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燕記米鋪。
「唉唷,娘,别捏這麽用力,疼!」燕如絲痛得龇牙咧嘴,仍是緊抱着懷裏的一大包白米不肯放開。
「既然知道疼,還不給我放手?」燕大娘擰着女兒的胳膊忿忿說道。
盡管疼得眼裏含着淚水,燕如絲還是不願放下懷裏的白米。「不能放,我放了,小辛跟他娘就要餓死了。」
「他們母子倆餓死幹你什麽事?你是小辛他娘生的不成?」見女兒還是不肯松手,燕大娘惱得加重力道。
「我不是娘生的嗎,怎麽會是小辛他娘生的?」她噙着淚花的眼裏微露一抹疑惑。
燕大娘登時兩眼冒火,轉而戳着女兒的腦袋,破口大罵,「你氣死我啦!我杜春娘一世聰明,怎麽會生出你這又蠢又笨、隻曉得吃裏扒外的女兒﹗」
「娘,我哪有吃裏扒外?」燕如絲不接受娘親這種莫須有的指控。
「你将咱們米鋪的白米一袋又一袋偷出去送人,還說沒有吃裏扒外﹗」燕大娘大怒,揪着女兒的耳朵吼罵。
「那些人很可憐沒飯吃,都快餓死了,咱們米倉裏堆了那麽多白米,送一點給他們有什麽關系?」被娘親給吼得耳鳴,她很想揉揉耳朵,但又怕一松手,懷裏的白米會被搶回去,因此隻能歪頭躲着娘親的獅子吼。
「那些白米是天上掉下來,都不用花銀子買的嗎?咱們家又不是開善堂的,他們快餓死該去找縣太爺救濟才是,你是哪根蔥呀,敢偷娘要賣的米做善人﹗再不給我把米放下,我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越說越惱,燕大娘索性拿起擱在一旁的竹掃帚朝女兒的小腿打去,打算要好好修理女兒一頓。
「啊!爹,快來救命,娘要殺親女兒哪!」燕如絲兩手緊抱着懷裏的那袋白米,在院子裏被娘親追打得四處逃竄着,一邊喊着父親來救命。
逃竄中小腿又挨了一記,她那張圓胖豐潤的臉痛得皺成了一團,「娘啊,我是你女兒,不是你的仇人,你别打這麽用力,萬一打死了我,你會傷心的。」
「打死最好,我也省得心煩,免得你一天到晚偷鋪裏的白米出去送人。」
「哎呀,春娘,好端端的你幹麽打如絲?」聽見女兒呼救而跑出來的燕三泰,看見妻子滿院子追打着女兒,急忙上前攔下她。
他生得很福泰,臉型圓胖,肚腩也圓滾滾的,三個女兒都像他,一個比一個還胖,小女兒如絲算是體型最小的,但比起一般人仍是豐腴許多。
「要不是她又當賊,偷家裏的白米,我會打她嗎?」燕大娘沒好氣的說。
看見最疼愛自己的父親,燕如絲趕緊躲到他背後告狀,「爹,小辛他娘病了,營養不良又沒錢買米吃,都快餓死了,咱們家米多,我不過想拿一點給他們,娘就把女兒當仇人來打。」直到這時她才敢騰出一隻手來,揉揉被娘親打疼的腿。
「不就是一點白米,你就别跟如絲計較了。」燕三泰溫言勸哄着怒氣騰騰的妻子。
燕大娘叉腰怒瞪女兒,「何止是一點,這麽多年來,這死丫頭前前後後偷拿的白米都數不清了,我今兒個要是不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死丫頭,她還以爲咱們家裏的白米都是神仙送來的,不花一分錢呢﹗」不像燕家父女四人都長得福福泰泰的,燕大娘生得纖瘦秀氣,但脾性卻是最急躁易怒。
