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宮詭惡(上)
比起初歸夏國之激動心酸,真正來到國度恆陽以及進入夏國皇宮,乃至受封瑜鑲侯(為質於趙可算軍功),夏御蛟卻是沒了那遊子歸鄉歷劫重生之感。
待別了一路護送的虎賁文武,更是感覺心中彷徨,無依無靠。
因他年紀尚幼,傳旨內宦說是君上允他於宮中撫養。
聽到居住夏宮,御蛟才略微放下了心,畢竟那是離哥哥近了的。
不過,那傳旨的宦官卻讓御蛟覺得古怪,只因對方一路上不住的打量觀察著他——御蛟在那種地方長大,雖然數年不語,但那後宮形形色色陰謀詭惡你爭我奪,卻讓他看的清楚明白。
如今看這太監行止,到讓御蛟有了心思,行動間作出膽怯無措之態。果然見對方眼中不但閃爍藐視之色,更有得意欣喜之狀,甚至行走間腳步如風,越加快速。
待安排了御蛟暫住漣曉宮,臨走之時更是留了一抹不顯眼的嘲諷冷笑。卻不知他這一番做派全都讓御蛟記在了心裡。
接著,御蛟坐於正位,漣曉宮中宮女內侍齊齊拜倒見過主人。
只見兩位大宮女領著眾人拜下之後,卻還沒等御蛟發話,大宮女便自顧自的站了起來。
其中一名紅萼的款款走到了御蛟身邊,紅色羅帕掩著櫻桃小口,柔柔笑道:「外面都傳,瑜鑲侯貌勝潘安,色比嫦娥,如今看來果然如此。真是羞煞我這女兒身了。」
「呵呵,紅萼姐姐如此作態卻有些失禮了,沒看小侯爺臉蛋都紅透了?」
「去!小侯爺都不說話,你這妮子多嘴什麼?」
兩個宮女你推我拉,竟在御蛟面前當著一地的下人打鬧了起來。
半晌之後,兩女才想起了今昔是何昔。
於是抖動羅帕,朝著眾下人一陣吆喝。
「都下去!都下去!當這裡是路邊雜耍嗎?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小侯爺,奴婢也告退了!」
微微福身,卻是連膝也少彎,仍是不待御蛟回答,二女自顧自去了。
御蛟臉色淡漠,毫無反應,此時已是變得如同趙宮中的一個模樣!
待得近晚膳時分,滿著的珍饈佳餚,卻讓御蛟看的無名業火直衝頭頂——他雖少見如此的飯食,但那飯菜是否被人動過卻是能看的清楚明白!
難道異國收欺不算!如今,回了家鄉還要受一屋子的狗才欺辱?!
御蛟面上仍舊顏色不改,卻是已經動了殺心。
一旁,紅萼、娉婷卻又在一旁打鬧了起來。
正在此時,忽聽門外太監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竟是當今的夏君,御蛟的哥哥來了。
二女使個臉色,正要拜倒,卻忽然看見眼前白光一閃,想要躲閃卻是已遲了。紅萼娉婷先後一聲尖叫,過後才發現,原來不過是菜湯潑了一身。一抬頭,正見小侯爺夏御蛟冷冷的看著她們。兩人同時一個哆嗦,跪坐在地上竟然呆了。
「拜見吾皇萬歲……」
夏御驁正好邁步進來,御蛟一撩長袍下拜翻身拜倒,卻被自己哥哥拉了起來。
「嬌兒……嬌兒……」
一別五年,兄弟二人都多經坎坷,御蛟於異國受盡屈辱,御驁雖為太子皇帝之尊卻也並非儘是容光!
御驁正抱著弟弟,就聽一聲大喝:「誰敢妄動!」卻是來自懷中。
御驁下意識的一個轉身,就見兩個婢女一身腌臢似是正要起身出門,君王一個皺眉,就有虎賁衛士將二女按在當地,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陛下!陛下!我二人冤枉啊!」
「陛下!我二人不知何罪啊?」
紅萼娉婷雖然身子沒了自由,但嘴巴卻仍舊大喊不停。可身後虎賁豈容她們放肆,幾個嘴巴之後便卸下了他們下巴!
「皇兄,您最好吩咐莫讓我這宮中下人跑動。」御蛟彎腰一揖,他初時不動這些下人,只因為並不知道他們此番舉動是因何人在後邊幫襯,雖說兄弟情深,但曾經一別五年,時移事異了……
直到御驁忽然前來,總算才讓他沒了心中猶豫,放下了其他牽扯!
御驁聽他如此一說,劍眉一挑,吩咐了他身邊一名內宦出去傳令了,轉身則是一把抱住了弟弟,心疼的摸著御蛟長髮。
五年前,御蛟雖是聰明靈惠,但總歸是長於民間,這宮門大戶的陰毒畢竟知之甚少。可如今一看,御蛟顯然已是滿心的戒備,一身的玲瓏!
「別叫,皇兄,還是叫哥,我聽得順耳!我等了五年的一聲『哥』……」如今世上,九五之尊都是稱孤道寡,便是七里小國,雖然國主於他國稱臣,自己國內卻仍舊以「朕」自稱。
如今,夏國之君可為尊崇以及,但於自己面前卻扔稱「我」字,御蛟的眼淚頓時盈滿了雙瞳。
伏在哥哥胸前,便是一聲低低乾澀的呼喊:「哥……」
「嬌兒……」
「哥,父親……真的去了嗎?」如今,一旦全身依靠,御蛟也畢竟是個孩子,曾經堅固冷硬的堡壘完全垮塌,剩下的只有脆弱的柔軟。
「嗯,父親走的時候還在念道著你……苦了你了……」
御驁的淚也流了下來,抱著弟弟的雙臂越發的收緊。
「當年與哥哥定下十年之約,如今不過剛剛過半,御蛟就已經安坐家中,御蛟何苦?倒是哥,你雖在家裡,卻也不輕鬆吧?」
「呵呵,哥哥是當今第一諸侯夏國之主!又有何事能不輕鬆?」御驁傲然,看著弟弟微笑。
「無論輕鬆與否,如今弟弟歸來,自當與哥哥同進同退,只盼哥哥不要隱瞞。」御蛟也笑,坐在自家哥哥腿上拱手一禮。
「唉……御蛟,如今回來,便快快樂樂不好嗎?」
「哥哥當知道御蛟少年之志,更知道何謂御蛟之快樂。」
「你如今也仍然是少年啊。」御驁失笑,但更覺自己無力無能,便是護衛弟弟也是困難,「我知你聰明,況且如今朝堂宮闈之中多波折……」御驁看了看那仍舊掙扎的兩位婢女,「此二女君前失儀,拉出去杖斃。」
「不用拉出去,就在院子裡吧。」
御驁卻是一皺眉:「你剛回來,不宜這麼快就讓住處遭了血光。」
「呵呵,這諾大的夏宮何處沒有血光?我倒是覺得這血腥可震宅辟邪。」
「算了,就在院子裡吧。」御驁無奈搖頭,刮了刮弟弟鼻子,滿臉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