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失去記憶?
顏水柔坐在桌前,望著他沉睡的臉龐發呆,原本以為在書裡或戲文裡面才會出現的情景,居然真的在現實中出現了。
他醒過來了,卻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她回答不了他的情況下,他的神色非常不好看,但他卻很有自控力地克制住沒有發脾氣;現在他安靜地睡著了,可即便是睡著,他的眉還是皺起來的……他,應該不高興吧,換了是誰都很難開心得起來,畢竟,沒有誰可以接受一覺醒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那她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可事實上,她也不是很肯定自己認識的那個「他」是不是他呀。
雖然長相真的很相似,但這世上並非沒有相似的人,而且那個「他」應該在京城,那種煙繁之地,富貴之鄉,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偏遠的西面,還傷得那麼重從懸崖上摔下來呢?
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可能,可他又實在是跟那個人太像了,她凝眸望著他,彷彿又回到了她與那個人最初相遇的那一天……
「喂,小丫頭,過來陪哥哥開開心啊。」
一身酒氣與流氓氣息的幾個男子擋住她的去路,看著這個靈秀的姑娘,心癢難耐,甚至想要動手去摸她那張看起來滑得不可思議的小臉蛋。
「不要。」顏水柔慌亂的小臉上滿是不安與恐懼。
為什麼事情會這樣,一個人倒霉起來,是不是所有的壞事都一齊找上門?
幾個月前爹爹因病去世,她立刻成了無依無靠的孩子,遵照爹爹臨終前的囑咐,她辛辛苦苦地整整走了好幾個月的路,才來到京城,想要投奔多年未見面的大伯,誰想到大伯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搬走了,不知去向。
投親不成,她想著回小河村,自己照顧自己,憑著自己的努力,至少不會餓死;誰知卻會碰上這樣一群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被他們擋住去路。
「怕什麼?」帶頭的人涎笑著走上前,抓住她的小手,來回撫摸著,仗著平日裡在京城街頭橫行霸道,無人敢管,況且現在夜色已晚,更加沒人來理這種閒事;他使勁拉著她,想要將這個無意中看到的小美人拖到暗處「爽快」一番,「一會兒哥哥會好好疼疼妳的。」
「哈哈哈哈……」身後的嘍囉笑著叫著,想到今天這麼好運,碰上這種上等貨色,都開心得要命。
「放手,放開我!」顏水柔拚命地掙扎,想要擺脫那個男人的桎梏,他好臭,又好髒,讓她噁心得想吐。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紫旭國不是號稱最太平的國家嗎?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尤其是在天子腳下,治安更是好得出奇;這些日子,走遍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尋找大伯,她都沒有出任何意外,心裡非常感佩京城的良好秩序,為什麼在打算離開的這一晚,竟然被她碰到這種事情?
「啊,救命,救命啊!」她尖聲呼救著,希望有人可以伸出援手來幫幫她,那個男人的手好噁心,一直在摸她的手腕,讓她全身都僵硬起來。
「不要叫!」男子伸出肥厚的手掌摀住她的小嘴。
該死的,如果讓她的呼救聲引來巡夜的官兵,那他就麻煩大了,尤其今晚還是輔政王爺的大婚,他要是被抓到,那可能連命都沒有。
不過,瞧這身細皮嫩肉的,男人嘴裡不斷地分泌唾液,用力地將她拖往那無人的黑暗後巷,想要私下「解決」她,這年頭,還是有色膽包天的人。
「唔……唔……」被摀住了嘴兒,讓她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難以抵抗男人天生的力氣,被他一步步往那漆黑的巷子拖去,漂亮的大眼裡充滿了淚水。
天哪,誰來救救她?
眼看離光明的正街越來越遠,她被救的希望也越來越小,淚珠兒一串串地從臉頰上滾落。
不要啊,雖然她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如果就這樣被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牲給侮辱了,她寧願死!
「搞什麼鬼!」一聲男性嗓音突然在他們身後響起,充滿著不耐與怒火,讓所有的人都定住了動作。
顏水柔倏地張大眼睛,有人來了。
「唔……」救命啊!身子被地痞飛快地拉著轉過去,望向來人。
他就站在巷子的陰暗處,看不清楚面容與衣著,但不知道為什麼,所散發出來的懾人氣息讓人心驚膽顫,他週身好像燃起憤怒的火焰,正宣告著:生人勿近!
