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月生皺眉看着手上這隻燕如絲剛吃過的碗。她居然将她吃過的碗塞給他……橫她一眼,見她坐在桌前陪着婆婆說話,他回頭再看着碗裏那摻了一大半粗糠的飯,試着吃了一口,那口感簡直讓人難以下咽,他勉強吞下一口就不想再吃了,但擡眸看見婆婆很珍惜的一口一口吃着,心忖,沒理由婆婆能吃,而他卻不能,於早勉勵自己吃下粗飯。
吃完,燕如絲幫着老婦人收拾碗筷,在竈房洗碗時,不經意擡目往窗外一瞥,赫然瞟見不遠處有幾名黑衣人朝這裏過來,她頓時一驚,急急走回房間。
「不好了,那些黑衣殺手找來了,我們快走!」她扶起古月生,想往外逃。
古月生阻止她,「就這麽出去,就算逃了也很快便被追上。」
「那怎麽辦?」
「婆婆,這裏可有地方讓我們暫時躲一躲?」古月生望向老婦人詢問。
老婦人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不過還是說道:「後院那兒可以嗎?」
「快帶我們過去。」
老婦人領着他們從後門走過去,才剛到後院,就聽見前面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
燕如絲神色一驚,顯得有些無措,隻見古月生神色鎮定的指示道:「定是他們找來了,婆婆,你先到前面去應付他們,我們留在這裏。」
燕如絲接着叮咛,「婆婆,那些人都是壞人,您要小心一點。」
大概明白他們遇上了壞人,老婦人點點頭,走進屋裏去開門。
古月生很快的打量了眼這處後院,前面的空地上種了些青菜,靠近牆角邊擺了幾個大缸,還有一個谷倉和幾垛乾稻草。
「我們躲進那堆乾稻草裏。」古月生在燕如絲的攙扶下走向堆在谷倉旁的幾垛乾稻草。
才剛躲好,就聽見老婦入焦急的聲音傳來——
「你們幹什麽?我說了沒有人來過這兒,你們别亂碰我的東西!」
「你去谷倉看看,其他的看看那些大缸裏有沒有躲人。」一道粗嗄的嗓音下達命令。
「是。」數人随即分散開來。
領頭的黑衣人則提着黑刀走向那幾垛乾稻草,拿起刀就朝裏面一插,接着拔起刀,正要走向另一垛乾草堆時,有名黑衣人突然來報——
「禀護法,主人傳來命令,說那具屍體是假的,命我們要活抓他們,帶他們回去。」
聞言,領頭的黑衣人立刻招回手下,「走,再去其他的地方找找。」
等那些人離去後,燕如絲才扶着古月生從乾草堆裏出來,而他早已虛弱得又昏厥了過去。
徐徐睜開眼,古月生發現自己已回到古家别莊。
他轉動頸子,瞥見趴卧在床榻邊的燕如絲,鼾息聲規律的傳來,顯示她睡得正沉。
他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麽回到别莊的,想起從遇襲到墜崖,甚至遭黑衣人追擊時,她一直陪着他、休戚與共,眸裏不由閃過一抹柔色,擡起手,他輕輕撫着她酣睡的面容。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傷勢頗爲嚴重,可思及墜崖後,她始終不離不棄的一路背着他,不曾喊過一句累,還說——
咱們拜過堂已是夫妻,本來就該患難與共,而今大難當頭,我怎麽能棄你不顧。
今日,咱們要生就一塊生,要死就一塊死。
