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個時間學校裡大多數學生都已經入睡了，霍萊尼還沒有，他房間的燈還亮著。

“殿下，他來了。”

“讓他進來。”霍萊尼正窩在沙發裡看書，自從和艾維見面後，他的失眠症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前半夜看書的習慣還是沒有改，人不是生來就優秀的，知識是要花時間去吸收的。

“晚上好，親愛的霍萊尼。”進來的青年異常俊美，個子很高，很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像是最高檔的名牌，舉手投足都充滿了神秘高貴的氣息。

他雖然在霍萊尼的名字前面加了“親愛的”三個字，但是語氣其實並不親昵，反而十分冰冷，和他平時與艾維說話時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來人正是亞希。

“晚上好，親愛的亞希，你的頭髮染得不錯。”霍萊尼只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亞希，然後就用眼神示意對方坐到自己對面的沙發上，態度完全不像是在對待一個奴隸。

而亞希也和之前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在艾維別墅裡他對霍萊尼可是很恭敬的，可是現在他根本就沒有行禮，直接就坐到了霍萊尼對面的沙發上。

霍萊尼漫不經心得翻過一頁書，眼皮抬都不抬隨意問道：“艾維已經睡了麼？”

“我幫他洗完澡就哄他睡了，看他睡著了才出來的。”

“你幫他洗澡？”霍萊尼這才從書本中完全抬起頭來，他皺眉看向面無表情的亞希，“你對他做了什麼？”這混蛋怎麼能夠幫艾維洗澡！那艾維的身體豈不是都被他看光了！萬一他把持不住對可愛的艾維做些什麼的話，那真是！

霍萊尼腦補頗多～

亞希依舊面無表情：“我只是做了一個奴隸該做的事，替主人洗澡換衣服很奇怪麼？”

霍萊尼想發火，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你記得你是以奴隸的身份去的就最好了，但你要記住，我是讓你去保護他的，別讓我知道你碰了他一根手指頭！”

“那你的意思是，以後讓他的僕人幫他洗澡麼？”亞希似笑非笑道，“我不知道你在緊張些什麼，沒有人比我待在他身邊更安全了，難道你想幫他換一個奴隸？呵呵，我想艾維是不會願意的，你應該知道，他非常喜歡我。”

“該死的！”霍萊尼有點氣急敗壞，手裡的書也被他扔到一邊去了。

這樣的霍萊尼明顯讓亞希的心情好多了，你不開心，那我就開心了。

“他最近過得好麼？”霍萊尼終於冷靜了下來，現在計較洗澡問題也沒什麼用了，很多貴族都這麼做，如果要換另一個那還不如亞希呢，至少亞希能夠保護艾維。

“當然很好，他心思單純，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亞希說起艾維語氣明顯柔和了很多，然後他直直看向霍萊尼，“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高高在上的親王殿下為什麼會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貴族這麼上心，直到我發現了他的秘密。”

“他真是個可憐的人，因為有才能，就被你這個魔鬼給盯上了，想方設法去接近他，你已經想好以後怎麼利用他了麼？”亞希嘲諷道，“就像對我一樣。”

“閉嘴！那不是你該管的事！”利用這個詞正好戳中了霍萊尼敏感的神經，那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你放心，不該管的我不會管，我不會忘了自己的承諾，但是也請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諾。”亞希提醒霍萊尼道，“你們貞德曼家族的信用真是少得可憐，我是真的非常擔心。”

“我們訂過契約，我當然不會忘記。”

“那就最好不過了。”

堵心的話題過後，霍萊尼就問起了另一個更堵心的話題，“你和艾維相處這麼久，聽他提起過他一個叫布拉德的朋友麼？就是艾西的那個紅發騎士。”他忍著沒說紅發怪。

哦不對，叫紅發怪真是太恭維他了，應該叫紅毛怪才對！

“哦～你是說艾維的那個心上人麼？”亞希是個聰明人，他之前確實不知道霍萊尼對艾維有什麼別樣的心思，但是剛剛洗澡的話題讓霍萊尼徹底暴露了，如果不是動心了，根本不會那麼緊張，奴隸幫主人洗澡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

這真是個有趣的發現，高高在上的親王殿下竟然也有這一天，求而不得的樣子真是賞心悅目。

看到霍萊尼吃癟，亞希心情大好，於是他開始胡說八道了，“艾維經常提起那個紅發青年，而且非常崇拜愛慕他，看情形，應該已經有好幾年了，簡直愛慕到不能自拔了，還別說，兩個人看上去挺般配的。”亞希裝傻，“你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霍萊尼閉上眼睛緩了緩，早知道就不問了！

“對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艾維會幫我取亞希這個名字？”亞希一直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艾維會這麼巧正好幫自己取了和本名一樣的名字。

