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HappyEnding(四)
陳言這一覺睡得很沉很久,他已經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一次了。
他睡得有些迷糊,腦海裡偶爾閃過昨夜的事情,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睜開眼發現是他自己的房間,安心不少,可是等他想要坐起來時,竟然渾身痠痛得叫了出來。
他躺回床鋪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我在做夢,我在做夢,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一邊自我催眠一邊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看到滿身的吻痕,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他媽是個什麼事兒啊!
他慢慢扯過被子將自己藏起來,過了一會兒也不見秦賀進來,他小聲地叫了一聲,「秦賀?」
現在他唯一慶幸的就是沒有在一大早就看到昨晚xxoo的對象,而且還是一個一直被他當學生的小孩兒,簡直,簡直沒臉見人了。
這一刻他在後悔和懊惱,並沒有想到顏文樞,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竟然有一些愧疚,就像出軌了一樣。
他都死了那麼久了,我難道一輩子要守身如玉嗎?陳言發揮阿Q精神自我安慰了起來,「不過就是做了一次,有什麼大不了的。」
說完,他轉頭看到床頭櫃上秦賀留下的紙條,又頓時鬱卒了。
「給你煮了早餐,起床後記得熱一下,秦賀。」
陳言在床鋪上躺了好久就是不想起來,直到秦賀的電話打了過來。
真是不想接啊,能不能假裝沒聽見呢?
最後他還是接了,這就是他,很多事情他不想做,但是他還是會逼著自己去做,尤其是一旦涉及到別人,他就無法任性地不管不顧。
「喂。」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賀的聲音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就像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昨晚的事情一樣,讓陳言放心不少。
「我剛才接到溫俊成的電話,他說顏清的情況好了很多,現在已經轉出ICU,讓你別擔心。」
「真的?太好了。他的病情怎麼樣了?病房多少,我去看他。」
「地址我等下發短信給你,否則你轉頭又給忘了。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溫俊成估計今天都會在醫院,你見到他的時候直接問吧!」秦賀停了停,見陳言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補充道:「實驗室這邊你別擔心,我會處理。」
「哦,好。」
忽然有些尷尬,陳言心裡祈禱秦賀千萬不要提到昨天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掛電話。
「好了,沒什麼事了,有事我再聯繫你。」
「嗯,好,好的,那沒事我就掛了。」
「等一下,快中午了,你飯吃了沒?我給你做的早餐是不是沒吃?」
「……」為什麼最後還是說了?
陳言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出了門,他收到秦賀發來的短信立即趕往醫院,推開門之前他整了整衣服。
很糟糕,他不確定這件襯衫的衣領夠不夠高,他已經扣到最上面的一顆,但是他總覺得會露出來。
哎,吻痕什麼的真煩人。
病房是單獨的一間,有兩張床,小豆芽正坐在另一張床鋪上玩玩具。
陳言推開房門,小豆芽看到他開心地叫道:「伯伯。」
關於小豆芽該怎麼稱呼陳言這件事兒他們討論過,顏清稱呼陳言「言叔」已經把他叫老了,小豆芽如果隨著顏清叫這輩分就太大了,介於陳言年紀和溫俊龍相仿,所以最後決定讓小豆芽叫他「伯伯」。
小豆芽扔了手上的玩具走到床邊伸手要陳言抱,陳言趕緊上前生怕他掉下來。
「小豆芽長高了,也重了。」
「這幾天好像還瘦了一些,我太忙了,飲食不夠規律,剛才顏清還說我呢!」溫俊成說道。
顏清醒了,臉色依舊慘敗,精神也不是特別好,靠在床頭跟陳言打了招呼。
「怎麼樣了,好多了嗎?」 陳言將小豆芽抱在腳上,小豆芽坐在他懷裡玩了一會兒,發現顏清就在他旁邊,就鬧著要顏清抱。
「好多了。」顏清將手指交給小豆芽抓著,小豆芽扁著嘴「顏顏,顏顏」地喊著。
溫俊成在一旁看出顏清想要抱小豆芽,趕緊將小豆芽抱過來,「你別抱他,最近脾氣越來越壞,太鬧騰了。」
陳言見顏清沒什麼精神,只聊了一小會兒就告辭了,藉著溫俊成送他的空兒,兩人交談了許久。
溫俊成回到房間後,顏清已經睡著了。小豆芽很想他,總吵著要他抱,現在顏清睡著了,溫俊成才肯把小豆芽放在他身旁。
「小豆芽,顏顏睡覺了,我們不要吵他好不好?」
小豆芽一見顏清就想往他身上爬,溫俊成制止了好幾次小豆芽才乖乖地躺著,沒一會兒這一大一小就都睡著了。
溫俊成看著他們,覺得這段時間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溫俊成將小豆芽的手包在顏清手裡,再握著顏清的手,一家子都在他手上。
他兩手握著顏清的手抵在嘴邊,他看到顏清蒼白虛弱的身體和小豆芽天真無辜的睡相,心裡又酸又澀。
他親了親顏清的手,濕潤了眼睛。