燕如絲躲在父親的背後,小聲嘟囔着,「才不是呢,我知道那些白米都是娘和爹花銀子買來的。」
「原來你還知道呀。」燕大娘氣極反笑。
「如絲送白米給小辛他們也算是做好事,她這是在幫咱們積福,你就别氣她了。」燕三泰悄悄伸手到背後,示意女兒先離開。
收到父親的暗号,燕如絲趕緊抱着白米轉身離去。
見狀,燕大娘氣呼呼的提着掃帚要追上前把白米搶回來,「死丫頭,你給我滾回來!」
燕三泰攔着她,溫聲說道:「讓她去吧,這次就算了,以後我再好好勸她。」
「你這句我都聽了不知多少次,你說你哪回勸過那死丫頭了?」被女兒跑了,燕大娘把怒氣全發洩在丈夫頭上。「這個家要是沒有我看着,我看咱們米鋪的米早晚被你們父女倆給送光,到時候餓死的就是你們,我看你們向誰讨吃的去﹗」
燕三泰涎着笑臉,好聲好氣的哄着妻子,「是是是,多虧了你,咱們家才能圖個三餐溫飽,我都不知道多感謝老天,讓我燕三泰有這個福氣能娶到你這麽好的媳婦兒呢。」
聽見丈夫滿口好話,滿腹怒氣頓時消了一大半。她驕傲的仰起下颚,「哼,能娶到我确實是你上輩子燒了好香。」
「就是就是。」燕三泰好脾氣的趕緊附和,挽着妻子的手,一邊哄着一邊領着她回堂屋去。
七夕夜。
街市上,各種樣式的花燈高高挂起,亮如白晝,處處歡聲笑語,觀者如織,熱鬧的街道上卻傳來一道突兀的催促嗓音——
「武大夫,快、快、快!」燕如絲拽着武大夫的手,拔腿朝某條胡同裏跑去。
「如絲丫頭,别跑這麽快,我這都快喘不過氣來了。」胡子花白的武大夫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
見他停下來歇息,燕如絲擔心小辛他娘的病,索性蹲下身子,「武大夫,我背您吧,快到我背上來。」
看着她那厚實的背,武大夫急忙揮手,「欸,别别别,使不得,我一個老頭子讓你這黃花大閨女背着,成何體統?」
「可您不是喘得走不動了嗎,小辛他娘病得很重,還等着您去救命哪﹗」
瞅見她圓胖的臉布滿着急的神情,心知這燕家三小姐性子憨厚又古道熱腸,常拿自家米鋪的米去赈濟窮困的街坊鄰居,他對這小丫頭很是喜歡,心頭一軟,揮了揮手表示,「好好好,我不歇了,咱們趕緊走吧。」
七彎八拐的來到胡同内一戶人家外,燕如絲領着武大夫進入那破舊小屋,進房後,他便走到床榻旁,替床上昏迷不醒的婦人号脈。
燕如絲摟着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瘦弱男孩站在旁邊看着。
診視片刻,收回手,武大夫搖搖頭,「她這是陳年舊疾了,病拖太久沒好好醫治,這會兒已經是沉痾難治了。」
燕如絲緊張的扯着武大夫的衣袖,「武大夫,您醫術那麽高明,一定有辦法救救小辛的娘,對不對?」
武大夫歎氣,「我開幾帖藥,讓她先服用看看吧。」
「娘,你醒醒,不要再睡了,娘,小辛熬了粥,你快起來吃,是白米熬成的粥哦,又香又好吃,快醒醒啊!」一旁的小辛害怕的搖着娘親,想将昏迷的她喚醒。
燕如絲心疼的揉揉小辛的頭,安慰他,「别擔心,你娘晚一點就會醒過來的,我先跟武大夫去抓藥。」
「謝謝如絲姊姊。」小辛抿着唇,紅着眼眶強忍淚水,不敢讓自個兒哭出來。
「我很快就回來,方才順便幫你帶了些飯菜過來,你先去吃飯吧。」
