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上,勤王來了。」
「宣。」
臉色蒼白地坐在龍椅上,不過兩天,鄔莫吉就消瘦了許多。他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奇花而心傷,他心傷的是霆王對他的逼迫。
「皇上,臣來了。」被鄔莫吉召進宮的鄔三友低著頭走了進來。
鄔莫吉直接開口:「朕要除掉霆王,勤王,你要幫朕。」
「皇上?!」鄔三友震驚,心底卻是狂喜,他還想著要如何拉攏皇上呢,沒想到一個奇花就把皇上推到了自己的身邊,果然殺掉奇花嫁禍給鄔夜雷是正確的!
「霆王欺人太甚,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裏。朕的身邊除了你之外沒有可信的人。皇兄,幫朕。」鄔莫吉哭了。
鄔三友一臉的無措:「皇上,臣……」
「皇兄,遲早有一天霆王會像殺掉奇花那樣殺掉朕,到那時,你也不過是霆王劍下的一條冤魂!」
鄔三友猶豫不決,過了好半天後,他咬咬牙:「鄔夜雷確實是欺人太甚,只要他活著,皇上與臣永無出頭之日,還有性命之憂。好!皇上,臣答應您,幫您除掉鄔夜雷,奪回應該屬於您的權力。」
「皇兄,朕就知道你會幫朕!」鄔莫吉的雙眼放出光亮,接著又瞬間熄滅,他愁苦地說:「可是要如何除掉霆王呢?」
鄔三友轉了轉眼珠子,走上前小聲說:「皇上,臣有一計。」
「快說!」
鄔三友附在鄔莫吉的耳邊說出他早就想好的計策,鄔莫吉先是有些擔心,然後就不住的點頭。
「只是那兩人的身價很高,需要一大筆銀子才能請他們出山。」
「不管多少銀子,只要能殺了霆王,朕都給!不過,那個人……」
「皇上是說那個卓如初嗎?呵,放心,皇上要的人,臣定會雙手送到皇上面前。」
「但他的功夫好像很高。」
「那兩人可是天下有名的殺手,他們連手,那人的武功再高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屆時,讓他們廢了那人的武功,皇上要怎麼做,他還不是只有聽從的份?」
「那……那朕就交給皇兄了。」
「皇上放心,臣馬上去辦此事。」
「好,好。」
鄔三友走後,鄔莫吉癱倒在龍椅上,他豁出去了,此事只能成功,絕對不能失敗。
眼前又冒出了那張臉,鄔莫吉的心怦怦怦直跳。
「如初,這大過年的就不要穿白衫了,太素了,穿這件吧。」
「……」
「這件襯得你的臉色好多了,就這件。」
不由分說,鄔夜雷為卓如初穿上他一早就讓人定好的一件大紅的衣衫。卓如初活了三十年哪里穿過這麼豔的衣裳,盯著那身紅衣,他只想扯掉。
「如初,今天過年,你得聽我的。」
輕啄了一口卓如初的唇,鄔夜雷貪婪地看著對方,沒想到只不過是換身衣裳,如初就能展現出另一種別樣的風情,令他著迷不已,真想以後就讓這人穿紅衣了。不過鄔夜雷也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而且穿紅衣的如初他更不想讓他出門了。
感覺如初是要嫁給自己,鄔夜雷神魂蕩漾,恨不得把對方拖到床上去溫存一會兒。
「王爺,宮裏來人,請王爺進宮。」
鄔夜雷擰了眉:「有什麼事不能等過了年再說!」
大天道:「好像是太后病了,請王爺進宮去瞧瞧。」
「母后病了?」想想自己這陣子對母后確實太過冷淡,鄔夜雷道:「備車,本王進宮。」
「是。」
歎口氣,鄔夜雷看向卓如初:「我進宮去看看,若母后的病不嚴重,我就早些回來,若重的話……我晚上一定陪你吃年夜飯。」
「不必,太后的身子要緊。」卓如初想了想,又道:「不要讓大天和小天離開你。」
鄔夜雷情不自禁地吻住卓如初,好半天後,他才放開對方,啞聲說:「我會隨時帶著他們,不要擔心我。」
「小心無壞事。」
「好。」
