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丁茉茉才離開丁家沒多久,「追月」就不知怎地,突然激動地仰天嘶鳴。
它不僅沒聽她的指揮往馬場的方向前去,反而在原地暴躁地蹦跳,簡直像是發了狂似的。
「怎麼了?『追月』?」丁茉茉詫異極了。
她抓牢手中的韁繩,試著想要穩住「追月」,可它卻愈來愈激動,完全不聽她的使喚。
這異常的情況,讓丁茉茉又驚又愕。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想要控制住躁動的馬兒,卻徒勞無功。平時性情溫和的「追月」像是受到什麼強烈的刺激,情緒異常躁怒。
原地蹦跳了一會兒之後,「追月」甚至不斷地高舉前蹄,像是想把馬背上的她給狠狠甩下來。
在「追月」徹底失控的情況下,丁茉茉只能緊抓著韁繩,努力不讓自己墜馬,可「追月」似乎焦躁地亟欲甩下她,使得情況險象環生。
在一次激烈的蹦跳間,「追月」的身軀失衡地翻倒,而丁茉茉就硬生生地被甩了下來,摔倒在地。
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被也摔倒在地的「追月」給壓個正著。
然而,她雖然沒被馬兒壓住,重重地墜馬仍讓她渾身疼痛不堪,但她無心檢視自己的傷,心中更惦掛著「追月」的情況。
它一直是匹性情溫馴的良馬,而昨日她騎著「追月」返家時還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突然失控發狂?
事情不太對勁,它究竟怎麼了?
丁茉茉正忍痛想要爬起來之時,忽然聽見一聲焦灼的吼叫——
「茉茉?!」
聽見熟悉的嗓音,她驚喜地抬起頭,果然看見了戚允揚縱馬奔馳而來,不一會兒就到她的身旁。
戚允揚幾乎等不及馬兒停下腳步,就逕自躍下馬背,心急如焚地趕到丁茉茉身邊。
「茉茉,你怎麼會摔下馬呢?你還好嗎?傷到哪兒了?」他焦慮地問,神情和語氣都透出滿滿的心痛。
剛才他一路策馬趕回來,遠遠就看見一匹失控的馬兒。他驚疑不定,立刻趕過來。
當他一認出馬背上的人是她,更是心焦万分,但還來不及趕到她的身邊,她就已被甩下馬背了。
眼睜睜看著她墜馬,他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凍結成冰了!
幸好這會兒她看起來意識清醒,身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似乎並沒有太嚴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為什麼會這樣?沒道理呀!
她精湛的騎術他是見識過的,況且「追月」是她的愛駒,怎麼可能會發狂失控地將主子甩下馬背?
丁茉茉原本被「追月」失控的情況給嚇得心神有些不定,這會兒看見他,心情立刻安定不少。
她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身子,渾身的疼痛讓她眉心輕蹙,但是怕戚允揚會擔心,便趕緊揚起一抹微笑。
「只是有點兒疼,不過應該只是一些皮外傷,沒有大礙的。」
「真的?你可別又逞強,受傷了卻不說。」戚允揚仍不太放心。
「不會的,我真的沒有大礙,你別忘了我可是會一點功夫,而且身強體壯的,可不像一般嬌貴柔弱的姑娘。」
見她似乎真的沒有大礙,戚允揚才終於鬆了口氣。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下墜馬,能夠只有一些外傷,她已經很幸運了。
不過盡管如此,戚允揚的眉頭仍然緊皺著。
「剛才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墜馬呢?」
「我也不知道……」丁茉茉也相當困惑,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墜馬呢!「剛才『追月』很不對勁……我得去看看它的情況。」
戚允揚扶著她,來到「追月」的身邊。
經過剛才的折騰和重摔,「追月」受了傷,不再躁動失控,而是虛弱地躺在地上,那可憐的模樣讓愛馬如痴的丁茉茉心疼極了。
「可憐的『追月』,你究竟是怎麼了?」她伸手溫柔地輕撫馬兒,心中一點兒也不怪它,因為她知道事出必有因。
「剛才究竟是什麼情況?」戚允揚問道。
丁茉茉回想了下,說道:「在馬廄時,『追月』的情緒就顯得有些焦躁,而我上馬之後,情況更是嚴重,它像是急著想要將我甩下似的,不斷激烈地蹦跳。」
她上馬之後,「追月」就急著想將她甩下?在什麼情況下,會讓一匹馴良的馬兒做出這樣的舉動?
