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閆子明險些沒暈過去,丟開袁氏,一把抓住袁六:「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袁六給姐夫猙獰的臉色嚇住,磕磕巴巴的道:「是,是二皇子叫姐絆住王大郎的媳婦兒,下了迷藥把人帶走了。」
閆子明略定了定神:「可知去了何處?」
袁六搖搖頭:「不,不知道,我這兒估摸著二皇子是瞧上王大郎那媳婦兒了,那丫頭長得是順溜兒,我瞅著都眼饞……」饞沒說出口,就讓閆子明狠狠一巴掌打了回去:「你跟你姐想死就去死,做什麼連累我,做什麼連累我……」嘴裡說著,手也揮了下去,一巴掌比一巴掌恨,打的袁六順著嘴角往下流血,人都蒙了。
閆子明打的手都沒了知覺,才把他丟在地上,轉過身光光的用腦袋磕牢門,整個人跟瘋了似的,剛那倆差人遠遠瞅見,跟牢頭道:「頭兒這姓閆的別是想碰死吧。」
牢頭手裡的小酒壺往嘴裡一塞,吸溜一口,瞇著眼不禁感歎,這王記的三十年陳釀就是好啊,聽說是冀州府柳泉居的存項,這一壺就值一兩銀子呢,平常自己可捨不得打來喝,如今托進了這姓閆府福,能好好解解饞了。」
聽見說要碰死,忙放下酒葫蘆:「快去姓閆的挪到單間裡頭去,舉凡有角的地兒,都給老子包上,想死可不成,怎麼也得多活些日子,他活的日子越長,咱們這小日子越熨帖,知道不。」差人早拿了好處,豈會不知,剛太醫都來瞧過了,可見上頭太子殿下也是默許的。
把閆子明挪到單間,還怕他想不開,手腳捆住,嘴裡還塞了塊布,回來問牢頭:「頭兒,您說這姓閆的,倒是得罪了哪位佛爺啊,這不是往死裡折騰,這是想死都不容易啊。」
老頭嘿嘿笑了兩聲:「不知道了吧,我這兒估摸著,姓閆的是得罪武陵源那位菩薩了,你們知道不?」
那倆人忙點頭:「知道知道,如今誰不知道武陵源呢,上回還來過咱們這兒呢,頭兒說那位是活菩薩,小的倒是覺得那位是財神爺,她就來了那麼一會,咱們這牢裡可都得了好處,崔家那位小爺吃了她做的吃食,當晚就病了……」話剛說完就挨了一嘴巴:「胡沁什麼?」
差人回過味兒來,抬手給自己一巴掌:「是,我這兒沒吃酒就醉糊塗了,沒見誰來過,就九爺來了一趟。」
牢頭陰測測的道:「剛那話最好給我爛肚子裡頭,趕明兒真要是從誰兒哪漏出去什麼,你一家子的命都別想要。」
差人忙點頭,牢頭暗暗歎了口氣,崔家小爺那檔子事兒,過後自己想了很久,都覺著蹊蹺,好端端的怎麼就得天花了呢,要是九爺沒來,崔家那位小爺沒吃那碗涼皮,自己也不會多想,世上哪兒有這麼巧的事兒呢。
自己在天牢這地方待了二十幾年了,什麼沒見過,不過,這事兒自己也想不明白,從頭到尾都沒破綻,可自己就是覺得不對頭,尤其,過後上頭還特意交代下來,那天沒瞧見別人來,就九爺,這意思還有啥不明白的,那位女菩薩通著天呢。
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所以,過去了就過去最好,誰也別提,都忘的死死的,那位命貴,有的是人替她擋著,自己這些人可沒這樣的好命,所以,得自己小心著,別回頭小命沒了,還不知怎麼沒的。不過,今兒姓閆的跟他小舅子說的話得趕緊報上去,上頭還等著信兒呢。
東宮書房,慕容湛正來回踱步,不時就會往外頭望一眼,二郎叫小五回去了,過了十五,鋪子裡開了張,雁門的貨都是經京城的鋪子,再往冀州深州發的,所以,京城的鋪子格外忙碌,小五這個大掌櫃離不得。
嫂子沒了的事兒絕不能讓外人知道,雖說嫂子不怎麼管各處的買賣,可無論是掌櫃,管事,還是夥計,只要是跟王家貼邊兒的,都知道嫂子是個什麼樣兒的存在。
人家家裡男人是房梁,他們王家的房梁就是他嫂子,他嫂子要是出了事兒,二郎都不敢往下想,不說別人,自己都覺得天要塌了,嫂子一個人牽著多少戶人家,多少人的生計呢,所以,當前得穩住王家各處的買賣,不能讓外人有機可乘。
這些年那些買賣家,誰瞅著王家不眼紅,之所以不敢使壞,與其說忌諱大哥這個將軍,不如說不敢跟嫂子爭,不是懼怕王家的勢力,而是嫂子圍下的人心。
嫂子總說這做買賣光靠防是防不住的,得讓人自己管著自己,夥計有夥計的本份,賬房有賬房的規矩。
二郎記得,冀州府鋪子裡的賬房,當初就拿過櫃上的錢,不多,就拿了一兩銀子,過後嫂子知道了,沒把賬房送到衙門,更沒聲張,而是把賬房私下叫到跟前,問他拿沒拿,賬房老實的說他媳婦兒病了,為了給媳婦兒看病,才拿了一兩銀子救急。
嫂子點點頭,不禁沒追究他拿的那一兩銀子,還另外給了他十兩銀子,讓他給媳婦兒好好瞧病,賬房感激涕零,如今就是家裡的總賬房柳先生,兢兢業業從不會一絲差錯。
嫂子總說善為生之源,有時候這人不是壞,就是窮,人窮了就會生出別的心思來,若是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過得好,誰還會冒險去偷搶呢,所以,武陵源上夜不閉戶,誰丟了什麼東西,不用著急,回去找,一準兒能找的著,誰要是撿著不交還給失主,都能讓人戳一家子的脊樑骨。
