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醉溫柔”的效率非常高，僅僅一盞茶的工夫，便上了八道招牌菜，一壺清酒，兩份甜品，外加……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個。

淩雪從容不驚地瞥了眼正在啃豬蹄的緋魚，低頭，專心致志地喝著自己的碗裡的開胃湯。

反倒是他身邊的小塵，嚇得死命地抓著桌角，極力壓下自己拔腿就跑的衝動。

這不是緋魚第一次來“醉溫柔”吃霸王餐，早已惡名遠揚的女霸王，到處橫著走，即便是遇到昔日第一傭兵團的舊友，對方也得讓道！

簡而言之：這絕對是一個不能輕易得罪的傢伙。

但是眼下，這個逐漸走近三人，穿著一身潔白衣裙，妝容端莊秀麗，嘴角有著兩個淺淺梨渦的女子，卻讓小塵直覺得寒從腳起，沁骨的涼意一路上竄，沖向腦門！

跟緋魚相比，這位“醉溫柔”的老闆娘——如冰，絕對稱得上是溫柔，體貼，笑容和藹可親，加上廚藝一流，又精通醫術，但——

這南北大街上，卻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了她！

比起血肉橫飛的殘忍手段，更可怕的殺人手法是無聲無息，就像死神的鐮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刀揮下，於是一命嗚呼……

如冰醫術絕好，但她甚少救人，正如醫毒想通，說穿了，她就是一名毒醫，只殺不管救。

“醉溫柔”開業至今，不長不短，正好十年，當年剛滿十六歲的如冰孤身一人買下這家瀕臨倒閉的酒樓，短短數月間，愣是讓它起死回生！

從最初不斷有地痞流氓上門搗亂挑釁，到一個個吃了虧，夾緊菊花屁滾尿流地逃跑，最後只剩下緋魚這個十年如一日的女霸王！

詭異的是，十年來，緋魚幾乎是隔三差五地上門吃霸王餐，如冰竟睜一隻閉一眼，根本不處理，一直到今天……

望著意外駕臨的老闆娘，小塵後怕地打了個寒顫，他其實不是第一次跟著緋魚來蹭飯吃，碰上危險後該怎麼辦，也是相當地有經驗了！

但以往，絕對不會是老闆娘親自上陣！

思及此，小塵悄悄地拉住淩雪的袖子，低聲道：“準備好——”

“幹嗎？”淩雪不解地反問道，事實上，他對剛剛走進來的老闆娘還是挺有好感的，這人看上去親和力十足……

“逃命啊！”真是笨死了！

“……”淩雪默然，氣氛很融洽啊，幹嗎要逃命？

但是下一瞬，他果斷地跟著小塵一起鑽到了桌子底下，因為——

開戰了。

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紅一白兩道身影便掐成了一團！

紅衣女霸王沒有逃出九節鞭，而是赤手空拳，嘴裡還咬著半塊豬蹄，就這麼心急火燎地撲了上去！

白衣老闆娘手持一亮晃晃的鍋鏟，劈裡啪啦地朝著女霸王一頓好打！

情況非常地詭異。

淩雪愣愣地看著兩人從包廂左邊掐到右邊，對方終於開罵……

“你這個混球，自己吃霸王餐也就算了，還帶壞小孩子，一年到頭占姑奶奶便宜！我抽死你丫的……”

“啊！你這個小氣鬼，不就吃你兩頓飯嘛！你還動手了你！老娘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你敢還收，我抽死你！”

“又不是傻子，不還手等你抽啊……”

……

淩雪蹲在桌子底下，無奈地托著下頜，問道：“小塵，你不覺得她們倆是舊識麼？”

“……好像是。”如此一說，確實有點像。

“你餓不？”

“餓。”肯定地點點頭。

淩雪抽搐了下，偷偷地伸手，沿著桌邊，隨手撈了一盤鹽焗大蝦，放到對方懷中，道：“別客氣，來，咱們吃……”

