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章
夕陽如血,腥紅,浸染了天邊的雲層,造就了一個血的世界。
大漠,黃沙滾滾,強風襲人。
坐在山丘上,咬著草梗,宿白鳥褐色的長髮不羈地散著,隨風飄飛。
瞇瞇眼,盯著那如血的夕陽,猛然將叼在嘴裡的草梗用力地扯下,甩在黃土地上,用腳掌踩了踩,呼口氣,攏眉抱頭。
「他奶奶的,死貓仔——恨死你啦!」一連串的低咒悶悶地傳來。好一會兒,他抹了把臉,平日爽朗的臉一片愁雲。
為什麼?都過了半個月了,貓仔仍未回來?當初不是約好的嗎?一脫離險境便在『老地方』不見不散?可是為什麼他從日出等到日落的等了十幾天,貓仔還是沒有出現?
「明明——約好的!永不分開啊!」他喃喃地說。
與貓仔……是何時認識的呢?
如血的夕陽,勾起了記憶深處的往事。
十幾年了呢,相伴相隨,熟得不能再熟,如分身般,不離不棄……
十幾年前,他和貓仔都只有七八歲吧?
自有記憶以來,他便坐在髒兮兮的街角乞討了。那時候的摩雷王還未娶王妃,整個國家既貧困又弱小,受盡邊境各國的欺浚,民不聊生,棄兒多不勝數。
曾經帶他五年的老乞丐說,他出生不到一個月便被丟在街角了,未斷奶的他哭聲特別洪亮,老乞丐見他可憐,便抱起了他,帶在身邊,靠天過日子。許是他命硬,沒有餓死,瘦瘦小小的他長到了五歲,但瘦骨嶙峋的老乞丐卻死於寒冬。他沒有哭,只是瞪著眼,看著士兵將橫死在街頭的乞丐,拖到城外喂禿鷹。
而後,捧著老乞丐留下的唯一財產——破碗,坐在街頭,繼續乞討。由於年紀小,個子小,未加入任何幫團的他被眾乞丐排斥,天生樂觀的他咬一咬牙,想著老乞丐堅定的眼神,硬是撐到了七八歲。
在八歲的一個隆冬,天特寒,雖王剛娶了一個異國的女人當王妃,但整個國家並無太多的喜悅。窮人依舊窮,富人依舊富,王宮裡的皇族未鋪張什麼,簡簡單單地辦了一個眾大臣反對,唯有國師支持的婚禮。
國民們的臉上沒有喜悅,貧困磨去了所有人的情緒。天寒地凍,家家戶戶早早關了門,熄燈哆嗦去了。而蜷縮在牆角的他那一天特別平靜。
身體凍到麻木,但他卻想笑。因為,明天,他或許可以看到老乞丐慈祥的臉了。
天,飄雪。風,呼嘯。
無家的稚兒,等待著上天殘酷的考驗。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雪覆蓋了全身,但心中,總有一股暖流滯留不去。
……仍有不甘吧?
只要心還在跳,便有想活的渴望……
然,他無法置信,自己竟還能睜開眼,看到翌日通紅的朝陽?!
