的內鬼。

萊茵卡茲對紀梵驚疑交加的表情十分滿意，他朝沈洲陸伸出手，「過來吧我的兒子，把菲爾德也帶過來。」

紀梵以為沈洲陸不會動，誰知他竟然動了--他跨前一步擋在紀梵身前，直視著對方，「你想拿紀梵怎麼辦。」

萊茵卡茲道，「按照原本我們的約定，我並不打算動他的。可是，」說到這裡他語氣驀然轉冷，「他竟然傷到了我可愛的動物們，還妄想帶走菲爾德。我無法饒恕他。」

沈洲陸語氣斬釘截鐵，「我不會讓你動他。」

這一刻，紀梵望著身前那人，對方挺直的背脊有著不動如山的沉穩，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