「喂,小子,識相的就給老子讓開,別礙了大爺的好事。」看清楚那人只獨自一個,帶頭的馬上就囂張起來,呼喝著。
「哼!」冷冷的一哼,帶著幾分不屑。
「你哼什麼哼?」不滿意那個看不清容顏的傢伙高傲的態度,帶頭的吼道。
「真傷腦筋。」男子輕聲歎息著,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論理,這種事情我還真不想管,可是,你們太沒眼了,擋了我的路。」
一個大步,跨出陰暗處,街上燈火將他俊美的臉龐照得一清二楚,年輕的面容上帶著天生的貴氣與傲氣,卓爾不凡,即便站在這窄狹的小巷旁,也難遮那種清雋之氣。
「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一邊玩兒去,不然別怪大爺不給臉。」帶頭的人大吼道,好事被打斷,心情可真差。
「不給臉?」年輕男子冷哼著,猛地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逼近他們,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賞到那人的臉上,「那我給你也是一樣。」他一掌把那人打得退了幾步遠,嘴角流血,臉皮腫起來,那人張嘴吐出幾顆腥氣的牙齒,痛得直叫喚。
「操!」老大被打了,那群嘍囉們立刻圍攻而上,男子抬腿狠狠地一人一腳,將他們踹得摔到牆上,躺在地面上呻吟不起。
「主子。」一道沉厚的聲音在巷子口響起:「時辰差不多了。」
年輕男子低咒著,然後說道:「這些人渣交給你處理。」抬腿頭也不回地往巷外走。
顏水柔怔在那裡,被突然發生的一切給愣住了,明明前一刻她都快要絕望了,可突然出現的那個男子救了她,卻又要走掉。
「等……」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那個救了她的男子跨上馬背,飛奔而去。
而另外一個高大的男子則是安靜地將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捆綁起來,抬頭看了看她,「小姑娘,妳快走吧。」他還要通知人來把這群不長眼的混蛋給關進牢裡,說完,他轉身走了。
暗暗的巷子,除了她,還有那群被綁的地痞,她不敢久待;被人救了,卻連一句道謝都來不及說,想找到那人,那人又已經不知該如何去找。
想了想那人走的方向,還有他那一身昂貴的衣著,再想到近日京裡都在傳聞輔政王爺要大婚的消息,好像就是在今晚,據說輔政王府就在京城的東面,與他剛剛走的方向一致,有沒有可能,他是去參加婚禮了?
抱著一絲的希望,她往輔政王府走去,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再遇到那人,跟他說一聲謝謝;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等她終於走到王府前,卻被衝出來的駿馬給嚇得摔倒在地,然後一抬頭看到的,居然是她在找的那人。
可他卻滿臉陰霾地對她說:「下次走路給我小心點,女人。」然後再度絕塵而去。
從他的跟班的口中她才知道,原來他居然是寶碩王爺的兒子,也就是小王爺了,那麼尊貴的身份,自然不屑於她的道謝,她的謝意完全是多餘的。
可他現在卻渾身是傷地躺在她的床上,該說命運奇妙還是捉摸不定?
當初他救了她,她來不及道謝,今天她救回他,也當是回報他了;可他卻失去了記憶,不再記得自己的身份,那她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他?
但她並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以他的身份還受了這麼重的傷,肯定內情不簡單,她如果告訴他,讓一個已經失去記憶的人再度踏入那佈滿危機的地方,會不會等於把他推上懸崖?
