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所謂越怕越見鬼,陳永裕果然再次出現在蘭瑠面前,可是蘭瑠沒理由說不見,因為陳永裕是來送生日禮物的,好吧,龍牧不接受,但也沒法開口攆人,因為陳永裕送禮是其次,主要是來找他的幹哥哥敘舊。
龍牧把周自誠叫到一邊,“你什麼時候認了這麼個幹弟弟?”
周自誠苦笑,“不是我認的,我母親曾在他家做工,他小時候喜歡生病,算命的說要找個貧苦的人家認乾媽才能養活,所以就認了我母親做乾媽,他也就成了我幹弟弟。”
“嗯。”龍牧點頭表示理解,然後拍拍周自誠的肩,“有空還是回去看看吧,就算你母親生前沒得到你父親的善待,但她過世時,你父親不是悲悔莫及嗎?”
周自誠苦笑不語,龍牧不好再勸,岔回正題,“就算他是你幹弟弟,平時應該沒什麼來往吧?”
“沒有,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他的。”
“為什麼?”龍牧這聲質疑帶了一絲嗔怪。
周自誠詫異一下,正色說:“龍先生忘了嗎?是他介紹我們去石板路老街找蘭先生的。”
“是嗎?”龍牧覺得匪夷所思,因為這麼重要的事,他不會忘記啊!
幸虧周自誠接著就說:“其實不算龍先生忘記,而我也只是很湊巧碰見他跟人說驅鬼師的事,所以才跟他要了電話,因為沒得到蘭先生的答覆,我們才查了地址找上門去的,不是嗎?”
龍牧點頭,心裡有些彆扭,因為他似乎不單要感謝陳永裕介紹的驅鬼師救了弟弟,還要感謝陳永裕的這個介紹,讓他遇到了一生的寶貝。
看來必須要以禮相待了,龍牧很無奈地作了心理建設,囑咐周自誠替他招呼姓陳的,然後把蘭瑠領到樓上臥室,交代了自己為什麼要禮遇陳永裕的原因。
蘭瑠無所謂地笑笑,說:“其實沒什麼啦,我也不是很介意看到他,雖然他有藉故的嫌疑,但不一定生端嘛,反正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不在意,他就是每天跑來也不關我事啊!”
“嗯。”龍牧點頭,卻有些遲疑地說:“如果沒有他家人弄的那些事,你們依然會是朋友吧?”
蘭瑠愣了一下,冷笑,“是啊,我只有他一個朋友嘛,你倒是提醒我了,戀人沒戲,不代表友情完結,可是該怎麼做呢?我既不會藕斷絲連,也不會曖昧拖遝,你應該是這方面的老手吧,教教我?”
龍牧張口結舌,恨不得扇自己幾嘴巴,蘭瑠反倒一臉歉意,拍拍龍牧的肩,“別跟我計較,我有時候嘴上挺不饒人,你當我職業病吧,我罵鬼你也聽到的,基本沒好話,可是很少跟人毒舌,所以什麼人被我毒舌了,也表示我挺在意那個人……”
“別說了小瑠,”龍牧將小孩攬進懷裡,吻吻小孩的鼻尖,“對不起,是我太小肚雞腸,或者說我疑心犯忌,總之是我錯,上門就是客,你剛才會回應他的笑談,完全是站在我的立場,我不該胡思亂想還胡言亂語,對不起。”
“嗯。”蘭瑠重重點頭,又一臉疑惑,說:“今天是你生日,還是相互道歉日?”
龍牧失笑,卻有些緊張地拿出一個錦盒,咽了咽口水才說:“我的確想借著自己的生日跟你請求一件事,希望你不要拒絕我,我想跟你求婚……”
“哈?”蘭瑠驚了一下,甚至從龍牧身邊跳開了一點,指著龍牧手裡的錦盒半天說不出話。
龍牧帶了點受傷的神色,但仍一步步靠近小孩,“今天我生日,不要拒絕我,答應我,好嗎?”
蘭瑠搖頭,一步步後退,“你別過來,我才說陳永裕不會藉故生端,你就來這套,還說請求,根本是逼迫!”
“假如我真的在逼迫,你會就範嗎?”龍牧含笑,眼裡卻有焦灼的淚光。
蘭瑠呆了一下,然後怕冷似的打一個寒顫,隨即嘿嘿笑,“你不要這樣,想想看,我們才交往多久啊?任何事物都不要發展太快了,否則會加速消亡,你不說過嗎?慢慢來,所以就慢慢來,不要太快好不好?”
龍牧半天不答話,許久才自嘲一笑,收回錦盒,歎息般說了一個好。
蘭瑠悄聲舒了一口氣,上前拉起龍牧,“走吧,小成他們還等你切蛋糕呢!”
龍牧嗯了一聲,胡亂打整一下心緒,攬了小孩下樓,果然弟弟領著一眾人恭候多時了,自從父親去世後,兄弟倆的生日便不再招待外人,所以只有住在龍家的人一起慶祝一下,當然,今天還多了一個身份不明的人。
陳永裕卻似乎沒有這種認知,而且明顯是個人來瘋,這才多大點功夫,不說龍家的下人,就是龍成和成義都似乎被他的熱情開朗所收買,已經不是陳先生,而是叫他阿裕了!