不舍地離開卓如初,鄔夜雷匆匆出府上了馬車,在他離開後,卓如初如常的又沒了影子。
一進宮,鄔夜雷就被人攔了下來,是鄔莫吉身邊的一位太監,那人說:「王爺,皇上請您過去。」
「本王要去看母后。」
「王爺,皇上請您過去就是為了太后娘娘的病。」
難道母后的病很嚴重?鄔夜雷的心直往下沉,問:「皇上在哪?」
「皇上在寢宮等著王爺呢。」
「去皇上的寢宮。」
按照規矩,男人不得隨意出入後宮,鄔莫吉沒有冊封皇后,可妃子卻不少。原本鄔夜雷只能獨自前往,但他記得卓如初的吩咐,帶了大天和小天進入了後宮,反正他是霆王,別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到了鄔莫吉的寢宮,大天和小天在門口被攔了下來,鄔夜雷對守衛說:「他們是本王的貼身侍衛,要時刻跟著本王。」
「王爺,他們只能在外頭候著,而且王爺您的劍也要取下。」
鄔夜雷盯著那名面生的侍衛瞧了兩眼,又看了看四周,很多陌生的臉孔,他沉聲道:「本王見皇上從來都帶著劍,為何今日偏偏要取下?你是誰?本王怎麼從未見過你?」
「屬下是剛剛入宮的,王爺自然沒有見過。屬下要保護皇上的安危,還請王爺您能行個方便。」
「你算個什麼東西,本王要給你行個方便?」
鄔夜雷向後退了幾步,大天和小天握住了腰間的劍。鄔夜雷小心觀察了下四周,道:「你去告訴皇上,說本王來了,本王要帶著劍和人一起進去,皇上若不同意,那本王只好直接去見母后了。」
為何皇上身邊的人換了他卻不知?鄔夜雷暗自小心了起來,不對勁。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霆王意圖刺殺皇上,拿下他!」
鄔夜雷定睛一瞧,咬牙:「鄔三友!」
「拿下他!」
剛才攔下鄔夜雷的那名侍衛突然從背後抽出一把刀,照著鄔夜雷就砍了下來。
「當!」
已有警覺的鄔夜雷抽劍擋住了那把刀的攻勢,大天和小天馬上明白出了什麼事,執劍朝那名侍衛刺了過去,嘴裏大喊:「王爺!您快走!」
「鄔三友!原來是你這個王八蛋!」
鄔夜雷的罵聲剛落,有什麼重重地刺在了他的後心窩上,鄔夜雷轉身,他身後還有一人!而他竟然不知此人是何時出現的!
那人同樣也是一身侍衛打扮,原本他手裏的劍應該已經刺穿了鄔夜雷的心臟,可劍尖卻被什麼擋住了,愣是連鄔夜雷的肉都沒戳到。
那名侍衛愣了一下,側身快速躲開鄔夜雷的攻擊,喊道:「他身上有防身之物!砍他的腦袋!」
「王爺!快走!」
「大天!」
鄔夜雷的雙眼充血,拿刀的那名侍衛一刀砍在了大天的肩膀上。
這時,幾百名禁衛軍從寢宮的四周湧出把三人團團圍了起來,但可怕的不是他們,而是那兩名可疑的侍衛,他們根本不像是普通的侍衛,更像是殺手。不一會兒小天也受了傷,要不是鄔夜雷穿著金刺蝟,剛才那一劍他就已經見閻王了。
「當!」
又是一聲清脆的碰擊聲,砍向大天的刀被一顆石子彈飛了出去,這一異變令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大天的身前,砍殺大天的那名禁衛軍脖子上瞬間噴出了血。
「少爺!」
大天和小天握劍的手發抖,是見到來人的輕鬆。
躲在角落裏的鄔三友回神,大喊:「快殺了他!」
話剛落,一柄刀就直奔鄔三友的腦袋而去。有人替鄔三友擋開了卓如初踢出的刀,那兩位提前被鄔三友叮囑過的殺手轉而攻向了卓如初。
依舊蒙著面的卓如初露在外的兩隻眼睛眼神淩厲,他一手架起受傷最重的大天,把他帶到院子裏的一處假山前,鄔夜雷扶著小天一起退到那裏。
大天虛弱地說:「少爺,您帶王爺,快走,不要管,我們。」
卓如初沒有理他,手裏的劍已經與那兩名刺客纏鬥在了一起。鄔夜雷點了大天和小天傷口周圍的穴道,為他們止血。
這處假山位於角落,算是比較安全的地方了。鄔夜雷扯下自己的腰牌塞到小天手裏快速道:「你想辦法出宮去搬救兵。」