胸口處不禁漫開一股說不出的暖意,包覆着他整個人,令他從頭暖到了腳底。
他輕握起她的手,低聲說道:「如絲,我終於明白奶奶爲何非要安排我娶你不可了。」奶奶必是看出,她是個能陪着他一起共患難的人。
「大少爺,您醒啦。」打了盆水進來的秀兒放下水盆,走到床榻邊察看情況,見他睜開了眼,欣喜的道。
「我是怎麽回到别莊的?」古月生問。
秀兒答道:「是少夫人托人帶話到别莊裏來的,說您遭人追殺、受了重傷,正躲在一處村落裏,淩護衛聽聞後,立刻帶了人去接回您。」
「我昏迷多久了?」他冉問。
「淩護衛是在前天接回您和少夫人的,您至今已昏睡了兩天,少夫人一直很擔心您呢。」
古月生瞟了眼窗外,此刻外面一片昏暗。「現在是什麽時辰?」
「約莫酉時。」
這時另一名婢女冬婷端了湯藥進來,見他醒來,也喜道:「大少爺醒啦!」
「剛醒。」秀兒點頭說。「冬婷,快喂大少爺喝藥吧。」
冬婷端着湯藥想服侍古月生飲下,但燕如絲趴在床榻邊,讓她沒地方可站,她伸手想搖醒她,「少夫人……」
「不要叫她,讓她睡吧。」古月生緩緩坐起身,「把藥拿來給我。」
「是。」冬婷将藥碗遞給他。
他接過藥,沒幾口就喝完,眼角瞥見燕如絲動了動身子,眉頭緊鎖,似乎睡得不太舒服,他又吩咐冬婷,「扶少夫人上床睡。」
「咦?」冬婷有些訝異。大少爺的意思是要讓少夫人與他共睡一塌嗎?可先前他不是都趕少夫人到小榻上去睡?
「還杵在那裏做什麽?快點扶她上來。」古月生催促道。
「是。」由於燕如絲身子沉,冬婷一個人扶不了,最後還是秀兒與她一人一邊攙扶起燕如絲,這才順利扶她躺到床上。
其間燕如絲一直睡得很沉,沒有被吵醒。
古月生再交代道:「你再讓廚房多準備些飯菜,少夫人醒來一定會餓。還有,拿些熱粥來,我餓了。」
「是。」
待冬婷離開後,古月生看着睡在他身側的燕如絲,心頭淌過一道暖流。先前他是礙于奶奶而不得不娶她,但這會兒,他是心甘情願認下她這個妻子。
「屬下保護大少爺不力,請大少爺責罰。」塗永璋單膝跪在床榻邊請罪。
這次随同前往山區的一幹護衛、随從,泰半都遭到殺害,隻有他和另外兩名護衛逃脫,但也全都受了傷。
古月生沒有責備他,迳自道:「起來吧,這次對方半途埋伏人數衆多且手段陰狠,你們已經盡力了,不怪你們,犧牲的那些人好好安葬他們,再給他們的家人一筆安家費,受傷的請大夫用最好的藥醫治。」
「是。」塗永璋颔首,神情十分嚴肅。「大少爺,經屬下幾番推測,料想這次襲擊我們的人,極可能是一個叫黑鋒盟的江湖組織。」
「黑鋒盟?」
「據江湖傳言,黑鋒盟的成員皆身着黑衣,手上拿着黑色的刀,行事詭邪兇殘和這次襲擊咱們的那些人特徵吻合,因此屬下才會這麽猜測。」
「我不記得咱們與這黑鋒盟有什麽糾葛過節。」古月生皺眉。
「屬下隻是臆測,目前不确定他們是否是黑鋒盟之人,屬下會再詳加調查。」
古月生點點頭,「你也有傷在身,先下去休息吧。」
「是。」
塗永璋退下後,在一旁桌上吃着早飯的燕如絲,擡頭瞅了古月生幾眼。
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古月生問:「幹麽這麽看着我?」
「想不到你還滿體恤下屬的。」她适才聽見了他對塗永璋說的話。
「難道你認爲在這種情況下,我該責備他們嗎?」在她心裏,他真是那麽苛刻、不近人情的人?