小塵默默地低頭，心說道：咱不客氣，但是你也不用特地讓本仙來端盤子吧？

所幸緋魚和如冰鬧歸鬧，還沒真動手，不然的話，這家酒樓都能被她們倆給拆了！

只是這兩人，一動一靜，平日裡看著，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的，一掐起架來，個個都成了瘋婆子……

等淩雪和小塵腳邊多了六隻空盤子的時候，那兩人也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等著對方，咬牙切齒！

“安全了？”

“嗯。”

淩雪與小塵默契地對視一眼後，端著盤子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隨後鎮定地坐回桌邊。

鑒於女人都是愛美的動物，在那倆女人發現彼此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一身狼狽的時候，一致默契地沖出來包廂……

直至兩名少年將剩下的酒菜，甜品一一納入腹中，緋魚跟如冰終於推開房門，重新坐了下來。

和和氣氣地對面坐著，一個溫柔地微笑著，一個吊兒郎當地翹著二郎腿，仿佛剛才那一場掐架根本不曾發生……

看著一桌的空盤子，老闆娘非常大度地叫夥計收拾乾淨，重新上菜。

女霸王得意地冷哼哼，一邊拿白眼斜了小塵一眼，涼涼地道：“你們倆，都是夠機靈啊，趁火打劫！”

小塵心虛地垂下腦袋，沒敢反駁其實淩雪才是主謀，他頂多算個從犯。

見有人定罪，淩雪樂得輕鬆，當下不卑不亢，從容不驚地坐著，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緋魚，問道：“緋魚，你跟老闆娘是什麼關係？”

聞言，女霸王難得地羞紅了臉，神色一陣尷尬，而後彆扭地清咳了聲，不語。

見狀，小塵也跟著好奇起來，一向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緋魚老大，居然也會臉紅？

淩雪笑眯眯地望著緋魚，確信無法從她身上得到答案後，便果斷地轉向老闆娘。

如冰眉眼彎彎，一臉無害地答道：“我是她姐姐。”

竟是姐妹！？

這個答案，顯然讓人十分意外。

不止是小塵，就連淩雪也驚訝不已。

倒是是怎樣一對神奇的父母，才能生下這麼一對性格迥異，連模樣都找不到一絲共同點的姐妹？

哦不，確切地說，其實這兩人的外貌還是有個共同點的！

——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而且都是不好惹的角色。

“如冰姐姐，那我要加入的傭兵團嗎？”

淩雪心下微動，立刻順藤摸瓜，微笑著問道。

既然下定決心要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絕對不能敷衍了事！畢竟這關係到他和蕭垨兩條人命……

再者，淩雪直覺得，緋魚帶他們來“醉溫柔”可不是光吃霸王餐那麼簡單的一回事！

女霸王和老闆娘雖是姐妹，且關係也不差，但兩個人相處的方式卻不怎麼正常，中間仿佛隔著一層膜……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她們兩人一起招入傭兵團，來日患難見真情，何愁問題不解？

“傭兵團？”如冰疑惑地反問道，一邊將目光掃向緋魚，欲言又止。顯然，當初第一傭兵團的事情，她是清楚的。

淩雪察覺到她有所顧慮，便簡明扼要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

倘若如冰真的那麼看重自己和緋魚的姐妹之情，就一定會答應入團，況且，對於一個身懷絕技又無所事事的人來說，寂寞是件可怕的事情，只有不斷地挑戰自我，才能從中找到樂趣。

事實證明：淩雪猜對了。

老闆娘考慮了片刻後，點頭應了。

與之同時，淩雪敏銳地察覺到，女霸王悄悄地松了口氣，具體表現在酒菜重新送上來後，她亢奮地胃口大開……

同一時間，菡萏城景和宮。

蕭煌夜花了以往三分之一的時間，把六部積壓的所有奏摺通通審批完畢！

見狀，洛非煙直呼其變態……

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她有預感，今晚過後，她的人生將會呈現出一片黑暗，因為那堆煩人的奏摺，將由她和于舒黎那只“狐狸精”一同分擔……