她很糾結,而且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眼前的他,就是當初的那個「他」,畢竟那晚他們總是隔得那麼遠,看不分明。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顏丫頭。」院門外全伯的臉上堆著笑,望著站在園地裡澆菜的女孩,「妳也休息一下,小心累壞了妳。」
「我不累。」顏水柔放下水杓,走到他身旁,「全伯今天辛苦了吧,快進來坐一坐。」
「不了。」張東全把手上的野兔子拎起來遞給她,「阿磊今天在山上獵了只野兔,來,剛好給我們加菜。」
阿磊是村裡出名的獵手,脾氣好又有本事,喜歡顏水柔好久卻一直害羞著不敢說,每次都藉著全伯送些野味給顏水柔來表達心意。
只是一個害羞,一個又單純,所以兩人到今天也沒有絲毫的進展。
「阿磊哥又送東西來,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他身手好著呢,獵隻兔子容易得很。」全伯把灰色的野兔直接塞到她的手裡。
「那麻煩您幫我謝謝阿磊哥。」
張東全隨意地揮了揮手,然後感興趣地問道:「妳打算怎麼料理啊?」想到顏丫頭的手藝,全伯立刻流口水了。
「就做紅燒兔肉吧。」
「好好好。」張東全聽得直點頭,顏丫頭就是貼心,他經常在她家吃飯,所以她對他的口味很瞭解,做的菜都是他愛吃的。
「對了,那小子有沒有好點?」
「他這幾天好多了呢,今天還喝了半碗小米粥。」想到他傷口恢復的情況,她就笑得很開心,他醒來不到兩天,身上的傷口已經明顯好轉,看來她的藥草有發揮到作用呢,而且他的身體原本就極好,才能這麼快就有起色。
哼,這小子倒真是命大,「那好,明天就把他挪到我家去吧。」想到一個大男人住在她的家裡,全伯就覺得不放心,畢竟是一個還沒有出嫁的姑娘家,怎麼可以跟男人日夜相處,要是被別人知道了,顏丫頭還要不要嫁人了。
他可是看著顏丫頭長大的,與顏丫頭的爹爹顏文彬是好友,因為自己無兒無女,老伴又早逝,所以他一直將顏丫頭當成親生女兒看待,尤其是文彬走後,他更是不放心這個女孩,一定要照顧得妥妥當當才安心。
可是這丫頭天生心腸軟,喜歡幫助人,現在居然把一個大男人救到家裡來,這成何體統?幸好他們就住在村子最北,背後就是雲霧山,附近除了他們兩家再沒有別的人家,不然顏丫頭家裡住了個男人的消息怕是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全伯。」她無奈地歎息,「他現在動都動不了,怎麼挪?」
「唉,這小子真是不行,才受這麼點傷,就躺在那裡動也不能動,真是的。」張東全一邊搖頭一邊往自己家走去。
顏水柔微笑地望著他走遠,知道全伯是擔心自己,可她也顧不了什麼名聲之類的,她現在只希望他可以盡快好起來,至於以後的事情,就留給以後再說吧。
從昏睡中醒來,就看到她微笑的臉,這段日子她經常守在他的身邊照顧他,很奇怪的感覺,每次醒來可以看到她淡淡的笑臉,並不讓人討厭。
「你醒了?」她將放在床頭的湯端過來,「喝點湯吧,我燉了很久。」那只野兔大部分拿來紅燒,小部分她拿來燉了個湯,現在肉酥骨嫩,湯汁鮮美。
他一直望著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懷疑。
「怎麼了嗎?」被他看得不自在極了,她臉蛋有些發熱,這個男人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漆黑深邃,每次被他盯住,她都有種無路可退的怪異感。
他依舊不語,只是盯著她;終於,她禁不住這樣凌厲的眼神,放下湯碗,「還不想喝的話,就先休息吧。」她起身打算出去。
他皺眉,終於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堅定地說:「我要洗澡。」
「啊?」
「髒死了,我要洗澡。」
「可是你現在不能動呀。」他身上原來那套髒掉且破掉的衣服,她已經請全伯幫他換下來,拿了套爹爹的舊衣裳給他換上,每天她還用熱水為他擦臉擦手,又怎麼會髒?
「我不管,我要洗澡。」他受不了身上怪異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非常不能忍受的。
「傷口不能沾水的。」
「就算痛死,也不能髒死。」他抿緊唇,冷冷地說道。
他是男人對吧,顏水柔無語地望著他,他怎麼會對清潔有那麼頑強的堅持?她真是拿他沒有辦法了,「好吧,就擦一擦,好不好?你全身上下都是傷,尤其是胸口,洗澡是真的不行,我請全伯幫你擦洗好嗎?」
不想理她,但該死的,他全身上下都軟軟的沒有力氣,只能妥協,他恨這種無力,「現在。」
「全伯在田里幹活呢,等他回來,我再去請……」
「立刻,馬上……」低吼聲岔了氣,他摀住胸口,太過用力讓他的胸口一陣一陣地疼。
「好好好,你不要激動。」她讓步了,「我去打水來。」迅速地走到門口時,她才猛地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他要擦洗,可現在這裡除了她跟他,沒有別人,如果這個時間去找全伯,那麼一起在田地裡幹活的人都會知道。
那麼,就只剩下她了,她要幫他擦身體,天啊!