小天握緊腰牌,堅定地點頭:「王爺就交給屬下吧。」
「要活著。」拍了下小天的肩膀,鄔夜雷提劍轉身沖到了卓如初的身邊。
在鄔夜雷出現後,卓如初專心對付那兩位高手,至於那些禁衛軍他放心地交給了鄔夜雷去對付,以鄔夜雷的身手,對付普通的侍衛綽綽有餘。
這廂,鄔三友是心急如焚。他明明得到消息只有鄔夜雷一人進宮,這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眼看那兩人遲遲拿不下卓如初,鄔三友不停地冒冷汗。
若不能儘快地殺掉鄔夜雷,趁鄔夜雷的部下來不及反應時奪了他的兵權,一旦消息傳出去,他們就毫無勝算了。
鄔三友當然害怕,兵權基本上都握在鄔夜雷的手裏,包括禁衛軍在內。鄔莫吉事先單獨召見禁衛軍統領,趁機殺了他,然後利用他的兵符調開後宮的禁衛軍,換上了他們的人,所以鄔夜雷才會覺得那些人面生。
鄔三友和鄔莫吉搶的是個先機,一旦先機失去了,他們也就完蛋了。
鄔三友在刺殺鄔夜雷幾次無果後,已經損失了大半的人馬,現在這裏的是他最後的籌碼了。眼看著他的那些人被鄔夜雷一個個如砍瓜切菜般結果了性命,他瘋狂地沖那兩人喊道:「快殺了他!」
這時有人從寢宮裏跑出來急切地說:「皇兄!你不是答應朕不殺他嗎?」
「皇上!不殺他咱們都得死!天下美人何其多,皇上還擔心找不著比他更漂亮的嗎?」
「鄔莫吉!鄔三友!你們找死!」
一聽鄔莫吉竟然對卓如初抱著齷齪的心思,鄔夜雷氣得眼眶都瞪裂了。丟下那些侍衛,他紅著眼朝兩人沖了過去。
鄔莫吉和鄔三友見狀,抱頭躲進了寢宮。一名殺手掙開卓如初的攻勢,攔下了鄔夜雷,鄔夜雷二話不說舉劍砍了下去。
一人扯住鄔夜雷的衣領把他甩到身後,白色的身影擋在他面前冷道:「保護大天!」
這句話如一盆冷水澆在鄔夜雷的頭上,他折回大天的身邊,還活著的禁衛軍沒幾個了,鄔夜雷把滿腹的怒火發洩在了他們的身上。
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原本應該在大天身邊的小天不見了。就是那兩名高手也沒有發現,因為他們忙著應付卓如初,根本分不出工夫去注意其它人。
從沒有人見過卓如初使出全力時是何等的模樣,就是左柏舟都沒有見過。
卓如初愛武成癡,但並不爭強好鬥,他只喜歡在棲風門的山上潛心鑽研他的內功劍法。
當鄔夜雷砍下最後一名假禁衛軍的腦袋回頭去找卓如初時,那一眼,鄔夜雷終身難忘。
卓如初好似學了分身術,就見十幾個白影在鄔夜雷的眼前使出不同的招式。一名殺手瞪著雙眼低頭看著從後穿過他的胸膛而出的劍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劍帶著血霧從那名殺手的身體裏抽出,與那些白影合為一體。
鄔夜雷手裏的劍掉了,他捂住腦袋忍不住悶哼了兩聲,但他捨不得移開視線,雙眼死死地鎖在那一道道白影上。
滿眼都是純粹的白色,白了鄔夜雷的眼,他眼前的畫面漸漸扭曲了起來,那抹白影的頭髮變成了黑色……
「鄔夜雷,憑什麼你一出生就是親王爵位,而我小心伺候了父皇這麼多年,才不過是個郡王!你母妃的手段真是了得。」
「不許說我母妃!」
「啪!」
一巴掌狠狠搧在了他的臉上,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只聽那人的聲音,他就已經恨不得把那人碎屍萬段了。
「父皇太偏心了,他竟然封你做都尉將軍!你連人都沒殺過,竟然做將軍!哈哈,哈哈哈!那我的軍功算什麼?!那我做的一切算什麼!」
「父皇知道你狼子野心,所以寧願給我,也不給你!」
「啪啪……」
那人被說到了痛處,狠狠抽了他幾個耳光。
「父皇疼你,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死了父皇還怎麼疼你。鄔夜雷,別怪二哥我心狠,要怪就怪父皇太偏心,大家同是父皇的兒子,他卻只在意你!」