戚允揚望著「追月」,細細思索她的話,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他立刻上前檢查馬鞍,摸索了一陣之後,指掌沾染了腥熱的血液。
果然沒錯!
戚允揚的黑眸一眯,取下馬鞍一看,赫然發現一支斷了的玉簪,尖銳的那一端刺入了「追月」的身體,傷口正淌著血。
受了這樣嚴重的傷,也難怪性情溫馴的「追月」會發狂失控!
「天啊……」丁茉茉倒抽口氣,一顆心揪得死緊。「怎麼會這樣?可憐的『追月』……」
丁茉茉為「追月」心疼得猛掉眼淚,而戚允揚則是臉色鐵青地盯著那支刻有蘭花的斷簪。
他知道誰是這支髮簪的主人,是他的義妹胡蘭兒!
由於名字裡有個「蘭」字,因此胡蘭兒愛極了蘭花,幾乎一切首飾上都刻著蘭花。
他心情沉重地抬頭一瞥,正好瞧見胡蘭兒躲在丁家大門口,悄悄地探頭朝這兒窺看。
戚允揚沈下了臉色,開口叱喝:「蘭兒,過來!」
門邊的胡蘭兒一僵,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邁開步伐走了過來。
「允……允揚哥……」她囁嚅地輕喚。
「是你在馬鞍上動手腳的?!」戚允揚厲聲叱問。
聽見他的質問,丁茉茉詫異極了,不敢相信竟然是胡蘭兒搞的鬼。
不過仔細想想,剛才她前往馬廄之時,胡蘭兒已在那兒不知多久,確實有機會悄悄在「追月」的身上動手腳。
「我……我不……我沒……」
胡蘭兒被戚允揚嚴厲的目光給震懾住,她心中一陣慌亂,結結巴巴地想要否認,但是那心虛的神情和語氣早已透露出實情。
戚允揚咬了咬牙,胸中怒火狂燒。
當初,得知義妹與魏丞嗣聯手想要謀害他的時候,他也沒如此的憤怒,可一想到義妹竟然意圖殺害心愛的女人,他就怒不可遏。
倘若不是顧及她是他的義妹,他恐怕已經出手狠狠教訓她一頓了!
「茉茉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咬牙質問。
先前義妹狼狽虛弱地跑來,還昏了過去,茉茉第一時間讓她進屋子裡,還請了大夫幫她醫治,甚至還吩咐丫鬟細心地照料她,說起來是她的恩人。
而這會兒,她竟然恩將仇報地想要謀害茉茉,實在太可惡了!
「我真想不到你竟然做得出這種事!茉茉是無辜的呀!你為什麼要傷害她?」他憤怒地叱問。
胡蘭兒雖然自知有愧,但禁不起他怒氣騰騰的質問,又想到他們兩人如此幸福相愛,一股怨氣就衝上了心頭。
她咬了咬唇,語氣激動地嚷道:「她怎麼會無辜?她搶走了原本該屬於我的允揚哥!」
戚允揚一聽,對她更感到心痛與失望。
「你當初若是沒有設下圈套想致我於死,我又豈會遇見茉茉?我已原諒了你的意圖謀害,想不到你非但沒有悔悟,現在竟還意圖傷害茉茉!倘若義父還在,必定會感到痛心不已,因為就連我都覺得心寒極了!你本來是個性情善良的好姑娘,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番嚴厲的重話,讓胡蘭兒的臉色一白。
她不禁回想起爹生前對她的關愛、寵溺,過去這麼多年來,她在爹和義兄的保護下,一直是無憂無慮的,也從沒有想要害任何人。
可是……自從認識魏丞嗣之後,她不知不覺地變了。
她變得自私,變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此刻被義兄說了這番重話,再仔細回想自己這段日子所做的事情,她忽然覺得自己真是面目可憎!