叮囑完,她便随着武大夫回到醫館取藥方,接着前往藥鋪抓藥。才剛走出藥鋪,突然有陣寒意襲上後頸,她冷不防縮起頸子輕顫了下。
扭頭一看,倏地對上一張慘白的臉孔,燕如絲吓了一跳,再細看一眼,發現是一名老婦人。
「老婆婆,您有什麽事嗎?」
那老婦人年約六旬,身量與燕如絲差不多高,一張口便幽幽的道:「我好慘哪——」
那凄涼的嗓音在這七夕的夜裏顯得格外陰森,燕如絲手臂忍不住竄起一顆顆的雞皮疙瘩。
「您哪裏慘啦?」她強壓下背脊湧起的一陣寒意,客氣的詢問。
老婦人忽地抓住她的手,幽冷的嗓音從唇瓣逸出,「我好慘哪,我孫子不肖……」
她的雙手異常冰冷,凍得燕如絲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才發覺對方不僅面色慘白若雪,就連身上也穿着一襲白衣白裙,讓她不禁聯想起傳說的鬼魂,霎時吓得花容失色,隻能結巴的問:「老、老婆婆,您、您的手怎麽這麽冷?」
老婦人臉上滿是幽怨的出聲哀号,「我慘哪,我死不瞑目啊!」
「您、您是說您死、死、死了」燕如絲駭得嗓音直發抖,兩條腿也跟着發軟,想拉開彼此距離,但手被老婦人抓着,沒辦法退開,她掙紮着想縮回手,卻抽不回來。
「我這麽慘,你幫幫我吧!」老婦人朝燕如絲再走近半步,兩人眼對眼、鼻對鼻,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沁冷寒意更加迫人。
「不、不是我害您的!」燕如絲一臉驚駭,隻覺得整個人彷佛置身在冰窖裏,陣陣寒氣從腳底湧上,「冤有頭,債有主,您、您該去找害您的人才是。」
「好姑娘,你别怕,我沒有要害你,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即使聽見對方說沒有要害她,燕如絲仍是吓得牙齒直打顫,秀氣圓潤的臉上毫無血色,「您、您要我幫您什麽?」
「幫我去找我孫子。」
「找、找、找他做什麽?」
「替我轉告那個不肖孫,就說他再不娶親,我做鬼都不原諒他。」老婦人陰森的嗓音充斥着濃厚的怨怼之氣。
「就、就、就這樣嗎?」
「還要他在兩個月内給我娶妻。」
「……喔。」燕如絲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我那不肖孫這會兒就在虹悅酒樓。」
「我、我這就去找他。」
老婦人這才滿意的放開她的手,面露微笑。「那就麻煩姑娘了。」
看着眼前那張慘白臉孔逸出笑容,燕如絲心頭的畏懼不減反增,一縮回手,兩隻手連忙互相搓揉着取暖。
「不麻煩、不麻煩,我馬上就去。」盡管驚惶的很想馬上逃走,但她仍是依照約定,朝老婦人所說的虹悅酒樓走去。
「糟了,又不知她孫子是誰,這要我怎麽找人?」燕如絲匆匆來到虹悅酒樓後,這才想起她忘了問老婆婆她孫子姓啥名誰。
就在她躊躇爲難時,一道幽森的嗓音蓦然在她耳畔響起,「我孫子名叫古月生。因他娘是在月上中天時生下他的,所以我就将他取名爲月生,你快進去吧。」
燕如絲急忙扭過頭,隻見老婆婆的身影翩然飄走,眨眼間消失不見,不禁瞠目結舌,張大了嘴,震駭得久久回不了神。
老婆婆真的是鬼!