龍牧鬱悶,但是一想到小孩先前說的不在意,以及陳永裕看到他拉著小孩的手時,明顯愣了那麼一下,就是那一下,龍牧心情大好了,就算小孩曾跟姓陳的是朋友,但也不曾讓姓陳的碰過一下,所以就算繼續是朋友又如何?
龍牧甚至得意地笑了一下,陳永裕的臉色微微一變,勉強保持了笑容,接過龍牧遞來的蛋糕,故作疑惑,說:“原來龍先生喜歡巧克力的,那麼蘭瑠是吃不成了,不過生日為大,所以……”陳永裕看向蘭瑠,“吃點好嗎?”
“我沒說不吃啊,肯定要吃一點的!”蘭瑠嘿嘿笑。
龍牧臉色沉了又沉,最終有些喪氣地笑了一下,囑咐眾人隨意,然後接過蘭瑠手裡的蛋糕放在桌上,拉了蘭瑠上樓。
“我竟然不知道你不吃巧克力蛋糕。”龍牧自責又喪氣地坐到窗邊的椅子上。
蘭瑠想了想,撓頭笑,“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不吃,還是能吃但覺得不好吃,還是怎麼的,我不記得了。”
“可那傢伙記得!”龍牧有些惱火,仿佛自己的東西被人時刻覬覦著,自己卻不具備嚴重警告的資格。
“小瑠,我是不是很糟糕?甚至不完全瞭解你的口味,雖然我以為瞭解得不錯,但事實證明……”
“我自己都不瞭解。”蘭瑠有些好笑地打斷龍牧,說:“你很注重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嗎?或者在提醒我要注重?那麼我可能要說抱歉了,因為我真的健忘,好多事情我都記不住,包括自己的很多重要事,更別說我吃不巧克力蛋糕這種無聊事了,我更不會去記,站在你的立場你也許會在意,但是如果我說,今天即便不是陳永裕這麼說了,而是隨便哪個說我不吃巧克力蛋糕,我也會含糊應過去,這樣的話,你是不是舒服一點?”
龍牧愣了一大下,隨即哭笑不得,一方面好笑自己似乎庸人自擾了,另一方面也很享受小孩的體貼。
龍牧把小孩摟在懷裡,“怎麼辦?我應該是得了嚴重的戀愛綜合雜症,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悲喜不定,焦躁易怒……”
“你是女人嗎?”蘭瑠翻白眼,“你講那些症狀如果不是女人經期的煩躁,那就肯定是老男人更年期的表現。”
龍牧忍笑,故作歎息說:“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你很肉麻好不好?”蘭瑠嘴上這麼說,臉卻紅成一片,蜷在龍牧懷裡不肯抬頭。
龍牧挑起小孩的下巴,親吻輕咬小孩的唇瓣,微帶怨歎,說:“我想完全擁有你,卻會自卑不配擁有你,但若不擁有,我會連自我都失去,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所以你才決定求婚?”蘭瑠問得很小心,生怕激起龍牧又求婚的興趣。
龍牧點頭,“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肯定你已經是我的,所以只能用一種俗套的形式來約定,事實上,在你把蘭兒給我的時候,我就在心裡私自作了類似約定,告訴自己,我是你的。”
“哦。”蘭瑠有些愣神的感覺,然後有點自言自語的感覺,“我好像後悔了,不該跟人太過親近,因為有點麻煩,還有點煩心,有點……”
“不要!”龍牧驚得勒緊小孩,“不要後悔,不要煩心,是我錯,不該拿些有的沒的來煩擾我們,本來好好的,都是我無端生事,很無聊的事,所以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後悔,不要說這種仿佛要……斷絕的話。”
龍牧最後的四個字甚至帶了哭腔,蘭瑠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隨即有些抱歉地笑,“不怪你患得患失,是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但是只能這樣了,因為這就是我,給不了承諾,也不懂約定,其實是最不適合戀愛的一類人,更別說什麼終生了,所以不是你的問題,相反,你很能讓人安心舒坦,任何人跟你戀愛都會覺得幸福,可惜你選了我。”
蘭瑠苦笑,龍牧卻有些慌神,“我沒讓小瑠覺得幸福嗎?”
“啊。”蘭瑠笑一下,雙手捧住龍牧的臉,“你很好,跟你在一起的人不會不幸福,如果不,那麼肯定是你也不那麼幸福,才會讓身邊的人沒法心安理得享受你給的幸福,但即便這樣,還是幸福。”
蘭瑠這話讓龍牧暈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小孩根本在說愛語啊,在用一種看似否定的話,肯定著愛的心意和幸福的感覺。
天,他竟然現在才知道小孩其實是含蓄到極致的人!可不是嗎?小孩從沒說過喜歡,從不說愛,但是喜歡的心情、愛的心意,全部都在小孩的心裡,一定要說出來的話,必定不是甜言蜜語的表達,但必定深情而凝重。
所以究竟是誰讓誰沒有安全感?
是很隨意就能傾吐情話、動輒就想約定終生的人嗎?
還是視愛為責任,慎重到似乎不懂浪漫、不解風情的人?