胡蘭兒掩住臉面,覺得好羞愧。
戚允揚仍怒氣騰騰地斥責道:「你自己冷靜想想,你這幾日所做的事情,對得起你的良心嗎?你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傷害別人,有多少人因此而死,那些人都是無辜的呀!就像總管孫伯,他生前待你多好,簡直將你當成女兒般疼愛!」
胡蘭兒的心口揪緊,腦中浮現總管和藹的面容,那位慈祥寬厚的長輩,就像她真正的家人一樣,可是卻……卻……
懺悟的淚水扑簌簌地落下,胡蘭兒只覺得無地自容。
這一回,她是真心知道自己犯下了多麼難以饒恕的過錯。
「我錯了……我真的……真的錯了……」
見她臉上佈滿了懊悔的淚水,丁茉茉一陣不忍,伸手輕扯了扯戚允揚的衣袖,試著幫胡蘭兒求情。
「好了,算了啦,反正我也沒真的受什麼嚴重的傷,事情既然過去就算了,別再說了。」
她的善良與寬容,讓戚允揚感動不已,心中的怒氣也霎時緩和不少。
他吁了口氣,為她拭去未乾的淚痕,說道:「幸好你沒事,倘若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丁茉茉微微一笑,瞥見大門口有奴僕聽見騷動在探頭張望,她立刻喊道:「快來人啊!趕緊將『追月』扛進馬廄,請大夫快來幫它療傷!」
不一會兒,五、六名家丁跑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聯手將「追月」給扛進去。
「對了。」丁茉茉突然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連忙開口問道:「你既然回來了,山庄那邊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嗎?那個姓魏的傢伙已經被抓起來、送交官府處置了嗎?」
剛才她被「追月」的狀況嚇傻,都忘了問這個更重要的問題。
「不,他不見了。」
「不見了?!」
戚允揚點點頭,濃眉緊皺。
「據山庄的奴僕們說,在他們與魏丞嗣交手,讓蘭兒順利逃離之後,那傢伙大概是怕蘭兒去報官,所以砍傷了幾個奴僕之後,就逃逸無蹤了。」
魏丞嗣雖然陰險凶殘,但武功還稱不上一流,他肯定知道自己若是被眾多官兵圍捕,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分,因此才會心存忌憚地逃跑!
一得知這件事,他心想說不定魏丞嗣也會聽見他在「丁家馬場」的事,甚至猜到義妹會來找他。
他擔心那傢伙可能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會使出什麼陰險歹毒的計謀,於是請官府多派些人手保護山庄,以防魏丞嗣去而復返,而後他便立刻趕了回來。
「我們先進屋去吧!」戚允揚說道。
「嗯。」丁茉茉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打算返回屋裡時,胡蘭兒忽然朝他們跪下。
「允揚哥、茉茉姊……對不起,我真的……我真的做了好過分、好過分的事……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們原諒我……」
望著她聲淚俱下的模樣,戚允揚和丁茉茉都感覺到她真心的懺悔。
戚允揚沉重地嘆了口氣,說道:「咱們義兄妹一場,只要你是真心悔改,我當然還是會原諒你,只是你可別再做出這種事了。」
「不會!絕對不會了!我可以對天發誓,倘若我再有半點害人之心,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胡蘭兒語氣激動地發下毒誓。
「好了,別跪了,快點起來吧!」丁茉茉趕緊上前扶起她,語氣溫柔地叮嚀道:「你現在可是有孕在身,要注意身子呀!」
感受到她真心的關懷,胡蘭兒熱淚盈眶,心中既羞愧又感動。
「茉茉姊,對不起……往後,你就是我的嫂嫂,我一定會像尊敬允揚哥那樣尊敬你的。」
這一聲發自內心的「嫂嫂」,瞬間讓一切的恩怨化為烏有。
「好了,咱們快進屋吧!」
丁茉茉牽著她的手,與戚允揚一塊兒往丁家走去。
正當他們要踏進丁家大門的時候,一抹身影忽然閃身而至。
戚允揚立刻謹慎地將兩個女人護在身後,定睛一瞧,眼前這個傢伙不就是魏丞嗣嗎?!