燕如絲喝了一口湯,歪着腦袋望着他。「他們都拚命在保護你,再責備他們就不應該了。」
古月生似是想要澄清些什麽,「我不是那麽冷血無情的人,死了這麽多下屬,永璋也傷成那般,我怎麽還忍心再責怪他。」
她點點頭表示明白,接着再提醒他,「那婆婆幫了我們,她兒子還替我們帶話到别莊,你别忘了送些白米給他們,以作答謝。」那天他昏厥過去,不久婆婆的兒子回來,她便急忙請他趕至别莊,通知莊裏的人他受傷的事。
因爲城門入夜後便關了,要翌日一早才再開啓,因此婆婆的兒子半夜就趕着上路,走了幾個時辰,終於在清晨抵達别莊。
淩青他們一接獲消息,立刻便趕來接她和古月生回莊,對於婆婆一家的恩情,不敢忘。
古月生慢條斯理的開口,「我一大早已命人備了些禮物、白米和銀兩送過去給他們了。」
聞言,燕如絲怔愣了下,她捧着碗走了過去,仔細凝視着他。
「你看什麽?」
她表情有些疑惑,「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他以前見到她一向不假辭色,今兒個怎麽這麽好聲好氣?
古月生挑眉,「哪裏不一樣?」
「好像……和善了些。」她想了想,遲疑地說道。
注視着她,古月生眸裏溢出了絲笑意,轉開話題,「你這碗飯已經是第五碗了,還沒吃飽嗎?」他怕她吃撐了肚子會不舒服。
「沒,你這兩天一直沒醒來,我都吃不太下,現下可要好好補回來才成。」
「好吧,你盡管吃。」他語氣罕見的透着絲寵溺。「對了,那時我昏厥過去前,好像聽見有人對那黑衣人叫了聲什麽護法,你可有聽見他後來說了什麽?」他隐隐覺得這件事很重要,也許可以根據這個線索查到那批人的身分。
燕如絲扒了兩口飯,回想了下說:「我記得那個人說什麽主人下令,什麽屍體是假的,要活抓我們回去。」
聽完她的話,古月生沉吟了會兒,遂又開口,「那人所說的屍體,莫非是指袖發現在山上的那具疑似奶奶的屍首?難道那人口中的主人也在尋找奶奶?若是如此,他又爲何要派人來追殺我們?而這個人又是誰,他跟奶奶的死是否有關?」
聽見他提出的連番問題,燕如絲搖頭表示不知,她隻想到一件事。「那我們還要再到山上去認那具遺體嗎?」
「我已派淩青去把那具屍體運下來,算算路程,應該入夜前就會運回來,屆時我再親自确認。」若是那天他别急着要親自前去确認,也不緻半途過襲,一切還是小心爲上。
如古月生所預期,當夜,那具遺體便運回來了。
古月生仔細查驗屍首,可屍體本身已腐爛得無法辨認出面容。
不過他很快憑着一點,便判定出這具屍體并非奶奶,因爲她的左手小指是完好的,但奶奶左小指步了一節指骨。
至於那樵夫爲何會從這具屍首上取下奶奶的發飾,此事目前戍謎。
淩青接着禀報另一件事。
「我上山運回這具遺體時遇到一個獵戶,據他說,在大少爺遇襲那日,曾見到有個穿着一身黑衣似是領頭者的男人帶着數名黑衣人挖出了這具屍體,那男人蹲下來查看了下後,便勃然大怒的一腳踹向這屍體。」
「可知對方是什麽身分?」
「還不知。不過依屬下推斷,這批人極可能與偷襲大少爺的人是出自同一個組織,若屬下沒有猜錯,也許他們的目的也是太夫人的屍首。」
古月生的想法與淩青相同。「但奶奶生前一向深居簡出,少與人結怨,這些人爲何不惜對我們痛下殺手也要搶先找到她的遺體?他們跟奶奶有何淵源?」
這個問題淩青一時無法回答,「屬下已派人去追查那些黑衣人的行蹤,隻要找到他們,也許就能得到答案。」
古月生點點頭,「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淩青領命告退,古月生則在燕如絲的攙扶下回到寝房,見她扶他上床楊後,自個兒走向窗邊的小榻,他蓦地出聲道:「你不要再睡那裏了,過來睡床吧。」
「爲什麽?」
他随口說了個理由,「過了八月,天氣漸漸涼了,那邊靠窗,窗子會滲進冷風。」
「可是……」瞅瞅他,再望望她已經睡慣了的那張小榻,燕如絲猶豫着,沒有馬上過去。
他的床又大又軟,看起來就很舒适,她是很想睡啦,可那不就要和他同床共枕了嗎?
