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破解第三招

　　破解第三招：——心悅君兮君不知。

　　「叫你來，主要是想問問你，駙馬那邊對這公主這事是個什麼態度，順便本宮也想聽聽你的意思。」就在公主私奔當夜，一身黑色滾邊鳳袍的向皇後，私下對幼弟向寵詢問道。

　　向寵誠懇而又真摯的回答：「我和圓圓的意思一樣，但憑皇上和您做主，絕無怨言。」

　　向皇後長歎一聲，態度一下子軟和了不少：「你們都是好孩子，這我心裡比誰都清楚。只是……冤孽啊冤孽，綰綰是鐵了心要和那個賤婢在一起，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綰綰正是萬壽公主的閨名，向皇後這個人出閣前就有這麼個特色，愛用不同的稱呼來表達她心中關系的親疏遠近。

　　「姐，莫要太過傷心，你的身體更加重要啊。」向寵也很配合，隨著向皇後一起轉變了口風，改了稱呼。

　　向皇後哭了一會兒，就又直奔了主題：「你說，我這個當娘的，能忍心看著她去死嘛，所以，我和皇上的意思呢是說，既然綰綰去意已決，又恐她再生事端，索性不如成全了她。幸而以前也出過幾個先例——詐死。你看……如何？駙馬那裡自然還有別的補償。」

　　這個意見肯定是你和皇上商量很久後，才決定的解決方案，我敢有意見嘛？！向寵在心中腹誹著自己的姐姐，做了這麼多年皇後，她的想法終於也脫離人民群眾了。

　　不過，單就詐死這個主意本身來說，向寵還是很贊同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阻止湯圓結婚，但他卻很在意湯圓是否找到了一個良配，他怕湯圓受委屈。於是，向寵果斷的說：「強扭的瓜不甜，姐姐做事一向妥當，自然全聽姐姐的。」

　　向皇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心想，果然還是自家弟弟最貼心，不過，她還是有一絲擔憂：「可駙馬那裡……」

　　來了，這場談話的重頭戲終於來了，向寵想，緊接著把他早就想好的說辭順溜的說了出來：「可憐天下父母心，這是圓圓對我說的。姐，我和圓圓自幼玩在一起，你也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圓圓的軟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心裡你就跟他親姐姐一個樣，他斷然是不想，也不會讓你為難的。姐姐還記得當年那枝新芽嗎？」

　　向皇後未出嫁時的少女記憶被勾了起來，記得有次她生病，卻又心心念念初春的美景，向寵和湯圓那兩個傻小子就真的爬上高樹，折了樹枝上的新芽，悄悄送來給她看春景。

　　「回去告訴圓圓，這份心意我收下了，日後也絕不會虧了他。」稱呼，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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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兒公主府才辦了喜宴，今兒公主府就開始張羅喪事，這也算上大啟今年的奇聞之一了。狠狠的刷新了一下大啟眾人對「日新月異」這個詞兒的接受能力，順便也鍛煉了他們把故事補充完整的想象力。

　　關於萬壽公主香消玉殞的這件事情，目前坊間流言的主流導向是：其實萬壽公主早就身患頑疾，藥石無用。就在皇上和皇後恐公主死後無宗廟可入，香火可添時，早對公主傾心已久的湯家二爺湯全之（湯圓字全之）主動面聖跪請尚公主，他表示，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哪怕和公主只能做一天的夫妻，他也足矣。公主在倉惶出嫁後，心滿意足，溘然長逝在了愛人懷裡……

　　這已經是最普通的精簡版了，還有什麼變成蝴蝶的奇幻版，這可比戲文玄乎多了。

　　一瞬間湯圓在士林間名聲鵲起，都說湯家子是個極重情義的人，以前因為他哥哥失蹤而質疑他人品的聲音也都沒有了。

　　只能說湯圓這次的公關危機處理的很是恰當，成功讓他因禍得福，轉危為安。

　　櫚庭多落葉，概然以知秋。湯圓和萬壽公主成婚是在春末夏初，這一晃眼，都入秋了。

　　自公主下葬後，湯圓就一直裝病在家，向寵對外堅稱湯圓這是「傷心過度，幾欲不能行」，替湯圓從宣帝那裡要來了無限期的帶薪休假，一起努力為湯圓和萬壽公主這段愛情傳奇再添一筆引人遐想的談資。

　　「我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仙指點迷津。」湯圓搖頭晃腦的躺在躺椅上與向寵逗趣，因為上一世身敗名裂，這一世湯圓對好名聲的執著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方，但在這樣迅速發展起來的好名聲面前，他還是有些膽怯了，「按照常理來推斷，難道不應該說我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克妻克全家嗎？」