胡蘭兒也瞧見了他,氣得指著他破口大罵:「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來這裡做什麼?」
「小心點,你們退後一些,讓我來對付這個傢伙。」戚允揚對丁茉茉和胡蘭兒說道。
他正恨不得揪出魏丞嗣,想不到這傢伙竟自個兒送上門來,省了他不少事。
今日他就親手將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逮住,交由官府處置!
當戚允揚正要動手之時,想不到魏丞嗣卻忽然雙膝落地,跪了下來。
「蘭兒,我錯了!請你原諒我!」魏丞嗣滿臉懊悔地嚷道。
這個意料之外的舉動,讓戚允揚、丁茉茉和胡蘭兒都詫異極了。
胡蘭兒瞪著他,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別以為假惺惺地裝模作樣,我就會再上當!我不再相信你了!」
「不,蘭兒,其實我是愛你的,只是一時被權力野心給蒙蔽了理智,才會做出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蘭兒,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呀!」
聽他提起孩子,胡蘭兒的神情一僵,雙手不由自主地撫著腹部。
「蘭兒,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這一次,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地待你。」魏丞嗣一臉懇求地說:「蘭兒,讓我彌補你吧!就算不看在我真心悔悟的分上,也看在咱們孩子的面子上,難道你忍心讓他一出世就沒爹?」
這番話,讓胡蘭兒的心不由得動搖了。想到她自己也是剛剛才徹底懺悟,說不定此刻魏丞嗣的懊悔也是真的……
魏丞嗣看出她已然動搖,連忙來到胡蘭兒的身旁,緊握住她的手。
「回到我身邊,好嗎?蘭兒,我是真心愛你的呀!」
面對他一聲聲的懺悔與懇求,胡蘭兒其實已經心軟了,畢竟自己曾真心愛過這個男人哪!
她遲疑地轉頭,望向戚允揚。
「允揚哥……」她輕喊了聲,不敢開口求戚允揚放過魏丞嗣,但神情已透露出明顯的求情意圖。
一旁的丁茉茉雖然同情胡蘭兒,卻沒有開口幫腔,因為她知道此刻戚允揚的心情必定相當掙扎,她不想增加他心頭的負擔。
戚允揚皺起濃眉,確實相當為難。
這個魏丞嗣罪大惡極,姑且不論他意圖謀害自己,光是他殺害了山庄內無辜的奴僕們一事,戚允揚就難以饒恕他。
要他放過這傢伙,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但看在義妹的分上,他可以勉強考慮稍微退一步。
戚允揚神情嚴肅地問:「你是真心悔改?」
「是的,我真的知道錯了!」魏丞嗣毫不遲疑地點頭。「我做了這麼多錯事,實在是天理不容、罪該万死,可是現在我真的已經悔改了,為了蘭兒和孩子,我一定會改過自新的!」
戚允揚一聽,接著道:「那好,既然你是真心悔改,那就自己去向官府投案吧!或許官府會看在你主動悔悟的分上,從輕量刑。」他可以勉強按捺住先將這傢伙狠狠痛揍一頓再親手揪送官府的想望,而這已經是他能夠退讓的極限了。