師傅每次來武陵源都說,桃源不在桃花而是人心,嫂子的善才使得武陵源成了真正的桃源,王家才越來越興旺,人心都向著王家,別人想爭王家的買賣絕無可能,所以嫂子出事絕不能讓外人知道。
還有一個,雖然不知嫂子如今的處境如何,但二郎相信,以他嫂子的智慧,肯定能想出法子應對,甚至脫逃。若是不知道嫂子身份的人綁了嫂子,越瞞著嫂子的身份,越對嫂子有利。
有二郎跟杜子峰在東宮,小五放了一半心,閆子明一家子馬上就會壓進天牢,自己得想法子出出這口氣,上頭有太子殿下幫忙,自己就從下頭入手,姓閆的進了天牢就算進了閻羅殿,看自己收拾不死他們。
不說小五這兒暗地安排,且說蘇全,進了書房把牢裡的傳來的信兒回了,慕容湛倒是鬆了口氣:「若是二弟,沈姑娘倒無性命之憂了。」
二郎道:「不說二皇子跟南蠻有牽連嗎,既費了這麼多手段綁我嫂子,難道不是為了交給南蠻孟氏嗎?」
杜子峰道:「二皇子溫和親善,即便赫連一族為了某種目的勾結南蠻孟氏,二皇子也不會同流合污。」
二郎:「何以見得?」
杜子峰:「赫連一族只是二皇子的外家,只要二皇子也是大齊的皇子,就斷不會跟敵國有什麼牽連,這是大是大非。」
慕容湛點點頭:「到底杜大人是個明白人,比老九都強,二弟雖受赫連一族牽連,可他秉性良善,斷不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而且,二弟癡迷算學,對沈姑娘的算學造詣,心慕良久,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請教切磋罷了。」
二郎愕然:「殿下的意思是二皇子綁了我嫂子是為了切磋算學?」
慕容湛望向窗外,有些事兒是不能跟王二郎說的,父皇早知道赫連家手裡攥著前朝的藏寶圖,卻任由它落到二弟手裡不收回來,一是因那份藏寶圖不全,一共四十二張圖,赫連家手裡只有三十六張。
其實,就算赫連一族手裡的藏寶圖,當年也早被太宗掉了包,真圖始終藏在宮裡,赫連家手裡那份是太宗命人照著原圖拓印的副本。
現在想想,父皇任由赫連一族在南邊拖了五年,或許正是想讓赫連起找前朝的寶藏,如果赫連起能找著,也就不用費勁解開那些圖了,不對,另外的六張圖可是在南蠻孟氏手裡呢,難道這一切都是父皇暗中布的局,包括二弟綁了碧青……
想到此,慕容湛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開口道:「沈姑娘的事萬萬不可傳出去,二郎,你回武陵源穩住家裡,老人年紀大了,別叫他們擔心才是,杜大人回深州,只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你們放心,本宮一定會讓沈姑娘平安。」
等二郎跟杜子峰走了,慕容湛開口:「叫趙遠來一趟。」
碧青不敢想家裡怎麼樣了,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對付孟十一,孟十一是個多疑陰險之人,即便把他的六張圖給了慕容鴻,卻並不信慕容鴻的話。
碧青現在就能猜到他的計劃,他再等,等慕容鴻解出全部的算題,把整張藏寶圖拼湊完整,就會毫不猶豫的殺掉自己跟慕容鴻。
而慕容鴻身邊兒那些侍衛,根本不會保護他們,那些人要的也是財寶,晚上自己必須跟慕容鴻住在一起,才不會引起孟十一的懷疑。
好在慕容鴻這個人癡迷算學,晚上的時間都在跟她研究那些題,危機四伏之際,碧青不想動腦子都不行,她把慕容鴻解出的正確結果記下來,再改成別的,她就不信孟十一能看得懂這些。
慕容鴻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自己給他寫了那些公式定理之後,只用了半個月就解出了所有四十二張圖。
這天晚上碧青把四十二張圖拼在一起,慕容鴻忽然道:「這是越城嶺的觀音界。」
慕容鴻的腦子好的碧青都忍不住嫉妒,碧青讓他把拼出的地圖記下來,然後把圖燒掉,重新繪製了一副模糊的圖,只看得出越城嶺,具體哪座山卻不知道,叫慕容鴻轉天交給孟十一。
他們如今已經進了林子,這幾天都在林子裡紮營,碧青仔細研究過方向,估計大齊的軍隊就在林子北邊兒,多遠不清楚。
這幾日白天她都以採花為名四處溜躂,孟十一派了個會說漢話的婦人跟著自己,那婦人會提醒碧青哪種植物有毒,哪種蟲子不能碰,生怕碧青不小心死在哪種毒物上,跟她主子沒法交代。碧青現在後悔死,當初沒留下一包驅蟲丸,早知道會被綁架,天天都把驅蟲丸帶身上。不能走太遠,走太遠了,跟著的婦人就會催她回去。
眼看著快晌午了,碧青才往回走,剛進營區,迎頭過來一個人,碧青嚇了一跳,忙低頭,那人看都沒看碧青,快步進了孟十一的營帳。
碧青卻嚇的臉都白了,一顆心的都快跳出了胸腔,剛她看的真真兒,跟自己錯身而過的不是別人,正是何進,還才是冤家路窄,在這兒都能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