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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婦》第94章
第94章

  或許是因為一直盼著有孩子,所以,這次的感覺格外鮮明,算著日子,有兩個月了吧,看來這次的月子還是會趕在冬底下。

  路有些顛簸,牛車晃了兩下,碧青忙扶住車幫,往前看了眼那爺倆,虎子醒了之後就讓大郎抱到了前頭,把鞭子塞到小傢伙手裡,小傢伙攥著鞭子又蹦又叫興奮的不行,大郎跟著小傢伙嘿嘿笑,爺倆玩的不亦樂乎。碧青搖搖頭,只要跟著大郎,小傢伙一會兒就能玩瘋了。

  王興本說要送他們過來的,碧青沒讓,王興是深州桃林的管事,如今三月花期,正是該授粉的時候,忙忙不過來呢,也不是不認識,幹嘛非讓王興送。

  即便深州旱,桃樹沒有武陵源長得好,也得注重管理,爭取能多些收成,碧青打算以後在深州建個作坊,專門做桃干桃醬,這樣桃子再多也不怕滯銷了。

  而且,碧青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去年就答應了蠻牛,一家三口好好過幾天平常日子,適當滿足一下大郎心裡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夢想,要是讓王興大張旗鼓的送回去,想過消停日子就難了。

  碧青發現,幾乎所有的莊稼漢子都有大郎這種想法,哪怕富貴了,心裡依然存著這樣的夢,看大郎這一路嘿嘿的傻笑,就知道心裡多高興了。不過,這是回沈家村的路嗎,怎麼自己竟一點兒都不認識了。

  當初買地的時候,碧青並沒有實地來勘察,而是僅僅憑著地圖上標注的地方,沿著即將開的通渠想當然選的,因為篤定臨水的田地,會飛速升值,所以大多在通渠邊兒上。

  唯一不是考慮升值因素的就是沈家村,沈家村不臨水,距離最近的通渠,也有二十里地,碧青下意識把沈家村周圍的地都買了下來,如今都種上了桃花。

  桃花林從深州城外順著通渠一直延伸到了沈家村,記憶中漫無邊際的荒地,已經變成了桃林,灼艷的桃花彷彿一片望不到邊兒的粉色煙瘴,比武陵源要壯觀的多。

  路是剛修的,跟武陵源的寬度差不多,只不過地上的黃土還沒夯實,有些地方難免顛簸,忽聽大郎道:「媳婦兒,前頭就是沈家村了,那是不是你常說的歪脖子柳樹?」

  碧青看過去,桃林盡頭真有一顆歪脖子柳樹,用磚芽子圈了起來,記憶中光禿禿的枝椏上,如今已是一片青翠,一陣風過,輕軟的柳條彷彿美人的腰肢,款款擺動,搖出一樹妖嬈的風情。

  大郎把牛車停在柳樹邊兒上,把虎子放到地上,小傢伙如今已經走的相當利落,腳一佔地就跑到柳樹底下,小手伸著想夠垂下的柳條,可惜個子太矮,夠不著,急的滿臉通紅。

  碧青笑的不行,過去折了兩根柳條編了個圈,摘了些桃花插在上頭,戴在了虎子的小腦袋上,虎子稀罕的不行,咧開嘴嘿嘿的笑了起來。

  大郎也揪了兩根柳條照著碧青的編了一個,編的亂七八糟桃花插的東一朵西一朵,遠沒有碧青編的好看,遞給虎子,虎子把自己頭上的拿下來比了比,毫不留情的他爹編的丟到了地上,還一臉嫌棄,嘟著嘴吐槽:「丑,不要。」

  小傢伙如今會說了,可就是說整話費勁,都是一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可見多嫌棄大郎編的花冠了。

  大郎撿起來看了半天:「哪兒丑了?」

  小傢伙撇著小嘴,還是那句:「丑,不要。」

  爺倆這一來一去逗的碧青笑彎了腰,見大郎一臉受傷,碧青有些不忍,從他手裡接過來,戴在自己頭上,問他:「好不好看?」

  大郎盯著小媳婦兒看了會兒,從武陵源出來,小媳婦兒就換了一身青碎花的襖褲,頭上的簪子也都摘了,就裹了塊跟衣裳一樣的頭巾,讓大郎不由想起了前些年。

  前些年的小媳婦兒有些瘦,沒現在這麼好看,但樣子差不多,這會兒頭上戴著自己用柳條編的花冠,桃花映著下頭一張白淨的小臉,大郎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點頭:「好看,真好看。」見他那傻樣兒,碧青忍不住笑了起來。