作者有話要說：求枝枝，求收藏。

042招兵

晌午過後，淩雪一行人在“醉溫柔”門前架起了擂臺，公開招兵買馬。

距離傭兵團創建人數最低要求，還差六人。

鑒於目前的四人中，淩雪和小塵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絕技，於是剩下的六人，要求尤其嚴格，有女霸王和老闆娘親自把關。

淩雪這位“金主”和小塵則安安分分地待在一旁，吃著糕點，看熱鬧。

自由之城自從舉辦永恆國度冒險之旅後，每一年十月份，都有好戲上演，舉辦方和商人雙贏互利，賺得滿盆缽，勝利者取得榮耀，凱旋而歸，更有僥倖者，有緣得見朱雀星君……

對於自由之城的居民來說，朱雀星君便是至高無上的神，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完美化身。

即便只是遠遠地瞥上一眼，也能回味終生！

“緋魚見過朱雀星君嗎？”淩雪抿了口茶，好奇地問道。

這位昔日第一傭兵團的老大，曾不止一次進入永恆國度冒險，且表現優異，理應是……見過的吧？

淩雪若有所思地望著緋魚，女子側身而立，一身如火如荼的紅裙，裙袂隨風飛舞，回眸間，邪氣一笑道：“見過。”

“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不是人。”緋魚撇撇嘴，道。

淩雪莞爾，也對，朱雀星君可是神之一族，當然不是凡人，但當他再度看向對方的時候，女子已經意興闌珊地撇過頭，似乎不願談及這個話題。

他想，眼見尚且不能為真，很多事情，也只有等他找打答案之後才能釋然了吧。

那廂，一陣鑼鼓聲後，擂臺前，已經圍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

淩雪坐在“醉溫柔”二樓視野最佳，臨窗的位置上，興味十足地望著擂臺上的如冰。

老闆娘依舊是一身如雪白裙，姿態嫣然，娉婷而立，一笑一語間，讓人如沐春風。

這邊，緋魚不屑地冷哼了聲，直接從窗臺上飛馳而下，身輕如燕，一派優雅。

但看這兩人的外表，確實夠賞心悅目的……

顯然，台下的人在未看清女霸王的容貌前，也是這麼想的，但看清對方之後，卻又齊齊變了臉色。

淩雪倍感憂心地搖搖頭：緋魚姑娘這輩子恐怕很難嫁出去了吧？

台下一陣交頭接耳，但湊熱鬧的人卻更多了。

人之初，愛八卦，乃天性。

當眾人以為這是如冰老闆娘和緋魚女霸王的比武招親擂臺，而個個心懷鬼胎，準備看人出醜之際，忽然得知——

竟是第一傭兵團的前任老大，要重建傭兵團，與昔日戰友叫板，人群更加沸騰了。

好事者，一傳百，百傳千，沒到半個時辰，整座自由之城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這件事，頓時，眾說紛紜……

但，唯一沒有改變的是，擂臺空空如也。

老闆娘和女霸王站久了，也沒見人敢上來，所幸搬了張桌子，又把淩雪和小塵拉下來，打起了麻將……

於是，便造成了眼下這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臺上的人正賭熱火朝天，台下的人心急如焚，偏偏沒人趕上去！

這麻將和牌類遊戲一樣，都是百年之前，由朱雀星君從異時空引進來的，美其名曰：消遣。

淩雪是第一回接觸麻將這種東西，屬於活生生的菜鳥，相比之下，其他三人尤其是緋魚，乃是老鳥中的老鳥。

前三輪，淩雪輸了大半家當。

蕭煌夜給他準備的錢袋，一下子憋了，他倒也不在意，反正錢財乃是身外之物……

話雖如此，但從第四輪開始，明明是菜鳥的新手，竟然開始絕地大反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把先前輸得紫水晶幣通通贏了回來！

又是一炷香後，女霸王氣得差點掀桌！她差點連底褲都輸掉了，能不急麼？！

當下，一拍桌，滿臉殺氣地指著淩雪，低吼道：“你作弊！”