今早她醒來,發現自個兒竟睡在他床上時吓了一跳,想說她竟然在睡夢中偷偷爬上他的床,後來才知道是他命冬婷和秀兒扶她躺上去的。
明明一開始,是他不準她睡他的床楊,怎麽這會兒卻又主動要她睡床呢?
「還杵着做什麽,快過來。」古月塵催道。
被他一催促,她下意識的走過去。
他指着内側,「你睡裏面。」
她爬上去躺下後,好奇的問:「你之前不是不願意讓我睡你的床嗎?」
「那是之前。咱們是夫妻,沒道理再分開睡,以後你都跟我一塊睡床。」
那他先前幹麽不讓她睡床?難道那時他們就不是夫妻嗎?燕如絲在心裏咕哝着。
「等我傷好了之後,咱們再圓房吧。」他在她身側躺下。
「喔。」她無意識的應了聲,下一瞬聽明白他說的話,她霎時吃驚的瞠大眼,「你要同我圓房?」那不就是要做……娘拿給她看的那些圖上的事?
「咱們是夫妻,本來就該圓房。」他理所當然的表示。
「可、可是……」她支吾着想說什麽,一時卻又找不出适當的話來。
「快睡吧,我累了。」他傷勢不輕,剛才又撐着身子去查驗淩青運回來的遺體,這會兒已有些疲倦的輕阖起眼。
不一樣,他是真的變了。燕如絲能清楚的察覺到古月生待她的不同。
可他爲什麽會有這樣的轉變呢?她納悶的想着。
「你還不睡,在想什麽?」遲遲沒聽見她的鼾息聲傳來,古月生雖有困意,卻沒辦法入眠。
「想你爲什麽變了?」她老實答道。
沒想到她竟在想這種事,他看着她,眸裏帶着一絲笑意,「因爲你那時跳下山崖爲我殉情,令我很感動,因此決定要真心相待。」
她急忙澄清,「我不是自個兒要跳下去的,我當時是想拉住你,才不小心跌下去的。」
他握住她的手,「你不用解釋,我明白你對我的一番心意,以後我不會再辜負你。」
覺得他好像誤會了什麽,她張口想再說明,「我不是……」結果剛張嘴,便被身旁的男人倏地吻住。
她雙眼驚愕得瞪得大大的,面頰漲得紅通通的,心律彷佛失控了般,鼓動得又急又響。
她呆愕的反應不禁令他失笑,他薄唇緩緩厮磨的離開她的唇瓣,挪至她的面頰、耳畔。
「你不用多說什麽,我都明白的。」他已接納了她,就不允許她還将他排拒在心房之钋。
燕如絲迷蒙着雙眼。他明白什麽?爲什麽她一點都不明白?