動了動身子,仍是麻木得沒有知覺,迷茫中,他赫然發現了一顆貼在胸口的頭顱。
「啊?」他沙啞地驚叫。
那頭被他驚動,竟微微抬起。他方發現,頭顱的主人緊密地貼在他身上,與他相擁著躺在牆角。
一雙如波斯貓眼般漂亮深邃的藍眼緩緩地呈現,覆在他身上的人靦靦地笑了笑。「……你好。」
他直勾勾地望著對方的眼。「你……你好。」
兩人對望,靜寂了許久。
一陣冷風,吹得兩人不禁哆嗦,不知不覺中,緊緊擁住了對方,守護那唯一的溫暖。
藍眼的主人說:「我……我不想就這麼死去,所以……我……」
他剎那間明白,不禁露齒一笑。「俺也不想早早死掉!」
寒冷的冬日,兩名相擁躺在牆角的小小孩死裡逃生地放聲大笑。
是的,他們還太小,還有更長的人生要走,不能簡簡單單地死去。
從此,他們相依為命。
藍眼孩子的名字叫貓仔。喚他名的人說,他小時與一窩棄貓蜷在一起,被人們發現時,小貓們早已冰冷,而他還有一口氣。
「你為什麼叫宿白鳥?」貓仔問他。
他搔搔頭。「俺怎知,老乞丐取的唄!」
就這樣,他們以兄弟相稱,充滿了無限的生機,努力地活著。貓仔比他有力氣,更懂得察言觀色,總是充當保護者的角色,而他不服輸,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厲害一些。搶食物總跑第一,被擠出來也總是第一個,貓仔搶回食物後,老是『笨鳥笨鳥』地罵他,但手還是向他遞來,分他食物,他咀嚼著食物,不滿地咕噥。「等俺有你那麼高了,一定可以搶贏他們
!哼哼!」
貓仔翻翻白眼,拍他一下。「吃你的吧!笨鳥!」
日子,就在掙奪食物與小吵小鬧中度過。
十歲的時候,摩雷國已開始富裕了!王娶對了王妃,異族王妃為他們國家帶來了財富。
國師上奏,全國乞丐孩子過多,無父無母,甚是可憐,不如招集起來,培養成新一代的護法與法師。
國師的提議,很快地得到王的批准。
煞時,全國的小乞丐蜂擁般地擠在皇城外。他和貓仔也去了。
然而,要成為護法與法師的後繼人,要有一定的資質。雖然許多人都被淘汰掉了,但幸運的是,他與貓仔都被錄取了。
第一次躺在有床有屋簷的房裡,他興奮得睡不著。同貓仔相擁而眠了兩年,如今要他一個人睡,實在不習慣。
半夜打更,他熬不住,捧著枕頭,躡手躡腳地來到隔壁貓仔的房裡,打算偷偷摸上他的床。
誰知床上的人手一伸,瞬間將他扯進懷裡。
「貓仔?」
「呵,我以為你會熬到三更,卻不料二更便摸到我床上了。」
「嘿嘿嘿。」他乾笑著縮進貓仔的懷裡。
隔天,晨練護法來催起床,便看到兩個小男孩像小動物般親膩地擁在一起,酣睡,幸福無比。
護法搖搖頭,此後,他們持續了相擁而眠的習慣。
他們二人的資質適合當法師。貓仔屬水,他屬火。人家說水火不容,他們卻能相惜相愛,甚是奇特。
貓仔似乎天資聰穎,那些在他眼裡似天書的咒文書,在貓仔看來,根本是小菜一碟。
笨頭笨腦的他連基本的幻術都學不會,常常挨導師的罵。半年過去了,導師對他忍無可忍,最後吼道:「你再不好好學,就等著被淘汰吧!」
他又氣又惱,但倔強地不落淚。
那天他氣呼呼地回到房裡,貓仔先他回房了,正在看二級法師的咒文書,他瞪著,既羨慕又妒忌。
為何同是十歲,同樣從最初的不識字到識字,他總勝他一籌?
「怎麼了?又挨罵了?」貓仔放下書,搖頭歎氣。
「哼。」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個死老頭,囉嗦一堆!不就是記不牢甲乙丙丁,不懂什麼青龍白虎,紫微太白星嘛!他幹嘛吹鬍子瞪眼!哼!」
貓仔皺皺眉。「你這樣子不行。」
「什麼不行嘛?」
「如果你被淘汰了,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貓仔語重心長。
他叫:「俺才不會被淘汰!俺只是……只是……」
貓仔來到他身邊。「白鳥,你知道法師是說真的。」
他默默不語。但心裡總是不爽。貓仔一臉長輩的模樣,他不喜歡,他一向與他嬉笑慣了,突然正經起來,很難接受。自尊心有些受損,他嚷嚷:「算了,算了,反正你行,你比俺厲害!俺笨,笨得什麼都不會!」
「宿白鳥,你說什麼?」貓仔似乎很驚訝他這般說!
「本來就是嘛!」他不知為何想哭,貓仔的藍眼更深沈了,他有些害怕,但一股腦兒地亂叫一通。「誰稀罕和你在一起啊!囉嗦的傢伙!討厭死了!」
不想看到對方的臉,他奔了出去。
天即將黑了,但他卻暈頭轉向地亂跑一通。不知為何,他心裡痛得要死!那麼要好,那麼相親的朋友,卻因為自己的妒忌而破壞了!他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無中生有,不爭氣!眼看著貓仔通過了一級考驗,向二級邁進,而自己仍只能在初級裡徘徊!可是不懂的東西就是
不懂!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腦袋便攪成一團漿糊。指導法師特別嚴厲,一做錯便破口大罵,完全不聽他的解釋,亦不回答他的問題。他悶了一肚子的氣,本以為打小一塊長大的貓仔會瞭解他,卻想不到……
抹了把淚,他拔著地上的草。「算個屁!算個屁!他算俺什麼人!他奶奶的,竟然用那種眼神那種語氣對待俺!」
狠狠地捶著草地,心窒息到要停止跳動了!?