  三口子正在這兒高興呢,忽聽一個孩子的聲兒怒聲:「你們是哪來的,誰讓你們折柳枝了?」

  是個七八歲的小子,手裡拿著個竹笛,頭上戴著個破爛的斗笠,騎在牛背上,想是出去放牛了,看見地上散落的桃花,更是氣的小臉通紅,從牛背上跳下來,撿起桃花看了看,瞪著碧青三口:「你們還禍害桃花,俺爹說了,誰也不能禍害桃花,去年俺妹子摘了一朵,生生挨了俺爹一頓鞭子,說這是俺們的命,指望著往後過好日子呢。」

  一番話說得碧青跟大郎兩人有些無措,是這麼回事兒,武陵源也一樣,如今不用人盯著,也沒人去折桃花,那年周家老頭帶著人想去桃林裡頭弄什麼詩社,讓沈定山直接趕跑了,打哪兒起,再沒人敢動心思。

  這一到深州竟疏忽了,不過,桃花不能禍害是怕影響結果,這柳條折幾根不算什麼大事吧,見小子氣哼哼的,碧青想了想道:「那個,我們不知道才壞了規矩,你看這麼著成不,我們賠行不行?」

  小子叉著腰打量碧青一會兒:「說的好聽,瞧你們也不像有錢人,拿啥賠啊,別當俺是小孩子好糊弄,俺娘說,俺是村子裡最聰明的,趕明兒跟定財叔說說,讓俺跟著定財叔學算賬,以後也當管事,你糊弄不了俺。」

  定財?聽見了熟人,碧青終於鬆了口氣:「我們跟你定財叔認識。」

  小子一臉不信:「俺定財叔才不會認識你們這樣禍害桃樹的人呢,少騙人了。」

  碧青有些囧,這小子的確挺靈的,正想著,怎麼混過去,忽見村子那邊兒過來了個婦人,老遠就喊了句:「二蛋子,你娘正等著你家去吃飯呢,在村頭幹啥呢?」

  二蛋子一見來了人,忙道:「俺抓著三個禍害桃花柳條的壞人。」

  碧青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小子連她家虎子都算進去了,虎子大概也知道干了壞事,這會兒也不瞎跑了,躲在碧青後頭,兩隻小胳膊緊緊抱著碧青的腿,探著腦袋往外看。大郎也有些臉紅,給個小孩子教訓,還說不出話,實在尷尬,。

  「禍害桃花柳條,誰這麼大膽子。」光聽聲音就知道那婦人也很生氣。

  走近了,碧青才認出是定財的媳婦兒,沈家哥仨除了沈定山娶的臨山屯的姑娘,定富跟定財娶的媳婦兒都是深州的,定財媳婦兒跟王興媳婦兒還是親姐倆,定財跟王興就成一擔挑兒。

  深州的地方大,桃林多,事兒也多,碧青怕王興一人忙不過來,就讓定財也跟著過來了,還以為定財跟王興家一樣住在深州城根兒呢,不想卻在沈家村。

  定財媳婦兒一見碧青,忙迎上來:「是姑娘姑爺啊,定財前兒就說姑娘姑爺到深州了,讓俺把家裡收拾乾淨,說姑娘姑爺這兩天就到,不想今兒就到了。」

  說著,要給碧青兩口子見禮,碧青忙扶起她:「你這大著肚子呢,看窩著孩子,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這些虛禮兒。」