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求求你,保佑他,求求你。
「你怎麼了?」
「沒什麼。」溫俊成故作鎮定地說道,他將小豆芽抱到另一張床上睡覺。
「這小傢伙脾氣越來越壞,半夜經常不睡覺朝著要你給他講故事。」
顏清看小豆芽微微張著嘴睡得很香很可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很累吧,你一個人帶他還要來照顧我。」
「是啊是啊,都累死了,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溫俊成不想談這個話題就轉而說道:「你知道嗎?小豆芽已經將樓下兒科的護士門全都俘獲了,每天都要跑去跟那些小朋友小護士玩,每次還都能帶回一堆零食。」
「他最近的話好像變多了,還會叫一個護士的名字,可把那個護士給高興的。」
「對了,他好像很喜歡聽音樂,晚上還要我唱歌你知道嗎?簡直太可惡了,不唱他就一直哭,我哪天非得好好揍他一頓不可。」
「溫俊成,我是不是病的很重?」
溫俊成絮絮叨叨地說著,顏清安安靜靜地聽著,卻突然開口問道。
溫俊成愣了一下,隨即假裝沒事一般說道:「沒,只是肺炎,很快就好了。別擔心。」
顏清伸出手指搭在溫俊成手背上,「別騙我,我知道的,言叔也知道是不是?他都沒有問我是什麼病。」
溫俊成握住他的手,哽咽得看著他。
他說不出那些殘忍的話,告訴他,他可能就要死了,在他愛情美滿婚姻幸福的時刻,在他還來不及多享受一些家庭生活的時候,他等不到小豆芽長大,等不到他的孩子娶妻生子,等不到和他一起白髮蒼蒼一起老去。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有那麼多的事情等著他們一起做,原來他們的人生還很漫長。
就怕來不及,就怕來不及……
「溫俊成,我今天還沒有親你,快點過來,讓我親一下。」
溫俊成湊了過去,顏清微微抬起頭,在他嘴邊親了一下,「別難過好麼?我都親你了。」
溫俊成對他苦笑,輕輕抱住他,「我的傻兔子……」
「跟我說吧,你們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什麼破理由,不接受。」
「說吧,我很勇敢的,我不怕。」
「可是我怕。顏清,我以前一直很驕傲,沒有什麼能打敗我,可是只從有了你,我就變得很膽小,我真的,真的很怕你出事,你知道嗎?」
「你愛我。」顏清笑著道:「我也愛你。」
溫俊成對他無奈的笑了,這個顏清有時候就是這麼固執,一點都不可愛。
最後他還是講了,儘量簡短,儘量粗略,關於那個變異病毒和他父母的事情他幾句話帶過,著重說明研究所的成果和治癒的可能性。
「所以別擔心,我們得到了顏文樞的筆記,上面有詳細的記載,我們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陳言和秦賀正在抓緊時間,很快就有成果了。」
「你很快就沒事了。」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顏清抬頭看著他,表情淡淡的、安靜的,他伸手抓住溫俊成,想要用力抓住卻力不從心。
「我,我知道是什麼時候。」
「什麼?」
顏清停了下來,幾秒後才緩緩說道:「我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把病毒注射到我的體內。」
溫俊成讓他靠著他的肩膀,「來,借你個肩膀,隨便哭!」
顏清被他逗笑了。
「哎,我這麼好的alpha真是太難找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顏清對他翻了個白眼,裝出一副受不了他的樣子。他知道溫俊成在逗他,不想他難過。
「你就不想知道?」
溫俊成搖頭,「我可不想討厭你的媽媽。」
顏清聳聳肩,「沒事,反正我也不喜歡她。」
「是我過生日那天,也是爸爸死的那天。」
「我們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住在一起了,他們那段時間吵得很厲害,爸爸就把我接到言叔家裡。那天是我生日,我知道他們要給我過生日,一直都很期待,但是那天下午她突然到我學校把我提前接走了。我本來不想走的,但是她畢竟是我媽媽。」
「我們回到家後她就把我鎖起來,是用鐵鏈鎖的,我掙不開。後來她拿出針管紮了進來,現在想想當時她的精神可能已經出問題了,表情有些……瘋狂。」
原來他都記得,溫俊成想,這麼多年了他都沒忘記。
「怎麼不告訴大人?你大伯或者陳言他們,他們都不知道你被注射了藥劑。」
「當時太混亂了,爸爸死了,媽媽瘋了,家族的名譽毀了。外面有很多謠言,記者每天都堵在門口,我沒法去上學或者出門,大人們都在忙著處理事情,葬禮,送療養院,安撫研究所的人,平息輿論。好多事情。」顏清不知道怎麼表達,「不知道怎麼開口讓大家注意到我。」
當時眾人都瞭解到是雖然推顏文樞下去的是方玉潔,但是顏清也算害死他或者說有一部分責任,親人們雖然知道顏清還小,而且這件事錯不全在他,但是失去至親的傷痛讓他們無法理智地對待,他們或多或少地責怪他,看他的眼神中帶著責備,為了減少這些負面情緒,他們選擇無視顏清的存在。
當他們處理完事情或過頭來冷靜對待顏清時,顏清已經被他們的冷暴力壓迫得更加內向。他知道顏文樞的死是所有人的逆鱗,所以他不會輕易的提到任何有關顏文樞的事情,也包括那管藥劑。
顏清突然緊緊地握著溫俊成的手說道:「溫俊成,我現在好怕死。」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但是他的身體卻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