「什麼?!」魏丞嗣詫異地怔住了。
「你必須去投案。」戚允揚又說了一次。「你得為自己的過錯接受懲罰,然後再回到蘭兒的身邊。」
魏丞嗣的表情僵硬,神色不自在地說:「要是我娶了蘭兒,那咱們都是自己人了,又何必這樣?況且……要是……要是我死罪難逃……那……那……」
「那也是你該負起的責任。」戚允揚的語氣嚴肅,明白顯示出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
「我不是想逃避責任,可是……你總得為蘭兒和孩子著想……」
「我就是為了她著想,才要你這麼做。」戚允揚說道:「倘若你是真心悔悟,是真心愛著蘭兒,那麼我相信蘭兒會願意等你的。若屆時你必須以命抵命的話,放心,我也會幫你好好照顧蘭兒母子一輩子的。」
「這……」魏丞嗣轉頭望向胡蘭兒,央求道:「蘭兒,你也幫我勸勸你義兄,我不想跟你分開呀!」
胡蘭兒搖了搖頭,說道:「一切就照義兄的話去做吧!」
她相信義兄絕對是為了她設想,所以尊重義兄的決定。
「什麼?!你……你真忍心要我去投案?」
「我和孩子要的是一個能夠勇於負責的依靠,倘若你是真心愛我、愛孩子,就去投案吧!」
她相信若他是真心悔過、真心愛她,就會願意這麼做。
魏丞嗣咬了咬牙,眼底閃過一絲凶光,並趁所有人還反應不及之際,一把將胡蘭兒扯進懷裡,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刀,橫架在她的頸子上!
「你?!」胡蘭兒驚呼。
「哼,老子就是為了不要進官府才來的,想不到你們竟然還要我去投案?呸!那我還來做什麼?」
「該死!你剛才說的全是謊言?!」戚允揚咬牙切齒地咒罵。
「哼!廢話少說,想要你義妹活命的話,就給我一匹馬、一大筆銀子,等我順利離開,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自然會放她離開,否則……別怪我無情!」魏丞嗣說著,手中的短刀威脅性十足地更逼近胡蘭兒的咽喉。
丁茉茉見狀,焦急万分,連忙嚷道:「快點放開她!她懷了你的孩子,你竟還想傷害她?」
「哼,她肚中的胎兒不過是計划中的一枚棋子罷了!」魏丞嗣不以為意地哼道,一點兒也沒將自己的親生骨肉放在心上。
如此冷血無情的態度,讓胡蘭兒傷透了心,對這個男人徹底絕望。
「你死心吧,義兄愛的根本就不是我,他不會給你馬匹和銀兩的,你不如直接殺了我吧!不過我要告訴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什麼?你這女人——」
「等等!」丁茉茉急嚷道:「你別傷害她,我願意跟她交換,當你的人質。」
「茉茉?!」戚允揚焦吼一聲,想不到她竟會這麼說。
看出戚允揚的擔心,魏丞嗣冷笑了聲,立刻明白這女人在戚允揚心中的分量遠超過胡蘭兒。
「好主意,你給我過來!」他開口命令。
「茉茉——」
戚允揚想要阻止,丁茉茉卻搖了搖頭。
「蘭兒的身子狀況重要,不能有任何閃失呀!」她說完後,邁開步伐,緩緩往魏丞嗣走去。
胡蘭兒眼看魏丞嗣的注意力都在戚允揚和丁茉茉身上,她牙一咬,忽然奮不顧身地使盡力氣朝魏丞嗣撞去!