雖然方才便已知道這件事,可親眼目睹這一幕,她仍是覺得無比驚懼。
「咦?這不是如絲嗎,你杵在這做什麽?」酒樓裏一名店小二瞅見她傻愣地站在門口,便走出來問道。
「阿鼓哥,我、我、我要找人。」她慢慢回過神,嗓音猶微帶着顫音。燕記米鋪也位在這條大街上,因此兩人相識。
「你要找誰?」
她努力回想了下老婆婆方才說的話,喃喃自語着,「老婆婆好像是說他娘是在月上中天時生下他,所以取名叫……啊,對了,叫古月生﹗我要找古月生﹗」
「咦,你找古少爺有什麽事?他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見的。」他這麽說倒也沒有輕視她的意思,而是這古月生是青麟商号的大少爺,這青麟商号是當朝三大商号之一,旗下經營米糧、鹽、酒和茶葉、木材等買賣,可說是富可敵國。
今日古月生正好在他們酒樓的包廂内與人談事情。
「是他奶奶托我來轉告他幾句話。」
「你認識古少爺的奶奶?」聞言,他不禁有些訝異,不是他狗眼看人低,而是那古太夫人身分尊貴,以如絲的身分要說認識她,這很不尋常。
「嗯。」燕如絲點點頭,猶豫着不知該不該說出她撞見了古家奶奶鬼魂的事。
「好吧,那我帶你過去。」燕如絲平時爲人熱心,性子憨厚,街坊鄰居對她都頗有好評,因此阿鼓很快就相信她,沒再多問什麽,領着她便走向酒樓二樓。
虹悅酒樓二樓隔了數間隐密的包廂,阿鼓指着靠窗的一處包廂說:「古少爺就在裏頭,你自個兒過去吧。」
「多謝阿鼓哥。」燕如絲驚悸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臉上也恢複了些許血色。在阿鼓離開後,她擡手敲了敲精緻的雕花門闆,不久便聽見裏面傳來一聲——
「進來。」
她随即推開門闆,走進包廂。
看見進來的不是店小二,而是一個面生的姑娘,裏頭的人有些意外。「你是何人?」
「我、我來找古月生公子。」她緊張的抱着手裏的藥包,目光瞟向裏頭的數人。
須臾,一道低沉且略帶清冷的嗓音響起,「找我何事?」
她觑看說話之人,見那人眉清目朗,模樣生得十分俊逸,但那雙透着冷傲的丹鳳眼此刻正冷厲的瞅睨着她,利得像刀鋒一般的眸光,刺得她有些不舒服。
「是、是你奶奶讓我來轉告你一件事。」
「你見過她」聽見她的話,古月生臉上霎時露出訝色。
「是。」燕如絲想盡快把話說完,快點離開這裏,於是一口氣說出古奶奶要她轉告的話,「她說你若是再不娶親,她做鬼都不會原諒你,還要你在兩個月内娶妻。」
說完,燕如絲自覺任務完成,匆忙的轉身就要離開,古月生卻出聲叫住她,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絲寒意。
「站住,這些話真是她讓你帶給我的?」
「我騙你做什麽?真是她要我轉告你的。」
「你是在何時、何處見過她?」古月生斂眉質問。
「就在剛剛不久,在安平藥鋪前。」
聞言,古月生霍地站起身,面色沉峻,「你說你剛剛見過她?」
「嗯。」覺得他神色有點可怕,好像正要發動攻擊的猛獸,燕如絲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但忽然想到什麽,好意再勸他,「你奶奶很惦記你的婚事,你趕快把婚事辦一辦吧,好讓她放心。」
古月生冷橫她一眼,回頭低聲交代侍立在身後的兩名護衛幾句話,其中一人立刻離開。
燕如絲看了眼從她身邊走過的護衛,再對古月生勸了句,「你奶奶讓你在兩個月内娶妻,你若是孝順就該照辦,别讓她走得不安心。」她覺得古奶奶都過世了,再怎麽樣都該讓老人家了卻一樁心事,免得她因爲心有牽挂而無法安心離去,在人世徘徊。
古月生素來厭惡别人幹涉自個兒的婚事,面色一沉,薄唇冷冷吐出一句,「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多嘴,你可以滾了!」
「這是你奶奶的心願,不管怎麽樣,你記得要在兩個月内成親,這樣她才能走得無牽無挂。」燕如絲揚高嗓音再次提醒他。她是受古奶奶之托前來,總覺得自個兒有責任要說服他照着老人家的話去做。
一旁的一名青年見古月生擡了擡眉,面露嫌惡之色,便上前朝她揮揮手,要攆她出去。