趴在地上,淚,崩潰而出。
不該!
不該是這樣的!
他與他……不該是這樣!
他們應該一起窩在牆角,偎在一塊,相互取暖,相互開玩笑,在黑暗進而一起等待黎明的到來。
當初,他不該答應貓仔來當這該死的法師!若是沒有來皇城,他們仍能自由自在的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呼吸著自然之氣!來到皇城,進了有角有稜的屋子,受到他人的束縛!吃個飯,一定要用兩根細棒,兩天洗一次澡,早晚各洗一次臉,走路要有儀態,不可蹦蹦跳跳,話不能亂說,咒人的話更是禁忌,否則,身為法師,咒話皆會成為咒語,危害到無辜的人…
…真他媽的全是狗屁!框框架架的,活著累死了!
從頭到尾,他一點都沒有適應,反觀貓仔,很快便能進入狀態!
什麼嘛!
完全像個精怪!十天之內,學會了馭水術!讓指導法師直呼著天才!天才,天才!什麼狗屁天才!他一個月後也會馭火術了啊!雖然……雖然只能馭星點般的火!但……很不錯了啊!
一陣涼風,吹醒了他。
從思緒中醒來,腦袋漸漸清晰。
四周,漆黑一片。
墨黑的天,眾星拱月。
他縮了縮肩,面對一片黑暗,害怕了起來。
遠處,傳來狼嗷嗥。
夜晚,是可怕的!
只有一個人的夜晚,更是恐怖的!
那裡……這是那裡?
他四處張望,驚駭地發現盡然陌生!
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他撫著空腹,曲著腿,縮成一團。
他——是個笨蛋!因意氣之爭,便這麼地跑了出來!夜晚的大漠是黑暗地獄,沒有人會傻到孤獨一人徘徊在城外!
狼嗥一聲接一聲地傳來,似乎就在附近?
他啃著手背,驚恐地瞪著四周。
他——會死嗎?
多年前的那個寒冬,他認定自己會死,卻遇到了一個取暖的藍眸孩子,於是,他們活了下來。
今天……他是否會出現?
貓仔……
這兩三年來,有貓仔在身邊,方活了下來!當初的那個夜晚,即使一個人沒有凍死,往後的某一天,亦會餓死!然,上天讓他遇到了貓仔!兩人相依為命努力地活到了十來歲。
他茫茫然地望著黑暗。
今晚……他一定不會來!即便他想來,亦找不到他啊!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如何……尋得到?
何況……他與他吵架了!
那時候,他朝貓仔大吼大叫,將自己心中的不滿全發洩了出來,用妒忌的口吻大罵著。
他——真醜陋!
真醜陋!
到頭來,他依舊只能一個人孤獨地死去!
貓仔——
「笨鳥——」
隨著急促的喘氣聲,一道熟悉而令人震驚的聲音驀地在前方響起。
他猛然抬頭。
一個黑影,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彎著腰,雙手支在大腿上,立在他面前。
他動了動,張大了眼,不可思議地望著黑影。
緩過氣後,對方直起身,向他走來。他驚喜交錯,想撲到他懷裡,狠狠地咬他一口!但爬起,轉身要逃,對方更快地撲了上去,逮住他,三兩下將他制服在地上。
「啊?」他扭了扭,掙不出去。他奶奶的,抓那麼緊幹什麼,痛死他了!