  定財媳婦見虎子躲在碧青身後,笑道:「這是俺們小少爺吧,年下去拜年的時候,趕上小少爺睡覺,沒見著。」碧青摸了摸虎子的頭:「叫嬸子。」

  虎子眨眨眼,小嘴蹦出個:「嬸。」

  定財媳婦兒忙道:「可當不得,快晌午了,日頭大,姑娘快跟俺家去吧。」

  剛要走,就聽二蛋子道:「定財嬸子,他們可是禍害桃花的壞人,您怎麼還讓他們家去呢。」

  定財媳婦兒笑了:「他們可不是壞人,是大大的好人,沒有姑娘你哪有飽飯吃呢,這顆歪脖子柳樹,別人折不得,姑娘折多少都成,記下了。」

  二蛋子忽的明白過來,看了碧青半天道:「你就是俺娘說的救了俺們命的活菩薩。」說著,低下頭:「俺不知道,剛是俺不對……」

  碧青搖搖頭:「咱們莊稼人指望著收成活著,應該愛惜,剛才是我錯了,你做的很好。」想了想,從車裡的包袱裡扒拉出一個彈弓來塞到他手裡:「這是獎勵,也算賠償,你放心,以後我再不禍害桃花了,說到做到。」

  小子拿著彈弓左看右看,稀罕的不行,這是陸超給虎子做的玩具,狗娃子纏著陸超做彈弓打鳥,陸超就順道給虎子做了兩個小的,這會兒正好給二蛋子當獎勵,低頭見兒子眼巴巴盯著那彈弓,又找出另一個塞到他手裡,小傢伙才高興起來。

  碧青三口跟著定財進了村,看見沈家的大門,碧青忍不住眼眶有些熱,記得王興說房子翻蓋了,怎麼還跟原來一樣,就連大門都一樣,乍一見,讓碧青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定財媳婦兒道:「妹夫本來不想翻蓋,可舊房實在要不得了,去年過來的時候,見房梁斷了,塌了一大半,實在不成樣子,才翻蓋了一遍兒,知道姑娘惦記著家,沒敢變樣兒,還照著原來的蓋了,就是加了兩根梁,牆也是用磚壘的,外頭糊上麥草,這幾扇門跟屋裡的櫃子,讓木匠照著原樣修的,房頂上鋪了瓦,上頭蓋的還是原先的頂子,定財說,姑娘瞧著哪兒不妥,回頭再找人過來修就是。」

  碧青搖搖頭:「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說著進了院,到井台邊兒上看了看,裡頭的水異常清澈,一眼望不到底,照著自己的影子甚為清晰:「我記得這口井枯了?」

  定財媳婦兒道:「這口井正在水脈上,之所以枯了,是因為太淺,那年打井,讓人打深了,水就湧出來了,也不知怎麼回事,比別處的水都甜,定財說這是風水,說姑娘在的地兒,自然就有清泉。「

  碧青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定財媳婦兒:「之前還說定財是個悶葫蘆,這兩年倒是變了樣兒。」

  定財媳婦兒:「姑娘抬舉他,又歷練了這些年,要是再不出息,該找塊豆腐撞死了。」

  知道碧青三口子來沈家村就是想過幾天清靜日子,定財媳婦兒也不多打擾,說了幾句話,就家去了。

  虎子從早上到現在又叫又嚷又蹦躂的,這會兒早困得沒了精神,吧嗒吧嗒嘴,過來磨碧青吃奶,碧青搖搖頭,早說把奶給他掐了,可婆婆跟她娘都不答應,說虎子生在天寒地凍的胡地,身子虛,得多吃兩年奶補補。

  就這小子還虛啊,跟個小牛犢子似的,碧青可沒看出來兒子哪兒虛,人家一歲多的孩子,哪有他這麼跑的,即便會走了,也走不大利落,這小子倒好,都會跑了,小拳頭攥起來賊有勁兒,那天摟著他睡午覺,挨了這小子一拳,疼著呢,什麼虛?就是老人疼孫子。

  從過了年,碧青就給兒子搭輔食了,蛋黃,米粥,骨湯熬的鹹飯,小傢伙吃的挺香,對奶也就那麼回事了,就是癮大,尤其睡覺的時候,總的吃幾口解饞。碧青琢摸,等回武陵源就給他徹底掐了,不掐也不行,肚子裡這個長起來了。