　　無巧不成書，湯家嫡系這一支，現在算下來，真的就已經只剩下了湯圓一人。

　　「施主有所不知啊，這一切皆因你有貴人相助。」 向寵也很配合的擺了個仙風道骨的姿勢，准備為湯圓解惑。

　　「哦？貴人？在哪裡？」湯圓是真疑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總覺得他稍微一個不注意，就要跌進別人精心准備的坑裡。也因此，湯圓險些就對向寵脫口而出，我上一世怎麼就沒有遇見這麼個貴人，還是說上一世我命犯小人，這一世轉運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向寵就差拿手指自己了，一雙桃花眼笑的顧盼生姿，神采飛揚。

　　湯圓頓悟，上一世他被流言攻擊的體無完膚時，向寵已死，果然是沒有辦法貴人相助了。至於上一世一開始傳的那些無傷大雅的流言蜚語，很顯然是向寵在氣他不肯聽他的話，執意要成全公主，而故意沒有幫忙，想讓他吃一塹長一智，不想到最後向寵一死，流言失控，這才被有心人利用。

　　很顯然，湯圓悟錯了方向，但也還算殊途同歸，向寵的意思是，這是他和他姐姐向皇後的那席話產生了關鍵作用，由皇家出面，操控了局勢。但湯圓是怎麼都想不到的。

　　不過，嘛，生活就是個圈，看似全無關聯，實則因果報應，環環相扣，生生不息。

　　「正好你來了，請你吃道我最近新研究出來的燒雞，保准你沒見過。」湯圓最近在府裡真的是已經發展到了閒得慌的地步，公主新喪，他不得不取消了一切娛樂活動，又因為稱病，想要出門去踏個青、散個心都不行，最後就只能埋頭在吃食上了。

　　向寵的好奇心則成功被這准沒有見過的燒雞吊了起來。

　　不一會兒，穿著青色羅裙的丫鬟排著一字隊，手裡端著吃食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為了裝病裝的徹底，湯圓除了平時近身的人，幾乎不跟別人接觸，而端來吃食的這個隊伍，就是湯圓身邊最信得過的侍從的全部陣容。

　　而最前面的大丫鬟手中的托盤裡，擺放著就是那只「准沒見過」的燒雞，一只雙腿交叉朝向藍天的燒雞。

　　「這個意思是？」向寵不得不不恥下問。

　　湯圓得意洋洋的露出他的一口小白牙，仿佛在陽光下都能閃光，挽袖，語氣大有指點江山之意：「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種造型呢，是為了體現這只雞在臨死前也不懼死亡的抗爭精神。怎麼樣，沒見過吧？」

　　「玩字面游戲最沒意思了，我還真以為是沒吃過的呢。」向寵一臉鄙視。

　　湯圓鼓起了一張包子臉，自以為很有氣勢：「我親自下廚做的，吃不吃，一句話。」

　　「吃！」向寵表現的比那只雞還不畏強權。

　　「就知道你夠意思。」湯圓這才眉開眼笑，他一直都知道的，向寵這個人就是標准的嘴硬心軟，外表看上去拽的不可一世，其實有一顆常人無法想象的柔軟心靈，他眼中的珍視會讓你以為你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於是，兄弟二人其利斷金，一起把那只不懼死亡充滿了抗爭精神的燒雞吃掉了。

　　「子曾經曰過，君子遠庖廚，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向寵十分含蓄的表達了他對湯圓廚藝的不贊同。不過，他還是堅持囫圇的吃完了整只雞，至於這只燒雞到底是個什麼味道，只能說，不是毒藥，勝似毒藥。

　　「一定是那只雞被殺的方式不對！」湯圓從旁小心伺候，還不忘給自己找理由開脫。

　　「……」向寵表示，這種理由都可以的嗎？

　　湯圓回以振振有詞的眼神，怎麼不可以了：「有時候，你得對自己狠一次，否則你永遠都活不出自己！」

　　雖然話是沒錯，也是好話，但怎麼總覺得這麼不搭呢。

　　然後，湯圓和向寵相視一笑，很大聲的那種，像極了一對放浪形骸的神經病。他們從小到大都這樣，不著邊際的胡吹亂侃，無拘無束的放肆大笑，沒理由，只是因為想要這麼做。

　　笑完了，睡意上湧，也就這樣在躺椅隨性的合衣而眠，在大好的陽光下，慵懶得像兩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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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世的向寵有幾句話，一直沒有來得及對湯圓說。他想說，你知道嗎，我愛你很久了；他還想說，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奢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