「笨鳥!你竟敢再逃?」貓仔說著便咬向他的肩頭。
「哇哇哇!痛死啦!死貓,臭貓,快鬆口!」他縮著肩,大叫。
「哼!」放過他,貓仔騎在他身上,將他的雙臂抑在頭兩側。「說,你為何要跑到這鬼地方?」
漲紅了臉,他不語。
「笨蛋!笨死了!」
不滿地回嘴。「俺是笨!笨怎麼了?笨礙著你了?」
「你——」貓仔瞪他一眼,無力地鬆懈下來,趴倒在他身上。
「喂,你……你幹嘛?死貓仔!」推了推他,氣惱。
「餓死了……」他咕噥。「為了找你,晚飯都沒吃。」
他這一說,他肚裡的餓蟲全活躍了,咕嚕嚕地大作,兩人相視,一愣,好一會兒,大聲地笑了出來。
「……他奶奶的,你笑啥?」
止住笑,貓仔凝視他,月光下,他的藍眸特別幽深。「白鳥,對不起……」
啊?他……他道歉什麼啊?該道歉的人是他吧?
「對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他較平時輕柔的對他道,「當初為了能讓我們過上有保障的生活,才拖著不情願的你來到皇城。進了皇城,為了達到法師的要求,我一心一意地努力學習,卻忽略了你的不安!你平時雖然呆笨了一些,但實則很敏感。皇城的一切,對你都太陌生了,我卻沒有陪你慢慢習慣,留下你一個人……惶然地面對一切!」
眼淚控制不住滾滾而下,他破口大罵。「他奶奶的,俺才……沒有……沒有……」
「不,你有!」捧著他的臉,貓仔堅定地道,「我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私自決定了一切!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混蛋!你再說那三個字,俺會恨你!」他用哭音沙啞地叫。「俺……俺才沒那般沒用!俺是妒忌你!妒忌你才看你不順眼!俺……俺不是人,竟然妒忌自己的兄弟——」
「噗哧——」正說到真情處時,坐在身上的人竟給他笑了出來?什麼……什麼意思?他竟也笑他?
「死貓仔——」他怒吼。
「哈哈哈——」貓仔趴在他肩上,笑不可抑。
「喂喂餵在?」他惱火地捶他的背。
好一會兒,貓仔的神經終於正常了。
兩人交疊的躺在地上,聽著草叢間的蟲叫聲,耳邊,足彼此平靜的呼吸聲。
兩個人……很安心……
黑夜,不再那麼可怕了!
好奇怪啊……
「喂,貓仔,你還要壓多久啊?重死啦!」他抱怨。
貓仔絲毫未動,壓得他死死的,更過分的是,他的雙手緊緊環抱著他。「白鳥……」
「幹啥?」懶的推開他,睜著大眼,望著滿足星星的天空。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直到死,可好?」
他哼了幾聲。「這種事……不要問俺啦!」
貓仔抬頭。「什麼意思?」
他臉一紅,所幸天黑看不清。「俺……俺從未想過要和你分開過啊!囉嗦的傢伙!討厭死了!哼——」
貓仔伸手摸他的臉,低笑。「笨鳥!這麼單純,太好拐了!唉——」
「死貓,你……你……」
「哈哈。」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混蛋!混蛋!不要和你在一起了!可惡的死貓仔!」
「噢?沒有我的夜晚,你一個人睡得著?」貓仔厚臉皮地眨眨眼。
「呃?」
「你不想要我幫你複習法術嗎?想被那老頭淘汰?」
「呃?」
「唉,可憐的孩子,一個人躲起來哭,吶,眼睛都紅腫了。」
「他……他奶奶的——」抖著肩,氣得要死了!可惡的貓仔!
「好了!好了!別撒嬌了,我知道。」拍拍他的頭安慰。
「你知道個屁!」控制不住,張口就咬他的肩。
貓仔只悶哼了一聲,任他磨牙。
好一會兒後,兩人終於放開彼此,肩並肩地平躺在草地上,望著星空。
夜空如幕,星子似珠,明月如盤。
大漠的夜空,美不勝收。
伸出手,指著天。「看,那是北斗。」
「咦?」他順著貓仔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七顆連成一把勺子的星星。
「那是牛郎星,那是織女,看,牛郎織女中間有條銀河……還有那邊一大片的星宿是白虎!咱『摩雷國』的守護神!」
「啊?」眼珠一直隨著他的手指在打轉,無聊的星空突然生動了起來。
「你不知青龍白虎是什麼,我現在就講解給你聽。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四神,各由七個星宿組成,他們鎮守東西南北,封印魔物!四神同時是帝王的象徵!咱們摩雷國的王世代受白虎庇護,每一代王在成人前皆封有白虎印,成年後,白虎印自動消除,王便擁有了真正的力量……」
靜靜地聆聽著,對那如天書般的東西,慢慢感興趣了。
以後的每個夜晚,他們都並肩躺在山丘上,看著夜空,講著星星的故事。
他雖然笨,但開竅後,終於厲害了起來。指導法師只嚷著奇跡,奇跡……
呵——
十幾年過去了,如今的他,在摩雷國是數一數二的法師!