雖然這種行為會被人說成是……輸不起，尤其還是在那麼多圍觀群眾面前輸得面子裡子都丟光光了，但是——

“你作弊！”緋魚篤定地磨牙道。

一旁，如冰與小塵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其實他們兩人也很納悶，看淩雪的反應，確實不像老手，更不像會出千的，但事實就是這麼地不可思議，他們輸了，而且是越輸越慘……

淩雪摸摸鼻樑，無比鎮定地笑了笑，道：“我記性比較好。”

女霸王懷疑地挑了挑眉，隨手指著桌上一張牌，昂起下巴。

淩雪面不改色地道：“九萬。”

緋魚將信將疑地揭開一看，面色微變，但她偏不信邪！

“六餅，南風，七條，三萬……”

一連十二張牌，竟完全沒有出錯！

“異能？”老闆娘相對鎮定，淡淡地詢問道。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自己，淩雪倍感壓力，但依然鎮定地答道：“我記性比較好。”

三人：“……”

一副標準麻將牌同六類四十二種圖案，共計一百四十四張，而他只是花了三輪認牌的時間，將剛剛學到的規則融會貫通，還詭異地記住了每一張牌的位置！？

一般人哪裡做得到！

眼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做到，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會異能。

女霸王狐疑地上下審視著淩雪，半晌，一臉失望地老闆娘搖搖頭：不是異能者，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緋魚老大，小淩或許真的只是記性比較好呢。”小塵一邊捂著癟癟的錢包，一邊調解道。

雖然一很心疼自己輸了那麼多錢，但要他因此就去誣衊對方出千自斃，也忒缺德了點。

“你不是說，他是淩家的人，既然是淩家人，便沒有什麼好懷疑的。”老闆娘轉頭，看著女霸王，勸道。

緋魚恍然大悟，也對，淩浩然那只老狐狸養出來的孩子，果然不是一般人，但——

當年她離開白帝國，入自由之城定居那會，淩雪剛出生沒多久，故而，也不知道眼前的淩家小子就是白帝國聞名遐邇的少年天才家主，更不知道淩雪重生的事情……

因為她的眼睛，不同於凡人，她能看透事物的表像，直擊其本質。

簡而言之：這活生生的人在她眼裡，不過是一堆白骨中間藏著一個靈魂，僅此而已。

“哼！”女霸王氣呼呼地哼了聲，一把奪過小塵的錢袋，為自己還清賭債。

淩雪笑眯眯地接下後，有些遺憾地看著女霸王暴跳如雷地收起麻將牌，因為——

等了半個下午，終於有人不怕死地來打擂臺了！

他們的傭兵團正缺打手，所以眼下要招的，必須是耐打耐操扛得住暴力偷襲的牛人。

第一回合，有女霸王打頭陣。

老闆娘施施然一手一個，拎起淩雪和小塵，三人輕飄飄地落在了“醉溫柔”二樓的看臺上。

“咦？”

乍一看，淩雪驚訝地揉揉眼睛，上臺來的那兩人，他見過！

不就是先前他和蕭煌夜遇到的那對野地的鴛鴦嘛……

一身天青色長衫，扮相儒雅的青年，和一身明黃色衣袍長相妖媚的少年，並肩站在擂臺上。青年負手而立，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微微頷首道：“單衣。”

少年驕傲地昂起下巴，附和道：“侍酒。”

打擂臺的規矩，一向都是上臺後先自報家門。

女霸王咧嘴一笑，手中九節鞭一甩，冷光四射，道：“老娘是誰，就不用介紹了吧，你們倆是一起上呢，還是等老娘一個一個宰？”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抱歉地跟昨天報名的【starstarstar】和【zwz利用】姑娘說一聲，那個傭兵團的人數，已經滿了，如果你們不介意地話，下章安排你們出場，但是……對手指，不能加團了，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P。S。麻將牌那個，瓦完全不懂，剛剛百度找的資料，要是有BUG的話，發現的姑娘麻煩留個言，吱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