「唔唔!」
他被強行灌了一瓶藥。
「八弟,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東西是好東西,它不會讓你馬上死了,它會慢慢的、慢慢的,一點點地折磨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有這樣,才能消了我的心頭之怒!」
「我死了也會化成厲鬼拖你一起去見閻王!」
「呵呵呵,嘴很硬嘛。反正二哥的時間多,就在這裏多陪陪你吧,到時候,你可別哭著求我喲,這毒可沒有解藥。」
「砰!」
緊閉的房門被人踢開,一人站在門口,他看清了那人。
「如初?!」
「你!你怎麼進來的!來人!來人!」
鄔不猶大喊了幾聲,卻沒有一個人進來。來人提著的劍尖上滴著血,白衫上也沾了血,他面色平靜地走了進來,身前的烏髮微微飄動。
「別過來!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脖子上立刻傳來了劇痛,他沖那人喊:「你來幹什麼!走!」
鄔不猶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了一抹陰笑。屋內還有三名他的親信,他把匕首交給其中一人:「看好他。」
「你走啊!走!」
鄔不猶看那人的眼神令他心慌,他急得大吼,可那人卻只是瞥了他一眼,什麼都不說。
「看來你就是八弟心心念念的那位師兄了。」鄔不猶不懷好意地盯著來人的那張絕美的臉,舔了舔唇。
「如初!走!你快走!」
他看出了鄔不猶的心思,他已經活不成了,絕不能連累如初!
鄔不猶對手下使了個眼色,有人用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大腿,接著鞭子落下。
過了會兒,他聽到鄔不猶說:「不想他死,就放下劍,把衣裳脫了。」
「鄔不猶!你敢碰他我死也不饒你!如初!你走!我中毒了,我活不成了!你不要管我!快走!」
而那人的動作令他的呼吸瞬間一窒,那人丟了劍,抬手放在了自己的襟扣上,淡淡地說:「不要打他,我聽你的。」
鞭子沒有再落下,但勒著他的繩子依然沒有鬆開,鄔不猶鐵了心要在他死前羞辱他、折磨他。
「呵呵呵,哈哈哈,八弟,反正你要死了,為兄就替你好好疼他吧。」
「鄔不猶!你不要碰他!」
「堵了他的嘴。」
「唔唔唔!」
「這副身子可真水靈,加一點顏色應該會更好看。」
鄔不猶拿起了鞭子。
「啪!」鞭子落在了如初的身上,也落在了他的心裏。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就是插在他腿上的那把匕首被人拔出,他也一點都不覺得疼。
他的眼裏只有被鄔不猶鞭打的如初,只有那人忍痛的眉心、慘白的臉還有滿身的血。鞭子落在卓如初毫無遮掩的赤裸身子上,那一鞭鞭帶出的血水染紅了他的雙眼。
打累了,鄔不猶丟下鞭子:「過來。」
腳下血漬斑斑的卓如初面色冷淡地一步步艱難走了過去,自始至終,那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
鄔不猶一把揪住卓如初的頭髮,卓如初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強迫卓如初抬高頭,鄔不猶的髒手在那人遍佈傷痕的身上摸來摸去,而被堵住嘴的他只能撕心地嗚鳴。
鄔不猶滿意地看著他的憤恨與垂死的掙扎,猥褻地舔著那人帶著血珠的耳垂看著他說:「八弟,你這位師兄的滋味看起來很不錯,二哥收了。」
鄔不猶殘獰的一笑,一手扣住那人流血的肩膀把那人翻身壓在了地上。
「嗚嗚嗚嗚!」鄔不猶!你放開他!放開他!