  正想著,忽疼的吸了口氣,低頭看兒子,小傢伙出了十六顆乳牙,吃奶的時候,習慣性磨牙,咬一口真挺疼。

  碧青氣的伸手掐了兒子的小臉一下,見他睡著了,把他放在炕裡,從櫃子裡找出兩個大枕頭擋住,這小子睡覺不老實,不擋著點兒,不定一會兒就掉下來了。

  擋好了兒子,碧青準備出去做飯,一出去就見大郎坐在柴火棚子前頭劈柴呢,王興倒是知道自己的心思,這裡基本保持了原來的樣子,甚至,連柴都一樣。

  其實,深州這邊兒的模式都是照著武陵源複製過來的,沒有開始的摸索期,非常迅速就把桃林挪了過來,自己之前跟杜子峰說,不用再建武陵源,現在想想真有些可笑,整個圍繞著桃林的村子,跟冀州府的武陵源幾乎完全一樣。

  鄉親在桃林做工幹活之餘種地,剛才那個叫二蛋子的家裡都有牛了,可見日子好過多了,要是之前那般,連飯都吃不上,哪有多餘的閒錢養牲口呢。

  有武陵源當例子,深州發展迅速,通渠那邊兒的山包下,蓋著好幾個炭窯呢,足夠附近村民使喚的了,而自家卻是圓滾滾的木頭,可見王興很瞭解大郎,瞧他劈的滿頭大汗,卻樂此不疲的樣兒,就知道挺喜歡幹這活兒。

  大郎抬頭見小媳婦兒,抹了把汗:「媳婦兒,咱晌午咱吃麵吧,俺喜歡吃你上回炸的肉醬,拌面吃最香。」

  碧青點點頭:「那我瞧瞧有沒有肉,有肉就給你做。」

  大郎道:「剛定財媳婦兒拿了一提肉過來,在哪兒掛著呢。」說著,指了那邊兒門垛兒,碧青過去摘了下來,五花三層的肥膘肉正好炸醬。

  估摸定財媳婦兒一早就過來收拾了,灶房裡很乾淨,這裡不是武陵源,調料自然不那麼齊全,也就是簡單的幾樣兒,灶台邊兒上放著個陶罐,碧青打開看了看,果然是毛醬,菜板旁邊兒有半筐雞毛菜,青翠翠的拌面吃正好。

  炸醬沒什麼訣竅,想好吃就得多放肉,碧青想著定財家的小子,就打算把這罐子毛醬都炸了,給定財媳婦兒送去點兒.

  定財媳婦兒送過來的肉,足有二斤,切成小塊,放到熱鍋裡頭煸,等煸出一層油再把醬倒進去,埋上火,小火炸著,用勺子慢慢推,不一會兒香味就竄出來,飄的滿院子都是肉醬香。

  大郎劈好了柴火,就進屋看兒子,跟前沒人,怕兒子摔下來,見小傢伙睡得呼哈的,才放心,聞見肉香,哈喇子都快下來了,進灶房來巴巴的問:「媳婦兒好了沒,啥時候能吃啊?」

  碧青白了他一眼:「哪還怎麼快,還沒?麵條呢。」

  大郎有些等不得,主動要求:「哪俺和面吧。」

  碧青挑眉看著他:「你會?」

  大郎道:「和面有啥難的。」

  碧青也不跟他爭,找了面盆,舀了一大瓢面,讓他和,自己把炸好的醬盛出來,去井邊兒上洗雞毛菜。

  等她洗了回來,就見大郎的盆裡已經成了一盆糨子,不禁笑了起來:「你這是放了多少水啊?」

  大郎紮著兩隻手,無辜的道:「沒多少,就倒了半瓢。」

  碧青搖搖頭:「統共才一瓢面,你就放半瓢水,哪和的成。」說著,過去,又從面缸裡舀了一瓢面,幾把就揉成了麵團,推給大郎:「就這麼揉,我把菜焯了去。」大郎乖乖點頭。

  大郎的力氣大,面揉的硬,?出的麵條勁道,煮出來用井水過一遍,舀兩勺炸醬,拌上焯好的雞毛菜,大郎吃的西裡呼嚕,別提多香甜了。

  碧青沒吃,把醬撥出半罐子來,給定財媳婦兒提了過去,定財家今兒也吃麵,碧青過去的時候,剛?了麵條,鹵子還沒打呢。

  定財的小子小寶比虎子大兩歲,三歲半了,隨了定財媳婦兒,長得秀秀氣氣,搬著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裡的小桌前頭,等著他娘做飯,一雙眼睛卻望著旁邊自家的院子,一個勁兒嚥口水。