傷勢好了些後,這一晚,古月生命人設了香案奠祭奶奶。
他手持三炷清香,注視着爲奶奶暫時設下的牌位說:「奶奶,我們遲遲找不到您的遺體,無法迎回您,祈求您在天之靈,盡快指示我們遺體目前在何方,好讓我們迎回安葬。」
接着,他默默在心裏對奶奶說:「我終於明白您爲何要讓我娶如絲了,謝謝奶奶,今後我會真心待她,請奶奶放心。」
燕如絲也拿着三炷香站在他身邊,「奶奶,您要是無法再現身見我,不如就托夢給我吧,告訴我您的遺體在何處,也好讓我們去接回您。」
說完,兩人各自拜了三拜,将手上的香插上香爐。
古月生從懷裏取出先前燕如絲帶來的那串玉珠,執起她的手爲她戴上。
「這不是奶奶的玉珠嗎?你怎麽給我戴上了?」她不解的問。
「奶奶當初把它當信物交給你,必是有意要送給你,你就戴着吧。」
看看腕上的那串玉珠,再看看他,燕如絲想了想,也沒再拒絕。
「走吧,回去歇着了。」他牽起她的手,兩人相偕慢慢走回寝房。
看着他親昵的牽握着她的手,她心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不是讨厭,而是像吃了蜜糖似的,有股甜甜的滋味從心頭沁了出來。
「看你這麽受寵,娘就放心了。」
燕大娘今日帶着小辛來看望女兒,女婿不僅很殷勤的招呼她,還命人爲她準備了一堆禮物要讓她帶回去,令她分外驚喜。
原本她是想,隻要古月生不虧待女兒就成了,也不指望他能多寵愛她,可方才看見他對女兒說話的那份親,可以看出他很在意如絲。
「你向娘說說,你是怎麽收服了月生的心?」燕大娘好奇的問。
燕如絲拿着甜糕給個辛吃,迷惑的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件事之後他就變了。」她将遇襲的事告訴娘親。
燕大娘聽了卻立刻明白。「我說呢,他怎麽會對你這麽好,原來是感動於你爲了救他竟舍身跳下山崖。」
「娘,我都說了我那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那時我沒有想太多,隻是急着想拉住他,一不留意才跟着墜崖。」
「娘知道、娘知道,不過這話你可别對月生說呀。」
「我說了。」她無辜的道。
「什麽,你說了?那月生聽了怎麽說?」燕大娘氣惱得想打這笨女兒一頓。
她偏頭想了一下,「他說他明白我的心意,以後不會再辜負我。」
「那就好、那就好。」燕大娘松了一口氣,看來女婿還是認爲女兒對他一片情深義重。
「可我自個兒都不知道對他是什麽心意,他明白什麽呀?」燕如絲很納悶。
燕大娘見女兒一臉迷惑,忍不住戳了下她的腦袋教訓她,「他是你相公,是你的丈夫,你除了愛他敬他之外,還能有什麽心意?别想太多了,總之你以後就好生跟他過日子,替他多生幾個孩子,有了孩子,你在古家的地位才能安穩,曉不曉得?」
燕大娘每說一句便輕戳一下她頭,在一旁吃着點心的小辛見狀:心疼的拉開她的手。「乾娘,你别再戳如絲姊姊的腦袋了,都要被你戳壞了。」
「哎,你這小子還知道心疼你如絲姊姊。」
「如絲姊姊對我這麽好,我當然心疼她,誰敢欺負她,我可不輕饒。」小辛在燕家住了一陣子,天天吃得好睡得好,原本瘦弱的身子健壯了不少,人也開朗了些。
燕大娘笑道:「如絲呀,你看這小子多護着你,不枉你疼他一場。」
小辛仰起小臉,「乾爹和乾娘也疼小辛,小辛也會護着你們。」接着轉頭看着燕如絲,「如絲姊姊,若是姊夫欺負你,記得告訴小辛,小辛一定饒不了他!」
「你倒說說你要怎麽饒不了他?」燕大娘打趣的問。
他握起小拳頭,認真的表示,「我會替如絲姊姊打他。」
「就憑你那小身闆,哪裏打得過月生,隻怕廈被他打得滿地找牙。」燕大娘取笑道。
「乾娘,那我要去學武功,練成高強的武功,以後才能保護如絲姊姊。」