鄔夜雷奮力地掙扎著,看著鄔不猶解開褲繩,掏出那肮髒的東西,看著鄔不猶分開那人的雙腿,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無能。
他的眼前,血紅一片。
而就在下一刻,異變發生。有什麼從他的頭頂飛過,勒在他脖子上的繩子鬆開了。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他沒有聽到慘叫聲,也沒有看到鄔不猶不甘倒下的身體,他只看得到如初,他的如初。
「如初……對不起……」
都怪他無能,是他害如仙般的如初被人玷辱。可是如初一句責怪他的話都沒有說,只是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為他包紮了腿上的傷口。
「如初……」抱住如初,他沒出息地哭了。
「回去了。」
如初背起了他,不在乎自己也是一身的傷。
「如初,我沒用,我連累了你……你不要管我了……」
如初沒有放下他,而是更牢地托住他,路過還剩一口氣的鄔不猶時,如初問:「解藥呢?」
鄔不猶的眼裏哪里還有半點張狂,只剩下恐懼,他搖了搖頭:「沒、沒有解藥,不要殺……」
血水噴了出來,如初劃開了鄔不猶的喉嚨。
鄔不猶痛苦地掙扎了一會兒,就不甘地咽氣了。
「如初……不要管我了……」只會拖累如初的他不如死了。
如初仍是那句:「回去了。」然後燒了那間令他不堪的屋子,把他背回了棲風門。
畫面一頁頁地在眼前混亂地出現,當鄔夜雷睜開眼時,他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眼前出現了母后的臉,然後他聽到對方焦急地問:「夜兒,好些了嗎?醒醒,是母后。」
母后?還沉浸在回憶裏的鄔夜雷又閉上眼睛,他腦袋裏亂極了,十年中忘卻的記憶一古腦地全部沖了進來。
「太醫,你快瞧瞧夜兒他是怎麼了?」
「回太后,王爺並無大礙,只要醒來就好了。」
「那他怎麼會暈倒呢?」
「這……」
鄔夜雷從被子裏伸出手揉揉額角,靈太后見狀馬上放低聲音:「夜兒,你哪里不舒服?」
睜開眼睛,看清了這是自己的床,鄔夜雷向床邊望瞭望。
靈太后立刻明白地扭頭喊道:「王爺醒了,去找卓少爺。」
「母后,我怎麼了?」
「你暈倒了,如初把你背了回來。」
「又是如初背的啊……」
說了句靈太后聽不懂的話,鄔夜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想到了什麼,他抬頭問:「母后,您沒事吧。」
靈太后的眼眶頓時濕潤了,後怕地說:「沒事,母后沒事,多虧了如初。他寫信讓你師父和師兄進宮保護母后,他們沒有得逞。小天出宮搬了救兵來,咱們都得救了。」
正說著,卓如初進來了,靈太后起身讓出床邊的位置,示意眾人退下,她也退下了。她知道,兒子現在一定有很多話要對這個人說。
卓如初剛在床邊坐下,就被人扯了過去,按住鄔夜雷要解他襟扣的手,他蹙眉,以為鄔夜雷又不分場合的發情了。
「如初,讓我看看你的傷。」
卓如初展眉,拉下鄔夜雷的手:「我沒受傷。你怎麼回事?我殺了那兩人一回頭就見你暈倒在地上。」緊接著,他的嘴被人吻住了。
急切地索取卓如初的甘甜,鄔夜雷用盡全力抱緊卓如初。當兩人的氣息都不穩後,他才放開,抵著卓如初的額頭啞聲說:「如初,我回來了。」
卓如初眨了下眼睛,有點胡塗,接著他就聽見對方說:「我想起來了。」
卓如初的身子微微一震,氣息瞬間平靜了下來。
握住卓如初的白髮,鄔夜雷的眼裏有了淚:「如初,對不起……我該死,我、忘了你,忘了……」
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卓如初淡淡地說:「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如初……」鄔夜雷自責的淚遲了近八年。
這個時候,卓如初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壓根就沒想過鄔夜雷會想起來,而且在心底,他也不希望這人想起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鄔夜雷抱緊卓如初低聲痛哭。他怎麼能!怎麼能忘了如初!怎麼能忘了仇恨!
