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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水謠》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童莊主?”

  正在給文狀元做夜宵的小四見到他,臉不受控的躥上火,假裝忙碌地低下頭。

  童含绉到顯得極爲大方,他應了聲,拿過鍋子,取出臘肉和米。小四向旁挪了挪,驚訝地看著童含绉熟練地淘米、切肉,心想難道這人會做飯?

  童含绉沈默地給童瞳做吃的,雖然忙碌了一下午,他卻半點都不嫌累,若不是那人身子不適,他不會做了兩次就偃旗息鼓。那人的身子……比以往都可口,讓他欲罷不能。

  對童含绉的漠視,小四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幸好。手快地把文狀元的宵夜做好,又特地給童瞳調了幾小盤小菜放到童含绉跟前,小四端著文狀元要吃的湯餃急匆匆地走了。

  擡眼,看著那幾道精致的小菜,童含绉微微蹙眉。接著繼續給瞳和自己做飯。那幾人對瞳是出自眞心的好,瞳對他們也是極爲依賴,反觀他對自己,除了怕,就是怕。難道過去……他眞的錯了?可今日這銷魂的交歡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過去的他,眞的錯了。那人今日非但沒哭,甚至還會央求。

  很快地做好四菜一湯,童含绉又拿上小四給童瞳做的小菜,回到屋裏。床上的人仍在睡著,今日累壞了他。不過他肚子裏的孩子卻是堅強地很,被自己的父親和爹爹這般折騰,一點事都沒有。

  床上的人面朝外,睡得香甜,童含绉摸上他露在外的身子,慢慢撫摸。這人很喜歡那個小四,雖說那人是個太監,可他也不允。故意讓小四看到他與童瞳的交歡,就是要斷了一切的可能,這人,只能是他的。

  “嗯唔……”

  胸口的那只手弄醒了童瞳,他嘤咛一聲,想翻身繼續睡。

  “瞳。”

  有人喊他,他拿被子蒙住頭,他正吃豬蹄!呢。

  “瞳。”

  拍開摸他屁股的手,他生氣了,豬蹄!沒了。

  “壞人!”眼未睜,童瞳舔唇怒道,“賠我的豬蹄!!”可開口,卻發現嗓子又幹又啞。那只手還是沒離開,竟然探入了他的股間!

  奮力睜開眼睛,那雙讓他害怕的眸子就在他面前,還來不及叫,唇就被堵上了。

  “嗯……”好香啊,哪裏有吃的?四哥……四哥不欺負他了嗎?

  “想吃豬蹄!?”同樣聲音沙啞,卻是另一種原由。

  看著那沒變,卻不那麽讓他害怕的臉,童瞳點頭:“我餓了。”

  “先吃飯,我去給你買豬蹄!。”把人從被褥裏抱出來,裹上薄被,童含绉抱著人來到桌前。

  這次,童瞳沒盯著他最愛的飯菜,而是盯著四哥。

  “吃飯。”仍是那般霸道,童含绉夾起一塊臘肉,餵到童瞳嘴邊。

  咬下,童瞳小心道:“四哥……你,你不欺負我了?”還是疼呢,可是,可是,他說不上來,四哥不像在欺負他。

  “不欺負。”童含绉夾菜的動作頓住,他沈聲道,又夾起一塊茄子餵過去。

  “那,那,”咬下,童瞳吸吸鼻子,“還把我賣給鞑子嗎?四哥,鞑子,鞑子會吃掉我和寶寶。”現在的四哥,不是壞人,那他可以和四哥商量了嗎,商量不賣他。

  童含绉抱著童瞳的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不捏疼他。

  “喝湯。”

  就著童含绉的手喝下,童瞳等著對方的回複。

  “我從未說過賣你。”那雙他最喜愛的眸子浸滿了委屈,他不會饒過那些人。

  “眞的?!”童瞳瞪大雙眸。

  “賣你對我有何好處?”繼續餵他吃飯,童含绉壓著怒火道,“吃飯,吃完了去睡。我去給你買豬蹄!。”

  “四哥,你眞的不賣我和寶寶?”某孩子繼續摸老虎尾巴而不自知。

  “再問這等蠢事,我就殺了你的貓狗!”

  “四哥,壞人!壞人!”

  “閉嘴!”

  “壞唔……唔……”

  一刻锺後

  “四哥,你眞的眞的不賣我?”