  過年的時候見過碧青,不認生,青脆脆的叫了聲:「姑姑。」

  也不知是什麼輩兒,武陵源的鄉親們稱呼碧青姑娘,孩子們卻都叫自己姑姑,碧青摸了摸他的頭。

  定財媳婦兒從灶房出來,碧青把肉醬遞給她:「炸的多,正好你也做麵條,拌著面吃倒省事。」

  定財媳婦也不推辭,接過去笑道:「剛一聞見味就知道姑娘炸肉醬了,在武陵源的時候,婆婆有時也做,說是跟姑娘學的,那時候,婆婆一炸醬整個武陵源都是肉香,俺家就住在婆婆隔鄰,我跟俺妹子聞著香味,饞的不行,後來媒人上門說親,一聽是隔鄰,俺心裡可歡喜呢,過了門跟定財說起這事兒,他還笑說,原來不是瞧上他,是瞧上婆婆炸的肉醬了,想解饞才嫁給他。」

  碧青笑了起來:「倒不知這炸肉醬還能賺個媳婦兒回來,等我家虎子長大了,我也跟王大娘學,給我兒子也糊弄個媳婦兒家來。」

  定財媳婦兒笑道:「咱武陵源的小少爺,哪還用糊弄媳婦兒啊,將來上趕著的,不定多少呢。」

  兩人說笑了一陣,碧青才回來,胃口卻不大好,吃了半碗麵就有些犯噁心,捂著嘴跑出去扶著牆吐了出來,方覺好些,剛做飯的時候還沒反應呢,誰知就是不能吃。

  後心有只大手輕輕拍著,碧青抬起頭,見大郎一臉擔心:「媳婦兒,這兩天你總是吐,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咱趕緊回武陵源找李神醫瞧瞧吧,這生病可不能耽擱。」

  碧青搖搖頭:「瞧什麼啊,這不是病。」

  大郎急道:「不是病,是啥?碧青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己做的事兒,都不認了啊,我這是有了。」

  大郎愣了半天還沒想明白:「那個,啥有了?」

  碧青沒好氣的戳了他一下:「還能有什麼,自然是孩子了,你閨女,大郎,這回我有感覺,肚子裡這個一定是女兒,你高不高興?」

  碧青話沒說完就給大郎抱了起來,直接抱到屋裡,小心翼翼的放在炕上,才道:「明兒咱們就回武陵源。」

  碧青搖搖頭:「不用,我覺著很好,再說,我哪兒有那麼嬌氣,你瞧瞧人家的媳婦兒,哪個不是大著肚子還下地幹活呢。」

  大郎卻執拗起來,異常嚴肅的道:「生虎子的時候你跑去了北胡,冰天雪地的在胡營產子,白等落下了個體寒的毛病,李神醫一早囑咐俺了,說你再有了,一定的仔細著,從養胎到生,都不能大意,所以,媳婦兒你得聽俺的。」

  碧青道:「可是咱們剛來。」

  大郎把小媳婦兒抱在懷裡:「媳婦兒,俺知道你是為了讓俺高興,其實,只要媳婦兒你好好的,虎子好好的,你肚子裡的孩子好好的,俺就高興了,這次應著你來深州,俺是知道你心裡惦記著家,想讓你回來看看的。」

  碧青愣了愣,自己來深州是想讓蠻牛高興,殊不知,原來他竟然也是為了自己,碧青心裡一陣暖,靠進他懷裡道:「那也不能明兒就走,來得時候爹囑咐我了,讓我給爺爺奶奶上上墳,你這個姑爺好容易來一趟深州,好歹也得給我爺爺奶奶磕個頭吧。」

  大郎點點頭:「那成,明兒磕了頭咱就走。」

  碧青沒話了,蠻牛的性子平常還算好說話兒,可一旦執拗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所以,他決定了的事兒,自己反對也沒用。

  雖說剛來就走,難免有些遺憾,可想想還有以後呢,深州跑不了,沈家村跑不了,只要跑不了,還怕沒時間來嗎。

  轉天一早碧青剛起來做好飯,崔九就來了,碧青就納悶,這小子怎麼神出鬼沒的,而且,每次都趕著飯口,這鼻子也忒靈了。

  崔九從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大屁,股往炕上一坐,就吃起來了,吃飽了抹抹嘴才說正事兒,原來賀魯不止要武陵先生寫婚書,還點明要大郎這個定遠將軍送嫁。