顫顫地端著熱水走進來,看見那個緊盯著她的男人,差點手打結將水盆砸到他的臉上去,只覺心慌意亂,臉頰發熱;放下水盆時,盆裡的水濺了出來,她哆嗦著去擰盆裡的帕子,擰到不能再擰出水來,卻還在那裡死命地絞,不敢動手。
「喂,女人,我的耐性有限。」
他還敢催,還敢催!顏水柔有點小小生氣,氣自己的軟弱無能,也氣他霸道蠻橫,就算失去記憶,可他那種冷冷的語調和高傲的氣質,卻絲毫都沒有減少;看來,他很有可能就是當初她在京城遇到的那個「他」了……顏水柔走上前,將帕子敷到他的臉上,輕柔地擦拭,就算生氣,卻還記得他是病人,不能太用力。
「我要洗頭。」他命令道。
「你的頭髮不能再弄濕了。」她輕聲解釋:「你腦後面有一個好大的傷口,如果弄濕,可能會惡化。」
「就算惡化,也比髒死要好。」
真是的,長這麼大第一次碰到這麼愛乾淨的男人!
她嘀咕著,取來綠膏,這是她用山裡藥草自己試做出用來洗頭的東西,氣味清爽,效果還不錯;將水盆移過來,慢慢地將他的身子扶過來,一手托著他的脖子,一手撩水慢慢地打濕他的髮絲,盡量不要碰到他的傷口。
他睜著黑眸緊緊地盯著她,她的手很軟,動作很柔,呼吸間一股淡淡的花香氣味在他的鼻端縈繞,幾縷青絲在她潔白的頰畔垂落,溫柔而甜美。
他很肯定,自己絕對是第一次這樣看一個女子,因為他覺得驚奇。
她的皮膚粉粉白白的,像是透明的玉那般,眼睛水汪汪,嘴唇……視線在她的唇瓣停留了會,然後猛地發現自己身體好像熱起來了,真是,該死的,怎麼會這樣?暗咒著,他趕緊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換了兩次水,將他烏黑的髮絲洗乾淨,再用乾爽的棉帕隔開,接下來是更讓她害羞的擦身體了,之前近距離的接觸已經讓她不自在到極點了,現在居然還要解開他的衣物……光是想,她的臉蛋就紅得快要滴血了。
磨磨蹭蹭地再端來一盆清水,擰好帕子,將他的臉、脖子和手臂,所有不那麼讓人害羞的部位都擦得乾乾淨淨之後,她猶豫地站在那裡,低垂臉蛋。
「動作快一點。」他低聲命令:「不然等妳擦完,我又受風寒了。」有的東西就算失憶也是改變不了的,比如他的壞脾氣。
顏水柔咬牙上前,伸手將他的衣物解開,前幾天她為他上藥也曾經解過,但那時滿是擔心,根本就沒有空注意到別的,可是跟那時現在不一樣。
他看起來斯文,可身材卻很結實,就算胸膛遍佈大大小小的傷,可那一塊塊的肌肉,還是讓人惴惴不安,她跟他這樣,是不是太有傷風化?她咬著唇,後退幾步。
「妳要是敢跑,我發誓一定追出去!」他沉聲說道。
想法被看穿了,顏水柔無奈,只能繼續仔細地為他擦拭,隔著柔軟的布料,感受他的胸膛起伏著,她的動作越來越慢,肩膀、胸膛、腰部,再然後是……小腹。
他的眼眸越發深邃黝黑,緊緊盯著她的臉頰,那裡已經鮮紅欲滴,如同一瓣飽滿妍麗的芙蓉,眼眸如水,唇如紅脂,還有那輕咬唇瓣的那點潔白……
「妳在臉紅什麼?」
「呀!」他突然出口的話語,還問得那麼直接,讓她嚇得手一震,卻沒想到會掃過一個堅硬而灼熱的東西;她愣了愣,兩人同時低頭,望向她手擱著的地方,他的鼠蹊部。
兩人的臉都猛地漲得通紅,顏水柔彈跳起來,迅速地後退幾步,用力地扭著棉帕,就算再不解人事,她也明白那個地方似乎不是她應該碰的。
「該死的!」他低咒著,臉紅脖子粗,太過激動讓他的胸口又劇烈地疼起來,再加上頭部的暈眩和痛楚,一時之間他只能癱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
「你怎麼樣?」見他神情不對,就算害羞也顧不得了,連忙上前詢問。