  “賣了你對我有何好處?吃飯!”

  “……四哥,是不是我不值錢?”

  “吼……”

  鋪好床,小四先點上熏香驅蚊蟲,然後關上一扇窗,免得晚上下雨,雨水落進來。又把文狀元吃完的碗盤拿到廚房洗幹淨,又給兩人端了洗漱的水。等忙活完,收拾完了,准備上床歇息了,小四才猛然發覺,他今晚要跟文大哥在一個床上睡!

  “小四,發什麽呆呢?快上來,我睡外頭,你睡裏頭。”

  赤膊,僅穿著短褲的文狀元拍拍身旁的空位,讓某人快點上床。

  “文大哥,你怎麽不穿衣裳啊。”

  小四緊張地揪著袖子,他,他,他還是睡地上吧。

  “天這麽熱,這樣涼快。”文狀元不管對方害不害臊,一把把人拉過來,“快睡吧,忙了一天了,你不累嗎?”

  “文大哥……”小四的臉都紅成蘋果了,他慌張地從文狀元身上爬起來,卻被人直接拽到了床裏,鞋也被脫了。

  “小四,你跟我還羞啊。”一指頭敲在小四頭上,文狀元又狠狠捏了捏他的臉頰,“我可沒把你當外人,你也不許跟我見外。你若難爲情,我穿上褂子便是。”說著,就拿過褂子套上了。

  小四揉揉臉,看著穿上褂子躺下的文狀元落落大方,反觀自己扭扭捏捏的,好似和文大哥有什麽似的。突然,心中亂跳幾下,小四垂眸,掩住心底的幾分遐思,慢慢滑入薄被中。

  “你沒脫衣裳。”

  耳邊傳來揶揄,小四才發覺自己還穿著外衫呢,手慌腳亂地爬起來,脫外衫,脫褲子。文狀元頭枕著雙臂,帶笑地盯著臉蛋比平日紅了許多的小四。

  折騰了半天,兩人才算是燙好了。小四想側身朝床裏睡,又覺得這樣太矯情,就平躺著了,可文狀元卻是打過幾個哈欠後,翻身側躺,面朝外睡了,這讓小四稍稍好過了些。

  和童瞳不同,文狀元是眞正的男子,對小四來說,若他是尋常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可他……小四的心鈍痛,他是個閹人,閹人……不男不女。

  小四的鼻子發酸,覺得很委屈,很委屈,感受著空蕩蕩的腿間,他什麽心思都沒有了,輕輕地翻身,面朝著牆,把心中的酸澀藏好,他勉強笑出,告訴自己,他是個奴才,等少爺回了宮,他就不能再出宮了,他這一輩子只能做奴才,然後老死在宮裏。

  背對著小四的文狀元,睜著雙眼,一點困倦都沒有。他聽著身後傳出的極低的鼻因,帶著疼惜地笑笑。

  趁著無事,白忻澈主動找到孫昊林,說要和他學醫術,其實是想多接觸接觸對方。孫昊林又豈是不知,對這個兒子他是越看越喜歡,也越看越愧疚,想把自己多年的行醫心得交給白忻澈,對方卻不要。

  “這東西留給別人比交給我用處更大。”白忻澈推回去,對透著失望的人說,“去了七霞鎮,我就要回京了。今後,我大半是留在宮裏,無法像您一樣行醫濟世,而且我笨,就是學了,怕也只能學會一半,暴殄天物。”

  孫昊林苦笑:“忻澈,除了這個……我不知還能給你什麽?”

  雖是生父,可這人對他來說太過陌生,白忻澈一時語塞,但他眞的不能要。

  場面頓時有些沈默,白忻澈低頭想了想,摸上那幾本醫術心得,低聲道:“唔,二叔的醫術和您一樣高明,不然,等回京後,您跟二叔兩人切磋切磋?”

  孫昊林猛然擡頭,激動地盯著面前的人,唇角顫抖。白忻澈被他盯得有些心慌。

  “你,你讓我,我跟你……回京?”