  碧青沒好氣的道:「這送嫁不都得是大舅子小舅子的事嗎,大郎去做什麼?」

  崔九擺擺手:「我哪兒知道啊,反正現在父皇打定主意安撫北胡,賀魯的提的條件只要不太過分,父皇都會答應,你也別不放心,送嫁的還有我呢,不就是跑一趟雁門嗎,一個月就回來了,前些日子你不還說,想給常生送什麼東西嗎,這次正好讓大郎捎過去,順便也看看那小子,說起來是我表弟呢,就剩他一個人守在雁門,有時我這想想,心裡都不得勁。」

  碧青也是惦記著常生,平常日子還好,有買賣忙活著,不至於想別的,可一過年就不成了,鋪子裡的夥計賬房都放假回家過年了,就剩下他一人守在哪兒,心裡得多孤單啊,可還不能讓他回來,這本來就是一招險棋,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奇跡了,萬一敗露,牽累的可就不是一個兩個那麼簡單了,所以,穩妥起見,只能讓他在雁門待著。

  碧青想送過去的,是新做出來的一批手,弩,雖說如今胡漢定盟,北境安生了,到底那是胡地,胡地部落眾多,有些部落表面上聽賀魯的,暗地裡可不一定,不然,草原上那些時不時就會冒出來劫掠過商戶的強盜是從哪兒來的。

  王記在雁門的買賣越做越大,也就越發招眼兒,所以得做些防備才是,碧青一早給常生寫了信過去,叫他訓練夥計,再給他送一批手,弩,不是為了殺人,至少能自保,可這些手看,弩非同小可,一旦叫人發現,恐大郎也會受牽連,畢竟手,弩在這個時代,是極具殺傷力的武器。不過,由崔九送過去就妥帖多了,誰敢查九皇子啊,又是跟著送親隊過去的,萬無一失。

  想到此,也就不反對了,其實自己反對也沒用,皇上都下旨了,難道大郎能抗旨不成。崔九跟著去了沈家的祖墳。

  墳塋地是去年剛修的,就在一片桃林邊兒上,說是祖墳,其實只有爺爺奶奶合葬的一個墳包,不過周圍的空地已經留出來了,那天爹找自己過去說落葉歸根,等他沒了,還得埋在沈家的祖墳,說將來小海娶了媳婦兒,就讓他來深州安家,沈家的根兒在深州呢。

  碧青能理解他爹,所以京城的鋪子沒讓小海去,讓小五去料理了,小海如今在深州城外盯著蓋普惠寺呢,往後他要是願意,想在深州安家也由著他,反正深州早晚也得開舖子。

  碧青從深州直接回了武陵源,大郎送她回來之後,就跟崔九走了,本來崔九想讓自己也去京城待些日子,王記開了,短短的兩個月,就見了利,崔九樂的嘴都合不上,恨不能碧青去看看,出個什麼主意,多賺些銀子。

  崔九如今就是一個掉錢眼兒裡的,碧青才不上當呢,義和公主和親,如今京正亂,自己可不想摻和進去,而且,以自己如今定遠將軍夫人的名頭,再住京城恐,免不了要應酬,她最煩應酬,跟那些世族的夫人一點兒都不熟,還非得湊到一起說話兒,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義和公主的鑾駕三月初八啟程,崔九跟大郎跟著出京送嫁去了,習慣了大郎天天在家,這忽一下不在跟前了,碧青還有些不大習慣,時不時的就會想他,走到哪兒了?什麼時候能回來?