“不是你自己告訴他的麼？”霍萊尼也一愣，他以為是艾維寬容，所以讓亞希用了自己的名字，難道事實不是這樣？

“……我並沒有告訴他我的本名。”亞希的表情也有點怪怪的了，“是他自己幫我取的，我還以為和你有關。”

霍萊尼愣過之後突然笑了起來：“我就說你這是個好名字。”看來自己送亞希去艾維身邊真是送對了。

亞希看到霍萊尼心情好就沒什麼興致了，他今天不是來找霍萊尼敘舊的，兩個人也沒什麼舊好敘，兩人的關係說是仇人都不過分。

“時間不早了，我想見見諾瑪。”亞希終於進入了今天的主題。

“放心，她非常好。”霍萊尼打開一旁的手提電腦，然後遞給了亞希，“只要你遵守自己的承諾，我永遠都不會傷害她的。”

亞希深吸一口氣，然後有點緊張地點開了桌面上的視頻，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抱膝坐在地毯上的美麗少女，她年紀看上去很小，大概和艾維差不多大，穿著雪白的連衣裙，頭髮非常長，因為是坐著的，所以很多都垂落在了地毯上。

發色是和亞希一樣的黑色。

那是亞希的妹妹——諾瑪。

“是哥哥麼？”視頻中的少女向鏡頭微笑，她睜開雙眼，露出和亞希一樣的黑色眼瞳，可卻並沒有焦距。

明明有那麼美麗的一雙眼睛，可是卻什麼都看不見。

“哥哥，你去哪裡了，為什麼好久都沒回來了，我聽他們說你去上學了，可是哥哥你這麼聰明，根本不需要上學嘛。”諾瑪歪著頭撅嘴道，“他們肯定是騙我的。”

亞希動了動嘴想回答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這是錄製的視頻，不是視頻通話，他不管說什麼諾瑪都聽不到。

不過諾瑪看上去很健康，和之前相比氣色好多了，而且待的環境看上去也很不錯，亞希安心了不少，看來霍萊尼並沒有敷衍欺騙他，確實有好好照顧諾瑪。

視頻只有五分多鐘，亞希看完一遍後又再看了一遍，最後他抬頭問霍萊尼道：“我可以複製一份帶走麼？”

霍萊尼微笑：“你說呢？”

亞希非常失望，其實他也知道這不可能，這樣做很危險，諾瑪和自己的存在是不能被人知道的，雙黑在現在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難以生存，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想要確認一下。他又反復看了兩遍之後才依依不捨合上了電腦，時間不早了，他該回去了。

以後有機會，也讓諾瑪染個頭髮吧，既然不能改變這個世界，那就只能改變自己了。

亞希走之前被霍萊尼叫住了，霍萊尼指指亞希的脖子叮囑道：“我知道這東西對你不管用，但是你小心點，別弄壞了，免得露出破綻被人發現。”

亞希用手指輕輕撫摸脖子上的電子鎖，他不怕這東西，換句話說，他並不怕電擊，“當然不會，這是艾維替我精心挑選的緞帶，我非常喜歡，一定會好好珍惜的。”說完還露出了一個非常微妙的笑容。

霍萊尼也摸不清亞希是不是故意的了，喜歡喜歡，你喜歡你妹就夠了，別的用不著你喜歡！

和亞希見過面後，霍萊尼心情悶悶的，明明自己才是主導方，可為什麼卻有種輸掉了的感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想到亞希會給艾維洗澡穿衣，甚至抱他上床睡覺就心塞，沒錯，奴隸和僕人做這種事很正常，可是亞希並不是真正的奴隸，而且他長得太俊美了，霍萊尼不得不承認，亞希確實比絕大多數貴族要優秀得多。

也許自己當初應該派個醜一點的去？

不過仔細想想霍萊尼又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自己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在艾維眼裡，亞希再怎麼優秀都只是個奴隸，自己根本不需要擔心，反倒是那個紅毛怪，要儘快解決才好！

霍萊尼眼裡的紅毛怪——我們的布拉德同學現在正在頭疼到處砸東西的艾西。

老實說，他對今晚艾西的表現非常失望，他心目中的艾西不應該是這樣的，美麗，大方，充滿自信，那才是他心目中完美的艾西。那個在派對上和瑟恩斯大人針鋒相對，語氣刻薄的人真的是艾西麼？不止是對瑟恩斯這個外人，就是對自己的堂弟都那麼……

布拉德忘不了艾西對艾維的擠兌，也忘不了艾西看艾維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充滿了惡意。艾維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明明是那麼單純的人，也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艾西為什麼要那樣對他？