如血的夕陽早已西沈,取而代之的是如幕的星空。
晚風徐徐,揚起他的長髮。
「臭貓仔,是你自己說永不分開的!哼!」他咕噥。都這麼多天了,他卻音訊無全,他才不相信他……死了呢!身為摩雷國一流的法師,那樣死去太丟臉了!
悶地拔著草,不斷地抱怨。
「……笨鳥!」
似天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震驚地抬頭,看到了一團黑影。
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猛撲了上去——
「哎呀!笨鳥——痛死了!」被狠狠地壓倒在地,貓仔捂著後腦勺。
「貓仔——貓仔——」他不斷地叫著他的名。
「是我!笨鳥!吵死人了!」貓仔急急摀住他的嘴。
「唔唔——」宿白鳥不滿地瞪他。
「呵,我沒死,你不高興?」貓仔嘿嘿一笑。「安啦!人家說貓有九條命,我一條都沒死!」
「快——開——」終於掙脫後,他呼氣。「說,為何遲了十幾天?」
貓仔雙臂枕在腦後,悠哉地道:「我雖逃過一劫,但在國師那裡休養了半個月。」
「什麼?」
「嗯,當初我們被不知明的力量所阻,我要你先回國,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另有一股力量救了我。」
「另一股?」
貓仔思索了一下。「不知是何人。我保聞到一縷檀香味,便失去知覺了。醒來在國師的護國鏡邊。國師見我受了很重的內傷,便將我浸在聖水裡療傷。浸了十幾天,今天才真正痊癒。」
「那個老頭——」宿白鳥咬牙切齒。「明知道我擔心你,他竟悶不吭聲地!」
「——你有問他嗎?」貓仔翻白眼。
「呃——」他搔頭。「俺每天來這裡等——哪有時間問!」
「笨鳥——」真是無話可說了。笨啊!
「俺是為了你好不好?」
「好!好!好!」嘻笑著回答,宿白鳥更火了,伸手便搔他癢癢,貓仔豈會乖乖受擾,當然反擊了!
兩人像兩隻小動物般,在草叢裡玩鬧了許久,才相擁著躺著喘氣。
「對了,你還記得當初在『暗鬼門』裡看到的另外兩個殺手嗎?」貓仔突然問。
「咦?怎麼了?」他自然記得,與皇子一同跪在地上的還有另外兩名死氣沉沉的殺手!
「其中一個……我覺得很眼熟!」
「什麼?」
貓仔坐起,捻了一株草。「那個紫眼人……」
「紫眼?」回想當時,似乎有看到一對死寂的紫眸?
「他……可能是那個人……」
「那個人?」
「嗯……我們『摩雷國』的禁忌!」
「啊?是他——」宿白鳥震驚。「怎麼……可能?」
「一定是!皇子未死,他一定也未死!那個人……」
「噓——小心鬼神聽到了!」貓仔低聲道。
宿白鳥打了個寒顫。
「……我們走吧。」貓仔站起,伸了個懶腰。
「走?去哪裡?」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呆,自然是回房睡覺了!」打了個呵欠。
「啥?」
貓仔回頭一笑。「你眼袋很深啊,沒我,睡不好吧?」
宿白鳥身子一僵,一連串的咒罵響起。
貓仔哈哈大笑。
「臭貓仔——」
一縷檀香,悠悠然……
輕紗,羅帳,絲被——一片綺麗。
男子披散著墨發,乖如貓般地蜷縮在床帳上,頭擱在另一男子的大腿上,半闔的紫眸黯淡無光。
輕輕撫摸著大腿上男子的頭髮,下垂的黑眸中閃爍著憐憫。
「無影,乖孩子……」他低喃。
紫眸一片寂然。
「想回去嗎?呵呵……」繞了一縷黑絲,放在嘴邊親吻。「啊,那畢竟是……你的故鄉呀……」
故鄉……
紫眸緩緩閉上,可是酣睡了?
門外,一條黑影注視著房中的一切。
身兩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