魏丞嗣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整個人被撞得踉蹌了幾步,差點倒地。
戚允揚眼看機不可失,立刻扑上前去,不僅奪走了魏丞嗣手中的刀子,還打了他一掌,讓這傢伙頹然倒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胡蘭兒用力過猛,不僅咽喉被刀子劃傷,嬌小的身子還摔倒在地,腹部重重撞上了地面,痛得她立刻暈了過去。
丁茉茉的心一揪,焦急地吼道:「來人哪,快去請大夫!」
幾名聽見騷動、早已在大門口焦急張望的奴僕,立刻動了起來,有人去請大夫,有人前來攙扶胡蘭兒。
丁茉茉對戚允揚說:「我會照顧蘭兒的,你快將這個傢伙送交官府吧!」
戚允揚點了點頭,雖然擔心義妹的情況,但這個該死的傢伙更該立刻得到制裁,免得他又狡猾地想耍什麼陰險花招了。
「蘭兒就拜托你照顧了。」他立刻抓住已無力反抗的魏丞嗣離去。
★★★
戚允揚將魏丞嗣送交官府之後,立刻趕回了丁家,才一進門,就見丁茉茉剛送走了大夫。
大夫凝重的臉色和丁茉茉的愁容,讓他的心驀地一沈,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情況怎麼樣?」他擔心地問。
丁茉茉望著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憂傷地說:「她腹中的胎兒……已經沒有了……」
戚允揚沉痛地閉了閉眼,為義妹感到難過。
「那蘭兒呢?她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很虛弱,雖然大夫說幸好沒有危及性命,但是身子骨大傷,恐怕得經過長久的調養,才能夠逐漸恢復了。」
戚允揚聞言,不由得長嘆口氣,而丁茉茉再也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雖然那孩子的爹是可惡透頂的魏丞嗣,但腹中的胎兒何辜?那是一條珍貴的小生命呀!
見她掉淚,戚允揚心裡不捨,伸手為她拭去淚水,而丁茉茉則忍不住投入他的懷中哭泣。
她真的很難過,原本希望一切能有個圓滿的結果,想不到卻……
「別哭了,茉茉,眼淚擦一擦,咱們進去看蘭兒吧!」
「嗯。」丁茉茉點點頭,知道這時候胡蘭兒最需要他們的陪伴與照料。
他們一塊兒走進寢房,看見胡蘭兒雖已蘇醒,但臉色異常的蒼白。
「蘭兒……」戚允揚憐惜地輕喚。
胡蘭兒語氣虛弱卻平靜地說:「別為我難過……我想……這是上天的安排吧……這孩子不該來到這世上,所以老天將他給帶走了……事實上,他若真的出世……只怕也是一輩子受苦……」
聽著她的話,戚允揚和丁茉茉都不由得為她心疼,但胡蘭兒的心情卻很釋然,就連她都意外自己的平靜。
「我想……是我跟這孩子沒有緣分……無妨的……真的,別為我難過……那我會過意不去的……」
胡蘭兒勉強彎起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微笑,因為身子太過虛弱,很快又昏睡過去。
看著她這個樣子,丁茉茉的淚水又再度在眼眶中打轉。戚允揚輕摟著她轉身離開,讓胡蘭兒可以好好地休息。
一退出寢房,丁茉茉擦了擦眼淚,問道:「那個可恨的傢伙,已經送交官府處置了嗎?」
「嗯。」一想起剛才的情景,戚允揚就一臉正色地說:「茉茉,往後不許你再做任何涉險的事情了,知道嗎?」
「可是,剛才那樣的情況下,我實在不放心蘭兒落入那人的手中……」
丁茉茉試著解釋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但戚允揚可聽不進去。
「不管怎麼樣,我自然會想辦法解決的,往後別再涉險了,知道嗎?」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從他嚴肅認真的神情,丁茉茉清楚地感覺到他對她的深情與在乎,那讓她不再替自己辯駁,乖順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讓你擔心的。」她開口允諾,並主動偎進他的懷裡,輕輕一嘆。「一切的麻煩與危難,真的都已經結束了嗎?」
回想起這段日子,還真是一波三折,不過也因為這些波折,更堅定了他們彼此相愛的心意。
「都結束了,不會再有波折了。」戚允揚收攏手臂,緊擁著心愛的人兒。
「那真是太好了,往後我們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彼此、珍惜在一起的每一日。」她有感而發地說道。
這世上實在有太多不可預期的事情了,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意外呢?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把握住每個相愛、相守的日子。
「那還用說?我一定會一輩子珍惜你、疼愛你的。」
在他深情的擁抱中,丁茉茉心中那股低迷悲傷的情緒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幸福的暖意。
她想,就算往後再有什麼波折,她也不怕,因為她相信他們一定可以攜手克服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