自從艾維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艾西就開始變了，布拉德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少爺，少爺，快別砸了，這是侯爵大人親自給你選的檯燈，砸壞了他肯定會很傷心的。”艾西的僕人在旁邊一直勸說艾西消氣。

艾西聽到這話更加火大了，“不要用父親來壓我，你現在是我的僕人！”

房間裡的僕人和奴隸們都冷汗直流，一句話都不敢吱了，艾西的脾氣其實一直不算太好，但是像今天這樣還真是非常少見。

布拉德現在非常想離開，說他逃避不能面對現實也好，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到現在這樣的艾西，並不是多麼大的事，值得發這麼大火麼？

艾維的事就不提了，可是霍萊尼親王轉系是誰都沒有料到的，那是親王，是學校裡權力最大的人，他做什麼都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備，而且轉系的事明顯是準備了好久的，並不是臨時故意要給艾西難看的。

所以艾西發脾氣簡直毫無道理。

最後布拉德總結出唯一可能的理由：歸根結底今天的事情都是由艾西對霍萊尼的愛慕引起的，求而不得導致艾西的行為舉止失去了平時的理智。

可是感情這種事本就是不能強求的，就和自己一樣，如果發脾氣管用，那就不用那麼苦惱了。

折騰到後半夜艾西累了眾人才得以休息，入學第一天就這麼不順利，真是前途堪憂。

……

“亞希，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艾維吃早飯的時候發現站在一旁的亞希竟然在笑，這可真是難得。

亞希看著艾維嘴邊的一圈牛奶漬溫柔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妹妹，她喝牛奶的時候也總是這樣，嘴巴邊一圈白的，非常可愛。”

艾維有點臉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唔，好像真的濕濕的，好丟臉。

“亞希你還有妹妹啊？”艾維用紙巾擦擦嘴巴，“你是個美人，你妹妹肯定也是個美人。”

亞希哭笑不得，美人，他一個大男人被這麼稱呼真的不會覺得有多高興，不過諾瑪確實是個美人，“諾瑪聽到您的稱讚肯定會很高興的。”

“你妹妹叫諾瑪啊，真是個好聽的名字。”艾維有點高興，他剛想繼續問亞希妹妹的事，可立馬就發覺這話題有點不妥了，亞希現在是奴隸，那他的妹妹……

“我知道主人想問什麼。”亞希不在意地笑道，“我妹妹她不是奴隸，只是我現在不知道她在哪裡，只知道她過得還算不錯。”

“這樣啊。”艾維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兄妹倆因為某些原因分開了，他也不好多問，免得戳了亞希的傷心事，“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妹妹的，和親人分開確實是很痛苦的事，希望你們能夠早日團聚。”

“謝謝。”亞希真誠地感激道。

什麼是場面話什麼是真心話他聽得出來，艾維絕對不是敷衍應付自己才說出這番話的，雖然他並不覺得艾維能夠幫助他找到諾瑪。

這麼一想，亞希更加覺得狡詐陰險的霍萊尼配不上艾維了，除了身份和外貌，那個男人真是一無是處！

亞希對霍萊尼的評價相當低，他甚至覺得霍萊尼肯定是個喜歡玩弄感情的人渣！

所以他祈禱艾維不要眼花看上那個陰謀家。

而那個英俊的紅發青年就好多了，一看就是非常真誠的人，艾維喜歡他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總歸是比喜歡霍萊尼要好得多。

霍萊尼要是知道亞希的想法肯定會更加後悔當初的決定。

……

霍萊尼正想著殺布拉德，與此同時，他知道另一個人也在想著殺人。

就是羅德曼帝國現在的皇帝陛下，皮拉姆，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雖然他並不想稱呼對方為哥哥，那對他而言是一種屈辱。

也許大家都認為皮拉姆最想殺的人是他，但是霍萊尼知道，其實並不是，自從預言出來後，皮拉姆最想殺的物件已經改變了。

變成了他的妻子，現在的王后陛下——吉娜。

全帝國的人都知道幾個王子想娶艾西，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比起幾個王子，他們的父親皮拉姆更加希望能夠迎娶艾西。

艾西是未來的王后，應該沒幾年就會坐上那個位置，而皮拉姆還年輕，他不想死，也不想退位。

於是他腦洞大開，殺了現在的王后，然後迎娶艾西做新的王后，那他就可以繼續當皇帝陛下，繼續掌握羅德曼帝國一半的權力！

所以就目前情況而言，相比對付霍萊尼，他對怎麼殺了自己的妻子更感興趣，對他來說，那是現在最最要緊的事情！簡直必須爭分奪秒！

霍萊尼仔細回想，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吉娜王后將會在明年11月份遭到刺殺，最後是死在中央醫院的病床上的。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自己應該好好籌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