他努力地深吸幾口氣,感覺到疼痛減輕幾分,立刻怒瞪她,「妳這該死的女人,亂摸哪裡!」臉龐還帶著明顯的紅。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裡面像是有抹火焰在燃燒般,讓她不敢直視,心亂如麻,「對……對不起。」她清澈的瞳眸裡盛著滿滿的無措與驚慌,四下亂看就是不敢低頭望他,嘴唇咬得泛白,那樣子真是楚楚可憐。
他明明心軟了,卻還是要吼:「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好。」
夠了喔,她又不是故意的,要不要這麼凶?她雖然說是脾氣好,但也不是泥人軟性子,可以讓他隨便捏;可望著他怒氣沖沖的樣子,一向溫柔的她沒辦法大聲地吼回去,只能喃喃低語:「凶什麼凶?自己還不是一樣在臉紅。」
「妳說什麼?」
「沒……沒有。」真是恨死了自己的膽小。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腹誹是小人的行徑。」
這男人,傷口才剛剛好轉,他的壞脾氣和壞嘴卻恢復得出奇驚人!她抬頭,水眸有著不滿,「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臉紅。」明明很嚴肅的反駁話語,卻被她天生綿軟的語調弄得氣勢全無。
不過還是成功地讓某人氣結,「我……哪有,胡說!」
「怎麼沒有?」她晶眸閃動,上前指著他的臉龐,「明明就臉紅了,要不要我拿面鏡子給你照一照?」
「妳敢!」他低吼著,捂著疼痛的胸口臉色蒼白,道:「妳這個女人,還不是妳害的。」
「我沒有……」
「還說沒有。」手指指向那個高高將被子頂起的部位,「要不是妳亂摸,會這樣嗎,啊?」
明明是他自己的問題,還好意思怪她!眼眸不自覺地順著他的手往那裡看去,然後突生的勇氣和怒氣都隨著那羞人的地方而暫且消去。
天哪,他那也未免也太……激動了吧。
爹爹留下了一堆書,裡面有幾本醫書,她經常翻閱,大概明白他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可看書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很快地低下頭,臉蛋再度通紅,握著棉帕的手抖了起來,臉上火燙著,完全失去了剛剛突來的勇氣,在看到「那個」之後。
他一直緊緊地盯著她,看到她那漲得通紅的臉,他突然覺得心裡舒服起來,冷哼一聲,又再抱怨:「還不是妳害的。」
「我……」
「妳傻站在那裡幹什麼?」他眼眸一瞪,「這裡不用妳擦,我自己來。」
「可你的傷口……」
「還是妳想要自己來?」他斜斜地挑了挑左眉,表情裡帶著幾分邪惡;她被他逗得臉紅得快要滴血,小女子的反抗完全被打擊得七零八落,紅著臉搖頭。
「那還不快點給我擰帕子!」
「喔。」她很乖巧聽話地將帕子在水盆裡揉搓好,遞給他。
他接了過來,望著她愣愣的樣子,唇角微勾,很慢很慢地說道:「妳想要看嗎,嗯?」
轟!像火藥在她臉上爆炸,她連忙奪路而逃,行動迅速得像只驚慌的小白兔。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卻因為大笑而牽動頭部和胸口的傷,疼得呼吸一窒,不過,想到她剛剛那種害羞又窘迫的模樣,他實在覺得哪怕是痛死,也是值得的。
不可思議,他居然會覺得她臉紅驚慌的樣子,很……可愛。
那天一直到晚上睡覺,他唇邊的笑,都沒有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