「好了,娘,你别再逗小辛了。」燕如絲圓潤的臉上泛起笑意,笑吟吟的摸摸他的頭。「外頭天氣很好,我帶你們去園子裏逛逛,這别莊的花園可美的呢。」她牽起小辛的手,領着娘親走出寝房。
「這園子确實很漂亮。」走在花園裏,燕大娘邊欣賞美景,邊贊道。
聞言,小辛立刻說:「乾娘,以後我蓋個更漂亮的園子給你和乾爹還有如絲姊姊住,以後咱們一家四口住在一塊,不要再分開了。」
燕如絲很欣慰的揉揉他的頭,「娘,你看小辛多孝順你和爹。」
燕大娘對小辛這孩子也很滿意,笑道:「如絲已經嫁給了你姊夫,她不能再跟咱們住在一塊喽。」
「那等我長大,我再把如絲姊姊娶回來,她是不是就可以跟咱們永遠在一塊了?」他仰着小臉天真的問。
「那可不成,如絲已嫁給我,豈有再嫁給你之理。」古月生大步走了過來。方才他在書房見到燕如絲帶着嶽母和弟弟來逛園子,剛好有空,所以就過來找他們,恰巧聽見了小辛的話,雖然隻是孩子的童言童語,但他聽着就是刺耳,因此出聲反駁。
看見女婿闆着臉,燕大娘連忙堆滿笑容解釋,「月生,孩子不懂事在說笑,你别見怪,如絲出嫁前他很黏如絲,才會這麽說。」
然而小辛看見這個搶走他如絲姊姊的男人卻皺起小臉,緊緊拉着燕如絲的手,認真的說:「我沒有在說笑,等我長大賺了很多很多的銀子,我要把如絲姊姊再娶回來。」
古月生挑眉,冷睇他一眼,「别說大話,等你長大,你早就不記得你如絲姊姊了。」
「我不會忘記,絕對不會!」他大聲說着。
古月生刻意道:「你一定會忘記。」雖然小辛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但想到他想燕如絲當他妻子,他就沒什麽好臉色給他。
「我絕對、絕對不會忘了如絲姊姊!」像要證明白個兒的決心,小辛怒目瞪着古月生。
燕如絲見兩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清楚他們爲什麽突然對峙了起來。「相公,你不要欺負小辛,他隻是個孩子。」前幾天在他的要求下,她開始改口喊他相公。
「就算是個孩子也不能放任他胡言亂語,小時候不好好教,以後長大還不知會做出多出格的事。」古月生冷哼一聲。膽敢跟他搶如絲,這小子欠教訓。
「小辛他一直很懂事。」燕如絲爲小辛解釋。
「如絲姊姊,這個姊夫不好,你别嫁他了,咱們回去吧。」小辛拽着她的手,想帶她回燕家。他雖然年紀小,卻也感覺得出姊夫不太喜歡他,而他也很不喜歡姊夫。
古月生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的從他的手上搶回燕如絲的手。
「你要回去盡管回去,但如絲可是我的妻子,她不能跟你回去。」
燕如絲當他不是喜歡小辛,因此想趕他回去,連忙將他護在懷裏。
「小辛難得來看我,你别這樣,會把他嚇壞的。走,如絲姊姊帶你到别處去玩。」說着,她牽着小辛掉頭就走。
燕大娘站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覺得有趣。這女婿似乎是吃起小辛的醋了,居然跟一個孩子計較起來。
呵呵,有意思。她暗暗瞟了眼女兒,隻見她似乎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見女婿欺負小辛,還一個勁兒的護着小辛,反而讓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見女兒走遠了,她朝女婿笑了笑,「我也過去瞧瞧。」
看着燕如絲親昵地牽着小辛的手,古月生怱然覺得非常非常的不快,一股酸味從喉中湧了上來。
尤其當小辛居然還回頭對他示威似的揚起笑容時他更惱了。
那小子也不看看他踩在誰的地盤上,竟敢挑釁他!他會讓那臭小子知道,他這個姊夫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