  有時想著想著,自己都覺好笑,就這麼分不開啊,當初大郎一去北胡那麼久,不一樣見不著嗎,就算之前他在驍騎營的時候,一年才能見幾面,十個手指都數的過來,這次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哪至於就想的這樣了。就是閒的,自己得找點兒事兒干。

  懷了孩子,家裡把她當成大寶貝一樣看待,哪敢讓她幹活啊,碧青能找的事兒也就是做做針線了,雖說針線不好,給自己閨女做雙小鞋也不難,軟乎乎的布上繡了兩隻兔子耳朵,簡單可愛。

  做完了一隻,碧青在兒子腳上比了比,虎子嫌棄的縮回腳不讓碧青比,嘴裡惡毒的說:「丑,難看,不穿。」

  碧青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想穿呢,這是給妹妹的。」

  虎子眨眨眼,爬過來靠在碧青肚子上聽了聽,指著碧青的肚子道:「肚子,妹妹。」

  碧青點點頭,小傢伙愣了會兒,拿起剛才被他嫌棄的小鞋看了看,嘿嘿樂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說:「妹妹,穿,丑。」

  碧青道:「不許說妹妹丑。」

  小傢伙著急了:「妹妹,不醜,鞋,丑。」

  碧青真被兒子打擊到了,自己拿著鞋看了看:「真醜嗎?」

  兒子大力點點頭:「丑。」

  兒子這麼打擊,碧青頓時沒興趣做另一隻了,丟到針線笸籮裡,叫冬月把書架子上那一摞紙那過來,好歹得做做胎教吧,這是師傅最近新寫的。

  自從住進武陵源,師傅不知那根勁兒不對了,竟然開始寫鬼怪故事,寫完了就會拿給自己看,很好看,就是看過之後會產生不大好的聯想。

  例如師傅這個故事裡說有個水鬼,被丈夫故意推到水裡淹死的,心有委屈冤魂不散,就開始作亂,天天在水裡的荷葉底下蹲著,有人從水邊兒過,就扯下去。

  看了之後,碧青忍不住就會想到自家旁邊的水坑,琢磨,前些日子總看見師傅坐在坑邊兒上釣魚,魚沒釣上來,莫非倒想出了個鬼故事。

  碧青正瞎琢磨呢,忽見沈定富跑了進來,氣喘吁吁臉色都白了:「姑娘,出大事了。」

  碧青心裡咯登一下:「你慢慢說,出了什麼大事?」

  沈定富:「剛小五送了信回來,說進城鋪子裡病了兩個夥計,瞧症狀像是瘟疫。」

  碧青蹭的站了起來:「速速備車,去京城。」

  江婆婆進來道:「不成,姑娘懷著身子呢,萬一是瘟疫,姑娘該避的遠遠,怎麼還能往前湊呢。」

  碧青道:「江婆婆放心,我會請李神醫跟我一起進京,事關重大,我總覺著,這次跟上回榮昌齋的事兒脫不開干係,若果真如此,恐小五處理不來,您在家看顧好虎子,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奶掐了。」

  江婆婆歎口氣:「這剛消停幾天啊,怎麼又出事兒了,姑娘小心些,有了身子多顧念著些自己。」

  碧青點點頭,囑咐定富瞞著婆婆爹娘,他們知道了沒用,倒白跟著擔心,叫冬月收拾了幾件衣裳,去冀州府接了李神醫,奔著京城去了。

  轉過天一早進了京,剛進內城門,就看見了小五正在那兒搓著手等著呢,臉上有明顯的急色,見了碧青正要說,碧青伸手攔住,左右看了看:「回去再說。」

  進了師傅的小院,小五才道:「這兩個夥計是新招進來的,照著規矩,招的時候檢查過身體,並無惡疾,誰知招進來才半個月就出事兒了。」

  碧青道:「人呢?」

  小五:「不敢放到鋪子裡,外城找了個僻靜的小院安置下了,在小院守著的是冀州鋪子裡的老人兒,看病的郎中也給銀子封了口,應該不會傳出去。」

  碧青點點頭:「這就好,你跟李神醫先去瞧瞧病人,先確診是不是瘟疫再說。」

  小五點點頭,跟著李神醫出去,不大會兒回來,李神醫拉著小五在院裡洗了手換了衣裳,才進來,碧青就知道,真是瘟。

  李神醫道:「是馬瘟,應該是牲口身上帶進來的。」

  碧青道:「那兩個夥計可有治?」

  李神醫:「好在發現的早,剛給兩人灌了清瘟湯,挺過今天晚上,就能活命,挺不過去就沒救了。」

  說著,看向碧青,異常鄭重的道:「救不回來,不過兩條性命,若不找到源頭,恐死的不是兩條命了,此事萬急,姑娘需盡快想法子才成。」碧青點點頭,叫貴伯:「備車,去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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