卓如初一動不動地任鄔夜雷抱著,許久後,他開口:「鄔不猶沒有得逞,你無需自責。」
摸著卓如初臉頰上留下的鞭痕,鄔夜雷只是搖頭。
他讓他最愛的人被人玷污,哪怕沒有得逞,他也該死,更別說這人為他過毒後受的痛苦折磨了。
過了很久,鄔夜雷才停止了哭泣,抬起頭說:「如初,等解決了這一切,我們回棲風門吧。」
卓如初看著他,沒有回答。
鄔夜雷把卓如初臉旁雪白的碎發別到他的耳後,說:「以前,我的心願是和你在棲風門白頭到老,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現在,也同樣是。你先回棲風門,解決了京城的事,我就去找你。這一回,我要永絕後患,我不想你看到我使出的那些手段。我答應你,不濫殺無辜。」
卓如初凝視了鄔夜雷半晌,然後道:「我明天就走。」
鄔夜雷在卓如初的唇上印了一個吻:「如初,我愛你,等我。」
回到棲風門後的卓如初從山頂搬回了他以前和鄔夜雷的住處,仍是每天醉心于練武,對山下的事不聞不問,對鄔夜雷會做些什麼也不好奇。
那兩名殺手一死,鄔莫吉和鄔三友就註定了失敗,接著小天帶來了救兵,這場稱得上是鬧劇的宮廷政變就這樣結束了。
沒有卓如初在身邊的鄔夜雷又化成了魔王,鄔三友被斬殺於鬧市,勤王府內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砍頭的砍頭。
鄔夜雷沒有殺鄔莫吉,只是把他軟禁在了深宮,身邊的人全部換成了鄔夜雷的手下,就連鄔莫吉的嬪妃們也被鄔夜雷送出了宮外,鄔莫吉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個月後,鄔莫吉「下旨」封自己唯一的兒子年僅四歲的鄔常昊為太子。又一個月後,鄔莫吉再次「下旨」,退位于太子,封鄔夜雷為攝政王,輔佐太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霆王對皇上的報復。
四月初,鄔莫吉病死在宮中,他死後,鄔夜雷把他草草的葬在了皇陵,全無一個昔日帝王該有的排場。
朝中的官員又換了一撥,這次,鄔夜雷換上的是一批百姓們愛戴的官員,他還從中挑選出四名大臣共同輔佐年幼的皇上,由百官監督。
六月,京城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除了龍椅上的那個人換了一個之外,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同。
去年的這個時候,一人來到了鄔夜雷的身邊;而今年的這個時候,鄔夜雷離開了京城。
從今往後,京城再沒有霆王府,要見霆王請去棲風門,不過除非天要塌了,否則,任何人不得去打擾他。
六月的棲風門仍是涼爽如春,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林中專心地練劍。明顯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落葉被踩得清脆。
那人揮出的招式停下,微喘地轉身。
一人笑著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如初,我回來了。」
「……」
「我把霆王府搬到了棲風門,你不會怪我吧?」
卓如初蹙眉,身子被對方攬進了懷裏。
「如初,等你我百年之後,我們就葬在這裏如何?」
「……」
「如初,你娶我吧。」吻落下。
一柄劍掉在了落葉上,一雙垂著的手緩緩抬起,抱住了這個對他糾纏不放的人。
狼,一生只會愛一隻狼;有的人,一生也只會愛一個人,無論,他是否記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