「古大少讓你滾,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麽?快走、快走!」
另一個中年男子則索性起身推着她,「出去、出去,别在這兒礙着古大少的眼。」
她被兩個大男人推到門口,仍不放棄的喊道:「古月生,你不要忘了要在兩個月内成親,要不然你奶奶真的會死不瞑……」
﹁砰﹗﹂她話還未說完,雕花門闆就當着她的面用力甩上,她捂着差點被撞到的鼻子,氣呼呼的瞪着那扇門須臾,才擡首朝四周望了望,對着空氣說:「古奶奶,我已經幫你把話帶到喽。」
等了好片刻都沒再聽見古奶奶的聲音響起,看來對方應該離開了,她這才轉身下樓,拿着藥包趕回小辛家。
青麟商号,蘇州分行。
瞅見走進書房的護衛,古月生擡眼觑向他,「查到太夫人下落了嗎?」
「禀大少爺,還是沒有消息。」塗永璋神态恭敬的拱手禀告,他面容平凡,膚色黝黑,平時十分寡言。
「這都找了幾天,差不多要将整個蘇州城給翻遍了,怎麽會還找不到太夫人?」站在書房裏的另一名護衛淩青,納悶的喃喃自語着。
性格爽朗、容貌粗犷剛俊的他與塗永璋都是古月生十分信任的手下,兩人的家人也都在青麟商号做事,由於兩人有習武的天分,因此從小就與古月生一起跟随武師習武,進而成了他的貼身護衛。
古月生垂眸沉思,打那天在虹悅酒樓遇見那名自稱爲奶奶帶話來的姑娘,他便派出不少人在蘇州城裏四處搜尋奶奶的下落,卻遲遲找不到人。
「大少爺,屬下有一事想說。」沉默了會,塗永璋擡起眼望向古月生。
他擡眸。「什麽事?」
「您不覺得那天那位姑娘說的話有些古怪嗎?」
「你覺得哪裏不對?」古月生眉峰微擡。
「屬下這幾天回想着姑娘那天所說的話,發現她的意思似乎是指,太夫人已……仙逝。」塗永璋謹慎的開口。
聞言,淩青先詫異的叫出聲,「這怎麽可能?永璋,這種話可不能胡說。」在酒樓那天,他被派出去尋找太夫人,因此沒聽見燕如絲之後所說的話。
古月生看向塗永璋,不動聲色的問:「你爲何會這麽認爲?」
塗永璋答道:「那姑娘曾提過太夫人很惦記大少爺的婚事,爲此死不瞑目,要大少爺趕快把婚事辦一辦,好讓她放心的走。還說大少爺若不娶親,太夫人做鬼都不原諒您。屬下這兩天細想了一下,總覺得她是在說太夫人已不在人世。」
淩青不以爲然的撇撇嘴,「也許那隻是太夫人故意讓她這麽說的,好藉此來逼迫大少爺盡快娶親。」
大少爺今年已二十有七,至今還未娶妻,太夫人和老爺都很心急,偏偏大少爺還無意成親,太夫人爲此催促了他很多次,他仍是無動於衷,甚至爲了躲開催婚,索性跑來蘇州長住……太夫人下此猛招也不爲過。
「可太夫人日前離府出走,至今行蹤不明,萬一……」
塗永璋話還未說完,淩青便笑呵呵的打斷他,「若是太夫人真的不在人世,那麽那姑娘是怎麽見到太夫人的,難不成她見到鬼了?」
塗永璋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反而顯得異常凝重。「我今日特地去找那姑娘,仔細再盤問關於那日她見到太夫人的經過。」
「她怎麽說?」古月生沉聲問。
塗永璋将他從燕如絲那裏問來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述一遍,聽得淩青不禁有些錯愕,好半天說不出話。
「這……」他轉頭望向大少爺。
隻見古月生眉心緊蹙,面容沉凝,沉默半晌後才說:「永璋,你命人繼續搜尋奶奶的下落,我不相信奶奶會這麽輕易就死。」
淩青也附和,「就是說呀,太夫人是什麽樣的人,哪可能這麽容易就死,八成是那姑娘在胡說八道。」
見他不信,塗永璋再說出一件事,「那姑娘說太夫人告訴她,由於夫人是在月上中天時生下大少爺,所以太夫人才爲大少爺取名爲月生。」這件事隻有古家的人和少數親信才知道。
聞言,古月生神色微動,卻仍冷淡表示,「這件事也不是什麽秘密,知道也不足爲奇。再說,若奶奶真的不在人世,沒道理她不來見我,卻跑去找一個不相幹的外人代爲傳話。」他仍是不相信奶奶已死。
淩青立刻點頭,「沒錯、沒錯,大少爺說的是,永璋,你别胡思亂想了,太夫人身子那麽硬朗,沒道理這麽輕易就死去。」雖然嘴裏這麽說,但他這次的語氣沒有方才那般堅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