  白忻澈點頭,疑惑:“可是您還有其他地方要去?那您……”

  “不不不,”孫昊林急忙擺手,“沒有,我沒有。我,我以爲,以爲你不願意讓我跟你去京城。”

  白忻澈垂眸:“你是我的生父……”他要爲他養老送終。

  “忻澈……”孫昊林不停地在心裏向這人道歉。

  回到屋裏,白忻澈長長歎了口氣,孫昊林的小心翼翼和歉疚讓他難過,可那聲“父親”,他卻是如何也喊不出。

  “少爺。”

  轉身,竟然是仇絡。

  “少爺,祁幽一家已被送往白家莊,這是他們臨走時讓屬下交給少爺的信。”

  “辛苦了,仇絡。”

  “少爺才是辛苦。”

  站在離白忻澈三步遠的地方,仇絡把信雙手遞上。白忻澈接過,問:“童瞳還好嗎?”他沒有去送祁幽,怕對方又對他大禮相待,他不過是做了一件是人都會做的事。

  “童公子與童莊主漸入佳境,兩人在童莊主的屋內。”

  “那太好了。”白忻澈聞言格外欣喜,“如此,童瞳就能安心跟童含绉回去修養了,他現在這樣實不能來回奔波,我也不忍。”

  得知童瞳無事,白忻澈取出祁幽給他的信仔細看了起來。仇絡凝望他的側臉,眼神微動。

  信上全部都是感激的話,白忻澈看完後,折好放回信箋內,又放到自己的包袱裏。爹爹一生行善,相比之下,他所做微不足道,卻讓人如此尊敬,此次出京,他受益良多,同那兩人……這都是爹爹給他的。爹爹……隔著衣服摸到那個瓶子,白忻澈由起初的慌亂,變得期待起來。

  “少爺,您在嗎?”

  是文狀元的聲音,不等白忻澈出聲,仇絡就走了出去開門。

  “仇侍衛。”

  打個招呼,文狀元對仇絡的沈默習以爲常。他興衝衝地拿著一個包裹跑進來。

  “少爺,莊主讓人捎來的。”

  “爹爹?”白忻澈驚喜異常,急忙接過來,挺重的,好似是本書,卻有些大。他舍不得打開,想著爹爹送什麽給他了。

  “少爺,來人給莊主捎了話。莊主說,少爺離京這麽久,莊主想您想得緊。”

  白忻澈把包裹緊緊抱在懷裏,更是舍不得打開了。

  “少爺,我先退下了,您慢慢看。”文狀元嬉皮笑臉道,然後轉身朝仇絡示意,讓對方也退下。仇絡到沒有遲疑,和他一起走了。

  屋內就剩下他一人,白忻澈把桌上的書、筆和紙張全收到一邊去,小心地把爹爹的包裹放在桌上,打開。

  裏面有一封信,還有一本很大的書。書的封面上,寫著:贈予吾兒,勿念爹爹。

  輕輕翻開,第一頁寫了一段話:

  初見吾兒,於戌慶六年一月初八。幾順間,吾兒已是風姿卓越,令父爲傲。吾兒點滴,父皆記下,待吾兒成家之時,交予吾兒。如今,吾兒走出迷霧,如青松挺立,父感懷之余,特請行之代筆,了吾兒之憾。

  翻過第二頁,是一棵水墨青松,羞澀卻堅定地伸展著。白忻澈坐下,眨眨眼中的濕潤,又翻過第三頁。

  “澈兒,到爹爹這兒來,來。”

  “澈兒會喊爹爹了!”

  “澈兒,這白字第一筆要這麽寫。”

  白桑韻送給養子的畫冊上,留下了白忻澈第一次學走路、第一次開口叫他、第一次習字、第一次下棋……以及成長中每一次令他記憶深刻的事情。他把這些全部讓沈行之畫了下來,畫中,不僅有年幼的孩子,還有拉著他的手,從不放開的年長男子。

  白忻澈離京後,最深的愧疚就是不能陪在有孕的爹爹身邊。白桑韻把這幾個月他的變化也讓沈行之畫了下來,那逐漸隆起的腹部,那凝視遠方,似乎再看著兒子的眼神,還有他臉上始終如一的慈祥笑容。

  白忻澈哭得無法自抑,埋藏在心底,對生父的那一點點埋怨,對爹爹的歉疚,隨著這份禮物的到來,全部散去。他有這個世上最好的爹爹,又有什麽無法放下,無法釋懷的呢。

  明日,明日他會叫那人父親,他要幸福地過活,同他的爹爹、他的愛人,還有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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